暮春走到尾声,炽热的夏季来临——
“燕石,备马车。”一个命令声,将倚在墙边打盹儿的燕石惊醒。
君设阳牵着云泽的柔荑,直往前门去。达达的马蹄声踏点在石板地上,声响格外清脆。
“你要带我出门?”云泽瞪大眼睛,有些惊讶。
在他悉心的照顾之下,她的伤势很快便痊愈。这些日子以来,他像只守护稀世珍宝的雄壮异兽,总是在她身边绕;寒暖渴饥,都照顾得格外周全。
“嗯。”君设阳颔首,“你需要透气。”
云泽笑逐颜开。
仔细一算,十八年芳华中,她到过的地方屈指可数,不外乎是王宫、避暑山庄与将军府。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人们又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她委实好奇得紧。
当君设阳搀着她上马车,一身戎装的采凡气喘吁吁地跟着奔出门。
“你们去哪里?出去玩吗?”小脸上漾着希冀,“不如也带我去吧!”
“好啊!”采凡愿意多接触她一些,云泽很是窝心。
只是,当君设阳冷冷地看了采凡一眼,她的兴致马上就咻地一声,消失不见。
“当我没说,你们玩得开心点。”她模模鼻子,识趣地离开。
“咦,怎么走了呢?”云泽欠个身,正想让出位置给她坐,却扼腕地见她逃离。
“这趟游程,只有我们两个人。”
“喔。”她垂下头,一想到又要与他独处,便心跳怦怦。
近来,君设阳似乎很喜欢腻着她呢!只要军务不忙,他总会陪在她身边,让她心生欢喜。
第一次她体会到,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不用言语沟通,也能相伴许久。当他在书楼研拟军务、而她提笔作画时,感觉竟是如此温馨和愉悦。
他也有同感吗?到底在他眼中,她是什么样的女子?他想要她在他的人生中,扮演什么角色?
君设阳说过,要她自己想,但每次他的身影浮上心头,心儿已慌慌,大脑根本无法运转,她猜不到他的心意。
“在想什么?”软褥在他健朗的身躯坐下时,微微一沉,铁臂占有性地环上她。
“没有。”云泽心慌意乱,想着他,又被他逮着,心事无所遁形,“为什么带我出门!”她小心翼翼地挑起安全话题。
“夏季乍到,颢城有惯例的祭典活动,很热闹,你应该看看。”很单纯的,只想让她开心。
其实,爱一个人真的很简单,想看她笑,想要她快乐。
“祭典?”她的小脸绽出光亮,见都没见过这种平民盛宴。
“夏季,瘟疫和五毒容易盛行,百姓借着庆典,向天上诸位神明祈求平安。”他简单解释道,“演变到后来,就成为民俗活动之一。”
“喔。”她仔细听着,雀跃不已。
马车穿越大街小巷,在繁华地带的外围停下,他搀扶着她下马车。
眼前热闹的景况令她大吃一惊,汹涌的人潮、吆喝叫卖的小贩,实在令她感到新鲜有趣。
君设阳握牢她的小手,像已决意交握一辈子:“跟着我,不许走丢。”
她点点头,好奇的眼珠已经骨碌碌地乱转。
太神奇了!以前她所见过的,莫不是一再整顿过的群队,人人因为她是公主,格外礼貌生疏,连宫女们的笑容也都十分公式化;如今看到这热闹非凡、自由交易的情景,怎不教她兴奋异常?
“啊!”看到晃过面前的小贩,她惊喜地叫道,“那是糖葫芦,对不对?”
“你知道?”那些平民食物,在宫里是见不着的,她会认得,他有丝诧异。
“曾有小爆女跟我提起过。”她的眼中直追着小贩跑。
“想吃?”
“嗯。”她怯怯地点着头,有丝忸怩。
君设阳立即买来,交到她手上。云泽眨眨眼睛,黑瞳里闪烁着感动的泪光。
“真的是糖葫芦耶!”她惊叹着,好像握在手中的是一串宝石,而不是零嘴。
她惊喜的反应令君设阳的眼神闪过笑意。
“不过是一串骗小孩的点心。”富贵半生的她,竟会因此而感动?
“你不知道,以前在宫中,听到宫女提起这些零嘴,我有多么欣羡。”云泽认真地说着,“后来父王知道了,命御厨挑选了上好的小梨做给我吃,宫女们也偷偷尝了几口,都说那糖葫芦好吃归好吃,但总不地道。”
她的眸珠随即一黯:“父王以前很疼我的,但是现在……”
今时不同于往日,她已是个被摒弃在父王心门之外的带罪女儿——
欲语还休,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伤口!
她时时刻刻以决裂的父女关系为念,忆及此便消沉不已,君设阳有股冲动,想要揉去她眉间的愁绪。有个使命感,他想要全权负责她的喜怒哀乐;即便可能是和皇上相抗,他也要云泽过得开心。
“走,过去那边瞧瞧。”他淡淡地说道。
握着她的柔荑,他心中已决定进行某个计划。
*/*/*/*
变完市集,君设阳与云泽来到一家名为“天香楼”的酒肆。
落座在二楼包厢,从窗子看出去,可以贝到熙来攘往、万头攒动的景象,视野格外清楚。
云泽好奇地趴在窗边,看人抬着神轿在径道上游行,跳着奇特的舞蹈,许多孩子抢着从神轿下钻过去,求取平安。
“将军,您要点什么?”小二殷勤问候着。
“把主厨拿手的端出来就行。”他说着,下巴一抬,示意他先走人。
小二衔命而去,他来到窗边,双手撑在她的身侧,把她圈在他与窗框之间。
“祭典有趣吗?”他低头问着,温热的气息亲呢地拂上她颊侧。
“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她笑盈盈,许多新奇的事物让她暂时把愁绪忘记。
“如果喜欢,以后常带你出来。”他二话不说便承诺。
云泽欢喜地冲他一笑,情意流转。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喑哑的招呼——
“君大将军,不介意本小王爷搭个桌吧。”
两人齐齐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魁梧阴鸷的男人由一名美貌女子搀着,前进时一跛一跛,脚下颇不方便。
即便微笑,他的表情依然阴沉得可怕,眼神闪着怨怼,一看就知道来意不善。
“骏武小王爷。”君设阳淡淡地打声招呼,态度并不热络。
“你认识他?”云泽的脸色一变,有些青灰,像看到了可怕的怪物。
“曾经交过手,称不上熟识。”他淡然说着,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他们相识在八年前的武状元擂台比试,两人是龙争虎斗至最后一关的对手,武状元的荣耀就争持在两人手中。
那时,他是个肩负振兴本家责任的黎民百姓,骏武已是个狂妄傲世的小王爷,同时也是呼声最高的武状元人选。最后一战时,骏武狂恣的笑容像是胜券在握,谅他打都不敢打赢他。
但是,君设阳的武功硬是胜过他一筹,很快便分出高下。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很清楚,落败那一刻,骏武含恨怨毒的神情。
君设阳望着睽违已久的他,冷漠的神情下,已经开始思索:此时此刻遇到这个人,是巧合抑或设计?
然而,见他笃定执着的模样,君设阳已经可以确定,他是专程找来的。
“噢,还有云泽公主。”骏武踱向酸枝木椅,转个身,像是耗尽力气似的猛然坐下,长吐一口气,“你也很久未见了吧?”
云泽眨了眨双眼,乍然听闻他的名字时,因为久远的记忆而轻轻颤抖。
当这个男人还是少年的时候,曾经做过血腥的事,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人,她悄悄地缩向君设阳的身后,小手绞着他的衣摆,想要隔绝视线。
“公主,怎么不见我?不认得我了吗?”骏武阴恻恻地笑着。当他看到云泽畏怯又茫然的目光,得意的笑弧便勾了起来。
看样子,他收到的消息不假,她的胆子特别小,连什么时候打过照面,都已经完完全全不记得。
云泽全身抖瑟,无法回答,逃开他的目光,像是逃开随时会扑上来咬人喉咙的猛兽。
和他的牵扯应该不只于十年前,这些战栗与恐惧,近得好像十天八天前才体验过,有着诡异的熟悉感,让人好不安。
而且,当他乍然现身时,她几乎看不清楚他——和在书楼被袭那天一样,直到君设阳精准地叫出称号,她才感觉环绕着他的红雾散去,重新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
她喘息着,不期然嗅入一阵阵兰麝之气。红雾与这特殊的香调,使她陡然忆起——潜到书楼去的人,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特征!
她震骇地瞪住他,久久说不出话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骏武小王爷揉揉自己的左腿,像要揉散酸疼,表面上礼貌,其实讥诮损人。
“真是抱歉,‘君大将军’定居到颢城,本小王爷却不曾过府拜候。”
他的语调在提及君设阳的头衔时,十分不是滋味;维持着表面上的笑容,其实气势剑拔弩张,像是来讨债兼寻仇。
气氛着实怪异,他像冲着君设阳而来;虽然不明白两人间有什么过节,云泽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好说。”以不变应万变,君设阳冷淡以对。
“都怪我这条腿不管用,做不了主。”骏武小王爷笑着,摆明了要挖苦人。
云泽惊诧地望着他的动作。他的腿瘸了?
她记得闯入书楼的是个四肢健全、孔武有力的男子,那双进退自如的长腿可没有半点缺陷,难道雷同只是巧合,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你应该还记得这个伤吧?自从被你的掌风扫过之后,我的腿就废了。”
君设阳不置可否,只是冷然地望着他唱作俱佳。
“我常常在想一个有趣的问题。”他趋上前,低声地说道,“如果当年擂台比武,招考武状元是我胜出,今时今日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多想无益,事实是你输了。”君设阳淡淡地点出事实。
而事实,永远比幻想更有力!
表情扭曲了一下,骏武小王爷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我夺魁,今日在皇上面前受重用的是我,在颢城大兴土木建造将军府的是我,娶了云泽公主、荣升驸马爷的人,也会是我!”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身边的美貌女子满是嫉恨地瞪了云泽一眼,像是不满她在骏武小王爷心中的地位。
“如果我胜出,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该归我的。”他低吼,心中犹有不甘。
结清前债的时候到了!
电光石火间,君设阳霍然明白,原来闯进府里的人,真是他!
他来挑衅,虽然没有挑明,但他是来丢战帖的!
这些年来,他断断续续听过骏武小王爷的消息。八年前,他落败下擂台时,左腿已经微跛;而后不久,他便以伤重为由,隐居起来,不轻易见人。
难道说这些年来,他并非修身养性,而是一直怨恨着他?一直以为他打下的军功本该归属于他?难不成他还认为,就算胜败角色互异,他也会立下同等或更好的功劳?
君设阳不这样以为,他可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被取代的男人!
“技不如人,理当服输。”他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语,“活在幻想里的确很快乐,但时光无法回头。如果你要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当年就应该在擂台上打败我。”
失败者!在君设阳的手下,他是个失败者!是君设阳让他这天之骄子前程尽毁,是君设阳让原本该稳稳抱走武状元头衔的他一无所有!
他不能忍受失败!他已经置身在地狱间,但他发过誓,死也要君设阳垫背!
骏武小王爷一咬牙,含笑于面,却暗恨在心里:“‘君大将军’好见解。”只可惜挡在他前头的、敢胜过他的,都要死!
他指示身旁的女子:“青青,过来见过君大将军和云泽公主。”
那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上前,盈盈一福。
那姿态、那神韵,让云泽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曾经共度过一些时日,但她又十分肯定没见过这女子的模样。
等等,她手腕上戴着什么?
云泽的眼神往下轻移,见到一只雕工精细的翠玉荷叶镯,环住青青的皓腕,玉光莹莹、鲜女敕映水,属难能一见的珍品,她记得她见过。
然,何时见过?见谁戴过?她……还要再想想。
而青青暗暗朝君设阳瞥去的眼神,含怒带怨也令他一怔,似乎曾在哪儿见过。
“公主与青青可称得上是旧识,日后可以彼此往来。”骏武小王爷别具涵义地说着,眸中有着不为人知的诡计。
是旧识吗?云泽的心里打了个大问号。
“今天和‘君大将军’真是相谈甚欢。”骏武起身,青青搀扶着他,“但愿以后还能与‘君大将军’切磋琢磨。”
“一定奉陪。”君设阳单刀直入,“但是动手请光明磊落,我向来不欣赏暗里放冷枪的对手。”
“你这是在意指什么吗?”骏武小王爷故作惊诧,“我的双腿已经废去一半,这一生再难飞檐走壁,要偷偷模模,只怕不可能啊!”
“是吗?”君设阳未置可否,只是撒开唇角,目送他跛着离去。
到底骏武小王爷的腿是否真废了,大概只有天知、地知、骏武心知,与君设阳了然于胸了。
*/*/*/*
自从骏武小王爷出现过后,云泽的神色便显得有些呆滞,回程的路没说上几句话,与之前兴奋出游的小麻雀模样判若两人。
她频频深呼吸,像要抗拒什么压力,却始终不得效果。
回到将军府,云泽几番看着君设阳,欲言又止。
心里暗忖着,该不该告诉他,她已经想起了闯人书楼者的特征?该不该告诉他,那个人和骏武小王爷给人的印象十分类似,几乎是同一个人?
只是,那名闯人者健步如飞,而骏武小王爷却连走在大平地上都要人搀扶,这令她无法那么肯定自己的判断力。
她不自觉地缩了回去。话还是不要乱讲吧,万一说错,弄拧了场面,可能将演变成王爷府与将军府之间的对决……
“想什么?”回到栖风阁,君设阳圈紧了她纤瘦的身子,让她坐在膝上。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咪,脸色差得可以,特别惹人怜。
“没,没事。”云泽忙不迭地否认,深怕自己不小心,泄漏了什么。
君设阳一语未发,定定地凝视着她。
之前,调查谁到将军府捣鬼的行动早已展开,虽然闯入者的轻功高明,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不多,但是分析动机与原委,每个迹象都指向惟一有嫌疑的骏武小王爷。
而今日他挑衅地来到跟前,只是让他更肯定了之前的揣测。
当他、云泽、青青与骏武小王爷齐聚在一堂,感觉像有一条无形的线,将四个人缠绕住。不只是他,君设阳甚至可以从云泽的反应,猜测到她与骏武小王爷有过交集。
而他要知道,那个交集是什么——
云泽摇着头,语气堪怜:“别问我,我一点都不愿再想起。”
他坚定地抬起她的下巴,温柔也霸道地说道:“但是我要知道,关于你的每一件事。”
“可不可以不说?”云泽苦苦地哀求着,“那件事已经过去良久,现在说它又有何益?”
“只要还让你害怕的,就不曾过去。”他毫不退让,“说出来,可以帮助我更周全地保护你。”
就是这句话,让云泽的心意软化。
他总是有办法把话敲进她心灵最脆弱的一角,用他自己,填补了她心里的空洞。
云泽叹了一口气,心知拗不过他,只好投降。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辈子都别再见到他。”她深吸一口气,闭目说道。
君设阳微微一诧。温柔如云泽,竟也说得出情绪如此强烈的话语。
“为什么?”他拧起眉,情知内情一定不单纯。
云泽顿了顿,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十年前,我们一干皇亲到颖城避暑山庄。那时,边疆仍然战火连绵,有个庄稼汉因为没有粮食喂饱妻儿,硬是闯进避暑山庄里行乞。”
“他一见着我和雪辉,就跪下来拼命磕头。这原本只是很单纯的求援,打点些粮食就能让他带走,但是骏武小王爷却闻风而来……”
君设阳抚着她的长发,也不催促,让她顺口气才说话。
“他一口咬定庄稼汉图谋不轨,甚至当场抽出带刀护卫的佩剑,不分青红皂白地解决了他。我当时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他一刀刀地刺着,嘴边有野蛮的笑容,将那尸首刺得面目全非,而他却放声大笑。”
也许真如君设阳所说,这件事还没有成为过去吧,否则在她心里,为什么还会把那一日的情景记得如此清楚,每一幕都逼她战栗不已?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看到人性最残忍的一面。骏武小王爷笑得好开心,他尽了兴之后,若无其事地到池边洗净长剑,连一点点不安都没有。”
君设阳恍然大悟:“所以从那天起,你对血、对带刀的武士,就有了恐惧?”
“嗯。”她点点头,好脆弱、好无助,“你知道长剑捅进人体,人所发出既绝望又痛楚的叫声是什么样子吗?”云泽害怕地颤抖,“最可怕的是,骏武小王爷居然以此为乐,他草菅人命,甚至当父王问起,还以护驾为由,推挡一切罪行。”
这就是皇上提起过、却不肯深谈的“那件事”?
心中有着隐隐的怒气,枉皇上声称多么疼爱云泽,却查都不查、治都不治让她如此惊惶的人!
“没事了。”君设阳拥她人怀,迭声安慰着,“有我保护你,我在这里。”
“那是我所见过最血淋淋的一幕。”云泽软软地偎近他颈侧,因为害怕,想要汲取温暖,因而将他抱得紧紧的,“我以为所有的武夫都像他那样,酷爱血腥,所以只要想到必须嫁给你,心里就好怕好怕。”
这一份恐惧,是个巨大的弱点,倒是可以成为有心人士借题发挥的材料——
一个念头闪过君设阳脑际,伴随着一双含怨带怒的女子瞳眸,还来不及抓牢,那瞬间的想法便已经消失。
君设阳全心全意在云泽身上,为她抹去泪珠,轻轻地在她发梢印下疼惜的一吻。
“不用怕。”他努力按捺着想将骏武小王爷碎尸万段的冲动。
女人是多么脆弱的小东西,值得好好保护与珍藏,杀戮与血腥不属于她们的生活。骏武小王爷的噬血,无疑将云泽逼上恐惧的顶端。
“你该相信我,我与他不同。”他淡淡地说着,知道她会了解他。
是啊,他们不同——
君设阳的身上有阳光的味道,他正义、公平、尊重人;但骏武小王爷却让人感觉像阴沟里的老鼠,阴气森森、杀气腾腾。
她的心雪亮无比,比意识更早分辨清楚,他是个出众非凡的男人,会保护她,永远永远不让她受到伤害。
这样就够了!
把话说出来,心里恐惧的黑洞已经被他填满,终于感觉自己不再动辄惊惶无助。
云泽靠在他颈侧,因为安心,小脸儿像猫咪摩挲着他,调皮地轻舌忝了他的颈项,却单纯地不知道此举会引发什么后果。
当软热温润的舌头溜过他的肌肤,反应是立即的,他身躯一僵。
“设阳。”扶握她腰肢的大掌,蓦然收紧了,“你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有一件当务之急未办。”他简短说着,双手轻易地搂抱起她。
脚步一转,他笔直地朝床榻迈进,云泽霍然红了脸。
“你所指的当务之急,该不会就是——”她羞得直想跳下他的怀抱,找个地洞钻下去。
气氛正融洽,他怎地就想到那件、那件事?
这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嗯。”他低哼一声,将她放在床上,俯,手指顺着衣襟滑下,划过柔软的丰盈。
炽热的体温在他的指尖凝聚成火点,燎得她心慌慌。
“你不想?”
“我……”
“告诉我,想或不想?”
懊她怎么说呢?“哪、哪有什么想不想?你要的话,就、就照你的意思办啊。”她害羞地说着,美丽的眼眸不敢直视着他。
君设阳笑了,那笑容中,有一抹纯男性的满足。“意思是,你也想?”
他飞快地除去两人的衣服,将她压在身下。她柔女敕的肌肤毫无障碍地直抵着他坚硬的胸膛,两人都因为这舒服却无法彻底满足的触感而呼吸急促。
“告诉我,愿意成为我的。”君设阳热烫的大掌紧扣着她的小手,以唇舌品尝她的柔美,在玲珑纤躯印下一中又一串令她娇喘不已的热吻。
“我愿意……成为你的。”热流中,云泽几乎灭顶,但是爱担心的小小脑袋却依然艰难地流转着,“但,你愿意接受我吗?”
以前,他开宗明义地说过,不要家累的牵绊,所以不愿娶她,只当彼此是知己。
后来,他推翻了知己的设定,其他却语焉不详。难道说,他已经决定要了她这个麻烦的包袱?
虽然从他近日的温柔中可以略窥端倪,但他也该说清楚啊,否则她会很不安、很不安的……
“告诉我,你知道我们将会是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
“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