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红线 第五章

我的时钟停止了,从那年夏天她的出现开始。

她的存在搅乱我原以为能拥有的幸福、快乐与你,从那一天开始,你的眼中不再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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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每天都在强迫自己强颜欢笑,久而久之,连邢辰宁都分不清楚脸上的笑容是真实或是虚伪的,因为笑对她而言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一种

保护色。

“欢迎光临。”

听见店内风铃声响起,她习惯性的月兑口而出,转身之后才看见推门而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间花店的老板田馨姊,以及严熇。

“咦,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她讶然的笑问。

“我送盆栽到『磊实企业』时,恰巧在大楼楼下碰到他,他就帮我把盆栽搬上楼,等我整理好花景之后一起过来。”田馨微笑的解释,“今天下午会不会很忙?”

“还好,卖了五束花,还有两位先生订了结婚捧花,一束今天晚上要,一束则是明天晚上要的。我把他们指定的花材都记下来了。”邢辰宁面带笑容,心里却在淌血。

那不是恰巧,严熇是特地跑去那里等着帮忙的,因为每当他隔天有空的话,他当晚总会不经意的向她询问花店明日的工作有哪些,尤其在听说有外务时,他一定会将地点问得特别仔细,因为他知道跑外务的绝对是田馨姊,而不是她。只要等在那里,或者在途中制造个不期而遇,他们就能单独相处,不必夹杂她这个电灯泡。

很可笑吧,她明明就是他的女朋友、同居人,但是在他和田馨姊之间,却成了碍眼的电灯泡,真的很可笑……不,应该说很可悲才对,因为面对这一切,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还微笑以对。她真的很可悲!

“辰宁,你对客人订的这两束捧花有没有什么灵感?”田馨走到柜台前,拿起她记录下来的捧花花材,看了一下问道。

“我觉得明晚那束可以用麒麟草来点缀,以粉黄的蕾丝巾滚边包裹,再加上粉黄、粉红两种滚边丝带来包装点缀,我想效果应该会不错。”她兴匆匆的回答,一扫自怜的情绪。

“好,那么明晚那束捧花就交给你设计了。”

“可以吗?”她倏然瞠大双眼讶问,心情既兴奋、紧张又有点儿害怕。

新娘捧花耶,她只是看过,从来没有真正动手做过。而真的可以吗?她真的可以亲手设计一束新娘捧花吗?

她接触花艺至今已一年有余,对于包扎简单花束或许还可以,但是要她设计新娘捧花,这压力和责任会不会太大了些?她会不会太自不量力了,如果对方来拿花的时候不满意,那怎么办?

“我相信你的手艺和眼光。”田馨对她很有信心。辰宁是她见过对花卉设计最具有才能的人,虽然她接触这一行也才一年多而已,但是她得承认,她已让自己感觉到压力。

“但是我从来没有设计过新娘捧花,如果我做出来的无法让对方满意,那该怎么办?”她犹豫不定,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不行,田馨姊,我们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免得徒增麻烦。”

“有什么好麻烦的,如果对方不满意,到时候我再重做一束不就好了?”

“可是……”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田馨打断她的话,“我们先来做晚上要的这一束,你来帮我。”

“田馨姊,我真的不行。”邢辰宁摇着头。

“妳可以的。”

“我不行。”她不想因为一束新娘捧花坏了人家结婚的愉悦心情。

田馨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建立起她的信心,她求助的看向严熇,希望他能开口说些什么,帮辰宁建立起自信心。他是她的男友,说的话应该比她更具有影响力。

“辰宁,你可以的,刚刚一路上田馨都在对我说,你是她见过对花束设计最有才能的人了,你知道吗?”收到她求救的目光,严熇立刻鼓励起邢辰宁。

她先转身看他,再看向田馨,只见她正以目光无声的示意他再多说一些、再多说一些。她将目光再度转回他脸上,此时他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转向自己再接再厉的开口。

“辰宁,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要相信自己。之前曾有人前来指名要你帮她设计花束,你不是还很臭屁的回家跟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难得倒你吗?既然如此,

新娘捧花当然也难不倒你。”

邢辰宁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没有什么事难得倒她吗?眼前不就有一件了吗?他看着她,眼中却没有她,她要怎样才能再度走进他眼中、心里呢?

“辰宁,试试看,田馨都已经说了,如果到时对方不满意,再重做一束就好了,你在怕什么呢?”他继续说服着她。

她什么都不怕,只怕他会离开自己。虽然他的心已不在她身上,但是从小就喜欢他的她根本就离不开他、忘不了他。

其实一年多来,她曾经偷偷尝试和别的男生交往,但是不管对方条件有多好,或者对方对她有多好,她就是无法忘记严熇的味道、他给她的感觉,还有他曾经带给她的一切,无论是喜怒哀乐。

自从她来花店帮忙之后,他们三人一直处在一种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中。田馨姊知道严熇喜欢她,却只把他当成弟弟;严熇明明喜欢田馨姊,却和她交往同居;而她,明知道这一切,却装做不知道的继续与他交往,与田馨姊妹相称。

她不知道他们这样复杂的关系,还会持续多久,却知道不管现在或以后,严熇根本就不会和她结婚,因为他喜欢的人是田馨。然而即使如此,她却离不开他,因为除了他,她已经谁都没办法爱了。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他心中的那个人呢?

那年夏天之后,她就再也无法成为他心中的那个人了……

“辰宁,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试试看?”田馨仍不放弃的再问一次。

没有人发现她在沉思的这段期间又心碎了几次。

邢辰宁朝她露出一抹微笑,“好,我试试看。”

田馨闻言立刻露齿而笑,而严熇在看见她微笑的同时也跟着微笑起来。

他们都没有发现在邢辰宁微笑的面容下,其实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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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本该在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之中静静度过,却突然冒出一个陈大哥,

就像在一个平静的水盆里投进一颗石头,动荡了平静的水面,也改变水面下原有的样貌。

陈祺为,田馨中学时期的初恋男朋友,两人日前在路上巧遇认出对方,几次接触后爱火重燃,正式交往成为男女朋友。

对此遽变,邢辰宁自然是欢迎外加乐见其成,但是这对严熇来说却是个非常巨大的打击。

在听说田馨接受陈祺为之后,他怒不可遏的将身旁唯一可以出气的立灯推倒,屋内立刻发出砰然巨响。其中一块碎裂的玻璃飞溅向邢辰宁,划过她的小腿,红色的血从伤口缓缓流出,在她白晰的肤色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她缓慢地低下头看着那道伤口,再看向他,而他正楞楞的瞪着她腿上的伤,呆若木鸡的僵站在原地,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呆了。

室内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静之中。

突然之间,他抬起头来看向她,眼中有着抱歉与挣扎过后的坚决。

邢辰宁心头一紧,忽然有种非常不安的感觉。他该不会是在想现在和她分手或许还来得及追回田馨姊,所以想和她摊牌吧?

“辰宁”

“我没事,只是被划了一道小伤口而已,擦点小护士就没事了,你不必担心。”她急忙打断他,转身把小腿上的血擦掉,再去翻急救箱里的药来擦,感觉很忙的样子。

严熇被她这么一抢白,一时之间为之语塞,只好等她静静地坐下来擦药时,才又开口。

“辰宁,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我……”

“我知道你是不小心把立灯推倒的,所以我不会怪你,你什么都不必说。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赶快把地板收拾一下,以免待会儿又有人被割伤?”她再度打断他的话,接着忙碌的起身善后,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严熇脑袋混乱得几乎爆炸了,他真的应该跟她坦白一切吗?如果他真的跟她说了,她听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呢?如果她问他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又该怎么回答?说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了吗?那么他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在喜欢着别人的时候,却还能继续与她交往、与她同居呢?

严熇呀严熇,你真的想清楚要这么做吗?辰宁何其无辜,你要这样伤害她?

但是如果现在不向她坦白的话,他要如何去追求田馨,将她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陈祺为手中给抢回来?

懊死的,他该怎么做,他到底该怎么做?

紊乱的思绪让他再也无法冷静的待在家里面对邢辰宁,他猛然转身往大门走去。

“严熇,你要去哪里?”邢辰宁在他身后叫道。

他浑身一僵,脚步顿了一下。

“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再继续待在这面对她,他一定会发疯。“我去买个立灯回来。”他说完不等她回应,立即大步的夺门而出。

在街上闲晃,面对一间接着一间打烊的店面,严熇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想找死党出来喝酒浇愁,却又没有心情应付他们可能层出不穷的问题。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孤单无助。

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竟不知不觉的走到田馨居住的“顺林大厦”前方,抬头看着她居住的六楼窗户,他仅犹豫一会儿即走上前按她家电铃。

不一会儿对讲机便响起她的声音。

“喂?”

“是我。”

那头一片沉默。

“下来好吗?”他语气有些卑微的说。

“已经很晚了。”她静默了许久才回应。

“我知道,但是我想见你。”

“严熇,我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但是已经很晚了,我已经准备要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我现在就要见你,如果你不下来,我就在这里等到你下来为止。”

那头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为什么要和他交往,你是真的喜欢他,或者只是拿他当挡箭牌,来阻挡我对你的追求?田馨,我不会放弃你的!”他对着对讲机狂吼。

“我是真的喜欢他。严熇,不要再说你要追我这种话,我只把你当成弟弟看待,还有,辰宁是个好女孩,我希望你能好好爱她,不要伤害她。”

“我喜欢的人是你!我爱的人是你!”他倏然叫道:“你有没有听到,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

“对不起,我只把你当成弟弟,我爱的人是陈祺为,不是你。”田馨冷淡的说完后,对讲机即断讯。

他用力捶打了墙壁一下,痛苦得不能自己。

他不懂自己究竟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姓陈的,为什么她要选择他,而不愿意接受自己?

他究竟要怎么做,她才愿意接受他呢?

究竟谁能来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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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爱的……

不、不要,她不要听,不要听!

邢辰宁用力的捣住耳朵,却仍抵挡不住严熇那句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中响起。

不是的、不是的,他爱的人明明就是她,他爱的人明明就……不是她,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心里有个声音如此说道。

他爱的人早就不是她了,这个事实她不是早接受了吗?为什么亲耳听见他说出来之后,她还会这么心痛、难过、痛不欲生?

因为她抱持着一丝希望,所以在这么难堪的情况下,她还有办法强颜欢笑,而今希望没了,今后她该如何面对他们、自己?

泪水洒落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的未来,她不知道今后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又该何去何从?

他都已经如此明白的说他不爱她了,她可以继续赖在他身边爱他吗?他会愿意让她继续待在他身边,阻碍他追求所爱吗?

心好痛,痛得像是被人活生生掏了出来一样。

好冷,现在只是秋天,还未到冬天吧?为什么她会觉得好冷呢?

靶觉到好象有什么不断落在她脸上,她伸手抹去模糊她视线的泪水,这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而她竟不知道这雨从何时开始下的,雨水早已淋湿她全身,难怪她会觉得冷。

嘴角微扬,她露出一抹笑,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笑容之于她已经是一种习惯,而习惯不是说戒就戒得掉的。

既已淋湿,走在雨中便不必再匆忙,她缓缓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她预期严熇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她才走到巷口,整个人却猛然被他圈住。

“你跑到哪儿去了?”他一脸担心的低头怒吼。

她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会在这?

“你怎么会淋得全身都湿淋淋的,你就不会找间便利商店买支雨伞或雨衣来穿吗?”他立即勾住她的肩膀,迅速的带她回家。

回家后,他二话不说的将她推进浴室,替她放热水。

“快点洗澡。”他命令的说道。

她却只是楞楞的看着他,一点动作也没有。

本欲转身去帮她拿干净衣服的严熇一见这情形,差点没气疯。

“你到底是怎么了?”只迟疑一秒,他便直接动手替她除去一身湿衣服,她的身体冷得像冰。

“我自己来就行了。”邢辰宁终于回神。

严熇没理她,继续帮她月兑掉月兑到一半的长裤,随后一把抱起仅着内衣裤的她,直接放进已经盛了一半热水的浴白里。

她因舒服呼了一口气,而他则是迫不及待的想与她算帐。

“妳到底跑到哪去了?为什么半夜才回来,还淋了一身湿?为什么不带手机,回来晚了也不打电话,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他一口气释出那种由担心、焦虑、害怕累积而酝酿成的怒气。

“你会担心我吗?”她月兑口而问。

“你在说废话吗?”他怒不可遏,并未察觉到她的异状。

她微微一笑,不确定脸上的笑容是否有泄漏自己内心的悲哀。

“我去找你。”

他突然愣住,“妳……去找我?”

“你说要去买立灯,却去了半天没回来,我担心你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才到外面去找你。”她微笑的撒谎,“不过没找到就是了,还好你已经回来了。”

严熇定睛凝视着她。她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呢?

“辰宁,我……”他欲言又止。

“你想跟我说什么?”她再也没有力气强求或奢望什么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不,没什么,你快洗一洗,不要感冒了,我去帮你拿衣服。”

看着他离开,邢辰宁分不出此刻的心情是松一口气,或是失望。

他为什么突然又决定不说了呢?他不是想和她分手吗?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爽快的放他自由,他为什么不说呢?还是他终于要放弃田馨姊了,所以也不用急着跟她摊牌?

水面印着一张苦笑的脸,是她的,原来除了虚伪的微笑之外,她还懂得怎么苦笑,只是她这表情还真是难看。

“你怎么还坐在那里不动,难道你真想感冒吗?”去帮她拿衣服折返回来的严熇,在推门而入后,皱眉叫道。

邢辰宁转头看向他,“如果我真的感冒了,你会寸步不离的待在我身边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他瞪眼道。

“对,我是在说傻话,你别理我。”她微笑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辰宁?”他终于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没事。”她从浴白中起身准备冲澡,突如其来的昏眩令她差点跌倒。

他急忙冲上前去扶住她。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他空出手探向她的额头,“该死的,你在发烧!”

“是吗?”她虚弱一笑,“看来这下子,你就算不想待在我身边,恐怕也不行了。”

话一说完,她就往下栽了下去。

她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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