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樊集团的工作狂总经理竟然会跷班约会,这事说出去大概没有人会相信,事实上,就连她都觉得自己大概还在作梦。可是,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这痛……会不会太真实了呀?
“啊!”疼痛让连晨悠倏地将手指掐进冉卫的手臂里,眼眶泛泪。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呀?难得工作狂老公跷班和她约会,结果她却扭伤了脚……
这是不是老天在惩罚她因为私心,没有制止他跷班的举动,尽贤妻该尽的责任,提醒他该以身作则,不该跷班的结果呀?
“啊!”好痛啊!
“再忍耐一下就好,再一下。”冉卫柔声安抚,同时对老大夫使了个眼色。接收到他的暗示,国术馆老大夫双手一用力,立刻将连晨悠的脚踝给推回原位。
“啊!”痛到极点的连晨悠蓦地大叫出声,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冉卫见状,心疼到不行,紧紧地拥住她,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好了,最痛的已经过去,老婆,妳好勇敢,真的好勇敢。”他一边柔声安慰,一边暗自诅咒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今天天气真的很不错,风和日丽,所以他们夫妻俩在结束午餐约会后,决定第二摊的行程便是到淡水坐渡船,到八里去骑脚踏车运动加兜风。
非假日的八里游客并不多,非常适合骑脚踏车,可是也因为游客不多的关系,少数贪快的人不守秩序的在车道上狂飙,一个不小心,意外就发生了。
他真该把那嘴上无毛的臭小子抓来毒打一顿的,管他是不是脚上也割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他都该揍他的,可恶!
“这样就可以了,这只脚暂时不要使用,明天再过来换药。”老大夫将纱网套上,固定住连晨悠的伤处后说。
“谢谢你,叔公。”冉卫抬起头对老大夫点了点头。他突如其来的称呼让连晨悠从疼痛中回神,愕然的看向丈夫,再看向老大夫。“叔公?”
“他是我爷爷的堂弟,妳也要叫叔公喔,老婆。”冉卫对她说。
那她刚刚哀号的丑态不全被叔公看光了?真的好糗!
“叔公。”她故作镇定的向老人家颔首示意,笑得有点尴尬。
“放心,妳刚才叫得很淑女。”冉卫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害她只觉得更尴尬。
“对不起,叔公,刚刚麻烦您了。”她困窘的低下头。
“一点也不会,这是我的工作。”老人家呵呵笑道,“不过妳这只脚这几天真的不能用力喔,有什么事叫冉卫这小子做就行了,知道吗?”
“你放心,我会好好盯着她的。”冉卫立刻接话。
可老人家却不给面子,冷哼着吐槽。“你这工作狂,有时间盯她才怪。”
“我一定会做到。”冉卫信誓旦旦的保证。
老人家不予置评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语重心长的改变话题。“我说你这小子呀,年纪也不小了,可以不要再让父母担心了吗?”
冉卫困惑地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你爸妈失去一个儿子已经很可怜了,你想让他们失去第二个吗?铁打的身体也不是这样用的吧?”老人不能苟同的轻斥。
冉卫的表情顿时僵住。
“这几年来,你爸妈一直都很担心你的身体,说你一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连假日也不休息,还屡劝不听,让他们又担心又生气。”
“我有休息——”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我是不知道,但是你让父母担心却是事实。”
一句话,把冉卫堵得哑口无言。
“前一阵子听说你要结婚了,我还以为你爸妈会很高兴,没想到打电话到你家,却听你爸长吁短叹,你妈泣不成声。你呀……如果你哥还活着,一定不会让长辈担心或伤心成这样。”
“叔公!”原本静静站在一旁的连晨悠倏然大声叫道,把老人和冉卫都吓了
“老婆?”冉卫怔怔地看着她。
连晨悠没理他,粉色的小脸气鼓着,义正辞言道:“叔公,拿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来和冉卫比较,对冉卫来说是不公平的。”
“老婆……”
“已经死去的人,你们要想象他有多优秀就有多优秀,但是努力、辛苦、拚命的却是活着的那个人,难道你们没想过为什么他要这样日以继夜的辛苦工作?就是因为大家不断拿他和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比较的关系!”她略显激动的扬高声音。
“好了。”握住她的手,冉卫柔声制止,被珍惜看重的感觉却在他胸口不停发酵。
连晨悠抿紧唇瓣,气闷的低下头。
“对不起,叔公。”他代替妻子向长辈道歉。
老人家只是挥了挥手,若有所思的看向低着头的冉家新媳,视线又移至他们夫妻俩十指交握的双手,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冉卫,你爱你老婆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连晨悠僵了一下,不自觉屏住气息。即使和他肌肤相亲多次,也清楚感受到他对她无底线的好,可是他从来没有亲口说爱过,所以就算对他的感情有了八成笃定,她还是想听见他最直接的示爱,想让自己的笃定达到百分百的绝对。
下一刻,只听冉卫毫不犹豫的回答。“我爱她。”
连晨悠顿时热泪盈眶。他竟然当着第三人,还是个家族长辈的第三人面前承认他对她的感情,其中的意义之重大不言可喻,这代表了他对家人保证他的婚姻是幸福的,他们的结合是有爱的,她真的……真的……
“别哭。”抬起她的下巴,冉卫轻轻替她抚去脸颊上的泪水,深情款款的再对她说一次。“我爱妳,老婆。”
他的重复句,让连晨悠愈哭愈凶。
“原来我的老婆是个爱哭鬼。”他轻叹,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情不自禁的又吻上她柔软的香唇。
“咳!咳!”被晾在一旁的老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得不轻咳两声,提醒他们现场还有别人。
听见突兀的咳声,连晨悠蓦然惊醒,迅速与丈夫拉开距离,气恼自己的忘形,干脆将整张脸埋进他怀里,羞窘得连耳朵都红了。
冉卫微微一笑,揽着爱妻,看向家族的长者。
“叔公会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是你爸妈说的,这算传言吗?”
他眉一挑,“我爸妈说什么?”
“说你这小子不只是工作狂,简直成了工作魔,竟然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可以把它拿来当工具、当筹码,用来提升公司的利益。不过看今天这个样子,我想他们可能是多虑了。”叔公欣慰的笑开。
冉卫点点头。“如果叔公最近有机会碰到我爸妈,麻烦你跟他们说,请他们不要再担心了,因为我很幸福。”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呢?”
“因为我说的话,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两手一摊,他说得无奈。
“真是子女不懂父母心。”老人家摇了摇头。“他们不是不相信,只是看你老是这样超时工作,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懂吗?”
冉卫只能点头。
从前他或许是个没啥说服力的儿子,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一个会提醒他注意身体,还会为他精算营养摄取量的贤内助,相信未来爸妈一定会相信他的。
“冉卫,其实没有人拿你和冉御比较,也许偶尔会有人像我刚才一样月兑口说出『如果你哥哥还活着』的话,但那并没有任何想拿你们兄弟俩比较的意思。”他说。
“我知道,叔公只是希望我能更认真的想一想而已。”他微笑着说。
“既然没有人拿你们做比较,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不要再拿自己和冉御比较了呢,”
此话一出,冉卫的笑容便消失了,只是沉默。
“你老婆说的没错,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要想象他有多优秀都可以,但是努力辛苦工作,成就现在的事业,让父母骄傲的人是你啊。『他已经做得够好,我想就算冉御还活着,大概也没有办法做得比他现在还要好了。』这话,可是你爸爸亲口对我说的,他跟我说,有你这个儿子,他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闻言,不断鞭策自己更好的冉卫,突地觉得肩上的重量顷刻间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美好,暖得让他眼睛发热,鼻子发酸,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梗住,让他无法轻易开口。
爸爸真的跟叔公这样说吗?说有他这个儿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手突然被紧握了下,他转头看向身旁,只见妻子正眼泛泪光的对着他微笑,似在对他说着“太好了”。
他感动的又看向叔公,只见他慈祥的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里像是有颗大石头缓缓落了地,虽不至消失不见,但是从前不断给自己的压力却不再让他有喘不过气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通体舒坦,就像突然从某种无形的伽锁里解月兑了一样。
“谢谢你,叔公。”他感激地走上前,抱了长辈一下。
“我什么也没做,应该是你自己想通了才对。至于让你想通的理由……”看向柔情似水的孙媳妇,老人家又是一笑,理由不言而喻。冉卫闭上眼睛。没错,让他想通的就是那句“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你要想象他有多优秀都可以”这句话。
想象呀……
原来这么多年来,困住他的不是别人对他的期望,或是他对自己的自责,而是他自己的想象,他终于明白了。
“谢谢妳,老婆。”睁开眼,他深深地望着自己的妻子。
连晨悠摇头,丝毫不觉自己帮上什么忙。“我什么也没做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概就是这样子吧。”冉卫不禁莞尔。她的表情太认真,有种天然呆的威觉,让他忍不住又想偷香。
他的温柔让她沉醉,连晨悠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咳声再起。
“咳!咳!没事你们可以回去了,不要老是在老人家面前卿卿我我的。”实在有点受不了年轻人的热情。
同样的错犯两次,真的够丢人了!连晨悠再度窘红了脸,冉卫却只是笑,倏地起身,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啊!”她惊叫一声,急忙将才从他脖子上放下的双手放回原位,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老公?”
“妳刚才也听到叔公说的话了,妳的脚不能用力。”他对她眨眼,转头对老人家告别。“那我们走喽,叔公,谢谢你。”
“好,明天记得要带她来换药啊。”
“我知道了。”冉卫点头回答。
“谢谢叔公。再见。”变成苹果脸的连晨悠窝在冉卫的怀中,有些别扭的向老人家道谢,才让她的“专属人形轮椅”抱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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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看见老伴眉头深锁,很是困惑的坐在电话旁,久久不语,李玲忍不住走上前,坐到他身边的位置关切的询问。“第二天了。”冉非樊没头没尾的说。
“什么第二天了?”她实在听不懂老伴没头没尾的答案。
“儿子已经连续两天没进公司了。”
李玲惊讶得瞪圆眼。“什么?”
“很难相信对不对?”他若有所思的回视老婆。
他们夫妻俩有两个儿子,老大冉御在二十六岁那年因车祸意外过世,现在就只剩下老二冉卫一个儿子。
他从小就非常聪明,不过有个毛病,就是爱钻牛角尖,所以在老大因坐他开的车发生车祸走了后,便一直处在自责的深渊里,不管别人怎么对他说不是他的错,依然没办法原谅自己。
意外发生之后,他一改以前我行我素的自由人生态度,不仅在课业上专心用功,还主动提出要进公司半工半读帮助父亲的要求,把自己的体力和能力逼到了极限。他每天工作十六、七个小时,连假日也不休息,几乎像是在自我虐待般的工作。
他们真的很担心他会把自己的身体搞坏,无奈他也不是个小孩子了,根本就不能限制或控制他的行动,只能束手无策的在一旁干著急。
原本真的以为只有累极倒下,才能让他们那个工作狂儿子停下来休息,没想到娶个媳妇进门竟会有转机,早知如此,几年前就催他结婚了。
“儿子愿意主动休假,这不是很好吗?你在烦恼什么?”李玲问老伴。
“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冉非樊叹息。
“什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当初我之所以反对儿子和颜家女儿的婚事,是因为——”
“我知道,因为它是企业联姻,你不希望看见已经把所有时间和精神都放在工作上的儿子,连终身大事都以公司利益为考虑,所以才会这么反对,这点我也和你一样。但是也许真是老天疼好人,儿子的婚姻很幸福不是吗?这便足够了。”
冉非樊却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企业联姻是我反对的其中一个理由,还有第二个。”
“第二个?”
“我们的亲家颜长靖在业界的风评并不好,传言与他合作过的人都曾经吃过闷亏,还有人因他而破产倒闭,他并不是一个好人。”
“这事你怎么之前都没跟我说?”李玲闻言也蹙紧了眉心。
“跟妳说只有让妳多担心的份,何必呢?况且这件事儿子他知道得比我更清楚,却仍坚持要结那个婚,我还能说什么?”
“那你现在又在烦恼什么?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事已成定局,不是吗?”
冉非樊轻叹了一口气,深锁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我没想到儿子会认真起来。”
“什么意思?”
“我最后之所以会让步,答应这门和颜家的婚事,是因为儿子跟我保证过,这个婚姻不可能会持久……”
李玲错愕的看着丈夫。
“因为他说他会很忙。”冉非樊继续说。“应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忍受得了才新婚,就三天两头见不到老公,颜家千金也该不例外,所以他说这个婚姻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快则两、三个月,慢则半年,最长也拖不过一年的时间。我听了之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老伴,你疯了吗?!”李玲不自觉的提高音量斥责,“儿子这样分明是拿婚姻当儿戏,你怎么可以由着他,还说他有道理呢?如果他们有任何一方假戏真作!”她说着蓦然噤声,一脸震惊。
“看样子妳知道我在烦恼什么了。”看了老伴一眼,冉非樊苦笑。
“儿子恐怕已经爱上媳妇,而你担心媳妇有天会说要离开?”
“离开只是其次,我比较担心的是背叛。”他难掩忧心的说。
“背叛?你是说心暖会背叛冉卫?!”这个媳妇看起来又乖又单纯,不像是会耍心机搞背叛那种人呀。
“我没说会,只是担心而已。”
“你的模样不像只是担心。”
冉非樊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然后才摇了摇头。
“我希望一切都是我多虑,希望我们的媳妇能出淤泥而不染,能明白咱们的儿子是一个值得她深爱的人,如果儿子已经爱上她的话。”
“要不要去看看?”李玲沉吟了一会儿,决定不再猜测,想直接去确认。
“去儿子那儿吗?”
她点头,还来不及接话,一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铃……”
坐在电话旁的冉非樊伸手接起。“喂?”
“非樊吗?”
“叔叔?”熟悉的声音让冉非樊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你最近好吗?怎么有空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跟你说一声,冉卫那小子已经没事了,你和李玲可以不必再担心。”
眨了眨眼,冉非樊一脸茫然不解。“叔叔怎么突然这样说呢?”他看了老伴一眼,对着话筒里的叔叔问。
“昨天他带他老婆来我这儿,那对小两口恩爱得让我这个老人家看了都会脸红。”
“冉卫带心暖到你那里?怎么会?!”
李玲听到丈夫说的话之后,也好奇的凑近话筒。
“你媳妇扭伤脚,他带来给我治疗。”
“心暖扭伤脚?她伤得严重吗,叔叔?”
“还好,大概休息个半个月就会好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不知道,冉卫没有说。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小子好像已经想通了,以后不会再为了追上想象中的人,而把自己累得半死。”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有个好媳妇,非樊。冉卫那小子能够娶到她,也算是一种福缘。”
冉非樊真的是有听没有懂,正想开口问清楚这话的意思时——
“啊,我有客人来了,不跟你说了,你只要知道不必再替冉卫那小子担心就对了,就这样。”说完,电话随即被挂断。
冉非樊拿着话筒呆了好一会儿,才将话筒缓缓挂回话机上。
“怎么了?”李玲迫不及待的问。“叔叔跟你说了什么?媳妇的脚扭伤得很严重吗?这就是儿子两天没去上班的原因吗?”
“叔叔说我们有个好媳妇,以后我们不必再担心儿子了。”冉非樊看着老伴,缓声回答。
“什么意思?”李玲眨了眨眼,很是疑惑。
他没有回答,只是想了下,然后微笑。“我们也有好一段时间没去看叔叔了,要不要去探望他老人家?”
“什么时候?现在吗?”
“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