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秋阳普照,是全家出游的好日子。
超市里,商品琳琅满目,而最讨喜的莫过于水果蔬菜区了。荠菜、小葱、欧芹、米笕……草莓、柠檬、樱桃、葡萄……长得丰润漂亮,香气逼人。
殷然把筠筠放在车子里,一路推着,一路往车子里放东西。阎寒抱着熠儿跟在后面。一大早,他们就出来购物,准备郊游的食物。
结账时,人群排成了长龙。
殷然牵着熠儿,阎寒抱起坐在车子里的筠筠,筠筠伸出小手臂揽住他的脖子,嘟起小嘴往他脸上猛亲,亲得他脸上湿漉漉的,全是口水。
殷然见状,急忙拿出纸巾为他擦拭脸庞,然后从他怀里抱过女儿,“筠筠,别玩,Papa在忙。”
阎寒俯身,将车子里的物品拿上柜台。
突然,他微微挑眉,没有转身,微笑道:“熠儿,别模Papa的好吗?”
“Papa,我没有。”
阎寒回头,发现站在身后的熠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仰望他,两只小手抱着喜爱的卡通玩具。而殷然望着地面,看不见任何表情。就在他迷惑不解时,殷然怀里的筠筠猛然冒出一句女敕女敕的话语:“是妈妈模了Papa的。”
轰!某人尴尬得想马上消失。
一时间,气氛诡异。
“我不是故意的。”殷然抵死不肯抬头,嗫嚅的红唇发出闷闷的声音。后面人群拥挤,她只是不小心碰到他的某个部位……虽然没看他,但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她羞窘不已,好像她正在对他暗示什么似的。
阎寒看出她的羞窘,很体贴地没有出声,只是用很温柔很热情的目光注视着她。
走在巴黎街上,处处可见相拥深吻的恋人,男人用最甜蜜的语言赞美女人,平面广告上常常有果男,一看就知道,这个城市是偏爱女人的。
在法国,女人在家庭和社会上的地位是很高的。法国有这样的说法:在法国,女人排第一位,狗排在第二位,孩子排第三位,男人站最后。也许,这就是法国人的真正浪漫。
经过一间花店时,阎寒停了下来。
殷然牵着女儿,一直垂眉,表面上是注意着女儿走路,其实是掩饰尴尬,不与他对视。
一大束怒放的鲜花突然呈现在眼前,翠绿的叶子托着大朵大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散发出一阵阵清香。
殷然愣愣地接过鲜花,感受着一份意外的喜悦。她抬起头,对上他噙满笑意的眼眸,僵硬的嘴角悄然柔和了。
晨曦中的街道美丽又可爱,精致的鲜花店,充满了诱人香气的巧克力屋,孩子们捧着玩具,踏着轻快的脚步与爸爸妈妈同行。
机灵而热情的小家伙们,以及出色的父母,分外惹人注目。
男人白衬衫,牛仔裤,包着健硕的身体十分诱惑、性感,引来不少羡慕的眼神。男女圭女圭穿着同款式的童装,十足的小帅哥。
母女两人是细腻的镂空蕾丝上衣,白色为底,粉蓝色碎花;七分长的纯蓝色牛仔裤,裤脚翻卷一层形成灰白色滚边,再配以白色跑鞋。少妇演绎出一种青春的优雅,而女女圭女圭则是一个活泼、俏丽的小淑女。
殷然在一个糕点屋买了些许孩子们喜欢吃的小扳点,小扳点被放在一个印着卡通小老鼠的纸盒里,漂亮得让人不忍下手。
孩子们被街边的杂技吸引住了。筠筠走过去,和一只跳舞的小猴子玩耍起来。阎寒站在一旁,发现小猴子小巧玲珑,且友善,没有伤害力,便任由女儿和小猴子嬉闹。
熠儿看到一个婴儿车,车里躺着一个可爱的小襁褓,他感兴趣地靠前去。
“Papa,我们把她抱回家好不好?”
“不可以,小宝贝。”阎寒笑着摇头。
“为什么?”熠儿抬高小脑袋,不解地仰望他。
“因为这个宝宝不是妈妈的。”他牵起儿子的小手,望向殷然那边,发现她差不多买好糕点了。
熠儿欢快地眨眨眼睛,“我可以叫妈妈给我们一个小宝宝吗?”
阎寒露齿而笑,发出愉悦的嗓音:“当然,我们可以叫妈妈给我们一个小宝宝。”
筠筠和小猴子玩得正欢。她原本就是一个小小的人儿,那个猴子比她还要小。两个小小的东西嬉闹在一起,是一幅十分可爱的画面。
当阎寒要抱她走时,她说:“Papa,我要这只小猴子。”
“这个不行,小宝贝,Papa给你买其他的好吗?”说着,他歉意地对老艺人一笑。只需一眼,他就看出这位老人对这只小猴子有着不同一般的感情。
“可是我就想要这只小猴子。”筠筠嘟起小嘴。
“Papa买其他的小猴子给你好不好?”他哄着。
见可爱的小猴子越来越远,筠筠一扁小嘴,马上泪眼汪汪,并尖着小嗓子哭了起来。
“呜——呜——我要那只小——猴子。”她坐在地上,一边叫着一边使劲地蹬着她那两条女敕女敕的小腿。
阎寒惊惶失措又万般不舍地抱起她。
筠筠把紧紧闭着的一直流泪的眼睛睁开了。停了几秒钟之后,她认为自己应该再哭下去,但是四周的平静以及爸爸那奇怪且有趣的表情,使她最初号哭的热情只剩下一半了。
“Papa,你为什么不说话?”她嘟着小嘴,不满意又十分好奇地问道。
他温柔地吻吻她湿漉漉的小脸蛋,“Papa在等小筠筠说话啊。”
筠筠躺在他怀里,看着他,那圆圆的大眼睛就像两朵湿淋淋的勿忘我,“我想要那只小猴子。”有时候,她会有一种可爱而倔强的小脾气。
“那位老爷爷也很喜欢那只小猴子。”他劝说着,用柔软的纸巾擦拭她的小脸蛋。
“那小猴子喜欢老爷爷吗?”她把一只小小的手塞到爸爸的大手掌中,睁圆了那对饱含泪水的眼睛。
“是的。如果小猴子离开了老爷爷,它就会伤心,老爷爷也会伤心。”阎寒哑然失笑,他牵着她女敕乎乎的小手,把她搂在怀中,“就好像Papa离开你们,Papa会伤心,你、哥哥还有妈妈都会伤心,对不对?”
“嗯。”筠筠点头。
殷然站在糕点屋前,手里抱着一大堆绿叶、鲜花和一盒糕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距离巴黎一个多小时车程的郊外,有一个小市镇,沿着狭窄起伏的小马路一直开下去便是村落。
几条茁壮的牛在广阔的牧场上娴静地吃草。麦田和草场的尽头,坐落着一栋漂亮的木房子,房子前斜立着一棵苹果树,树下是淙淙的河流。
阎寒正在收拾垂钓工具和两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无意中侧首,一个身影进入了视野中。
他直起高大的身躯,眯起眼看着细小的人影在不断变大。
穿得花里胡哨的探戈小心翼翼地穿过羊肠小道般的乡野,原本左摆右摇的走姿变成了一摇三晃,犹如风吹杨柳。他拿着一块丝绢在脸前不停地扇着风,嘴里半嗔半骂。
当他费力地抬起头,望见面无表情地站在河边的阎寒,无神的眼睛陡然发出亮光。
“阎先生,原来你真的在这里!”他欢喜地打招呼,加快脚步,用腰肢的力度带动双脚,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却被他做得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阎寒的嘴角稍微抽动了一下,不知是礼貌的敷衍,还是发怒的预兆。
探戈挥动着莲花指,挪着婀娜的步伐,弹指间已拿出录音机,走到阎寒面前,像狗仔队似的兴奋地发问。
“阎先生,我想问问,当你从你老婆手里接过50元的女乃爸工资的那一瞬间,你有什么感觉?”他特意在说“50元”和“女乃爸工资”时加重语气。
阎寒处之泰然,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处变不惊。他的目光仅仅停留在他兴奋、嘲讽的脸上一会儿,然后掠过他的头顶,望向远处,突然变得兴味起来。
“当然,你有权对此保持沉默。”探戈理解地点点头,对他的无动于衷不以为意,换了个话题,“我已经为你物色了一个最顶尖的女模特,和你一起参与‘感觉6’的拍摄,你们两人合作,一定天下无敌!以后,希望我们能继续合作下去。”他笑嘻嘻地道,充满期待、渴望地看着眼前的美男。
“不会有第二次。”阎寒淡淡声明。
“你想想,可以获得国际顶级模特儿公司的合约一份,为各大著名杂志拍照片专辑,为名牌时装以及相关系列的产品做代言人,这是很多人奢望不到的事,难道你不希望成为有品质的男人吗?”探戈继续喋喋不休,“一身有品质的着装、一座有品质的居所、一辆有品质的座驾、一个有品质的女人,是天下男人的心底定律。当然,很多男人会要求不止一个女人。看看你现在,衣服,你老婆的;房子,你老婆的;车子,你老婆的。”
阎寒自然听出探戈的弦外之音,暗示自己是被女人包养的小白脸。但是,他没有说话,不以为然,也无意继续。他眯起眼望向远处,面无表情的脸上浮出一抹错觉似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探戈奇怪地问。
阎寒淡淡望回他,好心地开口:“你后面有头公牛。”
“那又怎样?”他头也不回,语气很是不以为意,处变不惊的本领比阎寒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不怎样。”阎寒勾起薄唇,微微笑道,“只是……”他欲言又止,有趣地望望远处蠢蠢欲动的公牛。
“只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阎寒又淡淡望回他,“只是,你穿得大红大紫摇来晃去……”
话语刚落,探戈整个人僵成了冰棍,然后很缓慢很缓慢地回头,与不远处的公牛的视线交汇在空中。
一时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秒钟后,某个红影一蹿而起,以百米冲刺之势展开生死时速的逃亡。
“救命啊——”
阎寒怜悯地瞥了下远处,随即耸耸肩,转身朝房子走去。
听见惨叫声,殷然牵着孩子们走出来。
“怎么呢?”她迷惑地环顾四周。
“没什么。”阎寒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她和孩子们的视线,气定神闲地回答。
“可是我听见叫声。”殷然不信。
“我也听到了。”熠儿抬起小脑袋,快乐地道,“好像是那个叔叔在叫。”
“那是因为叔叔非常非常地开心!”筠筠也愉快地说着,她仍记得爸爸在迪斯尼乐园同他们说过的话。
“哪个叔叔?”殷然一头雾水。
“是探戈。”阎寒如实回答,伸手轻轻扳过她的身子,拥着她走回屋子。
远处的景象,实在是妻儿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