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真是吓死我了!”
医院的病房里,常雅文拍着胸脯,呼出一口大气。
“对不起。”她只是受一点小伤,偏偏骆旸硬是位她来医院检查。
“干嘛道歉?幸好妳没什么事,要是妳真出了什么岔子,我会觉得那是我害的,老大也不会原谅我的。”佛祖保佑,谢天谢地。
“他不会的。”孟恩君微笑,“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随便迁怒的。”
“是啦是啦!”她一击掌,险些忘了。“我不该在妳面前说他坏话,情人眼里出西施,是我疏忽。”哈哈!
“嗄?”不小心地想起先前那个拥抱,她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地,缩了下肩膀。
“干嘛?妳还害羞啊?”
“不是的……”她只是……只是……好吧,她是害羞。
不过……也很高兴就是了。
“不对劲:一定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对吧?”常雅文朝她红透的颊眨眼,取笑道:“快快,快点说给我听:”是亲了还是抱了?
“我……别闹了……”她拗不过她,结结巴巴她笑。
“好吧,若他害妳伤心难过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曾替妳出气的:”她抡起袖子,扬着嘴角保证。
孟恩君瞅着她,陌生的情绪在胸中发酵。
“……谢谢妳。”肯当她的朋友。
“欸,说什么谢:”常雅文哈哈笑两声,“我会很尴尬的!”可是表现在脸上的却尽是得意。
孟恩君半坐在床上,侧着头,感觉枕头好柔软,床垫好舒服。
几个月前,她也曾经躺在医院里,那时心里只有恐惧和惊慌,身旁半个熟识的人都没有,好想逃走,好希望那是在作梦。
如今,在同样的地方,但她的心情却已迥然不同。
她变得喜欢笑,变得有温暖,不是只会悲观的想事情,而是想要更了解其它美好的事,还跟热情的人交上了朋友呢。
年长的白袍医师,后面跟着的是骆旸。
“老大老大!”她开心地招手。
“这里是医院,妳安静点。”骆旸泼她冷水,顺带又刺她一下:“妳那个蠢男友怎么还没来接妳?”
她不仅不想逃,反而期盼能永远留下来,不愿自己只是件了一场梦。
本来空洞的心房,如今更住进了一个人。
贪心也好,不知足也好,就算会天打雷劈,她也不想松手,放掉这些幸福。
她果然气呼呼地朝他挥拳——“就跟你说那家伙不是我男朋友!”气死她也。
“哦?”是不是都不关他的事。“快点叫他来接妳回家,妳明天给我准时上班。啊,医生来了。”瞧见有人走了进来,常雅文提醒一声。
“啥?”本来是急着想撇清她跟那个死白痴的关系,但听到后面那一句却皱起了脸。“我受伤了耶!”她指着自己的小腿控诉。“而且工作室也烧掉了啊!”
“知道都烧掉了?那更不能休息了。”他淡淡地下命令:“工作的地方我会想办法总之妳别想偷懒。”
话落,也不管她在抱怨些什么,就将注意力放在孟恩君身上。医生已经替她检查完毕。
“妳的胸口最近会痛吗?”拿下听诊器,看来五、六十岁的医生慈眉善目的问。
“嗯……还好。”
“呼吸的时候会不会有不适的情形?”
“呃……”才抬眸,就发现骆旸在看她,她低喘了下,喃道:“这……这应该不算吧?”她只是紧张,所以……
“什么?”医生没听到。
“不……”她满脸通红,赶紧拉回心思,摇头又摇手,“我……我的意思是。没有,没有不适。”
“这样……”医生拿着笔,在病历表上写了些东西,然后转身朝骆旸道:“请你跟我来一下。”
骆旸睇了她一眼,才随着医生走到有一段距离外的窗边。
“请问妳是病人的丈夫吗?”医生问道。见他没回答,便以为他是。“我看过了粗略的检查报告,你太太的身体状况改善了很多,不过虽然她现在情况不错,但也要注意好好维持下去,心脏病说不一定的,如果发病,还是会恨危险。”
“危险?”他皱着眉。
“我只是说如果。”这先生真疼老婆,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他的眼神砍成两半了。医生暗暗擦去冷汗,“防患未然,提醒是必要的。若病人的情况加重,我们也不排除动手术舒缓病症的可能。”
“嗯……”他的汪意力被身后常雅文的聒噪给引去。
医生不察,只是略微语重心长地说:“另外……妳太太可能没办法生育。”
“什么?”真吵!
医生被他的瞪眼吓一跳,真怕话要是一个没说好,他一拳凑上来,把他抓丢抡墙壁。自己一把老骨头了,可不堪折磨!
“我是说……妳太太……没办法生育。”
“为什么?”那家伙还不闭上嘴,孟思君要怎么休息?
“因为……”审视着他难看的脸色,医生只觉自己好无辜,倒霉惹到一个煞星。不不:救人是天职,他以自己的职业为荣,绝不能罔顾病人生命,若是被抡墙壁也认了。鼓起勇气,他道:“因为她心脏不好,怀孕和生产时会有危险。”
吵死了!真不是普通的长舌。
骆旸一瞇眼,医生差点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告诉他不管要生几胎都行。
“我知道了,总之她最好别生小孩。”不是什么大问题。
“啥?”像个蠢蛋一样地张大嘴,终于发现他根本完全不在意,医生好惊讶。
“你……妳不在乎?”中国人最注重的传宗接代,生孩于这档事造成多少婚姻问题,他看过无数家庭因它出现裂缝,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却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还……
在笑?
“我干嘛在乎?”他在移动脚步前,低声道:“我的孩子已经多到数不清了。”一个个尽会要他抱抱的萝卜头。
没有理会医生听了他的一番话后会有什么感想,骆旸大跨步地上前走近床边。
“哈哈!我跟妳说……老大?”干嘛扯她领子?兴高采烈的话题被迫终止,常雅文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像腌鱼一样被抓着。“你——欸欸!啊啊!放手啦!我也受了伤——唉呀!我会自己走——救命啊!”
他大手一挥,就把她丢到外面去。
“妳吵死人了。”伤患需要绝对清静的环境休养。
孟思君在旁边,看得两眼发直。
“你——”好粗鲁,跌在地上一定很疼。她担忧地想往外看,却被他挡住。
“妳,快点休息。”把枕头放平,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她只有在一开始时呆了下,按着一切都是那么地习惯,身上的被褥已经让他给盖得妥当了。唉。
“我没事的。”明明就只是些皮外小伤,偏他就是不放心,还让她做了好多奇怪的检查。一直到现在,他仍旧板着张恐怖的脸。
“我不相信妳说的话。”
啊?觉得牠的语气不若乎常,偷偷看他一眼,怎么眉头打结成那样?好像……
好像小孩子在主闷气。
一点都不搭调。
“为什么?”她稀奇地瞪大了眸。
“因为妳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她没回话,思绪却开始沉淀,渐渐地,明白了。瞅着他像门神一样坐在她旁边守护,她搜寻着空气中异常的丝丝波动良久良久,她柔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骆旸抱着胸,姿势未变,周遭的气流却很明显地不再紧绷了。
“我以后会更加小心的。”她再次出声轻道。
似乎看见他在叹气,眉峰层层打结的纹路一点一点地舒解。
她……真的吓到他了吧?明明心中应该要过意不去,但牠的嘴角就是不听话的偷偷上扬,假装咳了咳,掩饰着自己的欢喜。
他彷佛察觉到了,却硬是酷着表情,道:“少啰嗦,快点睡。”他又凶,可怕死人了。
“对不起。”浓浓的鼻音,显示她隐藏不住的笑意有多么盎然。
他咬牙,偏过头看着别处。
不管怎么样气骂都对她没辙,不管如何凶煞都不起作用。
他真恼!
在她温柔的注视下,恼得脸都红了。
她笑,出生至今从没这样笑过。真正的,发自内心的。
没有任何多余的理由,她愉快她笑弯了她本来只下垂忧郁的眼。
堡作室烧掉了,只好转移阵地。
把还能用的东西收拾收拾,包袱款款,骆旸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没有回院里,很不客气地进驻到了叶书御独住的高级寓所中。
反正他那里空间大,帮忙填空位是善心义举。
叶书御知道骆旸一开始会搬出来,就是因为不想让院里的人知道他老是因为工作繁重而日夜颠倒、三餐不继,添加他们忧心: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很大方地就让出一块地方,免费提供。
据他的说法是:偶尔热闹热闹也不错。
一安定下来就开始忙。
抢救出来的纸稿有一半被压坏兼弄湿,笔迹都糊了,只好从头再来。
重新画稿、买材料、做模型,设计说明的讨论及演算,事前和上场的准备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距离截止日期不到一个月,骆旸和常雅艾两个人等于是闭关状态了。一进书房,没有到一个进度是不会出来的,常常就连吃饭都会志得一乾二净,还得有人定时提醒他们该补充体力了。
“要不要喝点红茶?刚泡好,很香喔。”温文的男声在旁响起。
孟思君一吓,忙收回还黏在紧闭书房门口的视线,对上那莫测一”匹深的笑。
又……又被逮到了。
叶书御坐在沙发上,放了组杯子在她面前,拿起精致的心茶壶,将之注了八分满,热气缓缓地上升。
“糖和女乃精在这里,依妳口味加吧。”他将典雅的心瓷罐推上前。
“嗯,谢谢。”她只能盯着那两个罐子。
她没喝过这种奇怪的东西,要怎么动手?
原来是真的不会。他轻笑两声,化解她的窘境。“还是我帮妳吧。”
“好啊!”她赶紧说道,免得出丑。
还真新鲜!睇她一眼,他用小银匙添了些糖在她杯中,有意无意地微笑道:“妳每天这样盯着那门,不累吗?”
她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杯子里的液体还红。支吾道:“我……我是担心…他弄坏了身子……”
“他壮得跟牛一样,哪里会弄坏?”他悠哉地加了匙女乃精,然后继续调侃。
“这……说不定的。”她很认真地抬头望着他,“生病很难过的,而且自己都没办法控制。”她最清楚了。
欸,突然严肃起来就不好玩了。“我只是开玩笑。”
她不觉得好笑啊。
“我、我是真的担心……”她皱着眉低语,又忍不住往书房看了看。
他一直关在那房间里,不吃不喝不休息,教人多着急。
又说她一个大人不会照顾自己,那他呢?也没好到哪去。
叶书御悠哉地端起浓醇的红茶啜饮,按着发现,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他身上了。他含着笑,实在觉得有趣。
余光瞅见一条身影从另一间房走出,他微停,低笑道:“晓生,不过来打个招呼?”好几天了,还是这么没礼貌。
晓生?孟思君闻声顿了下,转移视线,果然看见一个清俊的少年彷佛听不见有人在唤他,丝毫没有理会,自个儿走到厨房去倒了杯水。
她一开始住进莫姨那儿的时候,就曾看过这个少年。平常话不多,也不太跟她说话,后来有一阵子都没见到他人影,前几天才知道他好像因为什么原因,所以留在这里了。
他是骆旸的弟弟,虽然没有血缘,但她还是不免多点关心。
尤其是……他在这里看到骆旸时的表情好像怪怪的。
“晓……”
“晓生,”叶书御先她一步开口,银框下的眼睛敛着,彷佛全神在品尝杯里的美味。“妳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晓生沉默着,不开口,就要回房。
“你觉得你大哥不会成功吧?”叶书御用眼角淡睇,明显地见他停了下。“就像妳一样,不论你如何品学兼优,也无法抹灭你曾经被父母抛弃的事实。”
孟恩君闻言,呆住了,根本不敢回头去看晓生的表情。
“没错!”少年果然一反刚才的冷漠,整个人像刺猬一样气得大吼:“我就是不相信他会成功!一个学历不高又没钱没背景的人,出去只会给人看笑话!”
他的这一番偏激言论,让本是旁听的孟思君惊讶地张大了眼,无法置信这几句明显贬低、不堪的话语居然曾从他口中说出来。
不等有人出声,她从沙发上站直了身,对着他反驳:“你……妳怎么能这样说?!”她激动地握紧了拳。“骆大哥……骆大哥是为了你们才这么辛苦的啊!”雅文跟她说过,他那般地用心良苦,只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只要有勇气面对自己,努力就不会白费。
她觉得好难过……好难过……为什么他要这样说?
他们不是很亲很亲吗?
若是被骆旸知道了他的想法,会有多伤心?
晓生阴郁着脸,嘴唇动了动,正待回话,身后“喀搭”一声,书房的门打开了。
斑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晓生的神情顿时僵窒。
气氛沉窒地重重压落。孟思君实在无法从骆旸脸上的表情看出他是否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啊!我肚子好饿……”常雅文模着肚子,勉强从门缝当中探出头来,瞅见情况好像不太对,她打个呵欠,“干嘛都不说话,谁家死了人?”守灵啊?
叶书御不怕死地轻笑出声;骆旸则斜斜地睇了她一眼。
她被看得头皮发麻,连忙干笑雨声:“哈哈,不好笑……我睡觉,我丢睡觉。”
快快月兑离战区,溜!
转身走到一间客房,她不免叹息有钱人果然就是浪费成性,一个人住而已嘛,房间却多得不象话。体力所剩无几的妯,一沾上床被,蒙上头就开始大睡。
厅里诡谲的气流持续着,骆旸只是看着那抹逐渐成长的背影,唤道:“晓生。”他究竟要冷战到什么时候?
少年一颤,伫立了半晌,终究没回头,什么也没说,走进原本的房间里,“碰”地一声,用力地把门周是。
孟恩君下意识地摀住了耳,虽然周围归于乎静,但她心上却仍残留波涛。
“唉呀呀!”叶书御站起身,越过骆旸。“这小子实在太不乖,门都要被他弄坏了。”
语毕,他端着茶杯,呵呵笑,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晓生刚才甩门的房间,跟着走了进去。
怎……怎么办?客厅里就剩她和骆旸。她傻立着。
见他调转视线望着自己,她赶紧垂首。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让她些微尴尬。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偏偏只有他们两人独处,她真想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正当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当儿,手臂突然被抓住,她差点惊呼出声。
“妳干嘛在这里罚站?”骆旸握着她细细的手臂。
那么有力的手,劲道却一点也不强,也没弄疼过她。
“我……”她顺着他的目光,瞅向桌上的茶杯。
“他给妳喝这个?”发现那是茶,皱着眉,他拿起,一口饮尽。“红茶里有咖啡因,妳最好少喝。”他下次曾告诉书御。
“我……我还没喝。”不过那是她的杯子啊,他怎么那么理所当然地就喝掉了搭在自己臂上的长指好热,即使隔着层层衣服,那烫觉依旧不减。
“还不坐着?”
“啊?喔。”她下意识地就坐,还没沾着单人沙发的软垫,就被他拉到身旁的三人座。
“坐这里。”压下她纤弱的肩膀,他的眉峰更紧。“妳好瘦。”以前没什么特别感想,不过以后他会想办法把她养胖的。
斑大的身子一侧,没有事先知会,就拿了她的腿当枕,很自然地躺下去。
孟恩君从头到尾都做不出反应,任他摆弄,等他调整好位子,准备闭上眼时,她才发现他们的姿势已经太过亲昵了。
“你……”怎么……一颗头就搁在她腿上?她很难把话说完整。
“会重?”他张开一双黑眸,以那种她从未想过的角度盯着她。
“不……”不是重……是、是、是……她有些困窘。
因为不敢动,她只好拚命深呼吸乎复慌乱。他好像有点奇怪……总觉得有哪里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
他一头粗犷的硬黑短发好扎人,刺刺的感觉摩擦着牠的理智,做不出什么清明的思考,只是心跳无法控制地快了。
比照起牠的僵直,他瞧来倒是挺怡然自得的。
“妳觉得他坏吗?”
她楞了楞,“谁?”
“晓生。”
他果然是听到了。她抿了抿唇。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说。”顿了下,她轻声问道:“妳不管他吗?”
“他很倔,不会听我的。”
她微怔,“你很了解他。”
他没说话,唇角却似乎勾了下。
见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她微感忧心。
“别、别在意。”她用着软软的虚音,想营造开朗的语调:“我想他一定是说气话,所以……所以……你不要难过。”一会儿就词穷了。
他像是睡着般地不语不动,她颐觉自己果然太多事,害得气氛又凝结了。
明明是想安慰人,却又不小心地往人家痛处踩。孟恩君真觉自己嘴巴笨拙到了极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只是不想我受到打击。”忽然,他出了声。
她一头雾水,听他续道:“晓生会那样,是想打消我的念头。”他垂下眸,嘴边的笑容微扬,“他不希望我跟他遭受同样的打击,不愿看到我为了他们那么疲累,只是这样子而已。”他说得深具信心。
“啊?”她可真是胡涂了。
“我都懂。”他很低很低地笑。“他虽然说了不好听的话,但并不代表他是真的那样想。不论他用什么方式表达他的意见,我都能懂他最深层的意义。”因为他从小把他带到大。
凝视着他好像不再那么凶恶的面容,她的思考有一瞬间彷佛停摆了。
虽然她没有兄弟姊妹,但是这种感觉,让她极为羡慕。
“嗯,一定是因为……你是个好大哥。”她轻轻地说道,然后发现牠的耳朵比刚才红了点。
“还差得远。”咳了下,才又道:“等我有能力给他们一个真正的家,那才算及格。”
“你有自己的目标,页好。”她好佩服呢。
“我只是做我能做的事。”
“不,我觉得……你很厉害。”她笑了笑,“不像我……我都不知道自己除了好好活着外,还能做些什么。”她下意识地模了模颊边的发梢,掩盖住自己的失意。
他抬起目光,一苴看着她。半晌,无预警地握住牠的手。
“妳每天来这里,会不会无聊?”他突如其来地间。
嗄?话题不知为何兜到自己身上,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和他对望。
他低笑,“我没时间陪她,把妳带来这里却丢着不管,妳觉得讨厌吗?”
粗粗的嗓音,不知为何听进耳中有些温柔,那么近的距离,让她有种错觉。
好似他们会就这样黏在一趄,分不开了。
她一怔,迟钝地感受到他指尖传递而来的热力,弄得她像是要晕眩了。
谤本……变得奇怪的人,根本不只是他。
“不会啊……”她力图镇定,问出这几日的困惑:“不过,为什么你要带我来?”从火灾以后,就天天呢。
“免得我看不到妳,妳又捅山楼子。”
“啊?”这个意思是在说她容易闯祸吗?“那个……”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好像又笑了,她瞧得眼发直。
他最近常笑呢。
很……很好看啊。
“我只是不想妳发生什么事,而我却不在身边。”他用手肘撑着沙发边,坐起上半身。
若有似无的接近,就这样被紧紧锁住,牠的气息萦绕在她鼻间,好烫好烫,但她却连动都不想动。
“你……你怎么了?”心脏跳得狂,她没有力气压抑。
“妳刚才不是说妳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事吗?”
“然……然后呢?”她怔怔然地体会他逐渐缩短的距离。
“听我说,每个人拥有的能力本就不同,如果做别的做不来,那也是不能强求的,妳不需要勉强自己,或者为了这样而感到抱歉。”他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妳的存在,绝对不是一种多余,你要相信自己才行……至少,如果少了妳,大家……还有我,会觉得寂寞。”
她呆呆地,睇着他蔓延到脖子的红,睇着他呈现给她知道的认真。
头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说。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惹人厌的,可是他现在居然告诉她,她的存在是可以今人开心的。
好像在作梦。
“真……真的吗?”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眶酸涩起来,泪意在边缘激荡。
“不认为我很麻烦?”
他连思考都省了丢。“麻烦?我的麻烦绝对不缺妳一个。”
听到他这样说,她好高兴!她告诉自己要笑,要快乐她笑,她不知道颊边温热落下的是什么,只晓得自己一定要笑。
骆旸开了开眼,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
“骆大哥……我明明……是很开心的。”
他温哑着声音乎复她的着急:“不要紧,妳是喜极而泣了。”
“喜极而泣……”从来,她都只会因为伤心而落泪,别说喜悦到哭泣了,她连“喜悦”都不曾好好感触过。
见她怔然的模样,他不禁觉得有些心疼。他不想知道她过去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只清楚自己绝不会议她这样难过。
“别哭了,让他们看到,还以为我欺负妳。”牠的拇指抹去她眼睫上的湿意。
他的手好暖和,动作好温柔,她忍不住用自己的骨指交迭上牠的。
“你说你不相信前世今生……那,如果我是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你没办法想象的地方来的呢?”心头上,始终存在着一个这样的疙瘩,她甚至不敢再去找出那本书。
她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但是却无法当作没看见。
他微微侧首,似是想瞧清她真正的意思,不过,很快地,他挑起眉。
“来得好!”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既然这么长途跋涉,妳就别想再回去了。”
这么单纯的回答,让她有些傻傻的。
“要是我不能控制……一定必须回去呢?”她间着自己也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骆旸不明白她字句里的含意,只是察觉到她好像在隐隐发抖。深吸一口气,将她骨瘦如柴的身子搂得更紧。
“那我就去找妳。”不熟练地拍着她的背脊轻慰,他抚着披散其上的干燥发梢。
“若真如此,换我去找妳,这样才公平。”她拉笑,埋在他颈间,牢牢地抓着牠的衣服。
有他这些话就够了,根本没什么好烦恼的!
他接受她,接受这个叫孟思君的人。
不论她是从哪里来的,不论她有没有用处,不论她是否身强体壮,不论牠的过往如何波折,他都能接受。
她若是再自卑下丢,就枉费他的页心诚意了。
用力地眨回泪水,她也伸出手环住他宽阔的背。
“我懂了。”什么都不要在意,只要抓住他别放手就衍了。“以……以后要劳烦你了。”多多指教。
“……妳在说什么啊……笨蛋……”他念了一句,却没放开她。
“……我……喜欢听你骂人……”
“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