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石炎官绑来土匪窝也不只短短数日,虽然行续巳能随遇而安地找到生活重心——救赎石炎官,但被救赎的人不合作,她的努力倒也成不了气候。
上回被石炎官强吻一事——与其说是强吻,倒不如解释为被怒极的黑熊给侵犯,只不过这头尚存人性的黑熊没将她吞吃人肚。
行续敲敲自己光秃的脑袋,分明已告诫自己不可以再将那日的画面挂记脑海,但总在不经心之际,或停止念经文时,那深刻的画面又清楚呈现在眼帘。
轻晃晃脑袋,她的定性恐怕得再修练。
数道娇笑软语由檐下传来,引来行续抬眸注意。
咦?在这山寨中除了她之外,理当没有其他女子呀。
行续停下手边洒扫工作,瞧见寨里兄弟领着五六名身着轻纱、巧笑倩兮的漂亮姑娘走来。
“哟,瞧瞧,土匪窝里有尼姑耶!”其中一名看来年仅十六却打扮成熟的姑娘指着行续,引来一阵嬉笑。
“长得还挺标致嘛,细皮女敕肉的。”开始有人对行续品头论足,甚至毫不客气地抬起她的脸颊,左右检视。行续没有挣扎,众人打量她的同时,她也仔仔细细瞧清这六名美丽的年轻姑娘,她们的身着稍嫌暴露,一副巴不得染上风寒似的节省布料。
“既然有个艳尼姑,哪还‘用’得着咱们姊妹?”充满暧昧的意有所指,换来其余姑娘咯咯直笑。
“别……别开行续师父的玩笑,她真是个出家人。”寨里兄弟急忙想为行续解释,行续师父现在可是寨里数名兄弟心目中的完美神祗,不容褒渎及污辱的!
“喔——”俏丽姑娘拉长的尾音,代表她不信的迟疑,“真是个出家人?那小师父的佛法怎么感化不了这整窝土匪?”
行续一揖身:“滴水穿石尚需数载,何况是改变人心,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我坚信寨里的众施主仍存善心,虽然其中掺杂顽劣的硬石头,总会有点头的一天。”那颗硬石头正是石炎官。
俏丽姑娘做出翻白眼的举动,朝左右姊妹自嘲道:“我嘴真贱,千啥自己问些无趣的话题?难不成我还巴望从一个出家人口中听到啥风花雪月的情事吗?掌嘴、掌嘴。”她拍拍粉扑扑的颊边,红滟滟的樱桃小嘴直笑,不带任何反省地朝行续福身,“小师父,得罪、得罪。”
“施主客气了。”
“别自讨没趣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寨里兄弟出声提醒众姑娘。
行续忍不住好奇:“什么正事?”
几名姑娘家笑得可神秘了,寨里兄弟则是满身尴尬及不自在:“行续师父……你就别再追问了。姑女乃女乃们请拉开步伐,兄弟们还在等着呢……”两只大手像驱赶鸭群似的挥舞,顺利将年轻姑娘们给送往前厅。
可疑,真可疑。
行续攒着两道小巧细眉,注视着仍残留莺莺燕燕离去香气的方向。
支支吾吾=不可告人=见不得光=坏事。
这窝小土匪又背着她干起什么坏勾当了?
这群豆蔻年华的小泵娘该不会是被强掳到山寨的肉票吧?
“好不容易才让寨里的兄弟产生些微改过的念头,千万不能再让他们重复犯错而功亏一箦。”握着扫柄的柔荑收紧,行续坚定的眸子产生足以与圆亮光头媲美的佛法光辉。
懊是出动救赎无辜肉票和小土匪的时刻了。
待行续跑回房间准备“家伙”再赶到前厅时,六名俏丽小泵娘早已失了踪影,追问其他待在前厅的寨里兄弟仍只得到无语问苍天的沉默及莫名其妙的羞涩。
疑虑越发凝重,行续扫过数张为难的年轻少男脸庞,决定亲自挖掘出众土匪怪异举止的症结。
脚步一转,行续步出前厅。
为非作歹窝的占地老实说并不大,左侧厨房到右侧卧室只消一眼便能望穿,行续自然没遗漏那抹轻灵鹅黄身影消失在石炎官掩去的门扉后的景象。
甭男寡女进去大黑熊房里做什么?
行续向来奉行“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的至高道理,不再妄加猜测,缓步来到石炎官门扉外,轻敲数下。
明显地,房内传来数道异样的声响——掀被、拨帘、迈步以及石炎官字汇精彩绝伦的咒骂句子。
门扉火爆地被拉开,石炎官打着赤膊,狼狈地揪着裤头,透过他壮硕有力的臂膀间,散落一地是鲜女敕女敕的鹅黄衣裙,无需猜想也知道微微飘荡的帘帐里那名小泵娘是多衣衫不整。
石炎官望见打断他“好事”的人正是他努力想排除脑海外的小尼姑,脸上露出极度挫败的表情。
“打扰你了吗?”行续像个好宝宝地发问,并附带一个歉然的轻笑。
双眸落在他左臂上醒目而且狰狞到极点的鬼魅雕青,她与雕青对望许久,才再度抬头挺胸地面对石炎官喷发的狂焰。
“你这小尼姑……”石炎官低咒地抹了把脸,再抬起头时,黑胡间只见咆哮的白牙敲打得嘎嘎作响: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把你丢到思绪外时又来敲门,你究竟存着什么心态!好不容易山寨里有了其他可以选择的女人、好不容易我找着了替代你的女人,你这个正主儿还不识相地滚远点?!你没别的事好做吗?去念经呀!随便你爱念什么戒杀咒都好,别露出这么无辜又天真的蠢样,想勾起我的内疚?!门都没有,滚——”
男人的欲火与怒火是归纳于同样激烈的程度,一旦尚未获得满足而被迫中断,排山倒海的叫嚣是少不了一顿。
毕竟您对她有极高的兴致是因为山寨里都是些臭男人,难得有个香喷喷的娘儿们嘛。青魈当日是这么说的。
没错!石炎官在心底点头如捣蒜。
等咱们爷俩回到阎王门,您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去逛逛勾栏花院,寻花问柳,像她哪种无趣的小尼姑自然就不会挂在心上。
有道理!这档子事压根不用等到回阎王门,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需求,找些香女敕媚人的勾栏花娘来干些“正当的勾当”用不着向小尼姑报备吧?
这也就是山寨里出现数名漂亮小花娘的最大原因。
他只是想证明青魈的猜测,他对小尼姑的兴致绝绝对对只是因为他太过欠缺女人,一定是这样!
找到舍弃她而又不让自己遗憾的方式……就是不放纵自己重视她,她不过就是个女人,一个太过吸引他注意力的女人,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另一个替代她的姑娘,随随便便就能!
两扇门扉当着行续俏脸甩上,不待她再多说一句话。
帘帐后伸出两条玉雕似的藕臂,精致小巧但太过脂粉点妆的脸蛋探出:“怎么了,气呼呼的?”小花娘仅着肚兜,修长而柔媚的莲步轻移,环住呆立在门板前的石炎官腰间,密实的细吻落在他僵硬的背脊间,“咱们不继续?”
“所有的全教小尼姑给吓跑!”他口吐埋怨,语气却迥然相异。
“咱们可以从头来过呵。”溜滑的年轻胴体攀沿着纠结肌理游移,来到石炎官胸前,施展勾栏花娘的狐媚手腕。
石炎官单臂一勾,将她带上床铺,也二度强迫自己再将小尼姑甩出混沌的脑袋。
小花娘微启檀口,细碎的申吟娇喘溢出喉头,既妩又媚,满室旖旎。
叩叩叩……南无阿弥陀佛……叩叩叩……
石炎官停下动作,心头涌上不妙之感。
“这是什么声音?”小花娘问着正压在她身上的巨大身影,又自答道:“听起来好像是……诵经声?”
石炎官低咆了声,狠狠吻上小花娘朱红艳唇。
当做没听到,一切都是幻听,小尼姑没在外头,外头也没有诵经声、没有木鱼声、没有、没有——
叩叩叩叩叩……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叩叩叩……
仿佛嘲笑着石炎官的抗拒,行续轻浅而认真的朗诵声越发清亮,霎时间满室春色尽退,佛光普照——
“该死!”
门扉再度被拉开,行续正盘坐在石炎官房门外,相当听从石炎官的告诫——乖乖在一旁念经。
她对上石炎官怒火焚烧的虎眼,石炎官的衣着比前一次开门时来得更简便,这回只剩一条遮蔽下半身的薄被,倘若他第三回开门,恐怕连薄被也省了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熊吼震天。
行续好生无辜地举起手里充当木鱼的木盆。她很安静又不打扰他地诵经呀。
“烦请挪动尊脚,往自个儿房里去好吗?坐在我房门前是何居心?”教他如何在头疼欲裂的当口,振作男性雄风?!石炎官继续咆叫:“男欢女爱是天经地义,别搬出那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烂道理来阻挠我!”
实际上真正阻挠他的却是深植心底那抹不染尘埃的清丽容颜。
“我没有要阻挠你的意思。”行续眨眨眼,“我说完几句话就走,你大可继续办你的正事。”
“有屁快放!”
“房里那位漂亮的小泵娘是?”
“勾栏院的花娘。”
“喔。”行续明了地点动小脑袋,“她在你房里是?”
“上床燕好泄欲,随你挑个字眼。”石炎官懒得修饰任何字汇。
“喔——”行续加重点头的力道,以彰显她的聪颖,“那你们有付银两还是……秉持土匪的恶霸劣根性,用抢的?”
“夜渡费银货两讫,等我得到满足,她会有应得的酬劳!问完了没?!”
“问完了,幸好你们没再做坏事。”她轻笑,带着老鹰看小鹰展翅苍穹的欣慰眼光,这群小土匪绝对是可造之材、可塑之木呵!“你忙你的,我不吵你了。”行续踮起脚跟,拍拍石炎官的肩胛,一副鼓励他卖力的模样。
就在她转身欲走时,他叫住她:“你想说的就这些?”
行续回首:“当然不止,可我想说的,你不爱听。”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爱不爱听?”他不相信这小尼姑看到他与别个女人厮混时,反应是这般平和,是这般……不将他放在心上。
行续站在离他十步之距,眸间直勾勾望着石炎官。
“小尼姑?”
“房里那名漂亮小泵娘她……”她停顿。
行续垂下眼帘,教人看不清她眼底承载的情绪。
“但说无妨。”这回鼓励的人换成了石炎官。
行续扁扁嘴,看在石炎官眼里就像是——吃醋,嘿嘿——他没来由地傻笑两声。
“她……”行续深吸一口气,抬头,“她上辈子或许是你的父母兄弟姊妹,虽然经历轮回投胎,本质仍不更改,你若真有心于她,就该明媒正娶,给她个名分才能如此待她,否则地府十殿中有一殿专收男罪魂,都是因其在世贪婬,或犯——”行续住了嘴,再开口已非方才努力训斥他的长篇大论,委屈地指着石炎官铁青的脸,“你瞧、你瞧,我才说几句你就不高兴了,还说啥‘但说无妨’?”早就模清石炎官易怒的个性了。
石炎官满月复的欲火转化为烈焰怒火,只差嘴里没吐出几颗火星来点缀他的狂焰。行续识相地大退数步,胸前紧紧环抱着木盆,护在自个儿心窝口,就怕失了人性的大黑熊伸来熊爪撕裂她。
黑熊石炎官一字字慢慢吐出:“我现在数到三,你最好用尽全身力量开始逃命,否则——相信我,你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过,一……”
“阿弥陀佛,君子动口——”
“二……”
“即使你自诩为无敌凶猛大黑熊,也要说几分道理——”行续仍希冀能说动硬脾气的石炎官放下暴力的拳头。
“三……到此为止。”
他撂下最终威胁,孬种的行续调头狂奔,放弃再对这只丧失人性的黑熊讲述艰深的人话。
跨出第五步,行续身子被一道又猛又烈的手劲朝后方一扯,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单薄的身子腾空地划出半圆弧,稳稳当当地被迫塞进石炎官光果的臂膀间。
“你、完、了。”
熊臂收紧,也阻断行续逃生的惟一生路。
“你想做什么?!饱击无辜路人是不道德的事!”行续努力挣扎,换来石炎官数声冷笑。
“不道德?与你相较,我还望尘莫及咧!竟然不识相到这么愚蠢的地步,在一个男人不得抒解的危险时分,口吐如此欠扁的话,很好,我的欲火全如你所愿地灰飞烟灭,但——怒火更炙。”
石炎官忿忿回到房内,小花娘满脸迷惑地看着交缠不分的两人:“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带了个第三者回房?”该不会想玩个三人行吧?
“没你的事,衣服穿好,出去。”
“但咱们还没……”
“就是因为‘还没’,所以我非常非常不爽,别再刺激我的理性——”
“你哪来的理性,压根没这两个字的存在吧?”行续在一旁插话。
俗话只告诫过“捋虎须”的悲剧下场,实际上“拔熊毛”一样也会凄凄惨惨……
石炎官哪管在场仍有其他人观赏,哪管房门洞开。朝床铺一坐,大掌将行续来个天翻地覆大扭转,牢牢将她钳制在大腿上。
“你很荣幸,我这辈子只教训过两个女人,一个是红豆,另一个就是你,而你们犯下同样的错——口不择言。”熊掌破空而下,重重拍击在她可怜兮兮的尊臀上。
“呜……”行续痛吟,脸蛋涨得通红。
目睹“凶案”的小花娘捂住唇瓣,就怕自己不小心流露出禁忌字眼,落得与小尼姑同等的窘境,不着痕迹地溜出现场。
石炎官也非恶意想吓唬行续,第四掌的力道明显减低,到第五掌时他已转移目标,轻落在行续抖动的肩膀安抚。
行续伏在他腿上,动也不动。
“不会臀上挨了几掌就昏过去吧?”石炎官粗手粗脚地捞起她软软娇躯,毫不意外会瞧见一张倔强咬着唇又红着眼眶埋怨的花颜。
“好痛!”行续一反平日的冷静,指责他的暴行。
石炎官向来深知大刑伺候完得来点温柔的手段。他将她抱在怀里,黑熊似的脸孔挤出讨好浅笑,用他对付干女儿红豆最常使出的一招:“痛痛,飞走啰!飞走就不痛啰!”熊掌还不忘努力做出逗趣的手势,却忘了害她这么痛的罪魁祸首正是他石炎官。
“从小到大,我爹娘都没打过我!”她继续控诉。
“所以我在帮他们教女儿呀。”
“放开我,不用你来假惺惺!”她嚷着,拒绝石炎官散发出来的好意,“我是他们心目中最乖巧、最无需烦心的女儿,哪轮得到你来教?!”
“最乖巧,最无需烦心,所以他们对于你的出家也丝毫不以为意、举双手赞成?抑或他们压根不在乎你,名为无需烦心,实则根本不将你放在心上——”石炎官握住她因挣扎而挥舞的双手,轻轻交叠在两人胸前。
“才不是!你胡说!”
行续的反应超出石炎官所料想,她几乎是使尽浑身之力地挣开他的双臂:“他们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
欲盖弥彰!
她的冷静、她的清然、她的平和在此刻全数化为乌有,一径地抗拒石炎官的话,像只被激怒的小野兽,负伤而任性,害怕而逃避。
石炎官眯起眼,带着浓浓探索,也从她眼中读到他所怀疑的答案。
“我说中了,所以你生气了。”
“我没有!”
“再让我猜猜,你来自于环境不错的书香世家,上有兄长或下有小弟,偏偏家人又重男轻女,所以身为女娃的你正巧沦为爹娘不疼、姥姥不爱的冷宫怨女,表面上看似云淡风清,内心却有一箩筐的疙瘩,不碰则已,一碰惊人,我说对了吗?”
“不是!你说错了——”行续揪着一张俏脸,柔荑捂住双耳,抗拒石炎官剥去她佯装坚强的皮相,强迫地扯去她包裹自己的惟一保护。
石炎官扣住她的双腕,不容她退缩到脆弱的角落,也不许她鸵鸟地以为捂上双耳便能拒绝一切真相:“你绝非那种博爱众生,巴不得解救每只迷途羔羊的善心仙姑,来,让我再猜猜你出家的动机——”
行续盈满着恐惧,浑身止不住恐惧的颤抖:“别说……”短短两个字,都是万般艰难地由牙关硬挤出来。
“别说?当初你在探我隐私时,也是这么一针见血。”
“我没有恶意……”她颤着音。
“我也没有恶意,只不过和你一样陈述事实。”
“你——”
“有人关心过你吗?”
“当——”本想肯定回答石炎官的她猛然一顿。
当然没有!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乎过她的感受、她的喜怒哀乐,没有……
“我看你八成是家中可有可无的多余家伙,所以对于你出不出家——”
石炎官正欲开口猜测小尼姑出家的动机,蓦地,行续爆出大哭,几乎吓得石炎官差点松手将行续给摔到地板上。
她不顾形象、不顾尊严地放声痛哭,像个伤心欲绝的小女圭女圭,像个受尽欺凌的小媳妇,声嘶力竭也放纵自己地使劲宣泄。
“喂喂喂,好好的哭个什么劲?!”石炎官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结拜大哥的冷脸及娘儿们的眼泪。他慌了手脚,吼她也不是,骂她也不对,又不知从何安慰起。
“呜呜呜……呃,呜呜……”行续哭到极致,开始打起嗝。
石炎官无奈地任她将眼泪鼻涕全擦在未着寸缕的肩窝,
良久。
“呜……我、我止不住眼……眼泪……”哭音中带着混沌的字句。
“这应该是你能控制的。”石炎官哭笑不得。
行续猛吸几口气,泪眼挫败地瞅着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快、快帮我……”哀哀哭音开始求助于他。她不喜欢哭的,她好讨厌哭的……那会让她变成懦弱、变成自怜,所以她一直是快乐的,一直是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而且她从没有在别人面前失控痛哭,她只觉得好尴尬。
石炎官只好祭出每回红豆大哭时的那套笨拙到愚蠢的安慰把戏:“乖,别哭。”他拍拍她的背脊,顺便帮她顺顺气,“你家人安慰你时都怎么称呼你?”总不会老叫她小尼姑小尼姑的吧?
“呜……他、他们不会安慰我……我也从不、不需要他们安慰……”她扁着嘴,珠泪浸湿的脸颊贴熨在他身上,温热得炙人。
“倔强的丫头,现在我正要安慰你呀,你也正需要我的安慰呀,还是你要我叫你小尼姑、阿花、阿猫、阿狗、爱哭鬼——”他提供各种名称任她选择。
行续仍啜泣着,一抖一抖地抽噎。
“你不吐实,我要怎么安慰你?我最厉害的本事就是一边拍拍你的背,一边轻轻念着你的名字噢,没人这样对待过你吧?想不想试试这种被关怀的感觉?”
她缓缓点动深埋在他颈间的螓首,细声道:
“流苏……我叫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