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少年大火拚。
一条只容两辆轿车错身而过的小山路上,对峙著两大团的飙车族。
一开始没人说话,只是两方人马很故意用机车引擎声发动著叫嚣,山区间原有的新鲜空气全被乌烟瘴气的机车废气取代。
“老大,他们那边的马子比较优ㄝ。”山上下来的那一群少年对於花漾那边的女孩长相给予高度评价,扫了一眼,最后落在花漾身上,吹了吹口哨,这小马子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身上那块比古代女人肚兜还要小上一半的皮衣贴身到挤出,虽排不上CCup,但看起来很软很绵,堪称极品,极短的皮裤下露出两条细白有致的美腿,要是缠在腰上……绝对销魂。
吸吸口水,山上下来的那群飙车族色胆瞬间膨胀。
“喂,交换。”山上那群人中的老大也同意了手下的说法,对著大雄他们努努颚,准备拿他们身后的女孩子换他们的。
“换个X啦,想都别想!”大雄嗓门大,吼起来也是很有架势,尤其见到那群色猪的眼光是落在花漾身上,怒火更加烧旺。为了在美人面前逞英雄,他可是卯足勇气。
接著不知由谁开始,一句不顺眼后,开打!
说仇恨没仇恨,说恩怨没恩怨,他们却将彼此视为死敌一般,下手毫不留情。
简品惇开车折回来所见到的场景就是两群小孩子互殴,机车大锁、安全帽——突然发现他们置物箱里都有带安全帽,不过不是拿来保护脑袋,而是用来厮杀——随手可得之物全成了沾血凶器。
他掏出手机拨了警局电话,报案。现在明哲保身之道便是在远处观看,等待警力到达再将这两群兔崽子带回警局管教就好,要是他多事淌了浑水,九成会惹麻烦上身。
“哥,你今天运势很好噢,不过星座书上说,别多管闲事,否则吃力不讨好。不过明天就不太好了,不管多不多事,都只有两个字——大凶。”早上上班前,简品蕴一边啃吐司一边啃星座杂志,突然抬头这样对他说道。
别多管闲事,或许他该聪明一些,掉头回家痛痛快快洗场澡,上床睡觉才是上上之策,开车折回互斗现场已经惇逆了他向来自扫门前雪的个性。
会回来,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一时之间,想到了那个叫“花漾”的女孩子也混在这一大群互殴团中,他之前既然在山壁下救了她的小命一回,当然也不打算让她换个死法横死山区,因为这样的念头,他才折回现场。
视线在少年群体中寻找花漾的踪影——
简品惇低咒,下一步却是打开车门,快步冲向混战现场。
“英雄救美是全世界最白痴的举动!”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之流的人,也没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丰功伟业,这辈子也不以为自己能上得了天堂,以毒嘴赚钱的他,日后下地狱舌头能少被切掉一公分对他就已经是天大的宽容,即然早认清了自己的未来,为什么他的双脚还是忍不住朝不对的方向飞奔?!
挡下了一顶即将甩上花漾脸蛋的安全帽时,简品惇仍无法说服自己退离这场混乱的青少年互殴。
他的年龄,早不知月兑离了“青少年”这三字多久了!
“简……简品惇?!”
花漾从捂在双眼前的指缝间瞧清了身前巨大身影的救星脸孔,她本来还以为是大雄,但大雄现在忙著扑在对方老大身上痛快挥拳,哪有闲工夫理会她差点被打得面目全非。
她惊讶著出现的人是他,也惊喜著出现的人是他。
他不是掉头走了吗?
现在再折回来是表示他始终都没有离他们很远,还是说他是查觉了他们会遇上麻烦而回头?
“你如果叫错名字,我就可以光明正大掉头就走。”可惜,那三个字,她念得既标准又无误,唉。
“你是回来救我的吗?”眼中光彩乍现。她向来不屑小女生那种浪漫过头的绮梦幻想,也不觉得世上有所谓的白马王子,只觉得那跟过度嗑药所产生的短暂幻觉没什么两样,都是脑子里要蠢的细胞在发春,只是没想到以往话说的这么满、这么笃定的她,这回竟也栽在要蠢要笨的发春细胞上。
她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就是所谓的英雄……
“不是,路过。”将那个丢安全帽的小混混一拳打倒,再补上一脚。
花漾很摆明著不信他这套说辞,笑得甜如蜜糖,可是嘴上还是回了句,“好巧噢。”
猛然一个念头又闪进简品惇脑里,令他发出挫败的低吟。
“怎么了?!你被他打到了吗?”一听到那声神似於痛苦申吟的细音,让花漾急忙上前扶住他。
“这里分局的局长是我熟识的朋友,要是被他知道我和这群小毛头打群架……”以后八成上警局一次就被他耻笑一次。所以为了他的名誉著想,还是和这群互殴的毛小子撇清关系来的好,否则等会警车一到,他这现刑犯就百口莫辩了——
第二拳又挥出,打中另一个偷袭的不良少年。他控制不了他的手脚。
“左边左边!”花漾看到左后方冒出第三名敌手。
一声轻喝,让简品惇很自动又踹出一脚,接著便是一连串的惨叫声滚入草丛。
“右边右边!”第四只!
正拳再挥,第四声惨叫消失在山路旁的低排水沟里。
看见简品惇游刀有余,花漾心里崇拜立刻再度攀升数十个百分点,直逼100%的完美境界。
“你还记得我叫花漾吧?花朵的花,水字旁的漾,我的手机号码是……”明明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她还有闲情逸致重复自我介绍,“家里电话是……”
瞄见草丛里被打得满脸血的不良少年正沾著鼻血在衬衫上抄下0921……简品惇一手捂住她的嘴。
“我记得!”所以可以闭嘴了,难道非得在大夥面前让大家有机会抄下她的基本资料吗?
“真的吗?你记得?”眼中同等的光彩又开始像满天小星星一样,发出亮晶晶的星光。噢,他记得耶,好感动噢……
他蹲,揪住正在抄血书的不良少男右手,藉著指上原本就沾好的鼻血胡乱一挥,将那一排来不及写完的数字全数划掉,让那片米白色衬衫上一片血迹模糊,无从辨认出任何一个数字。
“没关系……我记在脑子里了……”不良少年虽然被打得眼泪鼻血直流,但为了俏马子的手机号码,他将这辈子没什么机会用到的脑力全拿来记这十个数字。
简品惇原本就严厉的细眸又是一眯,一记爆栗毫不留情扣上不良少年的脑壳,“2882-5252,来,重复一次。”
“0921……”不良少年忍著脑袋一阵雀鸟乱叫的晕眩,咬牙坚持记住花漾的手机号码。
叩。“2882-5252,再说一次。”
“09……”只剩前两字记忆。
叩!
“2……882……我饿……我饿……”昏死过去之前,十个阿拉伯数字重新排列,脑中花漾的手机号码最后被披萨店的外送热线所取代。
“很好。”简品惇这才满意地收起拳头,抬头,又见一幕令他无力申吟的画面——
他不想当英雄,真的。
扮,你今天运势很好噢,不过星座书上说,别多管闲事,否则吃力不讨好。不过明天就不太好了,不管多不多事,都只有两个宇——大凶。
“凌晨一点半,算是明天了……所以是大凶呀。”一阵刺痛传来,痛得连他这种身高一八○又身强体健的壮汉都有些许的脸色惨白。
不能皱眉,因为越是疼痛蹙眉,牵动那一部分的神经,越是觉得痛楚加剧。
“给我治好他!否则我叫两百个兄弟把你们医院给拆了!”不远处,顶著一头刺猬发型的花漾正一把揪住白衣小护士的领子,恶声恶气地威胁著人。她离他有一段距离,可是属於她身上那股乳臭未乾的女乃臭味还是很明显。
“也对,现在捂著眼睛的手帕是从她口袋掏出来的,难怪味道这么重……”不过这条手帕可能没办法洗乾净再还给她了,听说血迹是最难洗掉的……
躺在移动病床上,突然觉得视线变得好模糊,那片白色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呈现晕开来的雾茫,对了,他两眼视差一百五,两眼一块用时视力平衡,现在缺了一边——还是缺了视力比较好的左眼,所以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朦胧。
又是一阵刺痛。目眦里不停滴滴答答落下黏稠液体,染湿了整片左脸颊,甚至有些淌进了耳壳里……是因为太痛了才会落下男儿泪吗?唉,这狼狈样跟他向来的严肃形象大相迳庭……
花漾威胁完一干子医护人员,跑回到他身边。
“你……你一直在流血……”花漾蹙著眉头,将他手上那条被鲜血染透的手帕抽出来,继续塞给他乾净的棉布止血。
“原来是血呀……”难怪黏得他都快睁不开眼了。“等等,你拿什么盖在我眼上。”一股有别於方才手帕的乳臭,这会换成了淡淡的清香。
花漾很明显脸色一红。
“吸收力超强的夜安型……”虽然这玩意儿是正常女人的必需品,但每次一提及它,女人的口气就会变得很尴尬,尤其是在男人面前……
“夜安型?什么?”没用过的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卫生棉……”
“让我的血流乾好了——”他情愿死,也不要在眼睛上贴著一块卫生棉。
为了让他别心生排斥,花漾小心翼翼地替卫生棉换个方法解释,“卫生棉很乾净的,你把它想成纱布加棉花就不会这么排斥它了,它本来也有机会变成棉花棒,只是因为运气不太好,所以才被分到了卫生棉生产线上,不要因为它的名称而排挤它……”
他想,以后他会连棉花棒一块排挤……
终於,一位白衣天使推著车过来,先替简品惇处理伤处,贴在眼上的夜安型如他所愿地换成了乾净纱布。
“还很痛吗?护士小姐,你轻一点好不好!很痛耶!”问句之前是吴侬软语的小绵羊,问句之后是狂吠中的大野狼。被“处置中”的简品惇大气也没吭一声,反倒是她这个旁观者呼天抢地在叫疼。
“有本事打群架,就有本事挨疼。”白衣天使表情镇定,检查简品惇眼睛上的伤口时也没有任何害怕鲜血直冒的恐惧。“情况有些严重,马上安排手术室。”
花漾一惊,“会不会瞎掉?他会不会瞎掉?!”
“那把扁钻划过他眼珠子,你说会不会瞎掉?”白衣天使的声音还是没有起伏,答得模棱两可,但专业的技术已经替伤患将周遭的污血清理乾净。
“那怎么办……”花漾慌了手脚。
“可以推进去了。”白衣天使指著简品惇,另外两名护士则是动作俐落地将病床推进手术室,然后红灯亮起,白衣天使则对花漾说:“你,跟我来办挂号。”走了两三步,发现她没跟上来,白衣天使又折回花漾身旁,拍拍哭得满脸粉妆塌垮的董蔻脸庞,“别哭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万福了,昨天送来一个摔车的飒车族,脑壳削掉一大半,比起手术室里的他还惨百倍。”要比惨,天外有人呀。
“他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被扁钻划伤……”
“那你就是罪魁祸首。”
被白衣天使直言指控罪名,花漾愣得扎实,更加自责沮丧,刺猬般的发梢也垂头丧气地塌垮在颊边,只差没找个垃圾筒旁的角落去窝。
白衣天使自知自己向来说话嘴毒,好好一句安慰话说到后来总会荒腔走板,不只一回告诫自己收敛收敛,但老是恶习难改。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要补救月兑了口的话很难,但聊胜於无。
花漾擤擤鼻,才发觉自己不小心用了简品惇原先捂眼的手帕,也跟著沾了满鼻子的血,模遍了口袋找不到一张卫生纸,后来还是白衣天使递给她一块酒精棉花解了她的尴尬。
“没关系,你只是实话实说……”花漾一边擦鼻一边继续说,一瞧见棉花不过随手一抹就整块染成了血红,想著想著又忍不住内疚掉泪。“我是罪魁祸首,我如果不尖叫,他就不会回头,他如果没回头就不会看到那臭家伙掏出扁钻扑向我,他如果没看到这幕就不会冲过来想阻止人,他如果没冲过来就不会被扁钻误伤,他如果没被扁钻误伤——”
那时,当他回头一瞧见她的危险,几乎是反射性地冲入扁钻的攻击范围内,用他的身体替她挡去每一次的惊险,她只能缩头藏尾地揪著他背后的衬衫布料,感觉他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和她的手掌,并且在她不小心脚下踉跄后,害他同时分心,被对手偷袭成功。
大量的鲜血吓坏了她,更吓到了那名原来只准备拿扁钻吓唬人的少年,唯一没有太大反应的人反倒是简品惇,最有资格嚷痛的嘴却只喃喃低怨著——他不想当英雄,真的。
“他如果没被扁钻误伤,那支扁钻还是会见血,划伤你这张漂亮的脸蛋,然后,在这边自责捶胸的人换成了他。”白衣天使接话。脸上表情还是很酷,下颚微微一努,落向手术室方向,“相信我,他会宁愿现在在手术室的人,是他。”
“可是他看起来很不甘愿……”
“谁会甘愿被扁钻划伤眼,而且光用看的就觉得很痛。”只要稍有偏差,那支扁钻会穿脑的耶!今天要是受伤的人换成了她,她也不会摆出太好看的脸色。“烦恼归烦恼,挂号还是要办,边走边哭吧。”
白衣天使又往柜台走。
“为什么我觉得你安慰人的话一点也没有效果?”花漾停在原地。
白衣天使耸肩,“我说话向来如此。”反正她每次的安慰很少有人听得出来,她也不在意了。
“不过……让人听得出来,你努力想安慰人。”花漾小跑步跟上了她,正巧瞧见白衣天使首次露出笑,让那张在深夜值班时略带疲惫的清秀脸庞转为柔和,但没多做什么回应。
胡乱填完了白衣天使交给她的资料卡,上头的空白处多过她填满的位置——因为资料卡上有太多病患的基本资料,对她而言根本也是个谜。花漾又窝回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了好几个钟头,连远方清晨的太阳都在林立的大楼间探出了头,“手术中”的红灯还是没熄。
她的身上还沾有他的血迹,一点一点的红色都是触目惊心。
精神很疲累,但是一想起手术室里的他还在奋斗;一看见衣服上的血,她的眼睑却怎么也不愿闭上休息。
隐约,流行歌曲的手机铃声缓缓飘出,但因为不是花漾听惯的铃声,起初她没留意,只觉得吵,直到五分钟过后,她暗骂了几句“好吵,谁的手机呀?干嘛不接?”的低吠,怔了怔,手术室外的走道上,左算右算不过只有她花大小姐和垃圾筒一只,她不认为垃圾筒里会有支手机在哀号,那——
花漾这才发现手机声音出自於她手上那套染血的男性西装外套,慌乱地在左边口袋模出了简品惇的手机。
手术室外墙上大大的红色标语“手术室外禁用手机。以防磁波干扰医学仪器,危及病患生命安全,敬请合作”在刚刚与她相望两个钟头以上,想记不住教诲也真难,花漾像作贼似地捂住手机铃声,一路冲到了楼梯间——途中手机铃声断了两次,也又重新响起,可见手机另一端找人找的急。
稍稍瞟了冷光萤幕上的来电显示——蕴蕴。
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名字,而且是关系菲浅的女孩子,他才会在电话簿里打上这么恶心的昵称,不过她实在是无法想像简品惇那类型的男人会用这么亲昵的小名称呼人,可见来电的女人身分地位绝对不同於一般人。花漾盯著萤幕胡思乱想了好些会。
简品惇一夜未归,有人来查勤关心也是理所当然,他和她不一样,她就算是哪天在家里嗝屁,恐怕过了十天也不会有人发觉她的失踪——学校跷课跷惯了,老师不会多拨精神来理会她这个坏学生,同一层大楼的住户又老死不相往来,连点头打招呼也没有过,说朋友嘛,也只有在享乐花钱时才会想到她,这么看来……她实在是个独行侠,很孤单的独行侠,唉。
自怨自艾没用,还是先看看是哪个马子的夺命连环call吧。
“喂?”花漾替简品惇接了手机,手机另一端反倒被她这陌生女声给吓到,不等花漾自我介绍,手机另一端疑困又甜美的女嗓先道:
“对不起,我打错了。”挂掉。
花漾哭笑不得地盯著通话结束的字样,不过随即手机又响起,同样是那个叫“蕴蕴”的女孩子,花漾知道这回“蕴蕴”一定很仔细很小心地查了号码,再三确认后才又拨了这通电话。
这回花漾不打算给蕴蕴挂她电话的机会,一接通就先下手为强,“你没打错,这是简品惇的手机。”一气呵成。
“喔,那他……”
“简品惇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对方静了静,猜测问道:“你是文华姊吗?”
文华姊?哪号人物呀?
“还是美娟姊?熙倩姊?”
美娟姊?熙倩姊?这些全是和简品惇祖宗八代扯得上奸情的女人吗?倘若她一直答不是,不知道还有几十个女人的名字会从手机另一端飘出来。
“我都不是,你应该不认识我啦,所以不用猜了……”花漾搔搔头,思量著要如何解释自己“罪魁祸首”的身分。
蕴蕴先开口问了:“你是他新的女朋友吗?”声音听起来好年轻。
这种询问口气听起来很像简品惇的女朋友是以“打”来计算。“简品惇很花心噢?”花漾心里有一些些的不高兴,讨厌脑海中霎时浮现的女人挽住简品惇手臂的画面,感觉有一股……酸意涌上。
“也不算是,他都是结束一段感情后才又有下一段,每一段都分得很和平,没有任何一任女友埋怨过……”
“谈过很多段噢?”她的双眉还是拧成一团。
“我算一下……”手机另一端开始沉默,接著像在数羊一样,数字开始向上攀升,声音虽然轻微到近乎低喃,但不用每个数字都听清楚,只要听到手机另一端能为了算出数量而沉默十秒以上就足见简品惇的恋史有多璀璨,奸夫!
“你也是其中一段吗?”不然怎么对他的历史了若指掌?
“我?我是简品蕴,是他亲妹妹。”
“呀?原来是妹妹呀!你好你好……”口气一松,花漾露出笑颜,没细想自己心情大好的原因。
“我哥哥在忙什么?他……在睡觉吗?还是……在洗澡?”彻夜不归加上手机由陌生女人接,让简品蕴很难不想偏,以为大哥正处在哪个温柔乡里,连报平安这件重要事都给忘了。
“呃……”方才得知简品蕴真实身分的喜悦瞬间风化成沙,即使在简品蕴无法瞧见手机另一端的情况下,她还是很内疚地低头忏悔。“他在医院动手术……”
丙然,手机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动手术——动什么手术?!我哥发生什么事了?车祸吗?”
然后一旁冒出另一道同样很震惊的吼声:“阿惇怎么了?!”
简品蕴抢回手机,“爸,我还没问出来,你先不要抢电话,喂喂!小姐,你还在吗?”
“我在。你们别抢著问,我直接说好了,他在市立综合医院,好,我等你,你拿笔抄一下,对,就是那里左转。他还没出来,四、五个小时有了,没关系,要是他推出手术室,到哪一间病房我再打给你,还是你到了医院再拨手机上来,嗯嗯,好,我知道了,bye。”
简单一通电话里,她听到了家人的心急和担忧,那种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医院的似箭心情,甚至没心思再追问他为了什么而入院,只想赶著来见人。
这就是家人吗?
花漾握著手机,感觉机身隐隐发烫,似乎能传达远端简家人的心急如焚。
她没有尝过这种因担心而紧张的情绪,也没有让任何人给予她这样的关怀,因为她——
没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