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珠芽 第6章(2)

她却来了。

他故意装睡,不想理睬她,带着些许恶意,小小的报复,报复她言而无信。

另一方面,他怕现在的自己,对她,深具危险性。

她腻了过来,不知死活,在他身边躺下,贴近到可以感觉她的炯炯注视,专心的、全意的、热暖的,只看着他,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然后,是她柔女敕的唇,印了上来。

她在他的嘴中,顽皮作乱,尝鲜吮着,拙稚吸着,像个探险的娃儿,来到一个新奇好玩的地方,感到有趣,再再流连,不肯离开。

初生之犊不畏虎,凭着傻劲做事,完全不知虎口内拔牙,不,是在龙口内,软绵绵地厮磨,香女敕女敕地辗转、甜孜孜地引诱——

是件多自寻死路的事。

血脉沸腾,愤张亢奋,与面对四弟或任何人时,翻搅的杀意,全然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饥渴。

他翻转了彼此身姿,取回主宰权,吻得比她深、比她鸷猛,要把她吞下肚般,叼着她的舌,衔紧她的唇,不轻易放过她。

她呜呜嘤咛,唇被吻得发热泛疼,想扭头逃开,他的手却扣在她颚缘,长指力道坚决烫人,锁着她,不让她逃,执意与她,纠缠到底。

在她快窒息时,他放开她,等她狼狈地吁吁大喘,急猛吸气,待她吸足了,便在吻上去,豪夺她的气息,如此反复,搅和的她意识含糊,脑袋瓜里一片狼藉,只记得他带来的炙热和贪婪,久久、久久无法回神。

她瘫在床中央,大口大口喘气,被他吮进双唇间的颈肤,敏感战栗,脉动躁乱急促,在他口中轻轻颤抖,他一定全感觉到了。

金灿瞳心一紧,忍不住一口咬下。

啃噬的力道,痛的她叫出声来。

这一叫,什么迷乱,什么浑沌,什么飘飘然,全数消散。

她捂着被她咬出牙印的肩膀,挣扎爬开,撅嘴看他,这一眼才清楚看见他的不同,这一次,可不是她眼花了。

他身上金鳞密布,浅浅地,泛着光,由松敞的黑裳襟口露出来,肩膀、颈子、手臂、背脊,处处皆有。

长发撩散披覆,落在鳞片上头。

金与黑,两色交错,衬出彼此的强烈存在,这股对比,同样出现于他双眼间。墨浓的眉睫,金灿的瞳仁,正凝睨着她,眨也不眨。

“囚、囚牛?……”

明明是同一张面孔,她熟悉的俊挺、看惯的容颜,怎么会有截然不同的差别?

是他月兑去了白如初雪的袍子,紧着黑色内裳的缘故?

不,衣着颜色,不应该有忒大影响呀……

抑是那些金鳞……

她瞧不懂他神情的高深莫测,被他身上闪耀的龙鳞金光,扎的撑不开眼,只能细细眯起,虽然,很想伸手去触撑那些金鳞,但本能在告诫着她:

别碰,一碰就会出事。

一碰……就会被扑杀吃掉……

他看她的眼神,正透露这样的可怕讯息。

她胡乱猜测着,他一定是生气了……气她没遵守口头约定,守在城门,迎接他。

她有反省了,真的,气恼自己贪睡,错过他回城这么重要的大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珠芽先朝他献媚一笑,解释自己的失约理由:

“我昨夜太开心了,一想到你今儿个就回来,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得睡不着……结果天快亮,才阵亡睡下,就……睡过头了,梦里,还梦见我去城门口接你,两人吃了好丰盛的一顿,你一口,我一口……”

太在意他,日所思,夜所梦,连睡着时,都梦见他回来。

一觉惊醒,原来是场梦中的梦中梦,什么开心飞扑过去,大嚷着“我等你等好久!”,以及他敛眸轻笑,回搂她,温柔说着“我回来了”,全是她在发梦。

错过了没关系,提出补救方案才最务实,珠芽早已想好了:

“不然你出城去,咱们重来一遍,好不好?”她同他打着商量,双手合十,拜托起他来。

潋滟的金芒,因他唇角上扬,而在脸庞间流动着,形成绕美景象。

娆美……多不适合用在男人身上的字眼,却无比适合的囚牛。

“不用。”他的声音,清风般徐来,缓中带魅,短短道来两字。

仿佛贴在耳边,呢喃轻语,隐隐满溢的笑声,让她腿软,像被炸到透彻的小虾一样,酥酥脆脆,几乎支撑不住。

“可是我食言,我心里过意不去嘛……”骗人的感觉,很糟糕,更害怕被他讨厌。“没做些补偿,我会很自责……”

“陪我。”

陪?赔?听起来……应该是后者吧?因为她正好提到了补偿嘛。

“怎么赔?”他又不肯出城,配合他重新再来过……

他偎过来,形成的阴影,将娇小的她兜头笼罩。

她被逼到贝床掀起的壳盖边,再也没有退路,那是一种……察觉到危险的瑟缩,可又受他漂亮的眼眸引诱,目光离不开他。

想靠近、想逃走、相贴上前、想转身奔离……

矛盾,使她动弹不得。

他啄着她的唇,只是浅浅的,蝶儿戏花的力道,轻软松劲,也像细雨落池间,激起小小的无声水漪。

她喜欢他双唇的暖热和气息,奈不住性子,想汲取包多更多,她在他薄唇退开之际,追逐上来。他低笑,不顺她心意,微微仰首,避开她的索吻,她若想吻到他的唇,势必要自己送上来。

他埋在她发间,让她的发丝去撩弄他,在鼻尖、在脸颊上,顽皮挠痒,深深吸嗅,她的气息,胀满肺叶。

他的瞳仁,瞬间浓烈一缩,乌光闪过,但迅速又被灿金取代,那抹金光,璀灿珣丽,无比佞艳。

他将她拽回身下,以身躯及四肢囚困,抽开她的腰际的衣结,指节撩过微微敞露的襟口,手背轻翻,滑过,她身上薄丝的鲛绡,腻在他手上,随他的动作而弃守。

春光,妖娆。

她小小一只,藏在壳里的身段,意想不到的美丽。

她双眼水亮亮,凝满星光,粉唇蠕蠕,像喃喃说些话,他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也许,她困惑地问他,想要干什么;也许,她艾艾地求他住手;也许,她正娇娇地喘息,魅惑他,要他好好疼爱她……

曾经不只一次胡思乱想过,真羡慕他手中的水箜篌,任他十指拨戏捻抚,发出清灵好听的琴音,现在……

她变成他的琴。

平时唱起歌来,音残调缺,惨不忍闻,怎么此刻的娇嘤,竟无比可爱动听,荡漾在他耳畔,袅绕,又软又甜,诱他深深吻去。

笔意放缓肌肤磨蹭的速度,慢慢地,以他身上的热,煨出她一身鲜美红女敕,把她燃沸起来,把她融化,让她软得像糖水。

他沉入这泓温暖、甜腻的水中,如龙戏水,展开嬉游。

“呜,好痛……”惨凄的哀哀娇嚷,助长了焚身的火势,刺激得他低言沉吼,敛在唇内的獠牙,隐隐外露。

他看起来,有点吓人。

狂乱的、失控的、蛮佞的、邪美的……囚牛。

应该要心生惊惧,推拒他、反抗他、逃离他,这一面的他,她好陌生,而且,他还弄疼了她,持续加剧着痛楚和炙热,深入的教她又怕又慌乱。

可是,双掌不由自主,朝他颈后迭抱过去,他颈背上竖立的鳞,刮红了她的手心,她也不松开。

她不想推开他。

她数着日子,等他回来,已经等了好久,也知道自己一定会很不争气、会往他身上扑抱,倾诉等候的煎熬和寂寞,当然,更做好被他冷冷伶下的准备……

但,他却主动地,拥抱了她。

虽然,她想要的揽揽抱抱,呃……不大一样,很不一样。

想到是他,所有的痛,逐渐泛出了甜,像孕出第一颗真珠那般,为他而养、因他而孕,再扎肉的疼痛,变得不再难以忍受。

一切,变得甜蜜。

是他,是他呀……

她主动索吻,纠缠了抵在嘴间,逸出沉喘及低笑的薄唇,讨着怜宠。

因为疼,她噙泪的神情,更像是撒娇。

疼痛,辗磨出了甜美。

热意窜升,烫的她直喘息,小手紧紧抱他,在他金鳞满布的胸口间,颤抖、抽搐、哭泣,最后是迷乱,是耽溺。

一声、一声,娇娇绵绵,将他的名,反复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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