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巧云谨记南宫赫琰的吩咐,暂时将所有的忧虑推进心底尘封的一角,不再泄露出一丝的痕迹;因为她的雇主拥有一双可以透析人心的眼眸,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逃出那双锐利的眼睛。
晚餐后,南宫赫琰领着沈巧云在偏厅小歇,品尝着餐后的水果和甜品。
“今天还好吗?”南宫赫琰放下手中的咖啡,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很好。”沈巧云顺从地回答。却想着这还需要问吗?难道你会看不出来?
“我已经吩咐管家,将所有颇具深度的音乐CD送到你的房间,从今天起你必须开始接受这类的音乐。”他的声音宛如夜风中结霜的空气,安详冷清。
“噢。”沈巧云只是轻轻应声。
南宫赫琰似乎也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的僵凝。不论他说什么似乎总是挑不起她更多的话,她总是乖顺地回应他“好”、“嗯”,要不就是如捣蒜般猛点着头。
他睁着一双黑漆如星子般的眼眸,紧紧地锁住她的娇颜,开口道:“你的话还真少,或者你根本不想和我多说一句话。”
“我……”沈巧云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愕住,他那眼眸里微透着似谚非谑的浓烈眼神。“我向来话就不多,我们之间的不熟悉相信也是原因之一。”
“如果你能多说一点有关自己的事,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热捻。”他故意端起手中的咖啡低吸,目光偷觑着她脸上的表情。
“其实我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我出生于一个平凡的小家庭,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所以我的一切只能说简简单单,几乎可说一眼看透。”她轻描淡写地回复他。
虽说她一直刻意掩饰脸上的愁容,他却能从她眼中偷觑一二。当他望进那双深思而撼人的眼眸时,那里面潜藏着让人不解的苦涩和悲伤,让他忽然有股冲动想知道她心里到底积压了多少不堪的悲痛。
“听你这么形容,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继续喝着手中近乎冷凉的咖啡。
沈巧云突然不想再继续面对一个一心探索她心事的男人,她抬头迎视南宫赫琰,“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先行离开呢?我想休息了。”
南宫赫琰半眯着双眼看她,明白她是在刻意躲避。“好吧!今天折腾了一整天,看来你真的很累了,早一点去休息吧。”
“谢谢。”沈巧云不假思索立即转身离开偏厅。
南宫赫琰望着那渐行渐远,终至从眼底消失的美丽略带着几分哀愁的情形,他的眼眸突地泛起几丝难言的情嗉。迅即他也被这股油然而生的情愫所怔愕。
沈巧云在南宫赫琰的面前强抑着心里所有的郁抑,回到房间后紧绷的情绪终获终解,忍不住泪眼渭渭。
不经意的瞟见桌上南宫赫琰交代管家送来的CD,她好奇地放进音响里,放出来的是交响乐,让她大吃一惊跳起来。
“这是什么音乐?”她仔细地瞧了一下封面,“国家交响乐团——巴赫奏鸣曲。天啊!我哪听得懂这是什么东西。”
她赶紧将音响中的CD抽出来,不禁暗忖:别吓我了!她看了一眼又丢回原处。
她不免揣测着南宫赫琰的心态,年轻的俊颜却有着一股不可逆命的凛傲,又拥有众人所欣羡的财富,但是他似乎一点都不懂世上除了钱,还有许多钱办不到的事,例如满足的快乐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她家里经济上比较桔据,但是从小到大她拥有父母的疼爱,所以她深信在精神快乐的层面上自己比他来得富裕。
思至此,她不再落泪,因为她认为自己比拥有万贯家财的他——幸福!
***
睡在软绵绵的床铺上的滋味毕竟不一样,沈巧云感觉自己是倒头就睡,甚至一觉到天亮,似乎也补足了昨夜的失眠。
她睁着一双惺松的睡眼瞄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突地惊醒,她睁大着眼再细看,“六点!”
昨天南宫赫琰已经吩咐她早晨六点要起来晨跑,她丝毫不敢耽搁,惊慌地从床上跳起来,套上休闲服冲下楼,一眼就看到全身散发雍容气度和青春活力的南宫赫琰。
他已经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用那一双蕴藏着智慧的目光紧盯着她,晨光熹微倾泻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显得开朗许多。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沈巧云下楼的第一件事是先向南宫赫琰道歉。
“久等倒是没有——”南宫游淡蹙起眉,轻蔑的目光在她的身上竣巡,他发现她身上的休闲服都已经起了微小的毛球。“我只是比你早一点而已。”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晨跑吗?”沈巧云不明就里的间。
赫琰抓起搁在旁边的毛巾,往脖颈一挂,“就现在,出发吧!”
沈巧云跟随着南宫赫琰跑出大厅,跑出大门,两个人一前一后缓慢跑着。
也许是她真的很少如此剧烈运动,才跑十几分钟,沈巧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蹲坐在路旁。
已经超越沈巧云很远的南宫赫琰适时回头,讶异地望着蹲坐在路旁的沈巧云,他无奈地又折回她的面前,“这样就不行了?”
沈巧云双臂环抱着膝蜷坐在地,气喘吁吁地求饶:“不……我跑不动了。”
他绕到她的身边扶住她的腰,拉起她,“那我们改成晨‘走’,不要用跑的。”他露出愉快的笑。
他没有马上松开握在她腰上的手,只是怔忡地撑住她,让她贴在他的身上。他似乎就是希望这样抱着她,感觉彼此紧贴身体的温度,微风轻轻扬起她的发丝,那淡淡芳香的发丝拂在他的脸上,听着她因跑步而急喘的呼吸声,不禁沉醉其间。
“南宫先生——”她不安地轻唤一声。
南宫赫琰刹那间惊慌地放开她。让她在他身边站稳,“可以吗?”他温柔地关心道。
“如果是晨走,相信我还能支撑得住。”沈巧云露出微微一笑。
他终于看到她的笑,目光不禁被她的笑深深吸引住,她笑起来有一种清郁的味道,却又透着一股少女的矜持恬然。
“那我们就用走的。”他顺着她。
晨走的一路上,彼此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划破他们之间的尴尬。一片落叶恰巧从树上飘了下来,两人同时想在半空中抓住这片落叶,却不期然地握住彼此的手,两人再一次怔忡。
惊恐的她双须酡红,急急地从他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心跳如擂鼓般怦怦响着。
他充满兴味地凝视着她,“我们回去吧。”
“嗯,好。”她说着,暗暗感激这能够转变、思绪的话题。
当他的目光触及她那羞花闭月、我见犹怜的娇颜,让他心中不禁萌起一股从未有的心动,
这令他的心狂野地跳动,更有如火焰般烧灼着他的血液。
今天的早餐气氛笼罩着一股拘谨的尴尬。
两人纷纷赶着提早结束这一顿早餐,南宫赫琰借着要去公司的理由,好抚平内心被突如其来又毫无道理激起的异常。
他拎起身边皮制的公事包说:“我要去公司……”目光再一次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他紧盯着她的脸,刹那间竟忘了接着要说的话。
始终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的沈巧云,美丽娇颜上是一片嫣红,她看起来玉洁冰清,引人遐思却又遥不可及,教他有股疯狂的冲动好想抚触模她!
蓦地,沈巧云微仰起头触及他燃着火焰的双眸,她全身本能地紧绷起来。“还、还有什么事吗?”似乎在提醒他该移动停在原地的双脚。
南宫赫琰的目光迅速从她的脸上移开,故意背对着她说话,“我是想说,等一下我会派司机陪你去采购一些衣服。”
采购衣服?
“我想不必了,我的衣服还可以再穿几年。”她婉拒了他的好意。
“反正我说去买,你就去买,又不是要你付帐,我付帐!”南宫赫琰的口气突然丕变。
沈巧云讶异地望着他伟岸的背影,怎么他前一秒还好好的,才一转头就狂人的故态复萌。
“你又没一起去,我能说你付帐吗?”沈巧云非常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他顿了一下,随即从身上拿出一叠钞票。“万一不行,你再付现。”交代完后,他匆匆走出饭厅。
沈巧云一脸惊愕地看着桌上一叠的钞票,她拿起那一叠钞票在手中拨弄,“原来有钱人都是这样花钱的。”她嘲澹地前南自语。
避家走到沈巧云的身边,“巧云。先生刚才有交代,等一下司机送先生到了公司,就会回头载你出门购物。”
沈巧云质疑地看着管家,“有钱人的脾气都是这么多变的吗?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他,说变就变。”她埋怨嘟嚷着。
避家忍不住抿着嘴微微一笑,“其实我从来没见过先生失态的样子,不过打从昨天起,我发现先生他一直失态连连。”
“是吗?”沈巧云听不出管家的弦外之音,还一本正经思索着南宫赫琰为什么会失态连连,她倏然迎视着管家说:“或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我,他不习惯吧?”
避家这下子更是忍不住弯起嘴角莞尔而笑,“也许吧。”看来这女孩单纯得几乎还不了解男女之间的感觉。
沈巧云还一副煞有其事、若有所思地思忖这个问题,一边思索,一边回到楼上的房间。
不一会儿,司机很快地掉头回来。
避家便上楼请沈巧云,“巧云,司机已经回来了,现在在楼下等你。”
沈巧云迅即打开房门,“我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沈巧云随着管家步下楼,走出大厅,南宫赫琰的座车已经停在房子外头,沈巧云钻进车中舒服地享受着当有钱人的滋味。
当车子来到一间高级精品店的门前,司机回头瞅着沈巧云说;“到了,这间就是先生吩咐的精品店。先生交代,你大胆放心地选焙。”
沈巧云心里一片惶惶然,她倚在车窗前望着这家精品店,光是看这间店的外观,就可以猜出里面东西的价格一定会令人咋舌;但是从来没有踏进高级精品店的她,为了想一探究竟,看看是否和心里所想的一样,她最后还是决定进去一趟。
这家精品店的东西,依她看来不仅是高级而且还非常的昂贵,连一件普通的休闲服价格都在万元以上。
沈巧云当场胜日咋舌,不仅买不下手,最后还仓皇地逃之夭夭,她冲回车上,“我们去别的地方买。”她吩咐司机。
司机也讶异沈巧云竟两手空空地走出来。“你要去哪里买?”
沈巧云思索了半晌,做出最后的决定。“去市场。”
“市场?”这下子换司机怔愣住。
“对呀!市场里也有卖各式各样的衣服,便宜又好穿,就去市场变。”沈巧云神情认真的说着。
司机无奈地只好将车子开往市场。
***
南宫赫琰神情冷峻地盯着桌上的电话,沈巧云根本没听他的话去精品店选焙衣服。原本他就是担心会发生巧云所担心的事,所以特地拨了通电话知会一声,哪知店员却说,没有他所形容的女孩到店里选焙任何物品。
“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他忿忿地嗤哼一声。
“怎么了?是谁又惹你不高兴?”东方映麟突然出现在南宫赫琰的办公室门边。
南宫赫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僵硬的语气慢慢地缓和。
“我呀——”东方映麟径自坐进南宫赫琰对面的椅子,“是来瞧瞧,前天那女孩是否已经做了你的代理孕母。”
说到沈巧云,南宫赫琰的脸色突地一沉,“她答应了,昨天也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那很好呀!这下子岂不是如你的愿,再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千年亘古不变的道理,况且那还是一笔足以令人致富的酬金。”东方映麟一声狂笑。
南宫赫琰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愉悦的笑意,反常的表情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让动方映麟神情随之紧绷,“该不会是身体检查出了什么问题?”
“大问题倒是没有,只是营养不良和贫血。”南官赫琰苦笑,轻声一叹。
东方映麟立即感觉到他神色间的异样,“从来没见你这么颓丧过,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
南宫赫琰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地望着他,“说真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突然质疑起当初做出请代理孕母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东方映麟不禁讶异地瞅着他,“怎么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现在才怀疑自己的决定?”
“我只是在思索你会经说的话,我是否该将一切的恐惧传给下一代。”南官赫琰突兀地说。
东方映麟不由得怔愕地凝视着南官赫琰。两天前他还刚愎自用,狂傲又强硬的表示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怎么才经过两天,他的想法就彻底改观?
这不禁引起他的揣想,是什么力量改变了一个狂人的想法?
“你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扭转了你的想法。”他还是对能扭转南宫赫琰思想的动机感到莫大的兴趣。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南官赫琰故意顾左右而言它,闪避东方映麟的追问。
其实东方映麟说的一点都没错,在短短的两天,他确实兴起了另一个念头——他认为孩子应该在爱与呵护下孕育、成长。
“是吗?”东方映麟狐疑地觑着他。
“确实是如此。”南官赫琰还是不愿意将心中骤变的理由说出来。
东方映麟看出南官赫琰有意回避他的问题,他也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这是个人的私事。
“中午上哪儿用餐?今天由我做东道主请你。”东方映麟大方表示。
“不了,我想回家用餐。”南官赫琰毫不思索地拒绝了东方映麟的好意。
他竟说出今自己惊讶的答案,平时南宫赫琰老是抱怨家里太过于冷清,今天却赶着要回家用餐?“那不如我也到你家去用餐。”他索性就跟着探个究竟。
“你?”南宫赫琰猛地怔了一下,但为了不让他起疑,只好说:“好吧!一起回我家用餐。”
南宫赫琰立即联络管家,中午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
在公司里,南宫赫琰左等右等就是一直不见司机的人影,霎时,他一颗心急躁不安,二话不说地坐上东方映域的车回到家。
避家乍见一脸恼羞成怒的南宫赫琰,知道事态严重,慌张地连忙解释:“先生,司机载沈小姐出门购物,还没回来。”
南宫赫琰恼怒得狂声咆哮:“该死的家伙不知道载巧云去哪儿?”
东方映麟闻言心中开始有谱。这下子他几乎可以笃定,南宫赫琰的改变一定是和沈巧云有关。
“女人原来都一样,一旦逛起街来就什么都不顾了!”南宫赫琰的眼神如冰,神情僵硬阴郁。
突然一个女孩匆匆跑进屋,开口道:“管家,我回来了。”
避家惊惶地马上对沈巧云使了个眼色,“先生现在人在大厅。”他一手指向大厅,并悄声地警告她:“先生发怒了。”
“是吗?”沈巧云惴惴不安地望着管家。
“回来了,是吗?”一道愤怒的狂吼声从大厅传出来。
沈巧云顿时惊惶失色地望着管家,管家打个手势要她进去见南宫赫琰。她心想眼前这灾难看来是躲不过,既然躲不过干脆就挺直身子走进去。
“我回来了。”沈巧云硬着头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