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玻躺在诊疗台上,双眸惊惶地紧瞅着迟怒;在她身旁寸步不离的迟怒大手不自觉紧握着黎玻的柔荑,脸上则满布忧虑,紧盯着为黎玻诊断的医生。
“她到底怎么了?”他心急如焚地问。
医生的视线越过迟怒瞄了黎玻一眼,“我曾经劝过你,不能给自己太沉重的压力,一定要放轻松。”
“我知道。可是……父亲留下的产业我不能不管。”黎玻无奈地慨叹一声。
迟怒见两人似乎视他是透明人似的置之不理,不由得怒火中烧,不悦地咆哮:“喂!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医生连忙收回视线瞅着迟怒,“对不起,黎小姐的状况每况愈下……”
“每况愈下?!此话怎讲?”迟怒错愕地看着医生。哪有医生以这个词形容病人的!
“我曾经劝黎小姐一定要适度放松心情,不要将所有的事打在肩上,这只会让她的病情加速恶化。”医生毫不隐瞒地说。
“那会恶化至什么样的状况?”迟怒着急地追问。
“以目前的状况看来,最好是少走动出力,或者以轮椅代步;万一还是找不到相同基因的骨髓,可能……可能……”医生突然沉默。
“可能怎么样?”迟怒捺不住心中狂燃的怒火,听不下医生的支吾其词,愤而起身,睁大被怒火燃红的双眸,死命揪住医生白袍的衣襟。
医生顿时吓得说不出话,只能圆睁着惊骇的双眼看着迟怒。
“迟怒,快放开医生。”躺在诊疗台上的黎玻连忙扯住迟怒的袖子。
“他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迟怒怒不可遏地道,瞠大一双凶恶的眸瞪着医生。
医生被他那狰狞的表情吓得双腿不停地颤抖,“会……会……”
“会怎样?”迟怒再一次厉声咆哮。
“会变成一个有理智的植物人!”黎玻大声回道,凄厉的声音透着愤怒和痛苦。
迟怒怔愕地缓缓松开手,医生立即逃命似的从迟怒手中挣月兑;迟怒睁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眸瞅着医生,“这是真的吗?”
医生点点头,表示黎玻所说的都是真的。
他刹那间感到一阵心痛,为什么黎玻会受到这样无情的摧残;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为什么会因为黎玻的遭遇而心痛?
他只得先置这些心绪于一旁,沉下脸对医生开口:“你刚才有提到相同基因,是不是有相同基因的骨髓就能救黎玻?”
因为稍早的惊吓还未平复,医生胆战地回道:“其实要找相同的基因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黎小姐的父母都不在了,而她又没有同胞手足,所以目前我们要找的骨髓是不会与黎小姐的骨髓产生相斥性的基因。”
“这么说,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是能救黎玻的人?”迟怒探问。
“没错,不过这一切都得看黎小姐的造化,因为找到不会排斥的基因机会是微乎其微,那个人或许远在天边。”医生感慨地道。
迟怒却抱着与医生不同的看法,豁然一笑,“或许就在眼前。我想做基因的分析测验,也许你要找的人会是我。”
“你?!别开玩笑了。”黎玻躺在床上,眼神落寞的看着迟怒。
“我才不是开玩笑。”他随即转头瞅着医生问:“做这个测验会很麻烦吗?”
“只需要十西西的血液就可以了。”医生马上回答。
“这简单,马上请护上帮我抽十西西的血。”迟怒迫不及待地催促。
黎玻瞧他心急的模样,忍不住掩嘴一笑,“你的脾气简直比天气还难捉模。”
医生吩咐护士帮迟怒抽血,迟怒毫不犹豫地卷起衣袖,心甘情愿地让护士抽了十西西的血。
之后,他突然在黎玻耳边道:“但愿我能如愿地做你的救命恩人。”
黎玻闻育先是一惊,随后忍不住爆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我真的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要求你回报。”迟怒邪邪一笑,全身隐隐泛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黎玻只觉得好笑,以挪揄的眼神瞄着他,“万一你真的成了我的救命恩人,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
“简单,我要你——以身相许!”语毕,他便是一阵狂妄的大笑。
黎被一怔,笑容侵凝在脸上。他要求的回报对她来说是求之不得,他是说真的,还是故意讥讽她?她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看不透他的心思;他高深莫测的俊颜下,心思深沉得让人见不着底。
***********************
黎玻在医生的建议下莫可奈何地坐在轮椅上。
迟怒推着黎玻走出医院,心里不停地回想着医生的叮咛与交代,要她暂时放下工作,放松心情多休息。想着想着,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怎么了?”黎玻疑惑地仰头望着呆愣的迟怒。
迟怒蹙着眉回道:“我在想医生的话。”
黎玻猜不出他是在想医生的哪句话,不过在她看来,不论医生说的哪一句话,都她来说都是空谈。“别想这么多,过日子才最实在。”“不!他说的对,你目前的生活带给你过大的压力,你必须放松心情才不会让病情加重。”迟怒若有所思地道,突地两指一弹,“有了!”他蹲在黎玻跟前,面带着迷人的微笑,“我带你去度假。”
“度假?”多迷人的诱惑,但是对她来说,那只是一种奢望。“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为什么不可以,度假时你一样能操纵公司和艺廊的一切,我要让你既能留心公事,又可以放松心情度假。”迟怒兴奋的说。
他的说法在黎玻听来无疑是天方夜谭,天底下哪可能有这等神话?“你在逗我。”“不,相信我,我能在两天之内办妥此事,到时你就必须跟我去度假。”迟怒坚决的语气,让黎被完全无回绝的余地。
“好,我答应你。”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多少了解了迟怒的个性,与其和他唱反调,还不如顺从他,便可不起争执。
“既然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迟怒要她的保证。
“一言为定。”黎玻欣然接受。
******************
迟怒送黎玻回家后,一路上不断地思忖,如何计划一个可以让黎玻全然放松心情的假期。
走进饭店大门,他不似乎常傲然昂首,而是略低垂着头沉思,面色凝重。“我们可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突兀的声音窜进迟怒耳中,让沉思中的他惊吓了下;待抬头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后,他嘴边立即扬起一抹惊喜的笑,“是你!殷垩呢?”
“我在这里!”殷垩从大厅的另一头快步奔至他面前,“我和柔慈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一直坐在大厅等你回来。你倒好,出门连手机都不开,害得我和柔慈在这里枯坐近两个小时。”
“就是嘛,一定要罚你。”纪柔慈连忙附和殷垩的话。
“对极了,他本来就该受罚。那你说,要罚他什么?”殷垩百般宠爱地看着纪柔慈。
“嗯,我想想,是要大吃一顿好呢,还是买东西做补偿……”纪柔慈还煞有其事地思索了起来。在一旁始终无法插嘴的迟怒,终于捺不住埋怨道:“喂,打从一进门就听到你们两人像在唱双簧一样,你一句她一句的,能不能稍稍尊重我一下?”
殷垩和纪柔慈相视而笑,而后不约而同地说:“尊重你?”语毕,两人又为彼此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而绽出欣然的微笑。
迟怒眼中闪过欣羡之意,几日不见,殷垩和柔慈的感情似乎突飞猛进。
殷垩和纪柔慈四目相接,掩不住对彼此的浓情密意。殷垩温柔地搂住纪柔慈的肩膀,纪柔慈则不再像在尼泊尔时的骄蛮,如小鸟依人般地紧偎着殷垩。
“对了,江洛雷的案子开庭了吗?”殷垩突然问。“还没,不过黎夫人已经口头上撤回了委托。”
迟怒坦然道。
殷垩拧起双眉,“为什么?”
“这案子突然出现极为复杂的变化,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不如我们回房间再说。”迟怒提议,他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件事。
“行!走,到你房间说。”殷垩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其中的变化。
纪柔慈却不想在他们两个男人之间轧上一脚,她拉住殷垩道:“我去找之前的死党,回头再给你电话。”
殷垩温柔得近乎放纵,“好,记得我会等你回来一起用晚餐。”
“好。”纪柔慈踮起脚尖亲吻殷垩的脸颊,“晚上见。”而后回眸瞅着迟怒道:“回头见。”随即一溜烟的跑出饭店大门。迟怒羡慕的瞅着殷垩,“看得出来,你们两人的感情真是如胶似漆。”
“一点都没错。”殷垩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义大利之行怎么样?”迟怒问着殷垩。
殷垩先是一阵掩不住的纵声大笑,“再不走,只怕义大利总理会下驱逐令,她真的只差没将义大利翻过来。”
“真的这么离谱?不过我看你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迟怒没想到殷垩居然能受得了。
“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是操作其他女人,相信早就莎哟娜拉罗,但对柔慈的粗线条,我却只有认栽的份。”殷垩至今仍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能容忍纪柔慈元厘头的处事方式。迟怒闻言不禁朗声大笑,“等一下通知绝垣一起用餐,兄弟们聚一聚。”
“好!”殷垩欣然答应,倏地又记起江洛雷的案子,“黎夫人为什么在速到人后,又撤回所有委托?”
“我慢慢说给你听……”
****************
“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殷垩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迟怒轻叹一声,“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
“不过什么?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是事先收钱,但你是事后收钱……”殷垩突地顿了一下,“呃,不对呀!其实你应该也没啥损失,就算黎夫人撤回委托,你还是可以得到赔偿。”
“你呀!”迟怒面带促狭的笑,握拳开玩笑的轻捶殷垩的肩头,“商人就是商人,满脑子只有钱。”
“既然身甚商人,就要忠于自己的工作,最重要的当然是忠于钱,钱谁不爱?去!”殷垩俏皮地笑夸。
迟怒忍不住摇头轻笑,“依我看,你都快被柔慈同化了,说话的语气和样子越来越像她。”
“是吗?”殷垩装傻地低头打量自己“你的胆子还真大,门都不上锁,干嘛,怕别人不知道这间总统套房有住人吗?”段绝垣冷风的话语在他推门而人的同时扬起。
“嗨!绝垣。”殷垩朝段绝垣咧嘴一笑。
“绝垣,你来了。”迟怒也仅是一笑。
“听说你们最近联手干了一件大事,真是过分,这等好事居然不让我参一脚。”段绝坦双手环在胸前,故作气愤地抱怨。“喂,你怎么怪起我们来了,当初没找你,是因为你和飞鸢正在甜蜜期;再说我接到这件Case时,原以为只是件掳人勒赎案,没想到后来竟演变成尼泊尔的政治案件。”殷垩反驳道。
“你也别埋怨了,去了又怎样?除了玩命还要兼做电灯泡。”迟怒讥讽地道。
“电灯泡?”段绝垣笑谑地瞄着殷垩,“工作还不忘娱乐?”随即朗声大笑。
迟怒笑着搭上段绝垣的肩,“别说我没提醒你,他这一次可是玩真的!”
“玩真的?!”段绝垣敛笑,正经地看着殷E,“他是说真的,还是逗着我玩?”
殷垩脸上微有愠色,“你能玩真的,我就不能玩真的吗?”
段绝垣瞅出殷垩脸上的温色,忍不住斜睨了身旁的迟怒一眼,“瞧!他生气了。”随后哈哈大笑。
迟怒这才语重心长地道:“绝垣,你和殷垩谁也别笑谁,能觅得自己心爱的人,已不枉此生。”
“你说得对,现在我和殷垩都找到自己的伴侣了,看来你得加油啰!”段绝垣笑谑地刺激着迟怒。
迟怒也不反讽回去,只是笑着,笑容中隐现一种从未有过的腼腆,看得段绝垣和殷垩先是一愣,随后隐隐窃笑。
段绝垣故意站在迟怒的左边,殷垩则站在迟怒的右边,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将他夹在中间,各伸出一只手臂勾住迟怒的肩膀。
“从实招来吧!”两人脸上都有着相同的诡谲笑容。
迟怒坚不吐实,装傻地看着两人,“招什么?”
“还装蒜,那个女孩是谁?”殷垩忍不住追问。
“对,那幸福人儿到底是哪家女孩?”段绝垣也好奇地看着迟怒。
迟怒自知事情绝对是纸包不住火,他拨开两人的手臂,径自坐在椅子上,优闲地跷起二郎腿,“这个女孩的名字我一定会说,不过在说之前,我想先问你们一件事。”
殷垩和段绝垣皆因迟怒的神情而微怔,各自找位子坐下。“什么事?”
迟怒不知该从何说起,面有难色地抚着下颚,“我想问你们,……”他抬眼瞅着脸上皆有茫然之色的殷垩和段绝垣,“你们以前是否做过怪梦?”
“怪梦?什么样的怪梦?”殷垩和段绝垣异口同声地问。
迟怒揣不出他们脸上的惊讶是什么意思,只得回道:“因为我曾经做过一个令人纳闷的梦,看见梦中的自己一掌拍碎一个琉璃女圭女圭。”
殷垩惊呼:“我也梦过,但我是看见自己戳着一个瓷女圭女圭的胸口!”
“天啊!我是梦见自己紧握着一个执风筝的女圭女圭。”段绝垣不自觉地睁着惊愕的大眼。
迟怒只觉得不可思议,“我们都做过雷同的梦,莫非我们……”
“都是因为梦而留在人间?!殷垩和段绝垣惊讶地相视。
“我想应该是。”迟怒神情严肃地说,“以绝垣来说,你说在梦中紧握着执风筝的女圭女圭,飞鸢偏偏最喜欢风筝。”随后目光移向殷垩,“而你说在梦中戳着瓷女圭女圭的胸口,你不觉得柔慈还真是个有口无心的女孩吗?再说她的名字,柔慈……是不是正意味着瓷女圭女圭?”
“你的分析听起来好似颇有道理。”殷垩认同迟怒的说法。
“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你呢?既然你会开口问我们,莫非你做的梦也有蹊跷?”段绝垣一语道破迟怒的用意。
迟怒不再隐瞒,深吸口气后道:“没错,我在梦中一掌拍碎一个琉璃女圭女圭,而最近我结识了一个罹患‘玻璃女圭女圭’病症的女孩;最令我惊讶的是,她的名字倒过来念正是——玻璃。”
“玻璃?倒着念……不就是璃玻。”段绝垣不解地望着迟怒。
“璃……黎……”殷垩刹那间顿悟,瞅着迟怒问:“是黎夫人?”
迟怒又气又恼地吼道:“我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轻浮无知的女人?再说她身体好得很,哪像是一尊玻璃女圭女圭!”
“那会是谁?”殷垩追问。
“她叫黎玻,黎夫人是她的继母。”迟怒没好气的解释。
“你说她罹患了玻璃女圭女圭的病症,到底什么叫玻璃女圭女圭?”殷垩一脸的不解。
迟怒思起黎玻身受疼痛的折磨时扭曲的娇容,心不由得一阵椎痛。“是骨质严重疏松的一种,惟一的救治方法就是找到与她本身不会产生排斥的基因,捐出骨髓给她。”
“原来如此。”段绝垣明白地轻点着头。
“今天黎玻因为双腿瘫软无力被送进医院,医生说她必须强制休息,所以……”迟怒瞅着段绝垣,“我记得你在北投有间别墅,我想……”
段绝垣忍不住一笑,“你想跟我借别墅?甭说是借,要我送你都成!”
“谢了。”迟怒感激地微笑。
“迟怒,你真的打算放弃江洛雷的案子?”殷4仍觉得奇怪。
“不,我答应黎玻,要帮她找出事情的真相。”
迟怒回道。
殷垩听得一头露水,“江洛雷不是她的未婚夫吗?她会不知道真相?”“我们都被黎夫人骗了,黎玻根本不知道有江洛雷这个人;我直觉认为江洛雷与黎夫人之间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迟怒突然爆出惊人之语。
“秘密?!”
殷垩和段绝垣先是一怔,段绝垣随即露出诡谲的笑容,“太棒了,我最喜欢探讨秘密。”
殷垩亦鬼祟地冷笑,“是啊,秘密这两个字能够振奋我的心。”
迟怒见状忍不住摇头笑道:“既然两位如此兴致勃勃,不如我就将此事交给你们,如何?”
殷垩和段绝垣同时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好,事情就交给我们,你安心的去陪你的美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