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晚一事,她觉醒了。
原来她的雇主并不是她想象中善良的医生,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没有同情心、没有怜悯心,眼里只有红包。
气归气,怒归怒,就如他所讲的,她只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好了。
她早上起来弄了一份早餐就刻意回避他,着手做自己的事,不再跟他多说一句话,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
“恩秀。”
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飘进她耳里,她咬牙深深吸一口气,决定来个置之不理。
“恩秀--”这句叫唤已带着不耐烦的怒气了。
吴恩秀只得不愿又无奈地暂时丢下手边的事,奔至客厅。
“什么事?”
柯俊书挑眉看着她,“今晚我无法准时下班,妳自己先吃饭别等我。”
“喔。”吴恩秀低着头,有意回避他的目光。
柯俊书从她轻轻颤动的身体看出她潜藏的憎恨与怒气,他不由得皱起双眉。
“不愉快的事情可以直截了当说出来。”
她心一惊,表情依然不变,“没有啊。”
“真的没有?”柯俊书轻笑。
她站在原地,柯俊书却故意慢慢地靠近她,近到几乎可以听到她心跳加速的声音。
“妳说谎,我们相处虽然只有三天,但是我看得出来妳不高兴。”
吴恩秀吃惊地抬头凝视着他,他唇边的微笑温柔极了,就连他冷酷的黑眸也散发温暖的亲和力。
她的紧张逐渐纡解,羞怯地抿嘴,“其实也没什么不高兴,你多心也多疑了。”
“是吗?最好真的是我多心、多疑。”他的视线在她脸上缓缓游移。
“事实就是如此。”她第一次勇敢地回顶他。
他张嘴大笑,“对嘛,说话时要理直气壮,不要像古时候的女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我不是逆来顺受,我是尊重你!”吴恩秀不喜欢他的用词,大声咆哮。
柯俊书颇为讶异地看着她,随后露出欣然的笑,“哟,发脾气啰。”
吴恩秀错愕地捂着微张的嘴,一脸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才夸妳变勇敢,一转眼又来了……唉。”柯俊书失望地叹口气。
吴恩秀被他变化莫测的表情震住!
“记得,晚上别等我回来,自己先吃饭。”
他叮咛完就神采奕奕地离开了。
吴恩秀深深叹口气,“真搞不懂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来到医院,柯俊书隐隐窃笑,他早猜出吴恩秀为哪桩事生气,只是不想重提此事,该怎么做他心里自然有数。
他漫步走在医院走廊上。
“柯医生、柯医生。”护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来。
“有什么事?”柯俊书蹙起眉。
“你父亲在院长室……”护士局促不安地瞅着他。
“他来这里干什么?”心头突然萌起一股不悦。
“你父亲逼院长将你开除。”护士惊惶失措的缩起肩膀。
“开除我?”瞬间张扬的怒火让他的俊颜扭曲。
开除他?这要是传出去,有损他的名誉,将来没有一家医院敢聘任他!
“我是听院长的秘书这么说,事实怎样我也不清楚,院长秘书要我一定要找到你,请你去一趟院长室。”护士不安的说。
柯俊书了然于心,深深地叹口气,“我会去见院长,不过请妳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柯俊书从口袋里拿出红包塞进护士的手中,“妳把这个转交给311病床的病人。”
护士一脸困惑地握着红包,“311病床的病人不就是前几天入院的那个工作不慎摔伤的工人?”
“就是他。”柯俊书点头。
“这……”护士迟疑地看着手中的红包。
“昨晚他们的工头到我家。”他一语道破她的疑惑。
“你要退回他送去的红包?”护士讶然看着他。
“不是退回,他的红包我收下,这是我给病人的。”柯俊书扬起一抹诡笑。
护士会意的微笑,“医院里若是能多几位像你这样的医生,那将是病人之福。”
“废话少说,叫妳去办,妳就去办。”柯俊书嫌烦地睨她一眼,旋身前往院长室。
护士淡然微笑,“面恶心善的家伙。”
一路上柯俊书不停反复思索要如何应付父亲,不过他也真佩服他,居然想得到逼院长开除他!
只要院长如了父亲的意开除他,他往后也甭想到其他医院服务,如此一来他必定得乖乖待在父亲的医院,一辈子供他差遣,安分地做他的傀儡。
柯俊书不经秘书通报,径自推开院长室门。
“我来了。”
屋里所有人均怔住!
面旺耳赤的父亲,不知所措的院长,更令他错愕的是向来不插手管事的母亲也雍容华贵地端坐一旁。
“妈,妳怎么也跟着凑热闹?”柯俊书处变不惊意态优闲。
柯母勉强微笑,“被你爸爸拖来的。”
好无奈的理由。
“俊书,你来得正好……”院长惊惶失色的求援。
柯俊书举起右手示意,“我听说了。”
既然他都知道,院长安然地吸口气坐回椅子上,接下来就看他如何应付自己的父亲了。
不顾父亲难看的脸色,柯俊书充满傲气地挺着胸走到父亲眼前,“听说你要院长开除我?”
“是没错。”柯父脸色一沉。
“你企图亲手毁了我?”柯俊书皱着眉冷笑。
柯父瞪起眼,“我只是要你回自家医院。”
“为了逼我回自家医院,就可以不择手段毁我的声誉?”他平静的语气隐含怒气。
“只要你肯回自家医院……”
“我不想回去。”柯俊书毅然截断父亲的话。
“你不回去?”柯父顿时气白了脸。
“我在这里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柯俊书毫不思索地反诘。
柯父气得冲到院长桌前,双手按在办公桌上对着院长嘶吼:“我现在要你马上开除他!”
“我……柯俊书是一位优秀的医生,我怎么能开除他?”院长面有难色直视着柯父。
“即便现在被开除,我还是不会回去自家医院!”柯俊书凝肃看着父亲。
“这是为什么?俊书,你何苦处处和你爸作对?”柯母终于开口说话,幽幽的语气似乎也没多重视此事。
“我们家开的是贵族医院,我看不惯那一张张势利的脸,你以赚钱为目标,我不想苟同。”
,“苟同?”柯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是最文雅的字眼。”柯俊书丝毫不将柯父的怒颜看在眼里。
柯父愤而转头瞪视着院长,抬手笔直地指向柯俊书,“你马上开除他,教他滚蛋!”
“爸爸,别忘了,这不是我们家的医院,你无权命令院长开除我,就算院长听你的话开除我,我还是不会回自家医院。”柯俊书再次严正声明。
柯母觉得好笑地揶揄,“你不回自家医院,你要去哪里?傻孩子。”
“我会马上申请前去非洲,这样够远了吧?”柯俊书睇着柯父,沉声道。
“非洲!”柯母讶然惊呼。
柯父和院长皆瞠目结舌。
“俊书,别开玩笑,非洲全都是一群未开化的土著……”
柯俊书微笑猛点头,完全赞同母亲的话。
柯母心头一惊,这下子才知事态严重,“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妳以为我只是说说好玩来吓唬人的吗?”柯俊书无声地一笑,诡魅地回一句。
“不可以,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柯母慌了,立即转移目标对柯父急吼,“你就别再逼他,你清楚俊书的个性,他绝对说到做到,难不成你真的要逼得我见不着儿子?”
“臭小子,你别以为挟着你妈对你的宠爱就可以威胁我。”柯父气恼地警告柯俊书。
“不信?不妨试试。”柯俊书抿着嘴说。
“我信、我信!”柯母怒视柯父,“够了,别再逼他了!倘若你真的把他逼到非洲,我就作主把医院收了,跟他一起去非洲。”
柯父无奈地吞下怒气,“恶妻逆子无药可医。”
“你说什么?”柯母忍不住地发怒。
“好了,随他的意思,要不要回来自家医院都随他。”柯父忿忿不平,灰头土脸的离开院长室。
柯母疼爱地凝视柯俊书,“你以后别再吓我行吗?”
“好,我知道妳的心脏很脆弱。”柯俊书面露微笑瞅着母亲。
“不过话说回来,你和你爸爸虽然理念不同,但毕竟他是你爸爸,不要一见面就像仇人一样,其实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只要母亲的话匣子一开,他的耳朵可有得受,“妈--”
“又不想听了?”知子莫若母。
“嗯,我要去巡房。”这是唯一能让母亲关上话匣子的方法。
“好吧。”柯母的语气掩不住颓丧,不放心地看着他,“你答应我,不要再有去非洲的念头。”
柯俊书面对母亲的忧虑,不禁失笑安抚,“我答应妳,不过也要爸爸肯放过我才行。”
“这点你放心,我还压得住你爸爸。”柯母露出释然笑意。
“好,我送妳出去。”柯俊书亲密地搂着母亲。
柯母临走前不忘一脸歉意地瞅着院长,“打搅你真不好意思,我们家的俊书一切都拜托你了。”
院长连忙回以微笑,“妳放心,柯俊书是医院里最顶尖的医生,我还真少不了他。”
对于院长的赞赏,柯母抿着嘴微笑,礼貌地欠身后离开。
才刚送走母亲,柯俊书立刻被工作绊住。
“柯医生,外科有一病患……”
与其说柯俊书今天不能准时回家,还不如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家。
吴恩秀随便泡了一碗速食面,草草解决今晚的晚餐。
门铃正巧响起。
吴恩秀急急奔向大门,当她笑容可掬的打开门之后,笑容旋即僵在脸上,“你、你怎么又来了?”
是昨天登门送红包的工头。
“妳好,请问柯医师在家吗?”
“他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特地叫我太太杀了一只鸡想送给柯医师。”工头腼腆地说,掂起手中的鸡悬在半空中。
“鸡?”吴恩秀怔怔地看着他。
昨天送红包,今天送鸡,那明天呢?
堡头涨红着脸,不自在的模着后颈,“昨天送的红包一直担心柯医师嫌少……”
就算少,也没必要补送鸡吧?
“哪知今天柯医师托一位护士把红包送给受伤的同事。”
吴恩秀这一愣,可真的愣到姥姥家。
他把红包送回给受伤的工人?
“柯医生不仅将红包送回给我同事,还另外加了十万……”
一出手就是十万!
“为了感激柯医师,我们这种贫穷人家也没有什么象样的东西可以送给他,所以、所以……”
吴恩秀温煦一笑,“所以你就杀一只鸡送柯医师?”
“是的,不知道柯医师会不会嫌弃这份礼。”工头羞赧地强挤着笑。
“我敢说,他一定会喜欢。”她欣然收下他的礼。
堡头露出憨厚的笑容,“那就请妳转达我们对他的感谢。”
“我一定会。”
微笑目送工头离开,吴恩秀手里拎着工头送的鸡,心里有股喜悦,也有着深深的歉意。
她错怪他了!
看一看时间,她决定用这只鸡好好的帮他补一补身子,一方面借花献佛表达她的歉意,一方面借她的手艺表达工头对他的敬意。
又被折睛半天,柯俊书几乎每一天都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
“天啊,已经凌晨三点。”他站在家门口双肩一垂,泄气的翻白眼,长叹一口气,“马上就天亮了。”
他轻轻地推开大门,蹑手蹑脚越过客厅直奔房间,倏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客厅的沙发里有个身影。
柯俊书惊愕悄然移步接近客厅,想利用薄弱的月光看清楚……
“恩秀?”他不由得蹙着眉头。
吴恩秀整个身子蜷缩窝在沙发,不时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静静地欣赏她的睡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只不过是凝视那张沉静甜美的娇颜,他的一颗心竟失序的疯狂跳动,一双眼更是眷恋不已地死盯着她。
他一向冷硬的心房居然溃堤了一角。
她蠕动了一下,嘴里发出嘤嘤的呓语。
“恩秀。”他压低声音轻唤,想确认她睡着了没有。
她胡乱迷糊地回应一声。
“恩秀。”微笑,轻唤,声音更轻柔。
她缓缓睁开蒙瞳的双眼,“你回来……”
睡意仍浓的美人似醒未醒的娇羞模样,给人无限遐思。
“妳为什么不回房间睡?”他悄声低问。
“我在、在等你……”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的话都含在嘴里。
看来她的眼皮真的睁不开,柯俊书顿觉好笑,“我抱妳回房间。”
她沉静没有反对。
柯俊书弯下腰,伸手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起。
吴恩秀不由自主地将头往他散发淡淡香气的怀中贴靠。
柯俊书俯视怀中熟睡的人儿,心中不自觉地浮起一层淡淡的情愫。
他不禁质疑,自己是怎么了?
他突然不舍得将她放在床上,可是……
叹了一口气,他还是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但她的一双手臂突然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熊熊乖,陪我睡。”
熊熊?他慌乱的眼神连忙四下梭巡,在床旁的椅子上确实有只旧旧的泰迪熊。
难道她睡觉要搂着它才能睡?
真是如此的话,他可嫉妒那只泰迪熊了。
嫉妒归嫉妒,他总不能半弯着身体让她当成熊抱着睡吧?
柯俊书伸长手,试着捞那只端坐在椅子上的救兵。
“熊熊乖乖陪我睡。”她温柔、性感诱哄轻语。
下一秒,她整个人贴上来,一只脚横跨他的身体。
轻浅温暖的气息拂在他脸上,突然间令他迷醉……
凝视她姣美的脸,一股强烈的悸动袭上他的心,他不假思索地跟随着感觉,轻轻地亲吻红唇。
一记温柔的吻,美妙得令人吃惊,她尝起来像沾着蜂蜜的花瓣,他的双臂紧拥着她,她的唇柔软而诱人甚至因惊讶而开启,丰润的娇躯甜蜜温暖且自然地贴向他。
他抬头朝她绽开笑容,捕捉到她眼中眩惑而梦幻的眼神。
她眨了眨眼,试图把焦距凝聚在他脸上,剎那问好似自梦中惊醒。
她全身变得僵硬,发出愤怒的喘气,挣月兑他的怀抱。
“你怎么敢……”她惊愕的低呼。
吴恩秀整个身子滚至床的另一边,紧贴着冰冷墙壁,她恨不得在墙上挖个洞,将自己的整张脸埋进去。
懊死!
看见她惊惶的反应,柯俊书暗骂自己的冲动。
“我不是故意……”他像个青涩的少年惊惶失措的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欺负了人,还声称不是故意,难不成是我诱拐你?”她红着脸说。
“说真话,还真是妳诱拐我。”柯俊书俊美的脸庞有着莞尔的邪笑。
吴恩秀震惊转头看他,“你欺负人,还指控我诱拐你?”
真是没了天理,作贼的还喊抓贼!
“我回来时看见妳窝在沙发上睡觉,好心抱妳回房间,才刚将妳放在床上,妳突然抱着我不放,嘴里还不停说『熊熊乖,陪我睡觉』,妳把我当成熊了。”他无辜的瞟向旁边的椅子上。
吴恩秀随着他的目光找到睡觉时的伴,两朵羞惭的红云飘上脸颊。
没想到这么肉麻的话会出自她的口。
柯俊书偷瞥她一眼:心里暗自偷笑,“再睡一会儿吧。”
在他转身之际--
“我、我要辞职。”她的娇声有着明显的颤抖。
他登时紧皱眉头旋身注视她,“妳再说一遍。”
吴恩秀蜷缩在墙边的身子正打着哆嗦,“我想辞职。”
“因为我吻了妳,就想辞职不干!”他的声音像在嘲弄她。
“是我们中心约法三章,不能诱惑雇主……我犯了规,所以我要……”她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吐出一连串模糊不清的低语。
“我不准妳辞职!”柯俊书气急攻心大吼。
她抬起头,愁绪顿生,“可是我犯规……”她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妳认为自己犯规,我可没认为妳犯规,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准、走。”他蛮横强硬的口气,不容她辩驳。
“大不了薪水不要,我……”
“妳敢这么做就试试看,我不将中心的屋顶掀了,我就不姓柯!”他的双眼充满烈火般的愤怒。
狠话一撂,他随即用力地甩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