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今天工作辛苦吗?”
一上车,听到前夫的问题,罗羽净猜不透他的用意,瞄了他一眼说:“再辛苦我也会做下去,我不想再当个花瓶。”
“当个花瓶有什么不好?赏心悦目。”他回答得太快,发现她杏眼圆睁,才又补上一句:“我是真觉得妳漂亮。”
以前他就认为她清新宜人,离婚后更发现她美得出奇,男人看女人本来就很直接,吸不吸引他都很清楚,否则他怎会只要她一个?
“懒得跟你说。”她对他不能指望太多,这男人只对她的外表和身体有兴趣,结婚多年来她早该明白,他怎能懂她也是有感受、有思想的?
看她噘起嘴,他改个话题。“要去哪间超级市场?”
“往前开就是了。”她当起导游,指引方向。
开车来到超级市场,齐剑云搞不太清楚状况,在罗羽净的指导下,才推了一台推车,随她走进卖场。
看他一身名牌西装和皮鞋,尤其是那豪门大少的气质,跟四周显得格格不入,她忍不住说:“不习惯就不要勉强,你到车上等我好了。”
独立生活以后,超级市场成了她最常逛的地方,比起一些精品店和百货公司,这里充满了生活感,但就不知道齐剑云能否接受?
“小事而已。”他扬起微笑。“要买什么?”
真的没问题吗?她犹豫一下才说:“小轩每种青菜都喜欢吃,就是不爱吃洋葱,我想做咖哩饭,看他会不会把洋葱挑掉。”
“妳只记得儿子的口味,就不管我喜欢吃什么吗?”他的眼神清清楚楚地指控她不公正。
谁理他呀?她瞪他一眼。“克轩是我儿子,至于你爱吃什么,厨师自然就会做给你吃。”
“只有儿子才能吃妳做的菜?不公平,我也要吃。”他竟吃起儿子的醋,荒谬至极,但他忍不住要抗议,想得到她的关注。
“我不是你的厨师,也不是你妈。”
“可妳是我老婆啊!”他停下脚步,语调激昂,彷佛她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旁边的人都在看,她快糗死了。“我才不是你老婆,你走开啦你!”
“等等!”他怎能让她跑了?要知道他现在最大的志业,就是追求她、套牢她!
一个快步往前走,一个推车跟着跑,两人斗嘴不断,看来却像打情骂俏,不知不觉中自己也笑了。
采购完毕,齐剑云双手提着购物袋,走出超级市场大门,这是他第一次陪她买东西,原来做些无聊事还满有趣的,更奇特的是,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
“原来夫妻生活是这么回事……”离婚后他才有如此感受,也许是迟了点,但总比一生都不开窍得好,现在他懂了,他要的就是两人在一起。
“你刚说什么?”她看他喃喃自语,不禁好奇问。
“我说,我们能做夫妻,真是太好了。”他凑近她的耳边,顺道偷吻她的粉颊,欣赏她瞬间睁大眼的娇羞容颜。
一个耍心机钓丈夫的女人,甚至已经是七岁小孩的妈,还会有这种可爱表情,实在令他迷惑又迷恋。究竟她是天使或魔鬼,他发现自己已不在乎答案,他只想跟她在一起。
“你、你很讨厌耶!”她连忙跳开几步,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他也太大胆了吧?
就像小男孩捉弄自己喜欢的小女孩,被骂了他也笑得开心,她看了却更火大,转身要走自己的路。
可惜,她的方向感不怎么样,一走就走错方向,忘了刚才车子停在哪儿,于是他一手提起袋子,一手拉住她说:“老婆,妳走错路了,我们的车子在那边。”
“我不是你老婆!”她气坏了,这男人以为喊久了就会变成真的吗?又没有努力追求她,也没有郑重对她求婚,休想就这样得逞!
“不然我要怎么叫妳?宝贝?”他灵机一动,自然而然月兑口而出,这些话在心底想很肉麻,但说出来就不恶心了,反而是种乐趣。
如果早几天开窍的话,可能他就会在电话中对她情话绵绵了,现在开始应该还不迟,就让他好好发挥刚刚才发现的天赋。
“拜托别叫我宝贝!”这比老婆更糟糕两百倍!
“小可爱,我们回家吧!”
罗羽净从未如此希望自己昏倒,所谓一物克一物,难道她就注定被前夫吃定了?真希望哪天看到他笑不出来的样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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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齐克轩兴致勃勃地坐在餐桌旁,他已摆好每样餐具,就等母亲端菜上桌。但父亲似乎还在书房,他犹豫着是否该去叫父亲?
堡作对父亲来说重于一切,吃饭只是小事,但他真的很盼望全家人一起用餐啊!
就在这时,齐剑云出现了,对儿子说:“好了,事情都做完了,今晚没事了。”
太棒了!齐克轩露出大大笑容,父亲变得越来越平易近人,这一定都是母亲的关系,虽然他年纪还小也看得出来,父亲现在非常在意母亲呢!
罗羽净端出两盘热炒,看到儿子笑了一下,看到前夫却皱起眉头,怎么他还阴魂不散?
“我来帮忙。”齐剑云向来不轻易受人影响,她的冷淡反应是赶不走他的,于是他自动走进厨房端出菜肴,顺便给三人盛好饭和汤,才坐下来说:“好,开动吧!”
对于前夫的举动,罗羽净连一声肯定或赞美也没有,转过头问儿子:“小轩,你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齐克轩乖乖回答母亲:“礼拜一英文,礼拜二数学,礼拜三作文,礼拜四美术,今天学小提琴。”
“这未免也太多了!”罗羽净对儿子说话,眼神却飘向前夫,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齐克轩替父亲说话:“本来今天晚上还有电脑课,但爸爸说以后不用上了,他有空会教我。”
罗羽净还是心疼万分,不断替儿子挟菜。“上这么多课,你一定很累,多吃点菜。”
“好!”齐克轩很乐意遵命,有双亲围绕在他身旁,他胃口大开,连洋葱也变得可口。
齐剑云看罗羽净只顾儿子,完全冷落了他,原本想发作一番,但她的微笑让他软化了。那是一个母亲最安慰的时候,当她看着孩子品尝她做的食物。
饼去他怎会固执到想分开他们母子俩?如今想来真不可思议,也不可原谅,于是他告诉自己,在妻子的排行榜中,他排在儿子之后是应该的,谁叫他剥夺了他们许多快乐?
一家人吃完饭,找了片DVD欣赏,是小孩子喜欢的动画片,而不是齐剑云以往要求的科技新知、人文社会片,一放下去就让人昏昏欲睡。
罗羽净没怎么仔细看萤幕,她只顾着看儿子的笑脸,但愿这天真的笑脸能持续久一点。
“妈,妳都没在看电视耶!”齐克轩忽然发现这点。
“妈比较喜欢看你。”她模模儿子的头发,眼中只有宠爱。
望着这画面,齐剑云觉得喉咙有点紧紧的,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流过心中,在这一刻,若有人要他付出一切留住眼前幸福,他会毫不考虑地答应。
晚上十点,齐克轩一边听母亲念故事,一边缓缓沈入梦乡,以前他可能因为太累,没多久就睡着了,但现在他舍不得睡,想再多听母亲的声音,想多感受这份温馨。
齐剑云坐在一旁,分享儿子的福气,听罗羽净说天方夜谭,没想到他听得入迷,连儿子睡了都没发现,只觉得奇怪,怎么不说了?还催促她:“然后呢?”
“嘘……”罗羽净要他小声点。“小轩刚睡着。”
他点点头,关上灯,随她走出房,轻轻关上门。
两人走到客厅后,她才对他要求:“以后别让小轩上那么多课好吗?他都没有玩耍的时间,也没有朋友陪他。”
童年是人生的黄金时期,该玩该笑该闹都在这时,怎能天天对着书本老师?将来会有什么美好回忆?
他从善如流,立刻答应。“我已经删掉电脑课了,我会再删除一个他没兴趣的,还有周末都不用上课,妳说怎么样?”
他想通了,儿子需要的不只是学习,还有玩耍和感受,否则长大后会变得跟他一样“情感智障”,那他可就一辈子都对不起儿子了。
“多谢。”她该感到欣慰,他能听进她的话。“那么,我该回去了。”
“我不想送妳回去。”应该说他不想让她回去,不想这个夜晚就此结束。
“没关系,我搭计程车。”她误会他的意思,心想他大概累了,或者懒得送她,现在他们毫无关系,他当然没必要为她做什么。
他立刻摇头。“这么晚了,搭计程车很危险。”
她想了一想。“那我拜托管家或司机送我一程。”
他又替她删除这点子。“他们都已经去休息了。”
“那、那……”到底要她怎么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难不成要她走路回去?
“反正妳的房间还在,妳就睡一晚吧!”他终于吐出真心话,直直盯着她。
她吓了一跳,这提议太危险,她怎能自己跳进陷阱,当然要找借口。“可是我没带换洗的衣服,还有我要用的东西……”
他迅速封杀了她的借口。“妳房里没有变动过,妳的衣服和东西都还在,我想妳不会缺什么的。”
“是吗?”她该高兴吗?他没清除她房内的物品,算是纪念她或想念她吗?
他明白她的顾虑,主动解释:“不用担心,我不会半夜爬上妳的床,虽然我很想。”
“你……”
“妳再不答应的话,我就抱妳到我房间去睡。”
他握住她的肩膀,手掌传达热力,她脸上烫了起来,忙道:“你别闹了!”
看他一脸饥渴,她心慌极了,怎么又来了,这男人只要她的身体,不要她的心吗?
“我开玩笑的,我不会勉强妳做不想做的事,我会尊重妳的想法和感受,虽然我还没什么头绪,但我正在努力中。”他收回手,走向她的房间,替她开了门。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有问题?齐剑云也会说出这种“维护人权”的话?
“别想那么多了好吗?就留下来吧!”他照例又拿出儿子做理由,一个安全又有效的理由。“明天小轩起床看到妳还在,一定很高兴。”
她的心在动摇,确实,她也想看到儿子起床后的笑容。“你保证绝对不会打扰我?”
“我保证不会打扰妳,除非妳说愿意。”他没做过这么困难的保证,有违内心意志,却是不得不做。
“好,我就相信你这次。”
“谢谢。”他模了模她的发梢,然后极为忍耐地把手握成拳头放到身后,哑声道:“那么……晚安。”
“晚安……”她不敢再看他的眼,逃进昔日的卧房,随即关上门,彷佛从门后还可感受到他的视线,牢牢地、深深地凝视她,无言诉说着他的渴盼。
她怕,她真的怕,怕他那有魔力的双眸,更怕自己那无能为力的心,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从来都不可能是,因为当你爱上一个人,心就注定要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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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以往习惯的床上,罗羽净却失眠了,竖起耳朵聆听,彷佛随时会有脚步声传来,不知是抗拒或期待的心情,她都快被自己逼疯了。
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昏昏沉沉陷入梦乡,在梦中仍不得安宁,可恶,齐剑云怎能擅闯她的梦境?这男人不管何时何地,都是一样霸道,也一样让她牵挂。
早晨,当她蒙眬睁开眼,窗口的金色阳光吸引了她的视线,除此还有一个人影映入她眼帘,那不是别人,正是齐剑云。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在作梦,但眨了眨眼,那人影却越来越清楚,坐在窗口的确实是他。
“你进来做什么?!”她吓一大跳,双手拉紧被子,所幸她的睡衣相当保守,就算没盖好被子也不至于太性感。
“想看看妳而已。”齐剑云就站在窗边,阳光从他身后洒下,他彷佛从晨光中走来,脸庞的线条也变柔了,眼中暖意更是明显可见。
“没什么好看的!”她拨开额前的长发,不太高兴地回嘴。不晓得现在自己是啥模样,怕是头发乱糟糟的,说不定还有黑眼圈呢!
“谁说的?我觉得好看就是好看。”他唇边泛着笑,她可知当她噘起嘴,那倔强表情只让他想狠狠地吻住她。昨夜他的失眠比平常严重,想到她就在对面房间,彷佛回到从前,她会静静躺在床上,当他的脚步接近,她的肩膀僵硬,也许是故意背对着他,而后被他缓缓转过身……
被了够了,再想象下去他怕自己的保证就要破功,不顾一切、尽情地、疯狂地“打扰”她……
丙然,她质疑他。“你不是说不会打扰我?”
“我只是静静站在这里,应该不算打扰妳吧?”真要打扰她的话,他才不会浪费时间说话,也不会给她时间说话,除了申吟喘息不准发出声音。
她不想跟他辩论,那是自找罪受。“你进来多久了?”
“没多久,才半个小时。”可惜她太早醒来,打扰他欣赏睡美人。
罗羽净怎么都想不通,他站在这儿半小时了,只是想看看她而已?这种浪费生命、没有意义的事,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过了,只是想看看妳而已。”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拂过她的秀发。“还有跟妳说,早安。”
“你看也看了,说也说了,可以离开了吧?”她退后一些,没好气地回答。
他没那么容易打发,打定主意要和她来一番谈心,认识十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跟她有说不完的话,即使不接吻都没关系,他真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今天是星期六,我工作都做完了,我们聊聊天如何?”
“我不认为有什么好聊的。”她转过头,瞪着床边台灯,忽然脸颊一阵热烫,她清楚记得,每当他夜访她的房间,只会点上这盏灯,在一片晕黄朦胧之中拥有她。
他没看出她混乱的心思,提起另一件事,也是关于夜晚的事。“记得妳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她垂下眼,陷入往事,回忆不请自来,那天晚上的点点滴滴,是她生命中最大的转折点,事到如今,她都不知自己是对是错?但如果重来一次,只怕她还是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他吧……
他像是回味无穷,声音都变得磁性许多。“那时妳说,妳想要一个愿望,就是跟我握手。”
拜托,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才不想承认当时的少女情怀,赶紧为自己找借口说:“我曾经把你当成偶像,小女孩自然想跟偶像握手。”
“但妳也没拒绝我接下来的举动。”
瞪着床边那盏台灯,她觉得连耳朵脖子都热了。“事情都过去了,请你不要再说了。”
“我想知道,妳当时对我是什么感觉?”
害羞转为愤怒,一把无名火轰然而起,她握紧双手,几乎掐痛自己的手心。“齐剑云,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没错,我暗恋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像个傻瓜一样暗恋你,这样你高兴了吧?”
“原来如此,我确实很高兴。”他的嘴角几乎掩不住笑,内心涨涨的,像个气球被灌满,全是喜悦。
天啊~~罗羽净在内心哀号,为何她得向这个男人坦承心意?老天爷捉弄她这么多年还不过瘾吗?瞧他像只吞了金丝雀的猫,一定暗自开心又偷偷取笑她吧?因为她是个大傻瓜,才会傻傻地一直爱着她……
安静片刻,他又提问:“为什么妳没吃事后避孕药?”
“因为……因为我不想就这么结束了,我想留下一点什么。”她有点自暴自弃了,反正刚才都告白了,还有什么好隐瞒?
“什么意思?”
“如果我能留下你的孩子,至少证明我们曾经在一起……我可以看着孩子,就像看着你,我可以一辈子守护我们的结晶,那种感觉你不会懂的,当一个女人想为一个男人生下孩子的感觉……”风筝的线若断了,就会飞到云深不知处,就算她的小手握不住,仍要尽力挽回。
“所以后来妳爸妈要求我们结婚,妳也不反对?”其实他已知道答案,却仍想听她诉说,那给他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原来她是那样在乎他,连耍心机都变得可爱。
“我以为那是个机会,我以为结婚后你会发现我的好,我太期待幸福了,以至于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干脆全盘托出,无奈笑道:“你想笑我就笑吧,反正我傻到了极点,全都是我自找的……”
她的坦承让他颇为惊讶,他怎会蠢到以为她是个平凡女子?其实她坚强得很,愿用自己的一生做赌注,就是要赌他的爱、他的心,而事实证明,她赢了。
“妳成功了,妳让我跟妳结婚了。”更厉害的是,她还偷了他的心。
“但我错了,我幻想你会对我有一点感情、有一点温柔,我毕竟太天真了。”一想到此,她的双眸为之落寞,因为迷恋他而付出的代价,远超乎当初的她所能想象。
“天真有什么不好?”他握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那立刻让她颤抖起来。
多么不公平,即使到了今天,他对她仍有强大影响力,明知他不会爱她,却还痴痴期盼,离婚后也不曾稍减,她的天真就是那样可悲。
“放开我。”她想收回手,但他执意不肯,还顺势将她拉进怀中。
望着她那粉红的脸蛋,他突然很想赞美她、崇拜她,多么千变万化又引人的一个女人。可惜他不善吟诗、唱歌或作画,否则他真该为她写首情诗的。
“你看够了没?”她不高兴地噘起嘴,既抵不过他的蛮力,又忍不住自己的脸红,真是够了。
“嫁给我,我要妳在最快的时间内嫁给我。”此时此刻,他只想得出这句台词,反复在脑中回荡。
她愣了几秒钟,才回神道:“不要!”
这算什么求婚方式?跟她梦想中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拜托他也努力一点,甚至敷衍一下,别以为她还是那个十八岁的女孩,还会傻呼呼的投怀送抱,不可能!
“嫁给我,快说妳愿意。”
“我才不……才不愿意……”
“我要吻妳了,闭上眼。”
“我偏不!”
眼看他的脸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放大,那声音彷佛有催眠的魔力,但她不能就此融化,拚命睁大了眼。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就在她坦承自己心意以后,他什么也不透露,只命令她嫁给他,还要求她的吻,作梦!
心在狂跳,呼吸快被忘掉,万一他真的吻上来,她知道自己无力抵抗,却一定也心有不甘,这场拉锯战该要如何收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