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斯酒庄经常不定期的举办“新酒鉴赏会”,由于与会人士泰半是巨星、首富及皇室贵族,是故会场布置得极典雅浪漫,除了聘请世界级的名厨烹调美食外,现场还有法国著名的音乐大师演奏钢琴,以美妙琴音盛赞美酒佳肴的绝佳组合。
会场内,来宾都沉浸在美酒佳肴和优美音乐中,但角落里,却有一对身影,正窃窃私语着。
“今天的主厨是当今世上最顶尖的法国厨师--亚伦杜卡斯。”康美琪瞄到主厨的身影,报出了他的名号。
一旁的骆子琼几乎想放声尖叫。
这位厨师可是一位天才型的厨艺巨匠,他在国际餐饮界中的表现与地位,如同麦可乔丹在篮球场上一样,完美精湛,无与伦比。
“如果我能尝到他亲手烹调的美食,要我留在这里洗一辈子的大浴桶我都愿意。”
骆子琼说完,康美琪忍不住低笑。
“听我哥说,今天的主食以松露为主,有松露沙拉、松露鹌鹑清汤、卡布奇诺松露……”
康美琪边说,听得骆子琼口水快流出来。
骆子琼手拿托盘,倚着柜台,和康美琪两人,正陶醉在这场宛如奥斯卡金像奖的艺术盛会中。
有免费的美食、无限畅饮的葡萄美酒,和悦耳动听的音乐,怎能没有她骆子琼的影子。
斑高的柜台、绿意盎然的盆景,正是她最佳的掩护,等一下她就可以……
“啊,子琼,看见没有,那是我的奥兰多……”康美琪看见她的偶像,雀跃的出声打断她的美梦。
骆子琼的眼光不在那些熠熠发亮的巨星名人上,全在名厨的那些经典佳肴上。
她心不在焉的回应着:“喔,帅!美琪,我先去端一盘沙拉和开胃酒。”
骆子琼手里端着托盘,以工作人员的身分混入美食区,神态轻松的端出两盘沙拉和两杯开胃的葡萄酒。
回到柜台里,骆子琼低享用起美食佳肴。
“这葡萄酒的味道又醇又香,让我食欲大开。”骆子琼品尝一口酒后,赞不绝口。
康美琪两手托着香腮,眼光放在远处的宾客。“如果能和奥兰多共进晚餐,该有多好?”
“要不要我帮妳?”骆子琼已经扫光盘内的沙拉。
“怎么帮?”
“妳写个字条,我来帮妳传递。”
“好主意!”
康美琪拿起纸笔,写完后将字条交给她。
骆子琼神态优雅的走回美食区,宛如一位训练有素的侍者,进行她的第二回合美食大进击。
绕了两圈,没看见奥兰多,只有诱人的松露香在召唤她。骆子琼不动声色的端了两盘主食--松露鹌鹑清汤,然后打道回座。
“他不见了!”
骆子琼非常尽责的报告,康美琪则懊恼的点头。
“别担心,可能去洗手间吧。如果我再看到他,一定会帮妳的心意传到。”骆子琼安慰她,眼睛则注视着她垂涎已久的松露鹌鹑清汤。
扑鼻的香气,令人为之食指大动。
清汤一入口,舒口润喉,通体舒畅,前所未有的欣喜和满足,全写在骆子琼的脸上。
“首屈一指的名厨,配上稀有珍贵的松露,才能做出这道人间极品的美食,啊--亚伦杜卡斯果然是旷世奇才。我再去端一道汤来,等我。”骆子琼喝完汤,又踅回自助餐吧,进行第三回合的美食进攻。
自助餐吧上,只要有掺松露的餐点,一出场立刻被抢个精光。
瞧!一道道香气四溢的松露汤,刚被端上台面,立刻引来饕客的注目。
那是以骨瓷咖啡杯装着的卡布奇诺松露汤,杯口上有一层鲜女乃油泡沫,泡沫上洒了些磨细的松露粉,乍看之下,它像杯如假包换的卡布奇诺咖啡,但它其实是由松露、白酒、鲜女乃油和清鸡汤烹调出来的松露汤。
才三分钟,现在仅剩一杯立在餐吧上。
骆子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地从自助餐吧里,端起这一杯诱人美味的骨瓷咖啡杯。阵阵惊人的香气,挑战着她的味蕾,一路上她小心看顾着那道汤,就怕汤汁洒出去杯外,暴殄天物了。
但美食人人爱,松露的香气已经招来一位打扮时尚的女饕客。
“这道汤可以给我吗?”她追上骆子琼,伸手就要端走托盘上的松露汤。
“对不起,这道汤不能给妳。”骆子琼反射性的拒绝。
“为什么?”女子眨了眨睫毛卷翘的大眼。“妳不是为我们服务的侍者吗?”
“是,但很抱歉,因为这道汤是……”骆子琼的视线正好落在弹钢琴的音乐大师上,脑中灵光乍现。“这是老板吩咐要预留给音乐大师享用的。”
她绝不出让这绝无仅有的松露汤。
女子狐疑的看着她。“据我所知,雷德先生应该不是个小气的人。”
“对不起,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骆子琼一转身,碰上一堵肉墙,几乎将汤打翻。
一只大掌扶正她的托盘,松露汤一滴也没外露。
骆子琼抬眸,对上一对琥珀色眼眸,心下暗叫不妙,顿时压低头,不敢看他。
不意她的背后却传来那名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雷德先生!”
“芙丽曼公主,晚餐用得愉快吗?”
“很遗憾,我还没有机会品尝到松露大餐。”女子娇甜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惋惜,眼睛则直直注视着骆子琼托盘上的那杯卡布奇诺松露汤。
“让宾客尽兴,是普罗斯酒庄每个工作人员的责任,是吧?”尚雷德质问着骆子琼。
“当然。”骆子琼抬首,咬牙切齿的回应。
接着,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那托盘上的骨瓷杯,转送给了芙丽曼公主。
可恨啊!她的卡布奇诺松露汤飞了!
骆子琼瞪着他,在踅回柜台的路上,心中也偷偷的问候着他的祖宗三代。
“怎么了?”康美琪注意到好友脸上的表情。
“我又遇到他了。”
“在哪里?”康美琪一扫方才看不见偶像的惋惜表情,旋即睁大了眼。
这回绝不再错过看他的机会了,她的精神大振,继而将目光投向衣香鬓影的宾客群中。“到底是哪一个?快指给我看。”
“就那个黑色卷发,棕色眼眸,穿着白西装的……衣冠禽兽。”骆子琼恨得牙痒痒的说道。
顺着骆子琼手指的方向望去,康美琪认出了那位穿着白色西装,优雅的男士是谁。“妳是说……穿着白西装的人是……”
“没错!他是衣冠禽兽。刚才我已经把仅剩的一杯卡布奇诺松露汤拿到手了,没想到居然被他半途拦截,借花献佛,把它转送给那个什么芙丽曼公主!
私下,他对我的态度和行径跟土匪一样,在宴会上,倒表现得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这不是衣冠禽兽是什么?”骆子琼不平的说着。
“妳确定妳遇到的那个人是他?”康美琪一再向她确认。
“当然,他是我的扫把星、我的敌人,就算他被炖煮成一道松露汤,我一样能认得出来。”
“别说了,子琼,他走过来了。”康美琪的声音微颤,几乎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美琪,别怕。我们说中文,他也听不懂。”骆子琼拉住康美琪的衣角,继续说道:“这种自大狂妄又霸道的登徒子,我恨不得能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头,最好能请亚伦杜斯卡把他炖了,加些松露,让我品尝看看人肉是什么滋味。”
她知道不能和这个男人正面冲突,不过用迂回的方式骂骂他,也许能让她消消满腔的乌笼气!
“天啊!别再说了。再说下去,被炖成松露汤的可能是我们……”康美琪吓得全身皮皮剉,连脸色也刷白了。
尚雷德这时已经来到她们的身边,他以流利的法文质问骆子琼:“甜心,妳在说什么?”
骆子琼以三白眼瞪着他。“我在骂人。”
“但愿我不是妳骂的对象。”尚雷德的嘴角微弯。
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骆子琼回头看向康美琪,唇边得意的笑靥似在告诉她,终于一雪前耻,在嘴巴占了上风!
想起上回泡澡被他看个精光,现在正好可以让她报报老鼠冤。
“自大、无赖、没人性的登徒子……”
“甜心,请妳维持淑女的风范,保有台湾女人在国际上的良好形象。”
康美琪也拉拉她的衣袖,--不意她别再说下去。
“跟你的土匪行径比较起来,我实在是淑女得绰绰有余。”
尚雷德挑挑眉。也许他应该提前结束这游戏,和她摊牌。
“很好,妳被革职了!”他用中文说出这句话,态度一派悠闲,深而黝暗的眸子,似能散发百万伏特般,教她全身为之一颤。
“你说什么?”
“妳被革职了。”
“你会说中文?!”骆子琼不敢相信。
本以为他是个已经被“法化”的华裔,压根不会说中文,没想到他的中文说得那么好,而且还该死的顺畅流利、咬字清楚、声调准确。
“我当然会说中文。”
骆子琼一时语塞,两眼呆瞪着他。
康美琪提醒她:“尚先生十二岁才从台湾来酒庄,在这之前受的是台湾的教育,当然会说中文。”
她真的不能做坏事……每次做坏事都不幸的被他抓包。
这个男人一定是从地狱来的……
但不管如何,她一定不能被革职!她需要这份工作!
她懊恼的开口:“尚先生……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很好,我也正想和妳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件重要的事。”
为了能在酒庄留下来,得到一份赖以为生的工作,骆子琼听从他的话,和他在办公里内进行“协商谈判”。
走进他的办公室,就像走入小型的美术博物馆。没有豪华的装潢,却有一种深藏不露的内敛,只有懂得艺术的人,才能看出他极致的品味和内涵。
“坐吧!”尚雷德邀她入座,自己则坐在一张单人的古典座椅上。
她两眼盯着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可随即想到她人在异乡,不得不低头。于是,她决定低头认错。
“我为我的行为道歉。”
“什么样的行为?”尚雷德挑眉。
“失职。”骆子琼微微张口,声如蚊蚋。
尚雷德的嘴角微微往上扬。
没错,她是失职,整整两个月的失职!
结婚当天,新娘不见,女方的亲友以一种同情、惋惜的目光,安慰着他。
然事实上,他并没有为此感到受伤,只不过新娘用逃婚的方式来表达她的不甘,多少还是损及了他的形象和颜面。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落跑,他付了钱挽救她父亲的公司是事实,那么她就必须履行承诺。
“说出妳认为自己失职的地方。”
她的继母昨天又来电话,要他加注资金,如果她自己招认失职之处,也许他会考虑为她父亲的公司注入第二笔资金。
“我不该抢报纸、不该打破狄尼索斯的百年酒杯、不该擅自使用浴桶、不该载你儿子游葡萄园、不该……”
敲门声响,尚雷德回应:“进来。”
门被打开,阵阵浓郁的松露香瞬间充斥在办公室内,一名服务生送进来一杯精致的骨瓷杯后就离开。
骆子琼盯着松露汤:心中暗喜。
没想到协商谈判时,还能换来一杯卡布奇诺松露汤!
不意,尚雷德已经端起那杯卡布奇诺松露汤,优雅的啜饮了一口。
“继续说下去。”
香气四溢的松露汤,分散了她的注意力,骆子琼吞了吞口水,看着他喝下那杯卡布奇诺松露汤,目露惋惜,叹道:“你不该喝那杯松露汤……”
“嗯?”尚雷德动作骤停。
“喔,不是!我是说……我不该抢那杯卡布奇诺松露汤。”她快快纠正自己的话,然心却在泣血。
他在她面前大快朵颐的品尝松露汤,而她却一滴也享用不到,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她在心里又偷偷的暗骂他自私、小气。
尚雷德把喝了一半的松露汤搁下。“还有呢?”
“没有了。”
她还是坚持不把事情的重点说出来。
“我不是要听这些。”
“那么你想要听什么?”
“妳为什么到法国来?”尚雷德精锐的眸光,如箭一般射向她。
“逃婚。”骆子琼简短的说着。
很好,终于说出事情的重点。尚雷德炯眸锁着她。“为什么逃婚?”
“我父亲过世留下来的公司,在我继母的经营下,面临倒闭的危机,她想要用我的婚姻去换取鲍司的存活,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所以逃到法国。”骆子琼一古脑儿的道出心中的不平。
听出了她不希望人生被摆布的那份执着,尚雷德在心中暗暗为她加了分。
她果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怯弱听话,反而是个有主见、不轻易妥协的女人。
如果他猜得没错,她应该不知道--他就是她处心积虑要躲避的结婚对象。
否则她不会笨到逃了婚,却又逃到他的酒庄里,自投罗网。
“妳不知道他的背景吗?”
“任何一个有见地、有思想的女人,都不会想要嫁一个素未谋面的失婚男吧!”
她是在表达对他的……不屑吗?
连摩洛哥公主他都不看在眼里,这台湾来的小妮子居然如此高傲?
他沉默的盯着她,琥珀色的眸底有一股高深莫测的阴沉,全身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令人不自觉的害怕起来。
“他的条件真的糟到需要妳逃婚吗?”
“他有钱、有事业,是个绝世富豪,只可惜这些优质的条件都吸引不了我。”
他没嫌她,她反倒弃他如敝屣?
大概是被她激到了,对爱情已经心如止水的他,居然冲口而出:“那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吸引妳?”
“我要的男人必须--懂我。”
尚雷德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懂女人,何其难。”
向来也只有女人想懂他,他从来没想过要去懂女人。
不过,眼前这个小女人,却诡异的引起他想懂她的兴趣。
扁是和她说话,他就能感到她的脑袋瓜子里,藏着令人玩味的东西,值得他去深入探掘。
“只要能和我心灵相契、懂我的需要,对我百分百付出关心和真爱的男人,我就会死心场地的跟他一辈子。”骆子琼说着,澄澈的眼眸充满幢憬的光彩。
尚雷德唇角露出嘲讽的笑容。“妳不觉得这很不切实际,有多少男人真的能对女人百分百的付出真心?”
看着他语出讥讽的模样,如果手上有钳子,她真想拔光他那白得刺眼的牙齿。
“要女人不对爱情存有憧憬和幻想,就像要男人不看漂亮的女人一样,很难的。”
尚雷德唇边的笑意加深。
他没看错,她慧黠灵巧,遇事总能随机应变。但偶尔的粗心,已让她这只向往自由的鸟儿,又飞进他所撒下的猎网之中了。
“这么说,妳到法国酒庄来,不仅仅是为了逃婚,有可能也是要追寻一份真爱?”
他以为东方女人比较矜持,不擅表达自己的感情,没料到她倒是直接而勇敢,毫不保留地表露了自己的爱情观。
顿时,他不禁怀疑她逃婚到法国来,极可能是因为自己有了属意的人选。
“我到法国来,是因为美琪和康大哥都对我很好,他们推荐我进入酒庄工作,我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妳喜欢千凡?”尚雷德的神情一凛。
“当然。”
“他对妳很好。”
“嗯,他是一个好人,人品好、家世好、性情又好,又肯脚踏实地,是我最欣赏的类型。”骆子琼细数着康千凡的优点,听来就像他是她物色很久,却又追求不到的好对象。
端起骨瓷杯,尚雷德像喝闷酒般,将松露汤一饮而尽。
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条帐还没和她算,他怎甘罢手将她又让给别人!
“千凡的确是个好男人,不过假使妳决定要留下来,就必须到我的酒庄照顾Stef,不能继续留在旅馆,妳愿意吗?”
骆子琼完全没有听出尚雷德语中的玄机,只注意到杯底没有松露了,表情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只能望杯兴叹。“啊……”
“妳只有一种选择。”
“可是当保母我不在行……为什么你非得找我?”骆子琼实在感到纳闷。
“我的儿子需要学中文,需要一个能驾驭他的保母,而妳完全符合这项需求。”他的眼眸因为她的问话,突然变得璀璨炯亮,并藏着不为人察觉的狡黠。
“这……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教Stef说中文是没有问题,不过带孩子她可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尚雷德突然起身,按下内线说了些话,不到一分钟,服务生又端着一个骨瓷杯进来,放在她的桌上。
“喝完这杯汤,妳可以考虑留下来,也可以考虑离开。”
美食当前,骆子琼的眼睛倏地如五百瓦的灯般发亮。
“你是说我可以喝这杯汤?!”
“嗯。”
闻言,她立刻捧起骨瓷杯,吸着香气,表情已经醺醺欲醉。
“尚雷德先生,我答应你的要求。”看在松露的份上,她绝不会离开酒庄。
“很好。”情况如他所愿,尚雷德的嘴角微扬,语气温柔,笑意却带着几分狡黠。
“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希望每天都能喝一杯卡布奇诺松露汤。”
到底是谁才有权提出要求?尚雷德不语,琥珀色的眼睛瞇起。
骆子琼见尚雷德眉头微蹙,立刻解释道:“你知道的,照顾孩子需要体力,需要耐心和智慧,而这杯松露汤正好可以提供我那些能量。”
说这番话时,她的表情眉飞色舞,似乎只有美食才能引诱得了她。
“放心,只要妳能把孩子带好,我不会亏待妳。”
太帅了!今晚,她发现他特别有人情味、绅士味和一点男人味……
“今天晚上,妳就住到酒庄去。”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