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与唇相触,就是这样子吗?与前一次,他为了阻止她失控的大叫完全不同。
他的唇,贴着她的,缓缓摩动、轻吮,温柔地像怕吓着了她。他的唇,很温暖,吸引着她的冰冷,她本能地更贴近他,汲取他身上散发出的温暖气息。
他的搂抱因她的靠近而收紧,唇舌因而吻入她嘴里,尝到了她刚喝下的药味;她低吸口气,开始反吻着他,既急切、又绝望。
南天仇立刻察觉不对劲,他停下索吻,她却没有放开他,一滴清澈的泪水,蓦然滑下她脸庞。
“小羽……”他低喃,移开了唇,接住那颗泪水。“你哭了。”
哭?她哭了吗?
靶觉到眼里莫名的酸楚,萧羽愣着表情,另一颗泪,又清了出来。
“小羽!”
“我……不会哭。”她抹掉自己的泪水,甩着脸,她没有哭。哭代表软弱,她没有哭。
“你没有哭。”南天仇立刻将她搂入怀中,让她脸贴着他的胸膛,而所有的泪,也由他的胸膛承接。
哭泣,应该是每一个人的本能,而她竟将自己的情绪压抑成这样,连哭也不曾吗?他心疼又心痛。
萧羽在他怀里,没有出声、也没有激动,只是阻止不了眼里热液的宣泄,她只好将脸紧紧埋在他怀里。
她没有难过、也不是伤心,只是眼泪,就这么突然出现了。她从来不流泪的,为什么现在却会流?
“我没有……哭……”她断续地道,不敢把脸抬起来。
“我知道。”
“可是……为什么止不住……”
“没关系。”
“我……很不好……”从小到大,疼爱她的,只有爹娘、只有师父。“你很好。”
“你不可能……喜欢我……”
“说喜欢,太平淡了。我想,我是被你迷住了。”
情劫啊!
“我?!”迷住他?
“如果不是被你迷住,我怎么会被你伤了心,却偏偏离开不了?”要拒绝一个人的感情,不接受不是最令人痛心的。无动于衷,连拒绝都不给,才真的伤人最深。而他,真的很伤心。
“我不是……故意的……”她激动地摇着头。
“我知道,”他拍拍她的肩。“你只是习惯拒绝每个人,不相信有人会对你好。但是小羽,试着相信——我是认真的。”
她在他怀里擦干泪水,深吸口气,确定自己不再流泪了,才抬起头,眼里真的迷惑。“我不懂。”
“不懂什么?”他以为他表示得够明白了。
“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她顿了下。“我不美、不温柔、不讨喜,也不会做让你开心的事。”
“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有理由吗?”他失笑。不过至少,她还知道那些被人喜欢的理由,算不错了。
“任何事,都有理由的。”她坚持地道。
“好吧。”他配合地想了想。“因为是你,所以我喜欢你;因为,我舍不得你受伤,舍不得你不快乐。”
“可是,为什么是我?”她固执地要一个原因。
“那要问你呀!”他无奈地叹道:“我想,你一定对我下了什么符水,让我从见到你开始,就再也无法不关心你。”
“我才没有!”她不会那些东西!
“但是,我一定是为你着了迷。”轻吻了下她的额,他拥紧她。“小羽,其实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与那个人好不好无关。”他顿了下,又补充:“但是,你真的很好,不要怀疑这一点。”
真的吗?她差点又要月兑口重问一次。可是,他喜欢她,她还是怀疑。他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她这么别扭的人?
想起上官蓝雪罕见的绝美,她下意识模了下自己的脸。她甚至没有太好的容貌来让人怜惜。可是,他却对她很好。
“对不起。”她突然低语。
“嗯?”
“我不是故意让你生气。”虽然即使生气,他依旧照顾她,但她就是知道,她伤了他的心。她至少欠他一声道歉。
“没关系。”他用笑容掩去心伤。“只要别有下一次就好。”
“如果有呢?”如果她不能回报他的感情呢?
“不要想太多,也不需要刻意做任何事。”他明白她在想什么。“你不必回报我什么,只要爱惜自己就好。”
他对她的付出,不是只为了要拥有她,或要的回报什么,他只要她珍惜自己,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命。
她怔怔地望着他,他说的话,跟师父一样。
“我没有不爱惜自己,”她低喃。“只是以前,除了师父,没有人在乎……”
“现在,我在乎。”他捧着她的脸庞,低首轻吻,语音沙哑。“如果你觉得我对你好,那么答应我,不要轻易再说同归于尽。”
“可是,我一定要报仇。”那是她惟一的心愿。
“我会帮你。”
“我要亲手——”她立刻摇头。
“我知道。”他点住她的唇。“虽然我不赞成杀人,但如果那是你的愿望,我不会反对。但是齐盛庸的命,绝对不值得你用自己的命去换。”“那我要怎么做?”她不明白了。要去杀一个人,她就必须冒险,不是吗?
“我会教你,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与齐盛庸之间,到底是什么仇?”由她那些梦呓推断,应该是父母之仇,但那是怎么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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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羽的父母,原本是齐家的下人,萧羽八岁那年,他的父母突然在半夜跑回家,抱着她,整理了值钱的家当,神色惊慌地匆忙逃走。
但是离开家没多久,他们还是被齐府的人追上,萧父尽量拖延时间让妻女逃走,结果惨死在刀下。
而萧母护着小女儿,到最后只能叫女儿走、永远不要回来。她躲着,却亲眼目睹母亲被凌辱至死。
萧羽并没有逃多远,只是幸运的是,她个子小、躲在一个小洞里没被找着,但却眼睁睁看着父母在一夜之间惨死在自己面前。
难怪,她会执意报仇。
八岁的孤女流浪街头,毫无生活能力的她,只能靠别人的施舍过活,但是别人施舍给她的几文钱或是食物,一转身,就马上被那些比她高大的乞儿抢走。
她个子小,根本打不过那些乞儿,孤伶伶的她,也只有被欺负的份。刚开始她还会哭,后来,她就算被打的遍体鳞伤,也哭不出来了。
她不得不多疑、不得不学着保护自己,因为轻易相信任何人,付出的代价也许就是她的命。
就在这种日子大约过了半年,她幸运的遇到山替师父办事的善慈师太,善慈师太收她为徒,带她回峨嵋。
在峨媚的长辈眼里,她是峨嵋派第十代弟子中,排行最小的一个,但是众师姐却以欺负她为葛乐、处处排挤她,每天练功一结束,就是想办法逗这个新来的小师妹,只要她不开口,就当她是不尊重师姐们,那么她就有被处罚的理由了。
善慈师太一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些事,但那时萧羽早已能够保护自己,善慈师太也才明白,这孩子那么努力练功,就是为了变得更强,不被人欺负。
善慈生前一直希望她能和师姐们和好,但是萧羽早已对其他人绝了温情之心,再加上众师姐依然排挤萧羽,因为当时的萧羽武功已是她们师姐妹中最好的一个,善慈只得作罢。
那之后,善慈不担心她无法照顾自己,却极度担心她变得冷漠的个性,加上父母之仇,她会变得偏激、厌世。
看着以树枝代剑,在林子里努力练习他所教剑招的萧羽,南天仇非常能明白善慈师太的烦恼。
那些能说出来的错误,是别人看得见的;然而谁都看不到的,是在她心里留下的阴影:她变得不再相信人。
南天仇深吐出口气,别人无心的对待,结果最后苦的是他这个爱上萧羽的男人,多不公平。但换个角度想,她常说他多事,所以,这种结果是自找的,怨不得人。
不过,这里头还有一些疑点,最明显的就是:为什么她的父母会被追杀?
一对平凡的下仆,总不能惹上什么朝廷恩怨吧?
偏偏齐盛庸却派了许多士兵追杀他们。
这么大费周章的行动,几乎等于灭口了——
咦?灭口?
“你在想什么?”萧羽收势回到他面前。
南天仇回神。“你学得很快。”
“可是,我觉得很奇怪。”她在他身边坐下。“为什么我现在练武,身体好像轻盈很多、动作也变得非常轻巧,一点都不觉得累。”
“因为,你受过一次重伤、又生了一场大病。”
他抚平她微乱的发丝,拢到她身后。
“受过伤、生过病,不是让一个人变得更弱吗?”
她疑惑地问。可是她现在哪像是变弱了?
“如果调养得好,或许可以因祸得福。”他笑了笑。“我也许没有什么优点,但至少还是不算差的大夫,在替你疗伤的时候,当然也想办法为你调养,让你的身体健康一点。”
这是他爱她的方式。
他明白她执意报仇的心,也知道她绝不愿假手他人,所以借着一个月的相处,教会她更好的武功。
“你是一个好大夫。”她轻声地说,试着露出一抹微笑。
南天仇心一紧,停在她发上的手顺势托住她脑后,倾向前吻了下她的唇。
萧羽吓了一跳,瞪大眼。
“你笑了。”他低语,“我希望你常笑,而不是一直冷淡的面无表情。”
“这个世界上,能让人笑的事情并不多。”她涩涩地道,笑容已完全不见。“不,能让人笑的事情很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他纠正。
“真的?!”
“真的。”他牵住她的手,站了起来。“武功要练,但是我们也该去放松的赏名景,玩一玩。”
“玩?’她更疑惑。在她的生命里,几乎没出现过这个字。
“对。”他微笑昂首,神采飞扬。“黄山集天下名山之景,既然我们来了,如果不好好看一看,就太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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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号称黄山四绝。
她已经体验过其中的温泉,接下来,是那儿有着奇特形状的怪石,似人、似兽、似神;而遍布峰壑的黄山松,破石而生、盘结于危岩峭壁之上.挺立于峰崖绝壑之中,姿态非凡,数以万计,令她看寻目不暇给。
“好壮观……”她敬畏地低喃。
“闭上眼。”南天仇在她耳边轻道。
闭上眼?她疑惑地回眼。
“闭上眼。”他干脆以手遮住她的视线,一手搂着她的腰,她只听见几句呼呼的风声,然后他们又重新站稳。
南天仇将她的视线移向某一方,缓缓放下手。
萧羽惊奇地望着眼前的奇景——
连峰延绵的云海,瑰丽壮阔,如堆棉铺絮、静如玉池;被一层层云棉掩盖的山峰,顿时有如大海中的孤岛。风一来,云雾缓缓移动,就像银绫素绢轻飘漫舞,一波波翻腾汹涌;不一会儿,恢复平静,然后形状已然与早先不同。
“这是云海。”他说道。她专注地望着云彩,他却只看她,看她脸上不再有冷漠距离,不时时想着仇恨时,她的平静与自得。
她可以就这么直望着云海,着迷于它的善变,忘了她时刻提醒自己的俗事。
“好想上去踩一踩。”她稚气地说道。
那些有如棉絮的浮云,虽然不平整、却厚厚的盘踞天空,让人以为真有其物。
“那可不行。”他警觉地圈住她的腰,怕她真的就跳上去了。“那是云、也是雾,看起来很像真的,可是等你真正想触模,却什么也模不到。”
“可是,好真实……”她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这种景致。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现在,就站在云雾之上。”
“真的?!”她讶异。
“如果不登上高峰,怎么能让你看清楚这些比山峰还高的云海?”他笑道。“可是你伸出手,却什么都获不到、也感觉不到,但我们确实在云里。”
空气中,有一层薄薄的水气,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带着一点虚幻的朦胧,既是真的,也是假的。”小时候,我常常希望那一夜只是在做噩梦,等我醒了,我的爹娘又会疼爱的抱着我、安慰我,则我不要胡思乱想。”她突然道,眼神依然望着前方。
南天仇圈住她腰的双臂转成搂臀,让她感觉到他在身边。
“可是,噩梦一直没有醒,后来我才告诉自己,那是真的,爹和娘永远不会回来了。”她顿了下。“我以为,如果我能保护自己,一定可以活得很好。
后来,师父也离开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难不难过。”因为,她没有哭。
“我觉得,一切都好像是梦,可是却又是真的发生。”她伸出手,触模不到任何云雾。“那种感觉……好奇怪。当我第一次受伤的时候,我发现我还会痛,那时候我才真的知道,原来我还活着,而一切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包住她伸出的手,不说任何安慰的话,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更收紧,直到她的背贴进他胸怀。“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你身边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并且保护她。
“没有人可以永远陪着另一个人的。”奇怪的是现在,想起爹娘、想起师父,她居然不会再感到孤单,伤心、恨意,都变淡了。“但是我们可以相伴。”他轻声补充。“你的爹娘师父虽然走了,但是他们对你的关心、希望你快乐的心意,却永远都不会变。”
“真的吗?”她的心,慢慢在变。
“当然是真的。”他怜爱地吻了下她额角。“你不该只记得他们离开了你,应该想想他们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快乐和幸福。你不是只有一个人,他们三个人的心意,永远在你身上。”
她想法太灰暗了,总记得自己失去的,而不记得拥有过的,难怪总是不快乐。
“我现在明白了。”她点点头,不再觉得想起那些事,是一种痛苦的回忆。“但是,我还是要替我的父母报仇。”
“我知道。”换作是他,他也会报仇。
“明天,我们就下山回金陵好吗?”她迟疑了下,“你……陪我一起去?”
南天仇神情一亮,点点头。“好。”她总算肯说这句话了。
“谢谢。”她转过身,偎入他怀里,如同这几天来她习惯了的动作,依恋他身上温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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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视作秘密的前朝宝藏一事,突然间变成全江湖最热门的话题。
无数的空世珍宝、一笔足以倾灭现今朝廷的财富,不只是江湖中人觊觎,连朝廷都为之震荡不已。
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前朝宝藏”,难道他的祖父当初“起义”成功时,没把财宝搜刮干净吗?原来就是有这种事,难怪几名前朝大将老是蠢羹欲动,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安分的模样。
兵权、加上足够的财富粮草,足够动摇柄本了。
每天上朝、上呈来的奏章,多少就是提这件事,皇上看得都快觉得自己偏头痛要发作了。
快刀斩乱麻,速速召回一名他最信得过的表皇兄回京。这位表皇兄的父亲正是前朝皇族之一,一定知道这件事。
“参见皇上。”圣旨传唤,再远他都得来。不过他既然来了,新上任不久的王妃也必定随行。
“免了免了。”皇上挥退众内侍,御书房里只剩三人。“这位是表皇嫂了?”皇上先看向那位陌生女子。
一袭黄衣、五官秀气而逗人,最特别的,是她身上明显散出一种纯然不沾世的气息,一颦一笑间,娇憨动人。
“她叫水玥。”
“她有没有别的姐妹?”皇上立刻问。他的后宫里,没有这类美人。
“就算有,也都已经嫁人了。”水玥的三位姐姐,恐怕连皇上都招惹不起。
“蓝镭,”水玥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好奇地问:“他就是皇上?”
“是,快拜见。”蓝镭轻声对妻子说。
“可是,他一点都不老。”她怀疑。
“什么意思?”换皇上好奇了。
“就是因为不老呀!”水玥不解地望向蓝镭,“皇上,不是应该都老老的,没有白胡子,至少也有黑胡子的,不是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蓝镭失笑。他的小妻子似乎对每一件事,都有一种奇怪的认定。
“不是吗?”她指了指书房桌上那叠奏招。“每天看那么一大叠别人找出来的麻烦,不快老才怪。”
皇上哈哈大笑。
“我要把这句话记下来,告诉那些老爱找我打小报告的人。”并且扣上一顶大帽子——皇上会早衰,都是他们害的,看谁还敢老拿芝麻小事来烦他,哈哈。“很高兴你还满意我挑的王妃,”没辱了皇室的颜面。“现在可以言归正传了吗?”皇上总不会无缘无故找他回京吧!
“我找你回来,是为了这件事。”国事为重,皇上遗憾地收起谈笑的心情,递了一本奏招给他。蓝镭翻开来看。
“前朝宝藏?”
“没错。”皇上点点头。“最近不论朝野都在谈这件事,你应该也有耳闻。我记得皇姑丈也是前朝皇族,所以我想问你,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只是别人放出来的假消息?”
蓝镭阖起奏招,交还给皇上。
“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