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见鬼了,他怎么会来这种小地方!?
看见她,他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模样,只笑著打了招呼,然后也没有多看她一眼,迳自坐到—旁的桌子,神态闲适。
因为突来的客人,让在场三个男人顿时得到缓刑,趁著花语忙碌的时候,齐峻和高桥不约而同地带走自己的女人,免得待会儿自己被赶走;而霍瑞克,当然也就顺利留下来了。
因为太惊讶,宝儿也没心思再为难那三个男人,填饱肚子后,便悄悄离开、上了楼。
他……应该记得她,可是,却又没有对她投注过多注意,那他是来干嘛的?
他不可能没事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暍咖啡吧?印象中,他不可能做这种无聊事。那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宝儿懒懒趴在床上,却没有半点睡意,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他为什么会来,也就无法安心再继续补眠。
讨厌,早八百年前就应该消失的人,为什么现在突然出现?害她连觉都睡不成。
他可恶可恶,一来就干扰她的睡眠,跟八百年前一样——可、恶!
宝儿用力捶著枕头,她的门钤声却响了起来。
“谁呀?在这种时候来吵我,是嫌自己不够『好看』是不是……”她边走边咕哝,然后开门——
一张意外的脸孔突然放大出现,她呆住,瞪著他。
“不请我进去吗?”
宝儿回神,第一个动作是把门关上!
可惜,一只长腿准确无误地抵住门脚,让她怎么推就是推不动。
“我要叫非礼哦!”她警告。
“你要叫抢劫也可以。”他双手负背,闲闲地提供另一个选择。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她皮笑肉不笑地问。还有,他怎么上来的?
“我没走错地方,因为我已经找到我要找的人了。”他定定望著她,仔细梭巡她每一分表情。
咦?这家伙居然有幽默感耶!怎么可能!?
“单身女子公寓,男宾止步,请回吧!”她再度试图关上门。
“宝儿,请我进去。”他终於开口唤她的名字。
她一顿,“为什么?”
“因为我想进去,却不想强硬地闯入,让你有机会真的叫抢劫。”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想请你进门。”她极力忍住笑。
“宝儿,你应该记得我耐心有限。”他提醒道。
“我什么都不记得,路人甲。”这个霸道的家伙,狂妄的个性真是八百年不变。
“我带来礼物,可以吗?”他终於将手伸了出来,送上一杯热latte。
那是花语店里的咖啡,宝儿瞄一眼就知道。
“你怎么知——”啊,懂了!
一定是迷糊的花语随便就被他拐去,所以他才上得来;她住三楼,没有一楼的人放行,他是不可能上得了楼的!
可恶,霍瑞克在干嘛?怎么可以让自己的未婚妻那么轻易就被拐去!?
“肯让我进门了吗?”
宝儿犹豫了下,收下咖啡,终於打开门,拿出一双月兑鞋。
“早知道一杯咖啡就可以让你请进门,我应该早点拿出来。”他笑了笑,月兑下皮鞋跨进门。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她瞪他一眼,关上门,不甘不愿地走回来。
如果他执意要进门,她哪里阻止得了他!?
望著米色混著灰蓝色调的客厅、白色的蕾丝窗帘,不必看见卧室,他也可以猜想得到,她卧房里必然会有的类似色调。
相较之下,他一身的黑,进入这间纯女性化的公寓,实在很格格不入。
“想喝什么吗?”宝儿不情愿地问。
“不必,我有自备。”他拿出另一杯咖啡放在桌上,然后将大衣月兑下放在一旁,坐进沙发里。
他动作熟练、态度优闲得像在自己家一样;宝儿看著他,唇办不满地嘟翘起来。
“你怎么会来?”她闷闷地问。坐在他对面,打开杯盖后小心地吹了吹,然后暍进一口latte。
“来找你。”
“为什么?”她不明白。
他们之间,曾经很熟悉,但陌生的比重绝对占的比较多。整整五年的不相见、不相寻,他现在又突然出现,而且还是来找她的,这真是诡异!
“因为,我想再一次拥有你。”他看著她。
她却是瞪著他。“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不会。宝儿放下咖啡。
“你突然出现,又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很好笑吗?”什么叫“再一次拥有”?为什么他会认为只要他说,她就得接受?
“会吗?”他挑了挑眉,显然没有这种感觉。
他这种表情,让宝儿开始觉得生气。
“殷逢远,就算你是黑道老大,也不关我的事。我又不是你的手下,也没欠你什么,凭什么你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在低吼了。
这个自大狂、霸道狂、大男人主义的沙猪!
他等她吼完、喘过气,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宝儿,你的脾气变差了。”
“你是特地来看我修养有没有进步的吗?”她笑的假假的反问。
“那么,你的回答?”
“你、作、梦!”她清清楚楚地说。
“那么,这么说吧。”他靠进沙发背,一脸惬意。“你知道辛皓薰最近受到翔殷保全的保护吗?”见她点头后,他才继续说:“如果你拒绝,那么翔殷将不再保护辛皓薰。”
宝儿瞪著他。“翔殷保全跟你有什么关系?”
殷逢远一笑,递出自己的名片——
翔殷保全股份有限公司负责人殷逢远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的回答?”他笑的极为得意。
五年不见,他从酷男变成奸商了!宝儿暗恨。
半夜三更,宝儿忿忿地擦著地板、桌椅,打扫客厅、房间,每个地方都用力擦拭,发泄心里的闷气。
我想再1次拥有你。
他居然突然出现,莫名其妙地对她说这种话!?她看起来真的那么像可以“买”的女人吗?
这种游戏,他五年前就玩过了,还玩不腻吗?
可恶、可恶、可恶!
终於把所有家具擦完,她的门钤也响了起来。
那家伙该不会又来了吧?
宝儿将抹布丢进水桶里,不管自己一身水渍与染上脏污的运动服,面色不善地去开门。
“宝儿,你在做什么?”宁净穿著睡衣,还打著呵欠。
“擦地板。”宝儿侧身让她进来。
“在半夜!?宁净眨眨眼,小心跨进门。
“你忘了,我只有在半夜才清醒吗?”
呃,也对。
可是宝儿突然半夜做劳动,再加上花语透露的“大消息”,宁净就无法不觉得奇怪了。
“那个男人是谁?”宁净也不罗嗦,直接就问。
“什么男人?”宝儿将水桶提进浴室倒掉,清洗了手后,才倒了两杯温开水回到客厅。
“早上踏进咖啡屋那个酷男。”宁净说:“别装傻,花语都告诉我了,他还在你这里待了半个小时才走,证明你一定认识他。”
“是吗?”宝儿喝著温开水,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宝儿,我不是小语或者瑶瑶,会看不出你的不对劲。你愈不肯直说,就代表他的身分愈是不同。”能年纪轻轻就当上业务经理,成为商场上的女强人,宁净凭的当然不是运气,而是她的精明。
宝儿一向直来直往,可是现在她却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这还不够不对劲吗?她要是不问清楚才怪!
看著她一脸坚决,宝儿真希望刚刚没有让她进来,而是直接请她回去睡觉,现在也不会自讨苦吃了。
“好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好不能让人知道的。
宝儿打开桌几下的抽屉,拿出一本书,取出夹在书里的名片,放到宁净面一刚。
“他就是那个酷男。”
翔殷保全殷逢远?
宁净是混商界的,当然不会不知道近几年声誉最好的保全公司,也不会没听过殷逢远的大名。只是,酷男就是殷逢远!?
“你认识他?”
“五年前。”宝儿点头。
“那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
“因为我有五年没有见到他,当然不会刻意去提一个不会再出现的男人。”宝儿真的以为和他会从此不再相见的,谁知道他会突然冒出来。
“那他来做什么?”
“他要我做他的伴。”宝儿大剠剌地说,宁净立刻被开水呛到。
“咳、咳……”什么!?她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事实就是这样。”
宁净喷出怒火,“做他的伴!?这个自大狂、大男人主义的沙猪,他凭什么这样说?”
真不愧是好朋友,连骂人的形容词都一样。
“你不会答应他了吧?”骂完,宁净连忙问。
“还没有,不过我大概也没有拒绝的余地。”经过一个下午、加上一整晚的劳动,宝儿心里已经有决定了。
“你要答应!?”这比殷逢远莫名其妙冒出来,更让宁净惊讶。“为什么?”
“为了小薰。”宝儿一说,宁净立刻沉默了。
她在辛氏科技工作,当然不会不知道辛家最近的状况——被不明人士恐吓。因为这样,所以小薰最近不会回来,一来是因为受保护,二来是避免牵连到他们。为了因应这件事,辛家人请了翔殷保全对辛家做最完整的保护。
“你在商界,应该比我更清楚翔殷保全的名号,而我相信,只要是他决定保护的人,就不会有危险;相反的,如果他撤手,小薰就会有危险。”
“可是,这件事为什么要用你去抵?”辛家人既然请得动他们,应该有给予相当的报酬才是。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答案。”宝儿无力地一笑。
那个男人做事,难道还会向她解释理由吗?只怕就算她问,他都不一定会回答。
“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委屈。”说什么,宁净也不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好朋友被逼迫。
就算她们是弱女子,也还有霍瑞克、齐峻、高桥隆之助这三个男人,她就不信三个臭皮匠会输给一个酷男。
“宁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件事,请你不要管。”别人不清楚殷逢远的手段,宝儿可是亲自领教过了。
没达到目的,他不会罢手的。就像当年,他不惜以当场占有她来威胁她一样。以前她拒绝不了,现在更无法拒绝——因为这次的代价,是小薰的安全,她不可能拿小薰的安危开玩笑。
“要保护小薰有别的方法,不必你去迁就那个臭男人!”宁净对这种不择手段的男人,简直是反感到极点!“可恶,我要去找打手,把他扁成肉饼、丢到街上游街示众——”
“这一仗我认输。”宝儿盘手环胸,表情过分冷静。
嗄?宁净呆了下。
“这一仗,我认输。”宝儿重复。
“宝儿……”
“宁净,薰屋就拜托你多费心了。明天,我就去找那个男人。”
“好吧。”宁净不情愿地道:“但是你真的不必答应他的条件……”宝儿太委屈了!
“没关系,山水有相逢,要讨公道,以后总有机会的。”宝儿耸耸肩,她的怒气在擦地板时都挥发掉了,所以心情也平静多了。
“但是,他要你……这太过分了!”宁净还是很想找人扁他。
宝儿连男朋友都没有耶,这男人却肯定身经百战!怎么想、怎么算,宝儿都吃亏。
宝儿眨眨眼,突然明白宁净的意思,简直哭笑不得。
“重点不在这里好吗?”
“可是,这也是重点。”宁净一脸坚持。凭什么那个显然“过尽千帆”的男人,还有资格得到一个“稀世珍宝”咧!?
“重点是小薰的安危。”宝儿一说,宁净只能吞下所有的反驳,闭上嘴。
“可是,他还是太过分了!”
“那我们能怎么样?真的找人跟他拚了吗?”宝儿好笑地道。
“可是……”就是不甘心哪!自己的奸朋友被威胁,她要是不生气,就不是江宁净了。
“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你该回去睡觉了。”宝儿开始赶人,她可不想待会儿齐峻一副怨夫状地来按门钤要人。
“可是,你突然不见了,又不是短短几天,我要怎么对小语和瑶瑶说?”说了实话,只会换来两尊泪人儿,招来二OO三年版的“八七水灾”,那种灾难,说什么宁净都不想一个人应付。
宝儿顿了顿表情。“就说我接了个新Case,忙碌去了。”
“好吧。”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但是宝儿,你要答应我,如果受委屈,绝对不要一个人承受,要回来告诉我。”
“我像是那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宝儿好笑地回道,宁净对她真是太没信心了。
也对。如果今天遇到这种事的人是花语或者姚瑶,她才真的会白了头发。可是如果是宝儿,她其实不必太担心的。
“宝儿,你一点都不生气吗?”走到门口,宁净又回头问。
“我很生气。”宝儿点头。
“那为什么这么冷静?”如果是她,早就开骂、踹人了,哪可能还坐得住!?
“因为我要把所有的怒气留著,等见到他的时候,再开火。”宝儿的回答,让宁净立刻笑了出来。
不白白被欺负、不忍气吞声,这才像宝儿嘛!
宁净回自己家去睡觉后,宝儿继续收拾东西,等洗好打扫工具、也替自己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后,凌晨五点,她拿起电话,看了看名片上的三组电话号码——
有办公室专线、私人手机,和紧急联络号码。
宝儿挑了那个紧急联络号码,一拨出,电话响了两声随即被接起,一道低沉的嗓音低低吐出两个字:
“翔殷。”
“吵到你了吗?”宝儿一副无辜的语气。这家伙的语调这么清醒,该不会整晚没睡吧?
“你说呢?”听到她的声音,他自床上坐了起来。
“应该没有。”
他低笑了声。
“你挑这种时候打来,不就是为了吵我吗?”打这支紧急联络用的号码,十分有想把他自睡眠中吓醒的企图。
他的习惯改变不多,她知道。不论什么时候,对於紧急联络事项,他总是会第一时间处理。除了这支号码,其他电话或者任何待处理事项,在这种时候,他极有可能置之不理。
“可是,也没吵到你呀!让我有点失望。”真令人泄气。如果吵到他,她至少可以讨回一点被威迫的怨气。
“你打来,就为了吵我!?”
“是呀。”真不甘愿认输。
“那么,现在我能不能挂上电话?”
“不能。”
“哦?”
这种语气,不用看见他,她就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有趣中又夹带一点伺机反扑的模样。
“是你先惹我的。”她提醒。
“那又如何?”
“所以你别指望我对你有好脸色。”她八辈子也做不成那种个性逆来顺受、以德报怨的女人。
“这我知道。”他要的,从来也不是一个应声虫似的女人。
“殷逢远,你很讨厌。”他就这样静静等著她挑衅,让人很有开扁的。
“是吗?”他挑眉。可以想见,他昨天的话,一定让她积了不少怨气,她能忍到现在才发作,真是不容易。
“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她咬牙切齿。
“那很可惜,因为我很希望再见到你。”他的语气中忽然多出一种渴望,让宝儿听得心一跳。
“你是在告诉我,你很想我?”她乾笑,一点也不相信。
“如果是呢?”他就是不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就证明你很可恶!”
“为什么?”他语气更柔。
“哪有人这样威胁自己想念的女人?你这不叫想念,叫怨恨!”她恨恨地说。
“所以,你作好决定了吗?”他再度莞尔。
“我会有什么决定,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她真是不甘愿,为什么她老是被他牵著走?
“说说看。”
“明天早上凌晨二点,开车来这里接我,不许弄得人尽皆知。如果你敢迟到一分钟,我就不去了。”生气地说完,她挂上电话。
殷逢远眉一挑,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后,含著一抹笑意起身下床,走入淋浴间。
宝儿的脾气,真是一点也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