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得太久、太久。
彷佛苍天承受著什么委屈,选择这般痛快淋漓地发泄。
它面无表情地仰望,两边陡峭的山壁把天夹得细长,阴暗灰沉,看不出是何时分。喉间发出低哑的轻吼,它甩动巨首,将水珠瞬间甩净,明暗交织的毛色沾染湿气,环状条纹画在金褐的躯体上,黑得发亮。
倾盆大雨中,那啼哭断断绩续,一声细微、一声尖锐,龟裂了幽谷中恒年的沉默。
额纹拧起,锐耳一竖,它循声而去,几个迅捷的起落,无声无息跃入一片高及人腰的草丛。
它静静伏著,暗金的眼透过草丛隙缝窥伺一切。
马车摔得四分五裂,大马被压在下头,颈项呈现怪异的角度,口中潺出血来,几具残破的尸体散在周围,砾地上,鲜红的血随雨水蜿蜒成河。
它走出草丛,绕著眼前的惨状缓慢踱步,直到那哭音又响,四足猛地跳跃攀上凸出的岩壁,在两石的夹缝中瞧见一具少妇的尸身。
是被弹出马车外,卡在石缝中?!
它铜铃眼再次眯起,金辉流转,见一只小手无力地挥动,它嗅了嗅,用鼻头顶开少妇的臂膀,发现她护卫在怀中的小东西,小小巧巧,玉雪可爱,是个三岁左右的男女圭女圭。
女圭女圭没睁开眼,只是哭泣,哭得昏昏沉沉,声音已然沙哑。
泪珠和雨水在他小脸上交错,它望住他通红的圆脸,眼中有著迷惑和迟疑,缓缓靠近,大舌伸了出来,缓缓舌忝舐著,试著将他的哭声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