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霨第一次见到明夜衣是在旧金山的隆冬。
那年,初雪降得特别晚,偏不巧,在他们四目交会的瞬间,空中飘飘地落下了白色雪花……
当时,冷天霨十六岁,正值叛逆难驯,稚气已月兑的脸上有双令人模不着、猜不透的眸子,总是透出冷魅的光芒;映照下,十二岁的明夜衣显得稚女敕了许多,一头乌丝被人剪得参差不齐,粉颊上,不知是未干的泪水,还是被体温溶化的雪。
对望的片刻,两人都没有开口,时间在他们的沉默中逝去。
随着风雪愈渐狂啸,冷天霨丝毫不为所动,有的只是对这场漫天大雪的不耐烦,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就数瑟缩在风雪中的明夜衣了。
穿着单薄的衣物,瘦弱的身子忍不住地发颤,却是怎么也不肯离去,咬着牙根硬挺下去。
这是明家人天生的傲骨,也是明家子孙在成为新任少主护卫前,所需经历过初审的考验之一,唯有通过一连串的审核,才得以匹配“明”这姓氏,亦不辜负冷家所给予的尊敬。
为了明家的声誉,历代以来,明家个个子孙皆咬牙通过层层关卡,当然,明夜衣更是不可能让这声誉毁于自己手上,更何况,她已是明家最后的血脉了。
早期,明家子嗣称得上兴盛,男丁、女眷不少,然在十几年前一场黑帮争斗地盘的厮杀中,敌方的埋伏使得明家人寡不敌众,五子去唯独一子回。
此后,明家人丁单薄,本是冀望明夜衣的父亲,明硠,能兴盛昔日明家的后代繁盛,无奈却因其妻身体孱弱,产下明夜衣已是险难重重,着实不堪受孕的折磨,不忍妻子再受苦痛,明硠毅然地扛起不孝子孙的罪名。
然而,对于历代以护卫冷家人为天职的明家而言,没有子嗣得以接任此重责大任,不啻是更加难以饶恕的罪行,为此,明家夫妇将女儿的真实性别隐藏起,对外宣称他们生的是个男娃,并将只是个婴儿的明夜衣送离开身边。
在明家夫妇友人的照顾下,明夜衣过着畜牧放羊的简单生活,直到她的年龄已不能再等,势必得接受护卫的正规训练,明硠无法顾及妻子临终前的嘱咐,硬下心肠将女儿接回,传承明家人该尽的义务。
当父亲要她跪在明家祖先牌位前起誓的那一天起,便已注定了她的命,终其一生将交给冷天霨,尽避未曾谋面,主仆关系却早已许下,永生不变。
“你就是明叔的儿子?”虽只是个孩子,冷天霨问话的语气可霸得很,不容人有半点迟疑或推拒。
除了主屋外,他显少到其他别院走动,尤其是那些为随扈所造的别院。
然而,这栋“明心园”不同;依其明心园三字,自是为矢志明心护主有功的明家人所建。整座园中,除了起居室外,庭院犹如小型的竞技场,是为培训后人各式技能的极限挑战场所。
因此,身为冷家人,虽贵为主子,也不得不对此处带着几分敬意。
淡淡地扫过他一眼,明夜衣紧闭着口,没有半点回话的意思。
在她看来,眼前只是个自命不凡的小伙子,盛嚣的气焰好不轻狂。
“我在问你话时,看着我!”黑眸闪过不悦,冷天霨态度强硬地扳起她的下巴,“说!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漫天风雪呼啸着,冰冷的空气持续着隆冬的低温。
“明夜衣。”昂首与他对视,明夜衣最终还是开了口。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回答他的问题,若真要说个理由,恐怕是他天生散发出的王者气息,不容她抗拒。
不过,她绝不会让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
“夜衣?明、夜、衣——”他轻笑,“听来像个女娃的名字。”
闻言,她胸脯因怒意急促起伏着,“收回你的话!”
性别,是她必须隐藏的秘密,她在父亲面前起过誓,此生都将以男儿自诩,绝不让女儿身份泄漏。
冷天霨肆笑着。
说出的话他从不收回口,更遑论是让人命令。
唐门中,唯独他能命令人,倒不见有人能以此之道还诸他身,就连受人景仰的当家冷老爷子也未必有这能耐。
仔细审视她略显苍白的脸,他继续方才的话,“看来,你不只是名字像娘儿们,长得也跟个娘儿们似的。”
小脸白一阵、青一阵,明夜衣气极了。
“怎么,我说到你的痛处,刺伤了你?”
“我再说一次,收回你的话!”
据父亲所言,夜衣这名字是冷老爷子所命,意在要她能同贴身的衣物如影随侍在未来的主子身边,作为护卫的最后一道防线,其中明白的表达了对明家人的重视与信任。
冷天霨无视她的怒气挑衅着,“先天的容貌或许无法改变,但是人的名字可以更改,若我是你,绝不会要夜衣这个名字。”
他并非不知“夜衣”这两字是何人所取,只是原先的一时兴起在见着明夜衣怒气冲冲的模样后,更是玩上了瘾,不愿就此罢手。
若有所思的眼眸扫过他领口开襟处那只蓝绿色的虎形玉佩,突地,明夜衣脑海一闪,“夜衣这名字是老爷子所赐。”
“名字的好坏并不因谁人所取而有改变。”他丝毫不以为她的话是种威胁,反倒觉得她的话是在试探,似乎已然猜测到他的身份。
“若少主只想闲来无事找人戏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恕夜衣无法奉陪。”语一歇,她径自席地而坐,垂下了眼睑。
玉石的色系以蓝绿、艳绿、翠绿、阳绿谓之顶级;绿中微蓝之色调较沉,使其充满冷静之神秘感。
虎啸之姿象征赫赫威势,冷家先祖出身中国西部省份,以中国的地理方位来说,东谓青龙、西意白虎、南指朱雀、北为玄武,遂以表示。
蓝绿色的虎形玉佩正是冷家世代相传的祖物,亦属少主的身份象征。
冷天霨颇为满意的点了头,“你很聪明。”
“唐门中,无人不敬仰老爷子,能有这个胆子反驳的除了少主之外,再无第二人,夜衣只是按常理推断,并非聪明过人。”巧妙将他的称赞推还,她平淡的口气犹如无味的白开水。
尽避已知他的身份,明夜衣应对的态度非但无好转,反到显得我行我素的自顾闭目养神。
“你声声少主,但为何我却感受不到你是发自内心的服从?”湛黑的眸子转为阴鸷,他语气听来似笑非笑。
她挺起背脊,脸上神色有着不属于这年龄孩子该有的苍凉,“明家只有不孝子孙,没有忘恩背义之人。”
只有不孝子孙,没有忘恩背义之人!
冷天霨比谁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更清楚这话底下对明家有着多深的伤痛,而此刻经由明家人口中说出,亦显得格外沉重。
为了偿还冷家昔日所予的恩情,明家历代以来有多少人为护主而丧命,她的叔伯们舍弃性命,背负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孝罪名,换来明家世代忠心护主的美名。
“为了恩情,以不孝之罪换来矢志明心,值得吗?”他无法理解明家人为何如此执着的为冷家卖命,若只是为了偿还恩情,他相信明家人做得足够了。
“夜衣无权论断,只知祖训不可违。”明家祖训的首要已然道出“宁为冷家而无我”,亦是她自小便被灌输的叮嘱。
“好个祖训不可违。告诉我,是不是只要冷家人一句话,你这条命随时都能要了去?”
眼神中有着绝对的坚贞,她毫无情绪波澜的回道:“老爷子一句话,夜衣绝无怨言。”
“言下之意,你只听老爷子一人使唤?”眸一敛,他语气中饶富兴味之意。“倘若老爷子将你给了我,你会怎么做?”
从她眼中,冷天霨看得出来她不服气,这让他心生驯服她的念头。
明夜衣缓缓地开了口,“只要是老爷子的决定,夜衣自然遵从。”
对于当家的冷老爷子,她是绝对发自内心敬仰的。
尽避她不服气眼前狂妄的小子,但若是老爷子交代下来,她还是愿意为他效命,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将完成老爷子的托付。
如今的冷老爷子是唐门第三代当家。
他一生的经历无时不是精彩而又险象环生的,说他在华人的体系中有颠倒乾坤的本事绝不为过,对待下属赏罚分明的公正态度,更是使得唐门上下齐心的主因,只是,老天爷对他似乎苛刻了些。
三年前,冷老爷子将当家之位传于他的独子,也是冷天霨的父亲冷放天,不料,却在一次外出中发生意外;黑色的箱型车在驶出冷宅后的二十分钟爆炸,车内无一生还,包含冷天霨的生母在内。
当天明夜衣的父亲并不在随行之中,因为妻子生命垂危,冷老爷子特命让他留守明心园。
明硠侥幸的逃过一劫,却也让他逃不过自责,加上妻子终究过不了生死之关病逝,使得他自我痛恶的念头濒临崩溃边缘,若不是冷老爷子收起丧子之痛,反倒要他释怀,她父亲至今都恐怕还无法从自责中走出。
冷天霨嗤笑,“但我身边从不留愚忠盲从之人。”
闻言,她脸色陡变,握紧的拳头有着愠怒中的颤动。
在她听来,他的话不仅带有几分奚落,更像在嘲讽明家长久以来的牺牲是种愚蠢的行为。
打从开始,他便不断地挑衅,明夜衣的愤懑全数进了他眼底。相信此时已达到自制的顶端,而冷天霨所等的便是这一刻。
“毋需顾忌主仆之分,你若不满大可朝我出手。”明夜衣眉间跳动得愈是厉害,他眉宇愈是舒展开来。
站起身,她目光如炬,“一场只计输赢,不论身份的比试?”
他讪笑,“一场守卫明家声誉之争。”
厌倦了唐门之中无人胆敢以下犯上的心态,冷天霨相当期待这内心并不服气他的明家人,能有不一样的表现。
话歇,明夜衣攒紧拳头迅速朝他出击。
身一侧,冷天霨身手敏捷的闪过她出其不意的拳头,招招闪躲却不见反击,巧妙地避开她每一回使尽气力的攻势,并神色自若地似在欣赏她满脸怒容,眉角隐藏不轻展的笑意。
招式的移动间,两人来到陡峭不平的险坡上,接连数十招,冷天霨终于失了兴致,反手握住她的拳。
“瞧你身子薄弱,使出的拳倒还有几分劲道,不过,仍是伤不了人,凭你这能耐想要一肩挑起明家人的重责,简直是痴心妄想!”
愤恨难当,明夜衣恨自己还没来得及习会明家拳的一招半式,只能胡乱瞎打的落人笑柄。连累明家祖先的声誉。
怒气攻心,明夜衣一道掌风朝他袭去,纤长的腿随即向他的下盘扫去,但一切就像是他的意料之中,只见冷天霨又是轻而易举的闪了开。
安雪的坡上本是平滑,收腿时,她重心一个不稳,身子便朝下倾去——
霎时,冷天霨捉住她的手,然而她的身体已悬挂于坡外。
这道坡乃为人造,垂直的高度约莫一丈高,若跌了下去,恐有断手、断腿之虞。
冷天霨紧扣住她的手,虽是暂时保住了她的一条小命,但他却也没有拉她上来的意思。“你若开口,救你只是举手之事。”
明夜衣了解他所谓的“开口”是让自己求他,而这是她不容接受的羞辱。
阖上眼,她原本反握住他的手顺从脑中传达的意念松了开……
冷天霨从不曾见过如此执拗的人,在明夜衣脸上甚至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不允许他在自己眼前出事,更清楚的说法是,没他的允许,他不能出事!
明家人的命生来就已给了冷家,没有他的同意,他休想让自己出半点差错,这想法是他随他同时跌下坡的唯一念头。
两人跌落地面时,雪地并不如明夜衣想象的冰冷,反倒透着暖和的温度。
缓缓地睁开眼,她抽了口气,“你?!”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原以为的狂妄小子,竟会为生来注定效忠于他的下属做出这等行径。
“明家人的义务尚未履行前,休想我会放过你。”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你还打算在我身上待多久?”
闻言,她连忙站起身却又随即单膝跪下,“少主,请恕属下冒犯。”
自这一刻起,明夜衣知道自己从今尔后将会发自内心的誓死为他效命,如同对老爷子般的服从。
是了,这声少主让冷天霨能感觉是发自真诚。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两人身上并无损伤,然在冷天霨站起身时,赫然发现掉落在雪地上的虎形玉佩已断为两截。
中国人对玉总有份特殊的情感,将玉石定义为驱邪保平安,甚至认为真玉能护身,危急时能让佩带它的主人逃过一劫,玉石本身则会断裂。
目睹玉碎,她震慑之于双膝皆跪落雪地之中,低头以坚定的口吻道:“夜衣会自行向老爷子请罪。”
冷天霨比谁都知道这块玉的重要性,也清楚倘若明夜衣自行请罪,尽避过得了老爷子那关,也绝对过不了明叔那关。
明家人的无私在自家人身上更为严刻,届时事情只会更加复杂。
“跟在我身边,首要之事便是管好自个儿的嘴。有关玉碎之事,没我准允,不得擅自对外张扬。”拾起断裂成两半的玉,他步伐稳稳的朝主屋走去。
※※※
冷松龄虽已年近七十,白发苍苍,然他的威严却不减从前,和善的眼神在板起面孔时却又犀利的不敢让人直视,而此时此刻他冷峻的目光正投射在自个儿唯一的孙子身上。
“你要说的就只是玉碎了,没有个原因?”孙子的性子如何他不会不知道,虽说这孩子平日总显得淡漠不在乎,但也该明白这只玉佩的重要性,再者,玉石绝非如此容易碎为两截。
“原因如何都无法更改玉碎的事实,说与不说又有何分别。”昂首,冷天霨毫无畏惧的迎上祖父的目光。
见他理直气壮,冷松龄显得更加不悦了,“你不说,是打定主意独自承担这责罚?”朝站在一旁的明夜衣望去,他眼眸微敛,心中有着计量。
眉清目秀,以护卫的标准来看,似乎过于秀气了些,但傲气却不减。
上回见这娃儿时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却已值少年了。
他想,这对主仆是见过面了,而他这狂妄的孙想必也已赢得了这少年的心,若没猜错的话,这之中肯定是与玉碎之事扯上关联。
“玉的主人是我,在我手中毁坏,自然是由我负责!”虽是年少,冷天霨不容置疑的语气即便是在当家老爷子面前也不相让。
他看得出来祖父对这事的质疑态度,但他也要他明白,对于自己已决定的事,绝不允许旁人插手,尽避对方是他的长辈。
“也罢!你自个儿去职司院请罪,相信他们知道该怎么做。”挥了挥手,冷松龄不想再追究下去,他相信身为唐门日后的传人,就该知道一旦下了决定,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心中忐忑许久,明夜衣按捺不住的走上前,“老爷子,夜衣有事相告。”
进了职司院,从无一人能无恙的直挺走出,多数是让人抬了出来,还有些人甚至再无见过。
玉碎之过虽不至于废去手脚,却难逃鞭刑。
据闻,职司院的长鞭中藏有碎铁,一鞭便能要人皮开肉绽,执法者不论来者身份皆律以严刑,很少有人能挺过三十鞭以上。
冷松龄眉一挑,眼底藏有兴味却是对着自个儿的孙子。
“这没你能说话的余地,下去!”暴怒出声,冷天霨眸中尽是寒霜。
他的怒气令明夜衣纵有再多不愿,也不敢反驳其意的噤了口,明白今后若要跟在他身边,首要做到的便是服从二字。
眼见明夜衣顺从地退出厅堂,冷松龄拍拍孙子挺立的肩头,感到十分欣慰,“再几年,我便能享享清福了。”
“你这老头子就想退休!”斜睨一眼,他口气十分不友善。
踩着缓慢的步子,冷松龄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冷宅之中,“是啊,是想很久喽!”
掌管唐门四十余载,他早就想卸下这份重责,原先以为孙子的性子还无法胜任,现今看来他已懂得收服人心,唐门新一代门主想是指日可待了。
职司院前,明夜衣早已跪于拱门边。
经过她身边时,冷天霨并没有开口让她起身,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能让明夜衣稍减心中罪恶的方式。
“我出来时,确保你的腿能在第一时间站起。”淡淡的丢了句话,冷天霨毫不迟疑的步进红色大门内。
长鞭二十挥下,执行者下手之重隐约见骨,莫说是逞凶斗狠的汉子难以挺住,何况还是个少年的冷天霨。
然而,身为唐门传人,凭着这尊贵的身份,尽避是寸步难行,他仍是咬紧牙关的挺身走出职司院,不肯让旁人搀扶。
院外,明夜衣维持跪姿,始终没有离开过,身上覆盖的雪不曾抖落开。
眼神相对的瞬间,她神色异常凝重,因他衣衫染血的红,更为他咬牙硬挺的脊背。
冷天霨的步伐迈前一步,红色的鲜血便滴落雪地一些,蜿蜓的雪地中仿佛窜出一条血蛇,形成吊诡的画面。
“还站得起身?”
点点头,明夜衣猛地站起,但僵硬了许久的腿部关节迫使她又踉跄的跪下,温热的掌心贴在冰冷的雪地藉以支撑,她又试了次,行进虽是缓慢,却也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
当冷天霨的手甚是自然的落在她肩上,明夜衣显得有些错愕。
“有天,在我倒下前,你将是我最后的一道防线。”
他的话道尽了对她的信任,付予她重大的职责。
明夜衣没有开口,水气迅速地占据她的眼眶……
年少的两人迈出的步伐有着年老的蹒跚,相互搀扶的背影望去,诉说了他们之间难解的情谊至此展开。
无法断言会是落在何种定位,主仆、朋友,抑或是另一种不被允许的关系——
那日夜里,明夜衣亲自为他上药。
饼程中,他语气平淡地开口,“收起你的自责,别再让我看见。”
“今日之事,只怕穷尽夜衣一生都难以偿还。”牵累少主,这恐怕是明家人史无先例的过错。
“可以的。”冷天霨深邃的眸中闪过掠夺的光芒,“我要你的命,将你的命交到我手中便可。”
她先是一楞,随后平静的开口,“明家世代子孙的命本已属于冷家人。”
“不,我要的不同。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将命交到我手中,并非明家人与生注定的服从。”
是他太过贪心了吗?
也许吧!不论如何,他要他心甘情愿的臣服于自己,彻彻底底的为自己效命,非旦是他的人,连他的心也一并要,这点,从两人相视的片刻冷天霨就能确定。
“当少主以身犯险只为维护身份低微的下属,夜衣便已是心甘情愿。”她再坚定不过的道。
冷天霨嘴角勾起满意的弧线,“很好,记住你今夜所说的话,没有我的准允,你的命谁也拿不走,即使阎王也不得收去。今后,你明夜衣不再是为冷家而活,而是为我一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