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五分钟佳偶 第九章

‘抱歉!竟然把你牵扯进我的家务事里。’

坐于黑色劳斯莱斯的后座,因为与爹地不同坐一辆车,所以晓中可以放心地和勾烨

说话。

‘不要放心上。’勾烨皱起眉说:‘你爹地究竟是什么人?普通人不可能拥有这么

多辆昂贵的车子。’该不会她爹地也和他同行;同为黑道中人吧?

晓中笑了一下,‘我差点忘了,我没向你提过我爹地,也难怪你不清楚。我爹地拥

有全东南亚最大最好的煤矿山脉,在商场上还算是占有一席之地。’

段汉强……煤矿?‘啊,该不会他就是人称煤矿大王的’

‘不过是家族产业罢了。以前在我爷爷那一代,他们以为那几座山是无用的林地,

哪知道到了我父亲手上才发现底下蕴藏有丰富矿脉,一夜之间我们段家就成为煤矿大王

了。’

‘很幸运啊。’

‘因为爹地是在我出生的那一年确定了矿脉的地点,所以全家人都认为是我带来的

福气,爹地更是认为我是他的幸运宝贝,从小把我惯坏了。你相信吗?我到了七岁还不

会自己换袜子,因为从小到大事事都有人服侍。后来,年龄大一点之后,进了私塾,我

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才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我家

先花光了钱,就是我的一生都将理在钱堆里,没有半点人生意义。所以十二岁那年,我

要求我父亲让我离开家乡,前往欧洲求学,学习自己如何独立成长。’

‘相信那时候你一定经过一番抗争吧。’

晓中陷入回忆里,她点点头,那段过去她不想再重提。‘我在欧洲待了六年,结交

不少好友,确实独立成长了不少。在我毕业的前夕,我首次接触到革命的思想,从此以

后,我就选择以革命做为我奉献的目标,终生的职志。’

‘从掌上明珠到革命分子,你父母能接受这样子的事,他们也相当开明。’

‘其实,我爹爹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剪掉头发,参加革命党。’

这也不难想像。从刚刚段汉强黏着女儿的样子来看,要他放手让晓中从事这么危险

的政治活动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应读猜到了,我之所以会那么生气认为你想左右我的生活目标,其实是来自我

父亲的影响。我的前半生都在我老爹的安排下过日子,有了这种前车之鉴,我非常害怕

自己会重蹈覆辙。’她原本一直低低的头,缓缓的抬起来。‘对不起,是我误解了你的

要求。’

‘晓中……’

车子在这时到达了目的地,勾烨要说的话也没机会说了。座落于太平山顶的一千坪

豪宅,门禁森严的情况比起深宫内苑毫不逊色。难怪有人称段汉强为东南亚的土大王了。融合东西方建筑特点的双层楼房,以东方特有的三厢五进做为特点,配合西洋式木造

建筑的优雅线条,予人眼睛一亮的效果。

‘晓中,欢迎回家!’

她一下车就被重重包围住。勾烨看着晓中在一个个比她还要高的男人臂弯里兜过来

转过去,大家都像是好哥儿们似的拍着她的肩,或是搭着背和她闲话家常,好不容易大

家都招呼完了,晓中才有机会一一为他介绍。

‘这些是我的哥哥们,由右至左分别是我的大哥晓北、二哥晓南、三哥晓东、小扮

晓西。哥哥们,这位是我的朋友,勾烨。’

四名男子以衡量的目光上下看了勾烨一遍,然后交头接耳的说起话来。‘怎么晓中

隔了五年,第一次带回家的男人却长得一副漂亮面孔,难道妹仔品味改了,喜欢起这种

男人吗?’晓北说道。

‘就是说嘛,有我们几个兄弟做典范,我以为妹仔会挑个像样一点的家伙。看样子

不用三秒钟,咱们就可以将他淘汰出局了。’晓东也点头说。

‘先由我上吧,假如他奇迹的通过我这一关,那么再轮到哥哥们上场。’晓西自告

奋勇地说。

‘不成、不成。’晓南摇头说:‘我们当初说好了,一定要能够同时打败我们四个

人,否则绝不把仔仔交给其他人的。既然如此,何必那么麻烦,早点确定他出局,省得

为这家伙浪费时间。’

‘嗯,这也对。其他人有什么意见没有?’晓北模着下巴说道。

‘赞成。’另外两人举手表达。

‘那就开始吧。’他们四人二字排开,对着勾烨笑道:‘你有没有保人身寿险啊,

小子。’

‘哥哥们,你们不许乱来。他是──’晓中顿觉不妙,正想阻止,那厢四人已经一

涌而上,将勾烨围在圆中央。‘你们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谤本没人理会她。勾烨很想告诉她没关系,他不介意陪四兄弟过招,但是段家四兄

弟似乎没打算让他有开口的机会,首先晓北已经旋腿飞踢了过来,没有时间让他慢慢解

释或客气。

交手过五分钟后,勾烨已经模清楚段家四兄弟的功力强弱,四人专攻不同的拳法武

术,各自有各自的高下。老大擅长跆拳道、老二擅长柔道、老三的近身搏技有一定火候

,而稍弱的老四可能擅长于剑术一类以武器为主的武术,从他扎实的下盘就可以看得出

来,是名擅长持剑的高手。

普通人想打赢这四兄弟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对于擅长街头巷战、身经百战的

勾烨来说,运用头脑仍是他的第一选择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以轻巧俐落的手法让老二

的拳打中了老三,老三的腿则踢到了老四,并且以一记过肩摔解决了老大。所有的人在

不到十分钟的战斗里,全躺平在地上。

他们没受到什么伤,倒是男性的自尊受损不小。

‘怎……怎么可能会这样!’老四晓西最先从地上爬起来,满口嚷嚷。他们头一次

联手出击竟会被人打败,而且对方还是单枪匹马呢!

晓中气得双手插腰,但也很高兴勾烨通过她哥哥们的挑战。‘还敢说,你们输了就

要承认。大哥、二哥、三哥、小扮,向我保证你们不会再找勾烨的麻烦,知道吗?’

揉着头,被摔倒在地的晓北皱眉说:‘仔仔,你怎么胳臂向外弯。老哥被摔在地上

你一点都不心疼吗?居然帮着外人,还要我们提出保证。唉,你小时候多可爱啊,只要

哥哥们作战受伤回来,你一定会跑去拿药箱给我们的。’

‘是你们莫名其妙一下子就对勾烨先动手,自找麻烦。我何必同情你们。’她毫不

让步地说:‘怎么样,保证呢?’

‘唉。’老二晓南摇头叹气,‘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二哥!’晓中脸红似火。

‘仔仔你还信不过哥哥们吗?’最沉稳的老三晓东拍拍,‘就算你不信任我们

,你也可以看得出来,你这位朋友的功夫了得,不是我们想找麻烦就找得了。他自己能

保护他自己,用不着你鸡婆。’

竟说她鸡婆!‘哥哥们都是大笨蛋,我再也不理你们了。哼!’晓中捉起勾烨的手

往大门里走进。‘走,我们不用理这些疯子。’

看她带着勾烨气呼呼地往屋子里头走,四兄弟倒是嬉笑起来。

‘糟糕,我们惹仔仔生气了。’咧着大大的笑脸,晓西说道。

晓东浅笑着说:‘你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吗?还有什么糟不糟糕的,应该说是正合你

意吧。’

‘你们觉得仔仔这次带回来的家伙怎么样?’晓北看着其他三个弟弟问。

‘嗯,没有外表那么弱,应该说实力挺坚强的。仔仔到哪里去捡来一个这么炫的家

伙,让人挺不舒服的。’晓南双手抱胸,不满那家伙不止是外表超人一等,连功夫也出

奇的强。‘要让他来当妹夫的话……啦哼……有那么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晓东拍拍他的肩,‘大家也都有同感。可是,我们也只能

祈祷晓中着迷于她的革命游戏,没时间想到婚姻大事。否则,我们都会多了个棘手的姻

亲啰!’

※※※

段家的晚餐,相较于一般的市井小民,自然是丰盛而又豪华的飨宴。可容纳二十人

的典雅餐厅里,坐着段家大家长段汉强夫妇及四兄弟,四兄弟的女友或是未婚妻,另外

就是勾烨与晓中。

今晚是为了欢迎久未回家的段家掌上明珠,也是唯一的独生女儿晓中回家,所以大

厨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一道道数得出名号的广东名肴,从佛山牛肉到泰皇燕窝、清炖熊

掌,到最后的甜点椰仁女乃西谷米,每一道都是大厨的精心烹调。

‘怎么样,多吃一点啊!晓中。’段汉强像在讨好女儿似的,拚命的挟菜。

‘我已经吃够多了,爹地。’晓中放下汤瓢,以餐巾拭唇。

‘吃这么一点,怎么够呢?你看看你,光长高不长肉,到现在还是一副没几两肉的

模样,这样子结婚以后怎么能担任生儿育女的重责大任呢?’段汉强转而寻求外人的支

援,‘你说是不是,勾先生。’

正在喝水的勾烨差点呛到,他先吞下那口水,以不变应万变。‘我相信晓中会是个

很称职的母亲。’

‘哎呀!说得真好啊!’段汉强猛拍勾烨的肩,并且说:‘没错、没错。你真的很

了解我们家仔仔嘛!好,太好了。’

‘爹地,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不用拐弯抹角问别人或者是暗示我。’晓

中不满地拉下他的手,怕他再继续那么用力拍下去,勾烨都要瘀血了。

‘喔?我真的可以直说吗?’

‘当然。’

段汉强露出得逞的奸笑,他环顾桌子上每个人的脸,然后用慎重的口气说:‘很好

,那我就宣布了。今天其实有位很重要的人,我和孩子的妈想要介绍给大家认识。晓中

,尤其是你,这件事爹地已经决定了,你不能再有异议知道吗?’

‘爹地我说过请你不要再为我──’晓中的话让段汉强举起来的手势所中断。他低

声交代一旁的侍者,那人领命消失在餐厅门后。

‘让我们移到小客厅去谈吧!’段汉强微笑的带头走出去。

‘这里头有诡计。’晓中嘟着嘴看着大家鱼贯走出。‘而且大家都联合好了,只有

我不知道。’

贝烨扬眉笑道:‘会吗?在我眼中看来,你的家人都挺有意思的。’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们。平常我们家的人都是我行我素,谁也不去管谁在干嘛。可

是一旦行动一致,那代表他们已经商量好要进行一件大事,那时候他们会发挥最团结的

精神,绝不允许事情有任何差错。’

‘噢。’他点点头,‘那我岂不是更不能错过了。’

‘你……我差点忘了你是典型幸灾乐祸的代表。’晓中气还没消地站起来,‘现在

最想看到我被人联手整治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我怎么能寄望你的同情呢,真傻。’

当她走到餐厅门口时,勾烨站在她身后轻声地说:‘不用担心,你不是一个人面对

他们,你还有我。’

她的心被这句话震动了,他是说真的吗?晓中假装没听到,快步地朝小客厅走去。

‘好了,爹地,你卖的关子可以揭晓了吧!到底你有什么事情非得把我捉回家来谈不可?’她坐进角落沙发,勾烨则站在她身后,像忠心的影子。

段汉强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像狡猾的狐狸,‘晓中,我要你见见一个人。’他的手指

向右方,晓中没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直到这一刻,她才看见一名身穿西服,挺拔

出众的男人站出来。

‘这位是梁霁月先生,晓中,他是你未婚夫人选之一。’

‘什么?’她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已经替你退出了新中会,理由是你将会于这个月底结婚,不再适合从事革命党

的工作了。’段汉强直陈说:‘梁霁月先生是梁氏集团总裁,他的人格与品性,爹地妈

咪都十分满意。他本人也表示对你有极大的兴趣,所以这一次爹地妈咪就是要你回来与

梁先生见个面,如果你们俩对彼此都满有好感的话,那么这桩婚事就正式成立了。’

‘太──太过分了。’晓中握紧拳头自沙发中起身,‘你没有权利替我做这样的决

定。退出新中会与否或是我的婚姻,都是我自己要做决定的事!’

‘仔仔,我们放纵你太久了,近来你的行为越来越离谱。什么革命,玩玩也就算了

,竟搞得全国都通缉你。幸好你的真名与身分别人都还不知道,从现在起,乖乖和爹地

妈咪选择的对象结婚,等你生了小孩之后,就不会觉得无聊,也不会再有什么从事革命

的念头。知道吗?’

晓中闻言想要离开屋子,但是客厅的出入口已经让她的兄长们挡住了。

‘不要白费力气,你想到组织去报到,对不对?我已经花了一大笔钱赞助革命党,

条件就是你绝不能再加入他们的组织一步。香港小组的负责人对我表示,他们愿意接受

这样的条件,所以──你去也没有位子可以搞什么革命了。明白吗?’

‘让开!’她对着段家四兄弟怒吼。

‘上次我准你到欧洲去留学是错误的,可是这回爹爹不许你再胡闹了。这几天霁月

会待在这儿住几天,你就和他好好共处。放心,如果你和他真的处不来,妈妈和我也不

会勉强你们的。霁月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闪开,我要回房间。’晓中知道父亲一定早将整座屋子的出口都封死了,不可能

让她离开半步。可是她太生气了,无法待在客厅里。

‘让她回房去冷静一下也好。’

贝烨望着晓中离开,正预备跟过去,‘勾先生,能请你留下来一下好吗?我有话想

和你谈谈。’

他回头,段汉强正以一种劝退敌军的态度,对他和缓的微笑着。‘要喝点什么吗?

威士忌还是咱们本地的白干?’

※※※

夜深人寂静。勾烨坐在段宅花园凉亭的一角,任由手中的烟慢慢消散,却丝毫没有

抽菸的情绪,那袅袅轻烟不过是用来掩饰他出来沉思的目的。

‘介意我加入吗?’

他扯了一下唇角,‘你不是已经不请自来了,何需多问,梁兄。’

梁霁月出现在月光下,他微笑着坐到勾烨身旁,接过他递来的菸盒,也点燃了一根

菸,深吸一口气后吹出一团白雾。‘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我会在这儿和你碰头

,勾兄。虽然有人说香港很小,但也没有这么小吧!’

贝烨耸个肩。

‘龙帮一切都好吧,都勋现在忙些什么?’

‘和梁氏一样,忙着扩张自己势力,不是吗?’勾烨熄掉自己手上的菸。‘不过,

他那尾“东方龙”已经结过婚了,所以想必不会和你“南方豹”一样,在段家相亲。’

‘哈哈哈,听起来你的口气好像有所不满吧!’梁霁月举高双手,‘我事先并不知

道段家的女儿和你有任何关系呀!况且,这桩婚事也是我底下那两位啰嗦大王替我安排

的,他们一直跟我强调这桩婚事对我们梁氏集团而言,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我才会

兴起见她一面的念头。这几天,我也当成自己是放假,来太平山顶玩一玩啰!’

提起梁氏的两名大将,同样被列入上海十二少的‘玉面阎王’与‘双面判官’,勾

烨也见过好几次了。那两兄弟真是相当的奇特而引人注目,不过,双胞胎本身本来就是

相当罕见的,更何况是俊美的双胞胎。

‘梁双和梁单他们还是一样到哪里都形影不离吗?’勾烨问道。

‘是啊。我那两个宝贝弟弟,说不定以后也只能娶双胞胎,谁教他们看上的人都会

刚好同一个呢!’梁霁月摇摇头。‘我也真拿他们没办法了。’

‘我没记错的话,他们才刚满二十吧!应该不急着结婚。’

‘你的意思是我很急呢?’霁月不满地扬眉,‘我可先声明,我只是外表老成了些

,但是也没有老到急着讨老婆的地步。不论怎么说,我也才二十六而已,还年轻得很。

‘是、是,你很年轻,可以吧。’

霁月不禁笑开了嘴,‘你这家伙,我怎么会这么倒楣,竟和你抢同一个老婆。不用

说,我的希望一定很渺茫,哪个女人看见你这张漂亮的脸以后,还愿意挑我这个相貌平

凡的男人呢。我看我也该打道回府了。’

‘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勾烨心情又沉重起来。

他踩熄了菸,站起身,‘放心好了,我不会抢在你面前的。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想结

婚,这一次也是拗不过梁双、梁单他们,才会跑来淌这淌混水。既然有你在这儿,这次

难得的结婚良机就交给你了。我很识相,不用檐心。’

挥了挥手,梁霁月进屋子里去了。勾烨仰望着星空,幽幽的吐出一口气,先前在小

客厅和段汉强谈的那番话,重新又回到他脑海中……‘勾先生,根据我的情报网,这段

日子你一直和小女在一起,两人以夫妻的名义旅行。我能请问一下你和她的关系究竟…

…换个话说,你和小女之间是否有承诺的存在,也就是两人互许终身的意思。’

‘我和晓中是为了避开追踪她的人,为掩饰身分才以夫妻的身分做旅行。我和她是

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吗?’

贝烨扬起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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