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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难缠 第9章(1)

翌日。

事情并未雨过天晴,回到齐家的元碧纱一早就被顾妈叫了起来,说是齐夫人有事找。碧纱不敢有疑义,马上换了衣服到齐夫人房里。只见齐夫人已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地坐在桌前,素子跟在元碧纱身后进来,将茶放在桌上后就站在夫人身边,冷眼瞧着元碧纱,一副等着看她有什么下场的模样。

“夫人早。”元碧纱向齐夫人行过礼之后,便垂首等待问话。

齐夫人倒也老神在在,不慌不忙地喝了茶以后才开口。“你昨晚到你爹那儿去上坟了?”

她问得直接,元碧纱于是点了点头。“是。”

“那么晚,不太合适吧?”齐夫人冷冷地道。“让磊儿找不到你的人,还惊动了容家的公子。”

“碧纱知错了。”

“嘴巴上说知错,可你心底呢?”

这话说得有些冷酷,元碧纱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齐夫人眼中无一丝暖意。

“碧纱,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看待,可是说什么你也不该让我烦恼,磊儿一个就已经够我操心了。”

“是……”她明白、她真的明白。

就算她名义上将来会是齐磊的妻,但她实际的身分仍是下人,一个被抬举的下人,她的地位不会改变,她和齐磊永远没有平等的一天,齐夫人一直在提醒她,她不能忘,也不该忘……

“我也不怕你怪我无情或是现实,但你要明白,磊儿是齐家唯一的根苗,他好你也好,你是他的人,只有你担心他的分,绝不能主从颠倒。”

“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就好。”齐夫人站起来。“男人是天、女子是地;他是阳、你是阴;夫为光、妻为影,希望你记住这几点,磊儿就是你的天。”

她的天……

这就是齐夫人给她的桎梏,一辈子。

但是齐磊并不需要我啊!她好想大声的说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齐夫人的房外忽然有人影靠近。

“谁?”

“是我。”那是齐磊的声音。

他平时不是不到中午不会起身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早?

齐夫人和元碧纱对望了一眼,然后便朗声道:“进来吧。”

“是。”齐磊推门而入,齐夫人看到他的模样,显得有些惊讶。

“磊……磊儿,你这是怎么了?”他居然连衣服都没换,一身睡衣就趿着鞋过来了。

齐磊看了碧纱一眼。“帮我换衣服的人被您找来了,我只好这样过来。”

齐夫人闻言,也将目光投到了元碧纱身上。

磊儿是为了碧纱来的?

“好吧。”齐夫人对元碧纱摆了摆手。“少爷这样穿太单薄了,你快跟他回去替他更衣吧。”

“是。”

“那,孩儿换过衣服后,再来跟娘请安。”

“去吧去吧,小心别着凉。”齐夫人微笑地赶他们出房门,素子看见元碧纱居然全身而退,忍不住发话了。

“夫人,就这样放过她?这样碧纱可是得不到教训的哪……”

齐夫人闻言,回过头来。

“素子,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不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吗?”面对她心有不甘的模样,齐夫人并没让她再有插嘴的机会。

“今天你逞得一时痛快,可曾想过日后将来?碧纱跟你不同,她将来会成为齐家的主母,难道你就不怕她报复?”

看到素子的脸色一变,齐夫人又道:“当然,我相信碧纱断不会与你计较,然而你与其现在对她落井下石,是否更该考虑与她和睦共处?”

替齐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打点上下的人际关系,树立威信是不能不做的事,为了齐家的将来,她已设法将阻碍排除,接下来,就端看那两个年轻人的了。

苞着齐磊回到房中,元碧纱不及细想便忙由橱柜中拿出一套衣裳,走到内室。

“少爷请更……”话还没说完,剩下的通通梗在喉头,只因为齐磊居然又倒回床上去了!

他……这……到底是?

呆捧着衣裳站在原地,她一时间还不能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齐磊只是想为她解围?

不对,七早八早的,齐磊不是还在睡梦中,又怎么会知晓她被夫人叫去问话的事情?

也许……也许只是凑巧吧,搞不好他是真的有什么事必须这么早起床,才到齐夫人房里去要人的,不管怎样,还是先把他叫起来再说。

想着想着,元碧纱于是鼓足了勇气,走到床边,凝视着躺在床上的齐磊。

这么一看,却是怔了。

距离上次看到他的睡颜,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每次当她来侍候的时候,齐磊不是刚好起身,就是坐在桌前看书,她能理解他不愿被人看见睡着模样的心情,睡眠中是人最无防卫能力的时候,戒心一向很强的齐磊自然很不能接受……

这样一想,思绪又忍不住飘到留春楼里,那张属于齐磊的床。

与他欢爱缠绵的女子,是否曾经枕在他的臂弯,看着他的睡颜一同进入梦乡?

“唉……”不自觉地,一抹叹息自唇齿逸出。

那样的声音太轻微,力道却太沉重,齐磊微微睁开双目,眯着眼看她。

元碧纱这才发现,原来他方才竟只是闭目假寐,并未真的进入梦乡。

接触到他凝视的目光,尴尬的感觉涌上心头,然而齐磊却发话了。

“给我茶。”他不冷不热地命令了一句。

“呃……是。”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话来的元碧纱先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去倒了一杯茶。

再回过身来,齐磊已正坐起身,元碧纱双手将茶杯递到他的面前,齐磊伸手接过。

不意指尖轻触,元碧纱慌慌地缩回手,齐磊也没留神,杯子竟当一声摔落地面,应声而破。

元碧纱看着那一地狼藉,直觉地就蹲来开始捡拾,却因为心不在焉,被碎片的利痕给狠狠划出一道伤口,还未来得及意识到痛,鲜血就已触目惊心地自指尖汩汩流出!

几乎是同时,齐磊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想也不想就用自己的衣服包住,鲜血一下染红了衣服,元碧纱看得目瞪口呆,直觉要抽手。

“少爷……别——”他的衣服会弄脏!

“别动!”齐磊却彷佛透视了她的内心似的。“不过就是件衣服,家里有得是。”

没待元碧纱回话,他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语气烦躁。“笨死了,这点工作都做不好。”

元碧纱一愣。

笨死了,这点工作都做不好……

是啊……她为什么会出错?捡拾地上的碎片理当是她进齐家以来模得最熟的一件工作了,没想到到了今天她居然还会笨到割破自己的手指?

齐磊说得没错,她是笨、笨得要命。

一旦起了自暴自弃的想法,那种感觉就恍如黑洞一样的将她包围、吞噬,她是下人、没用的下人,年纪还比齐磊大,她不配做齐磊的妻,更何况……齐磊根本不要她……

鼻子一酸、眼睛一湿,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哭哭哭,就只会哭,你想要把全身的血水都哭乾流光才甘心吗?”

齐磊的声音钻进元碧纱的耳朵,令她更觉羞耻,然而眼泪是无法说停就停的,毕竟她对感情太陌生,根本不明白齐磊表达关心的方式异于常人,经他那么一说,她只是越来越止不住泪水,想停住却反而更加抽抽噎噎。

齐磊再也看不下去,想到能让她止住哭泣的方法,只有一个。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和酝酿,齐磊将元碧纱轻轻拉过来,然后……

以吻封缄。

自己的唇被两片柔软而有些冰凉的物体给覆盖住,元碧纱错愕之余,也发现齐磊居然这么靠近她……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快因急剧的跳动而停止了……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她快不能呼吸了……

元碧纱能闻得到齐磊悉数呼出的鼻息,他拥着她腰际的手臂,力道轻稳却不容挣离。

少年已卓然而成,他是个大人了……

他的吻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婉转,与他暴烈的性子完全两款两样,言情小说吧怕惊吓到未晓人事的她,所以微风细雨般温存。

这是齐磊,一个她全然陌生的齐磊……

“磊……”她企图想说些什么,后面的字句却教齐磊吻得零落消融……

齐磊不想她说话,语言太容易产生隔阂与误会,就算他们一吻将毕,面对彼此有太多尴尬,他也不愿那个时刻太早到来……

所以,吻去她的话语,吻去她的理智……吻去她那不应该出现在美丽脸容上的泪姿……

手指的神经疼痛地一抽一抽,然而元碧纱却再也无法分出一点心神去管它,只因脑海全被他占据了……

花了多久的时间才结束这个漫长的吻?

齐磊和元碧纱都无法计算,只知道令人晕眩迷茫的甜美消逝后,他俩无声而手足失措的对视。

彼此都像做错事的孩子。

而率先意识到自己仍一直盯着那变得红润的唇的,是齐磊,他轻咳一声,别开头,没了眼神的凝视,元碧纱也顿时清醒过来,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头。

一垂首,就看见自己的手指还包在齐磊的衣服里头,她直觉便将手抽了出来,齐磊感觉到拉扯,回过头来。

“血……不流了吧?”他问。

“不……不流了。”

“那就好。”齐磊以食指搓了搓人中,他的感言依旧短少。

元碧纱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然而唯一能挤出口的,仍是只有那些话。“碧纱……服侍少爷更衣?”

“更衣?”别了吧?在这令人想入非非的时刻。“我自己来就好,你出去吧。”

元碧纱一愣。

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她服侍?她真有那么惹人厌?

一股冲动涌到嘴边,她突然极欲想表明心情,齐磊却率先开口。

“本少爷的时间你浪费不起,快出去吧。”齐磊的口气僵硬,但任谁都听得出他话里并没有以前那种命令的强势意味,反而还显得有些故作冷淡,然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元碧纱就是其一。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吻了她,却又这样对待她?

“还杵在那儿干什么?”齐磊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元碧纱这次终于有了动作,她慢慢的转过身子,然后,彷佛在维持仅剩的尊严,克制自己的步伐规律平稳地朝外头走去,不教身后那双凝视的眼瞧出一点端倪。

正午。

“齐磊是怎么搞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容禺玄没好气地站在齐磊房中,人去楼空,很简单,齐磊又不在房里。

“亏我昨儿晚上还好心地帮他找人,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居然在贵客临门隔日就溜之大吉?”

“哪有人说自己是贵客的,哥哥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害羞。”容宛儿站在兄长旁边,呵呵笑道。“磊哥哥一定是觉得你太烦了,索性躲起来,你信不信?”

“我吵?我烦?”容禺玄嘴歪眼斜,没好气地道:“开玩笑,我是好心想矫正他别扭的个性欸!有我这么阳光开朗的青年与他为伍,一定能对他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到时他周遭的人可都会感激我的。”

面对兄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容宛儿也只是耸了耸肩,容禺玄不理会妹妹的冷淡,倒是迳自寻思齐磊的去向。“奇怪,他哪那么多地方好跑?”

“你那么想知道磊哥哥的下落,怎么不去问碧纱姊姊?”

容禺玄却煞有介事的摇摇手指。“不不不,这样答案来得太容易,一点趣味都没有……”

“哥哥真无聊,你不问,我问去。”容宛儿说完便转身出门,迳自找人去了,容禺玄见自己的点子不受小妹青睐,只得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

“喂!等等你哥行不行啊!”他一边喊着容宛儿,一边自言自语地碎碎念着。“真是,这年头做老哥的威严越来越不管用了……”

“少爷不在房内?”正在替齐磊熬药的元碧纱听到齐磊不在,先是一愣,后眉头一紧。“回去了……”她双目紧盯着眼前的药罐,只觉茫然。

“回去?回哪儿去?”容宛儿不喜欢厨房里浓重的药味,于是将元碧纱拉出屋外,好奇地问。

“这……”叫她怎么说啊?元碧纱连忙岔开话题。“宛儿小姐找他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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