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你们要花多少钱买下和善区的土地?”由和善区五名地主所聘请的谈判代表此刻正坐在“多萝艺术团队”的会议室里,三张面孔呈现肃杀之气,他们握持着授权书,代表地主前来讨论土地买卖事宜,三名大汉还散发出一股必会成功的强悍气势。
至于买方代表则由“多萝艺术团队”里最了解事情始末的齐非嫣做为代表,在阿伦,伯奇的助威之下,双方三比三展开面对面的谈判阵势。
“请问你们要卖多少钱?”齐非嫣问道,她很清楚他们的企图,决定要先探探他们的底。
三位大汉互看一眼后,也不啰嗦,直接道:“不多,两亿。”
“有没有搞错?两亿?”参与谈判的成员个个倒抽一口凉气。
“我们也在想自己有没有搞错,原本是该开价三亿台币的,不过为了配合多萝镇的艺术造镇计划,地主们很乐意回镇自己的家乡,所以愿意主动打个折扣,只要两亿元就可以成交。”
“拜托,市价才五千万的土地你们索价两亿,简直是想利用造镇计划来坑杀造镇团队,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有爱乡之情才愿意以低价卖出?”
“喂,你们讲这种话很伤感情喔!”大汉之一的张汉回嘴道。
“五千万是谁认定的?”带头的大汉周阿河目露凶光。
齐非嫣才不怕他们,“就是按照市场价格订定的。团队绝不占地主便宜,也希望地主出于爱乡之情,就用市场价格卖给镇公所。和善区只会成为公家土地,它是属于全体多萝镇民的,‘多萝艺术团队’不会占到任何的便宜或移转或不法用途。”
“我管土地将来属于谁的,我就要两亿!反正和善区的土地不二价,就是两亿台币!”不耐烦的周阿河懒得讲道理。他们跟地主都已经谈妥了,一旦可以卖到两亿的高价,他们就可以抽成一半。
“还要考虑?哼,谁说你们没有私心的?一旦造镇计划成功,多萝镇的土地都将往上翻几倍,我们开价两亿并不为过,倒是你们就是不愿意买下来,是不是想要占地主便宜?”
“我们没有私心也没有要占便宜的意图,而是觉得两亿太夸张了。”
“哪有夸张?这是很公平的买卖,你还是快点买下来吧!”齐非嫣摇头,“我们必须再想想。”
“还要想?”这丫头意见真多!
齐非嫣道:“看来今天是谈不出任何结果来了,不如我们各自回去再思考看看,下回再谈一次。”看来得先查清楚内情真相,才能找到“源头”处理这件事。
三名大汉脸色大变,这丫头啰哩叭嗦的,老是下回、又下回的,摆明了是要用拖字诀来对付他们。
“你确定下回才要谈?”咬牙切齿的语调显一不对方已经没了耐性。
“这么庞大的金额当然要好好讨论。”
“这个金额你们付得起,只要再去跟镇公所方面商议一下,我深信依你们‘多萝艺术团队’的谈判技巧可以要到两亿来买地。”
“你太高估我们了。”
“没高估,我探听过你们的底细,‘多萝艺术团队’很得政府部门信任,你们只要再花点心思,绝对可以说服政府方面出资。”
“你真的太高估我们了。”齐非嫣再度强调。况且就算可以取得金援,她也不让这些无良人士得到好处。
“没关系!”砰地一响,其中一名大汉拍桌起身。“我就让你好好想一想,我们可以等消息,只不过你最好能想快一点,别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们先走了!”
撂完话后,三人离开,只是临走前的凶狠表情让齐非嫣、阿伦、伯奇的眉头不禁深锁起来。
“他们的表情像是在警告什么?”
“非嫣,我们要小心一点儿,感觉上这几个人好像想搞什么花样。”
“他们只是要钱,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我得再去跟昭萍老师商量如何处理这状况,但很肯定的是,我绝对不会白白把两亿送给他们!”齐非嫣也有自己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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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非嫣根本不是乖乖牌,而且很难缠。”
这三个接受地主委托的仲介其实是来自北部“鸿浪帮”的黑道份子,在“某人”的告知下,知道多萝镇有个造镇计划,还有意买地建筑什么地标的秘密决策,既然知道有这种“拗钱”的好机会,他们哪里会错过?于是先从地主处取得了授权并谈好拆帐方式,由他们来大捞一票。至于拥有和善区的五名地主在他们以利诱之下,觉得有白花花的钞票可赚,当然也就乐意跟他们合作,因此全权让这三名帮派份子处理土地事宜。
“现在怎么办?那丫头很碍事。”张汉问道。
“先吓吓她好了,让她知道不听话的下场会如何。只要让她心生恐惧,她就会配合我们了。”周阿河决定道。
“怎么吓?”
“这样吓!”冷笑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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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和善区的五名地主坚持要两亿才肯卖,‘多萝之美’光柱建造的计划会不会胎死月复中?”这件事的后续处理真的很麻烦。
“我不愿意太悲观,也不想轻易放弃,我会想办法搞定这件事的。”齐非嫣当然知道事情的麻烦程度,但还是得强振精神来处理。
她搔头。“还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泄漏出去的。”
“真奇怪,同为团队一员的我们都不晓得有这个购地计划案,那些人又是如何得知的?所以最可疑的人就是最核心的成员。”
“会不会是斐纳的杰作?”桐心神秘兮兮地问着。
“你怎么会认为是他?”
“乘机牟利啊!你们想想,这计划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最了解这桩事的人就是他本人,虽然他事前要求保密,但也许只是他的声东击西之法。”桐心臆测道。
“我不认为斐纳是个贪钱的男人。”有人不同意桐心的推论。“况且他够有钱了,两亿台币他或许还不放在眼里呢。”
“那么就是姜戴蒙搞的鬼。”有人道。
“怎么可能?”不以为然的声音更大了。
“我们不要乱扣别人帽子啦!”齐非嫣赶紧阻止同事们继续乱猜下去。“这件购地案就四个人知道内情,所以连我自己都有嫌疑,就别瞎猜了。况且,我们猜忌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一次得罪两位艺术大师,那么造镇计划就真的可以宣告结束了。”
“说得也是。”大家赶紧噤口。
“到底是谁泄的密,我会抽丝剥茧找证据的,至于你们还是先忙造镇计划的事情,别分心了。”
“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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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泄漏要买和善区的土地?
她没有人格分裂,也没有分身会去做坏事,除非是她自个儿夜晚梦游跑去找地主宣扬此事,否则不会是她自己。
昭萍老师吗?
老师是连怀疑都不可以怀疑的对象。
姜戴蒙吗?
直觉地认为他不是这种人。
这样算下来,唯一可疑的人只剩一个了。
斐纳。
若是他,那绝非为了金钱。若真是他搞的怪,那她所能想到的最大因素就是——他故意要欺负她,让她难堪。
她从来不会低估斐纳对付她的手段。
“以斐纳的个性,他如果要使用这种手段来陷害我,确实一点儿都不奇怪……”太阳正准备慢慢下山,宁静的三岔路上行人少少。晚饭时间一到,纯朴的小镇居民大都很准时地返家用餐,在外头蹿跶的镇民没几个。齐非嫣在路上漫步着,一边欣赏多萝镇的夕阳美景,一边思考着蛛丝马迹。“……就像他宣传我是他女人的用意一样,纯粹是为了戏弄我,看我丢脸,所以提议建造‘多萝之美’,然后再破坏建造计划,满足他游戏的快感也是一样的道理,反正造镇计划对他而言纯粹是消遣用的,他没有义务也不必花心思协助,哎……”她突然叹了口长长的气。“斐纳真会这么无聊吗?”
她心思晃晃,一下子怀疑斐纳意图不轨,一下子又觉得斐纳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
反覆难断,却否认不了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是存在着一颗期待的心。期待什么?
期待斐纳的所做所为能够符合她的心意。虽然对一个偏执男人有着期待很可笑,但她却克制不住地期待他。
齐非嫣忍不住骂自己。“我真的很笨耶,老是被充满‘爆点’的斐纳给迷惑住。我想要的对象明明是要能够在乎我、关注我,甚至能够为我改变某些偏执的男人,哪里知道理智一碰到斐纳就完全不管用了。”她已迷恋上斐纳,且至今仍无力抽回这情绪,宛若月兑缰野马般的爱情情绪不知道会不会害死自己?
“我……呃!”一抬头,两道强烈的光束迎面而来,正迅速地朝她所站的方向逼近。
她刚刚太专心在思考斐纳的事,压根儿没听到汽车的引擎声正逐渐靠近中,当她发现时,车子已经快要撞过来了。
快闪、快躲!汽车是笔直朝她冲过来的,她要赶紧跳开才对!可是,她的身子却不听使唤,只能呆立着!
前方的车也没有闪躲的意思,继续笔直驶来。
糟了,快闪啊!可是脚底板像是被黏住了,动都动不了。
完蛋了,她死定了!
“啊!”她捣住脸蛋放声尖叫,但在同一时间,自己的腰际突然被一只手臂给勾住且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往侧边“飞过去”、倒下,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咻——一阵疾风从耳畔飞窜过,发丝也胡乱飞扬,齐非嫣睁眼时,那辆急驶的汽车已经加速逃离,不见了车影。
她呆呆躺在地上,好半天没办法回过魂来。
“还好没变成尸体。”一道紧绷的磁嗓打破死寂。
齐非嫣微张着嘴,没回话,眨着无神大眼。
“还好吧?吓傻了?”她不动不移,像个洋女圭女圭似的,斐纳拍了拍她苍白的脸颊。
齐非嫣涣散的焦距总算慢慢凝聚,瞧见前方有一对深邃且带著担忧的眸子,是斐纳。他在担心她?这发现让她的神魂归了位。
“我刚刚差点变成尸体了……”想到刚才的险况,她倏地坐起身,不过动作太快,脑袋一阵晕眩。
“小心。”斐纳蹲下抱住她,她晕晕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胸膛上。
齐非嫣的心窝暖烘烘的,因为汲取到他的热度,也感受到他温暖,还有一波接一波的感动激荡著心口。
她努力压抑的情绪快要炸开来了!怎么办?她好怕沉醉在这感动的氛围下,再也禁锢不住心底那股爱。
就快流泄而出了……
“你怎样?哪里不对劲吗?怎么半天不说话?”斐纳的眉头锁得更紧。
“我……我……”“我好喜欢你”这几个字快要从喉问逸出。
斐纳的手臂横过她的腰际,打算抱起她。“我送你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
“不用、不用了!”她连忙抬首制止,深吸口气,再吐出,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我没事,我只是在回想那部车是怎么回事?是酒醉驾车、近视太深没看见我在路上,还是……故意要撞我?”想到那惊险的一刻,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那部车子意图不良。”斐纳看出了端倪。
她吞了吞口水道:“你认为是来对付我的?为什么?跟和善区上地买卖的问题有关吗?”她也大胆推测。
斐纳不语,但表情却很明显。
齐非嫣无奈地道:“这场车祸是那三名地主代表对我的恐吓。”
唉……“幸好你适时出现救了我。”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刻,斐纳竞奋不顾身地救她。如果不是他的动作俐落,可能已跟着她一起受到重创了。
他以生命护她。
他拿自己的生命来保她。
教她如何不感动?
这也意味着斐纳不会是泄漏购地计划的犯人。
斐纳继续说道:“你也太不小心了,竟然呆呆傻傻地直往前走,完全没发觉有部车子意图撞你。”
她当时一直在分析谁是犯人,才会视而不见。“倒是你不顾一切地救我,也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耶!”一想到他有可能发生事情,感动过后的她也想生气了。
“我若爱惜生命,你就没命了。”他道,瞧她脸色忽青忽白且充满不悦,心情却是愉快的。她担忧的神情显示了对他的在乎,这样的发现让他更不后悔冒险救她。“况且我救自己的女人也很正常。”
心,重重一震!
他又说了一次她是他的女人,且并非只是天花乱坠地乱讲讲,而是用行动来证明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眼睛湿湿的。
“原来你也有脆弱的时刻。”斐纳瞧见她眼眶红红,微微一笑。
齐非嫣吸了吸鼻子回呛道:“我哪有脆弱?我只是不想成为害你受伤的大罪人罢了!你斐纳可是拥有国际知名度的大师,万一出了事,我会被全地球的人给咒骂到死的。”
“我是很重要没错,但对我而言,你比我还要重要。”斐纳再说道。
闻言,她快脑充血了。斐纳的做法与说法让她不断为他加分,他跟她所订定的好男人形象愈来愈接近了。怎么会这样?她更加身不由己地爱上这个别扭的跩大少了。
瞧她闷不吭声,斐纳话锋一转,口气凉凉地道:“我把你当成我的女人来爱护,可你并没有把我当作是你的男人在重视。”
“呃……”齐非嫣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斐纳继续道:“就因为你没有把我当成是重要的人,才会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我哪有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她忍不住抗议道。
“姜戴蒙。”斐纳直截了当地说道。
“姜戴蒙是朋友。”
“只是朋友?”斐纳不以为然。“若只是单纯的朋友,你会把‘多萝之美’光柱建造的计划全部告诉他?你敢向他坦白意味着你对他的信任是深厚的,哪里只是把他当成一般朋友。”
“呃……”再度无言。她是很信任姜戴蒙没错,也很自然地把这重要秘密告诉他,可是不是出于爱情,而是觉得姜戴蒙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怎么,你怀疑是姜戴蒙泄的密?你可不要随便诬赖人家。”
“你确定绝对不是他泄的密?”
“不是他!”
斐纳眼一眯,再道:“总之你不要跟姜戴蒙太过亲近。”
“那你干脆怀疑我好了。”
听到她的回呛,斐纳不禁回想起两方开始接触时,他对“多萝艺术团队”的怀疑。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在与齐非嫣相处过后很自然地消失了,没有原因,就是很自然地不再怀疑她。
斐纳回下眼,扶着齐非嫣。“站得起来吗?”
“可以。对了,你到底有没有怀疑我?你还没给我答案。”
斐纳搀扶她,慢慢前行。
“现在去哪?”干么不给个答案?
“回去工作室好好厘清真相,泄密的犯人很快就可以抓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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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嫣,你怎么了?”余悸犹存的神情谁都无法忽略,姜戴蒙正跟艺术团队的同仁开会,才出会议室大门,就瞧见斐纳扶着她入内,而且还一身狼狈。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其他同事看她衣服全是尘垢,头发乱成一团,脸上甚至还有惊吓的表情。
“刚刚差点出了车祸。”齐非嫣回道。
“出车祸?怎么会出车祸?”
“没办法,遇见一辆存心撞我的车子,我差点没命,幸亏斐纳恰巧拉了我一把,也救了我一命。”
“哇,这么惊险啊!”同仁们脸都绿了。
“是谁做的?”阿伦心情沉重地问。
“应该是那三个代表地主的恶汉所搞出来的花样,他们想威胁你拿两亿买地。”姜戴蒙做此判断。“我来处理这件事,一定要这三个恶汉尝到苦果。”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而且这是‘多萝艺术团队’该负责的工作,怎么可以由艺术家亲自去涉险。”齐非嫣想都没想就立刻否决。
“姜先生是出于好意,而且一起合作,查真相的速度也比较快。”桐心帮腔着,她一直认为姜戴蒙是喜欢非嫣的,可惜斐纳这个恐怖的“炸弹”害他踌躇不前,而此刻有个展现护花的大好机会,她决定帮他一把。
“要嫌疑人去查嫌疑人,不正是引狼入室?”一旁的斐纳冷冷插话。
齐非嫣气结。“你怎么又胡乱指控姜先生是心怀不轨的恶徒?我说过他绝非泄密者!”
“你说得未必正确。”
“那就让我证明自己绝非内奸,这样对你我都好。”姜戴蒙直接跟斐纳谈判。
“不用麻烦你了。”斐纳还是否决。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去执行。”
两男摆明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