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市集,人群熙攘,小贩的吆喝声及众人的讨价还价声,一声接一声的,彻底显示出城里的繁荣及百姓的安乐。
然而在这条热闹的街道上,却跪着一个突兀的身影,白色的麻衣及帽子,与市集的热闹全然不搭。
可是那抹身影却不为所动,仍然跪的挺直,无视众人的围观及对她的指指点点。
她低着头,无神的眼眸静静看着面前的四个大字——卖身葬母,看着看着,本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水,竟又缓缓自眼中浮现,却迟迟不掉落,只在那大大眼眸里形成一片柔柔水波。
女孩看向紧握的双拳,她缓缓摊开手掌,只见白净的手中赫然躺着一块玉佩。
那块玉清澈的近乎透明,而在玉的中心有着一只母鸳鸯,只见母鸳鸯扬起头,鸟喙微启,仿佛在等着谁的怜爱,而在些微阳光的照射下,那如雪般洁净的玉身,竟微微泛着一层淡淡紫光。
看着手中稀世的玉佩,感受到掌心的冰凉,女孩轻眨了眨眼,美丽的唇瓣嘲讽地微微扬起。
其实要葬母只要把这块玉拿去当了,她相信一定足够,甚至还有多余的银两可以让她过些日子,可是她却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是娘惟一留给她的,也是娘生前嘱咐她绝对不能典当的东西。
她不懂,为什么不把这块玉佩拿去典当?反正娘又不打算遵守当年诺言,那么是否有这块玉佩又有什么差别呢?
她不在乎这块玉佩及当初的承诺,她在乎的是让娘有块安身之地,而不是只随便盖张草席,然后孤伶伶的待在那座破庙里!
女孩轻轻闭上眼,忍住眼中汜滥的泪珠,脑中不禁想起娘过世的情景及临终时对她说的话——
“怜儿……”妇人伸出颤抖的手,轻抚着女儿柔女敕的脸颊,苍白的病容上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她轻咳数声,心中已隐约明白自己的日子到了。
可是,不舍啊!她的怜儿还这么小,没有她这个娘亲在身边,她该如何度日呢?
“娘!”女孩握住熬人的手,用脸轻轻摩踏,“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女孩低声道,可是却止不住在眼中转动的泪珠。
她轻轻眨去眼中的泪光,强扯出一抹笑,“您先休息,我去请大夫。”她伸出手,握住藏在衣服里的玉佩,心中闪过一个决定。
“不准!”看出女儿心中的主意,妇人厉声道,虚弱的身体因一时的激动,而传来一阵剧痛,使得妇人咳的更严重了。
“娘!”女孩赶紧拍抚妇人的背,“您别激动,免得又咳得不停了。”
每次都是这样,每当她打算将玉佩拿去典当时,娘总是激动不已,她不懂,这块玉佩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娘连自己的生命也不顾,还是坚持要将这块玉留着。
熬人闭着眼,拼命调整着急促的呼吸,直到觉得好多了,她才缓缓张开已呈现些微恍惚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女孩,“怜儿,我说过了,这个玉佩是……”
“是您和爹与朋友约定的信物。”女孩打断妇人的话,“可是,您不是打算不遵守那个承诺了吗?既然如此,这块玉不也没有用了吗?那何不……”
“住口!”妇人怒吼一声,顿时她感到一股血气往喉咙冲,她紧蹙着眉,强忍住口中浓浓的腥味,她闭上眼,觉得整个人更加虚弱了。
“娘!您有没有怎样?”看到妇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掺澹,女孩的心更慌了。
她咬着唇,小手紧紧抓住衣中的玉佩,心中的念头更加坚定了,“娘!您等等!我马上请大夫来。”话一说完,她赶紧起身,想要前往当铺。
“站住!你想要把娘活活给气死吗?”妇人低吼,她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双眉紧蹙,胸口因怒气而强烈的起伏。
“娘!”女孩闭上眼,强忍着欲夺眶的泪水。
她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门槛,只要再一步、只要再踏出一步,她就可以去找大夫了,可是她知道,一旦她踏出这一步,即使她将大夫找来了,娘也不会乖乖让大夫医治的。
她咬了咬嫣红的下唇,深吸口气,眨了眨湿润的双眼,想要将眼中的水珠眨去,她转过身看着母亲憔悴的病颜,痛苦道:“娘,您这不是在折磨女儿吗?”她再次闭上眼,晶莹的泪珠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看着女儿伤心的泪颜,妇人不禁悲戚的笑了,盈满眼眸的泪水因脸上的笑容而轻轻坠落。
“怜儿,你过来。”她缓下口气。
“娘!”女孩慢慢走到妇人面前,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痛一下,看着娘亲毫无血色的病容,小小年纪的她,已知道她和娘亲相处的时刻已不多了,一想到此,她眼中的泪水更多了。
“怜儿,乖!不哭!”妇人伸出细可见青的手,轻轻拭去女孩脸上的泪,“是娘不好,是娘拖累了你。”
她可怜的女儿啊!一生下来就注定她可怜的命运,而她这个娘亲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拖着无用的身躯,苟活在世间,甚至还连累她可怜的女儿。
女孩摇摇头,握住颊上的手,一接触到那细细的骨头及软软的青筋,她一愣,缓缓转过头看向颊上的小手上看!她脸上的泪水更多了。
“不哭,不哭……”妇人柔柔一笑,她爱怜的看着面前的女儿。
“娘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有你这么个好女儿,而娘这辈子最难过的就是不能让你过好日子,甚至还让你天天为我担心,日日为了我的病操劳,我这个娘真的是一点用也没有。”她苦笑。
“娘!”女孩摇头,透明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而不停坠落。
“听娘说完。”妇人的手轻轻覆在盼怜唇上,止住了盼怜欲出口的话,“你知道娘甚什么不遵守当年的承诺吗?”
女孩没有回答,她扬起眸,定定凝睇着娘亲的双眼。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弥漫在她眼中的水雾更浓了,而她美丽的唇角却反常的扬起一抹笑,绝美的笑靥在白净的脸上轻轻荡漾,本应是令人迷醉的,可此时却令人看了为之心痛。
不等女孩回答,妇人又续道:“从外面传来的风声让娘知道,凌家是愈来愈兴盛了,虽然娘不懂江湖事,却也听过南凌宫、北尘谷、东庄、西风云,中寻欢,而凌家就是这五大势力之一,其实只要你嫁到凌家去,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可是娘却不想这么做。”语落,妇人看向女儿,却在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时一愣。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似熟悉却又陌生的女儿,颤抖着手,轻轻触着女儿的脸,心……痛了,她知道……她的女儿已经在这一夕之间长大了。
熬人微微笑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至少在她走了之后,怜儿会懂的照顾自己。
“因为娘不希望你在那里受到委屈。”她扬起眸看着女孩清丽的脸庞,继续道。
闲言,女孩缓缓扬起眸看向母亲,“委屈?”她低声重复,然后轻轻的笑了,纯真的脸上有着不属于她年纪的哀愁。
不忍再看到女孩脸上的表情,妇人狼狈的别过头,却怎么也止不住心中的抽痛。
她深吸口气,却感到喉咙好像卡着什么东西,她眉微蹙,硬生生的将喉中的东西吞下去,然后强扯出一抹笑。
“是的!虽然我相信凌家夫妇一定不会亏待你,可是其他人呢?还有凌家少爷,他会好好疼惜你吗?像他们那种富贵人家,能够接受我们这种人吗?更何况……”妇人闭上眼,不忍再说下去。
“更何况我们还背负着减门的血海深仇。”女孩将妇人未出口的话说了出来,“那么这块玉佩还有用吗?”她将玉佩从颈上拿起,然后拿到妇人面前,水透的眼眸里有着深深的疲倦。
熬人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女儿,无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轻道:“这块玉佩终究不是我们杨家的,而且既然娘不打算让你履行当年的婚约,那么我们就万万不可拿这块玉佩了,所以,不管我们多穷,这块玉佩我们都不该拿去典当铺。”
她闭上眼,脑中不禁浮起当年订下这婚约的情景——
一名可爱的小男孩童言童语的说要一个小妹妹,且要娶小妹妹为妻,保护她一生一世,天真的表情让四周的大人都笑了。
一想到那情景,妇人苍白无血色的唇不禁微微扬起。
“即使娘已经病人膏肓了也一样吗?”女孩轻问,她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玉佩,柔软的声音里隐藏着一丝恨意。
“没错!这是我们身为杨家人的骨气。”妇人说道,苍白的病容上挣是坚定。
“骨气?”女孩不禁轻笑出声,“骨气能当饭吃吗?骨气能够救您的命吗?骨气能够救爹的命吗?”她定定的看向母亲,“不!它一点也不能,因为当年爹就是因为骨气两字,让杨氏一族惨遭贼人灭门;现在娘又为骨气两字,而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告诉我!骨气有什么好?它除了会让人丧失生命外,根本一无是处!”她不禁低吼。
听完女儿的话,妇人没有生气,她只是微微一笑,“或许吧!可是怜儿你告诉娘,我们除了骨气外还剩什么?”
女孩一愣,看着母亲温柔的眼眸,女孩摇头低语:“可是怜儿不要什么骨气,怜儿只要娘活着,怜儿只要娘留在怜儿身边,为了这个,怜儿什么事都愿意做啊!可是娘您呢?就为了那个该死的承诺,而要将怜儿一个人丢在这世上,难道那个承诺比怜儿还重要吗?”
她什么都不要求啊!她只要娘留在她身边,她已经没了爹,不想达娘也没了……
“对不起……”妇人闭上眼,到最后她还是只能说这句话。
蓦地,她感到胸口一阵紧缩,血气瞬间往喉咙冲,她咬着牙,想要与身上的疼痛对抗,可是,却只换来更深的剧痛。
听到母亲的话,女孩那纤弱的身影一晃,白净的小脸缓缓升起一抹凄凉的笑容。
她知道,不管她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娘的决定了,她闭上眼,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转过身她慢慢的走出家门,沉浸于悲痛的她,没有注意到妇人异样的表情,就见她轻轻踏出门槛时,一阵重物坠地的声音,硬生生的止住了她的脚步。
女孩一怔,缓缓转过身,匡啷一声,紧握在手中的玉佩轻轻坠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低头看向地上那依然完好无缺的玉佩,银铃般的笑声自她辱中逸出,环绕在整个室内,却让人闻之……心痛……
女孩缓缓睁开眼,心中的悲痛因回忆而更深,茫然大眼闪过一抹无依,她敛下眸看向掌心的玉佩,清丽的小脸缓缓扬起一抹笑,然而眼中的哀愁却更浓了……
一阵吵闹声自前方传来,女孩抬起头看向骚动的来源,原来是镇上的首富林员外,她微微一笑,像是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她往后的命运吧!
娘啊!没想到怜儿的一生,也毁在骨气两个字上了,而这是您所乐见的吗?
“喔?卖身葬母?”林员外走到女孩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厚厚的嘴唇不住的发出啧啧声,肥得可挤出油的老脸上有着浓浓婬欲,就连那细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也露出令人作恶的意念。
靶受到面前那婬欲的目光,女孩不禁微微皱眉,可是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跪在那让人评头论足。
“好,我买了!小泵娘,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林员外伸出肥胖大手,轻抚着女孩细女敕的脸颊,最后握住女孩的小手。
女孩闭上眼,没有任何反抗。
反正已经无所谓了,没有跟,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让她留恋了,她轻轻笑了,是啊!已经无所谓了……
女孩任林员外拉她起身,然而早已跟得发麻的双腿,承受不了突来的站立,使得女孩身子一软,整个人窝进林员外肥胖的身躯,而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玉佩,也不小心掉落了。
靶受到怀中那散发着香味的娇躯,林员外不禁开心的笑了,肥胖的大手不停在女孩身上模来模去,“呵呵!小美人,不要急,等回去了,我们再来好好缠绵一番。”说完,他大笑出声。
女孩没有回应,她强忍住心中的呕吐感,轻扯出一抹笑,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玉佩,眼中有着浓浓的嘲讽。
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她在心中轻问,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敛下眸,任林员外搂着她离开。
“站住!”蓦地,一个温柔的声音自女孩身后响起,然后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握住女孩,只见那只手微一施力,一瞬间女孩就被拖离林员外怀中,转而面对那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位美丽的妇人,她身穿一袭华贵的衣服,美丽的面容洋溢着温柔,漂亮的丹凤眼有着因岁月累积而成的智慧,此时只见那双美眸定定的看着盼怜。
“小泵娘,这块玉佩是你的吗?”妇人伸出手,将那块掉落在地面的紫晶玉呈现在她面前。
女孩淡淡的扫了玉佩一眼,轻道:“不!那不是我的!”
没错!那块玉从来不是他们杨家的。
“不是你的?”美妇一脸狐疑,“可是我明明看见它从你手中掉到地上。”而且这名姑娘长得真的好像……
“那又如何?”女孩嘲讽的笑了,“如果你想要这块玉,那就给你吧!”她无所谓,女孩转身举步想要走向林员外。
“等等!”美妇似乎被女孩那蛮不在乎的神情给怔住了,她看向脑满肠肥的林员外,刚刚的情形她都看见了,难道这名小泵娘真的打算将她的一辈子,毁在那名老头子身上吗?
“还有事吗?”女孩转过头,美目轻轻的看了美妇一眼,唇角轻扬,只是她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看着女孩的眼眸,妇人的心不禁一阵刺痛,这……这名姑娘看来不过十五、六岁,怎么她的眼神却仿佛早已看破了一切?
“请问,你是不是姓杨?”她的心中已打定主意,不管这姑娘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她都不打算将这姑娘交给那色老头。
“是又如何?”女孩眉微挑,这妇人怎么知道她的姓?还有她眼中闪过的喜悦是什么?难道……女孩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不可能!
“那你爹是不是叫杨升,你娘是不是叫李采情?”妇人再问。
“你怎么知道?”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戒备。
“萍儿,你要走怎么不说一声呢?害我在那边找你找了老半天。”蓦然,另一阵声音在这一触即发之际响起,只见一名长得温文俊美的男人,走到妇人身旁,轻声抱怨。
“相公!先别说这个,你看我找到了!”妇人拉住丈夫的衣袖,美丽的脸上满是兴奋。
“找到什么啊?”男人轻问,不经意间转头看到女孩,男人也愣住了。
“难道?”男人一脸讶异的看向妇人,却见妇人高兴的点点头,男人温文的俊脸上不禁缓缓扬起一抹笑。
他和妇人互看一眼,极有默契的转过头,同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姓杨名盼怜?”
盼怜抬起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大字——南凌宫,美丽的眼眸不禁升起淡淡的嘲讽。
没想到当年娘极欲闪避的故人,竟还是被她遇上了,呵!这不是很好笑吗?那么娘当初的坚持是为了什么?盼怜在心中轻问,得到的却是淡淡的嘲笑声。
“怜儿,你怎么呆呆的待在大门口?快进来啊!”那名美妇——水意萍笑着向盼怜招手。
盼怜看向水意萍,眼中的嘲讽尽消,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柔。
其实刚开始她并不想跟凌氏夫妇回来南凌宫,甚至可以说是排斥的,然而经过几天的相处后,她却拒绝不了了,因为水意萍那温暖的眼神,像极了去世的娘亲,而凌古风疼惜的笑容,让她感受到失去已久的父爱。
他们确实跟娘说的一样,是个大好人,而为了不让他们失望,她也只好答应他们了。
盼怜走进大门,还来不及欣赏面前的情景,就被凌氏夫妇接下来的对话给弄的失了心神。
“相公,你还不赶快叫央儿出来,他未来的妻子都已经来了,他不来看看怎么行?一只见水意萍娇嗔的看向丈夫。
“对喔!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凌古风拍了下额头,笑着吩咐身旁的仆人,“林总管,快叫少主到大厅,告诉他,他从小指月复为婚的小妻子来了。”
“是!”听到凌古风的命令,林总管看了盼怜一眼,赶紧前往少主的住处,而其余的仆人听到宫主说的话,则讶异的看着盼怜。
靶受到众人的视线,盼怜环视四周,最后看向凌氏夫妇,“萍姨、风叔,我……”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水意萍给打断。
“有事待会再说,来!我们到大厅等你未来的夫婿。”不等盼怜的回笞,水意萍一手拉住盼怜的手,带着她直往大厅走。
就这样,盼怜被带往大厅,静等着她未来夫君的光临。
盼怜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想将那剧烈跳动的心脏给缓下来,不过显然没什么用。她微微苦笑。奇怪!她又不打算履行婚约,那么她有什么好紧张的……还来不及细想,她就被突来的狂吼声,给打断了思绪,也撼动了心魂。
“我不娶!”只见一抹蓝色的影子迅速掠进大厅,然后定定的与凌氏夫妇对峙。
“央儿,你何时变得这么没礼貌了?竟然用这种口气对我和你娘说话?”凌古风蹙眉,一双厉目射向面前的蓝色身影。
凌未央,南凌宫的少主无惧的与父亲对视,遗传自父亲的俊脸上净是满满的不悦,傲挺的身子有着不输给其父的气势,甚至还有过之。
“孩儿说过了,这辈子除了婷婷之外,我谁也不娶,更遑论是一名毫无背景的低贱之女,这种身份凭什么要我娶她?”
他冷冷地看了盼怜一眼,却在看到她的面容时一怔,不过也只有一瞬间,所以没有任何人发觉。
“更何况我与婷婷青梅竹马,双方早已互认彼此,这些爹娘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不也默许了?现在却要孩儿娶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未婚妻,这样要置婷婷于何地?”更何况婷婷身体一向虚弱,如果让她知道这件事的话……一想到此,凌未央不禁拧起眉。
听到儿子无礼的话,凌古风的眉皱得更紧了,正当他打算开口怒斥儿子时,盼怜比他先开了口。
“萍姨、风叔,不只凌大哥反对这门亲事,就连怜儿也一样。”
盼怜走上前,清灵的双眸直直的看向凌古风,“而且听凌大哥的语气,他早已有了心上人,既然如此,又何必硬要拆散一对有情人呢?”更何况她杨盼怜从不强求不属于她的东西,这是属于她的傲气。
傲气?盼怜一愣,白净的脸庞微微扬起一抹苦笑。
她毕竟是杨家人啊!娘说的对,他们杨家人的傲气是谁也磨灭不了的,这是他们的光荣,却也是他们的悲哀,一想到这点,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怜儿?”凌古风看向盼怜,然后再看向身旁的妻子。
靶受到丈夫求救的眼光,水意萍笑着轻睨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了。
“怜儿,我想你该知道,这件婚事是当初早订好的,我和你风叔是非常重承诺的人,所以绝对不可能将婚事收回,更何况你也知道,我们南凌宫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让外人误以为我们凌家是因为鄙视杨家,而将这门亲事收回的话,我和你风叔的老脸要往那摆?”
一段合情合理的话,堵住了盼怜欲出口的话,只见她的眉蹙得更紧了。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凌未央高傲的看向水意萍,俊美的脸上满是狂妄,“他们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吧!”
他冷哼一声,“不过,我没想到一向不在乎世俗眼光的爹娘,竟也变得这么肤浅!”他特意加重后面两个字,眼中满浓浓的嘲讽。
听到儿子无礼的话,水意萍不怒反笑,“或许吧!不过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要你娶怜儿,婚典在十天后举行。”
“不!”凌未央坚定的拒绝,他冷冷的看向盼怜,却望进了一双水透的眼眸,他一怔,心不自觉的被震了一下,不过也才一瞬间,他的心又恢复以往的冷静。
“难道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如果你真像你刚刚说的,不想嫁给我的话。还是那只是你的把戏,主要是想让我爹娘同情、可怜你?”他一脸嘲弄。
盼怜没有回答亦没有动怒,只是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凌未央。
这……就是南凌宫的少主,她爹娘这她所选的夫婿吗?
盼怜掩下眸,樱唇缓缓扬起一抹笑,爹娘果然好眼光,为她选了一个好夫婿,看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可知他将来一定大有成就,只可惜……
她没兴趣!
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不理会心中轻扬起的波纹,盼怜在心中坚定的告诉自己,早在娘离她而去的那一刻,她心中仅存的感情也随之消失了,剩下的惟有淡然与无谓,所以……
她再次看了凌未央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水意萍,这种无聊的婚约就让它消失吧!抱着这样的心情,盼怜轻启嫣唇,只可惜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一个柔弱的女声给打断。
“表哥!”随着好听嗓音出现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柔弱女子。
只见那名女子踉跄的跑进大厅,“表哥,好了,不要再说了,你有这分心,婷婷就很高兴了。”女子看向凌未央,动人的脸上布满泪痕。
“婷婷,你怎么从房里出来了?你难道忘了你的病还没好吗?”凌未央赶紧上前搂住女子,俊脸上满是心疼。
“表哥……”白衣女子将脸理进凌未央怀中,纤弱的身子不停地颤抖,更予人一种想细细怜惜的感觉。
看着凌未央温柔的举动,盼怜敛下眸,柔柔一笑。
原来他爱的是那样的女人啊!不错呀!他们很相配呢!可……为什么她的心却微微痛了一下,这是什么感觉?
不,她将那奇异的感觉甩去,也许是长途跋涉太累的缘故吧!她唇角微扬,这么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这件事情,一想到此,她赶紧开口:
“萍姨,你也看到了,他们之间已没有怜儿可以介入的余地,所以……”还没说完,水意萍就打断了她的话。
“不!怜儿你说错了,这世上惟有你才能跟央儿匹配。”
或许以前她会让央儿跟婷婷在一起,可是在她看到盼怜时,她就知道,最适合央儿的不是婷婷,而是盼怜,她相信丈夫一定也有着跟她一样的想法。
她看向凌古风,只见凌古风笑着对她点头。
“没错!所以央儿,十天后你就等着当新郎官吧!”凌古风看着面前相拥的男女,温文的脸上有着不容拒绝,“如果你不照着爹娘的话做,那么我将会把婷婷赶出南凌宫,你知道爹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你!”凌未央愤恨的看向凌古风,然后再看向水意萍,最后看向盼怜,俊脸上缓缓扬起一抹邪佞,“好!我会娶她,可是你们别妄想我会善待她!”说完,他抱起白衣女子大步离开。
盼怜就这样站在原地,静静的承受凌未央充满恨意的眼神,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她转头看向那对脸上带笑的夫妇,然后再看向那远去的身影。
唉!看来她得在南凌宫待一段时间了。
这对她是好是坏呢?直视着修长身影消失的方向,盼怜在心中轻问,白净的脸上却飘上一抹淡然的笑容。
算了!反正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
十天后。
盼怜静静的待在新房里,她穿着一袭红色嫁衣,白净的小手轻放在红色的裙摆上,她半掩着眸,听着新房外的骚动,直到外面的热闹声消逝,直到天已露白,直到鸡啼……
却还是不见新郎的踪影。
盼怜拿下盖在头上的红布,看着桌上已快燃尽的喜烛,她微微一笑,红色的火光映照在她白净的脸上,形成强烈的对比。
盼怜就这样笑着,直到那烛火慢慢熄灭,直到那红色烛泪缓缓滴落,她的脸上却还是挂着甜美的笑。
只是在黄色光芒的映照下,依稀可见在那白净的小脸上,竟闪着点点晶光,而那明亮的星眸慢慢掠过一道光芒。
那道光里有落寞、有失落,还有淡淡的认命,一点一点的,最后慢慢消失,剩下的惟有脸上依然灿烂的笑颜。
那一年,杨盼怜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