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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住一世浪漫 第6章(1)

“你好久没来店里了,怎么这么忙?”葛玫站在吧台边,边调酒,边和仲惜聊天。

“云天的事一直还没解决,又要兼顾白天医院的工作,只好牺牲来店里的时间。”仲惜坐在最靠近吧台的位置,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讪讪地说。

“唉……真是复杂,看来太有钱的人也挺麻烦的,不过经过这一连串的故事后,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到你们有了真正的开始。”葛玫递了“绿色蚱蜢”给仲惜。

“今天别喝龙舌兰了吧,换个口味。”

“你真的认为我和云天合适?”仲惜问。

梆玫托着下颚说:“非常合适。”

“比起杜白呢?”

“其实两人各有不同的味儿,只是若要结婚的话我会选云天,因为他既是丈夫的适当人选,也是情人的模范生。杜白则不同,他只适合二十岁轰轰烈烈爱一场的纯情恋人,不是结婚的对象,他心性还不定。啊!对了,今晚豆豆也会过来,她昨天打电话给我,说找你一阵子,找不到你,我叫她今天直接过来店里……说曹操、曹操到。”

豆豆一进门立刻看见两人,热情地迎上去。

“豆子,喝啥?”葛玫向刚进来才坐下来喘着气的豆豆说道。豆豆是她的浑号,因为非常热爱豆类食物,才为她得来此一名号。

“有没有香蕉船?”一脸孩子气的豆豆,张大戴着千度近视眼镜的眼睛说道。

“豆豆,你怎么不配副美美的隐形眼镜戴呢?弄这个大镜框在脸上很不搭,有损你的明眸皓齿。”葛玫挤眉弄眼道,豆豆长得很像杜白,像是小了两号的杜白。

“我有配啊,度数不够了,改天要再重新配。”豆豆用手扶正镜框后说。

“MYGOD!度数又加深了,那不就快瞎了吗?”葛玫夸张道。

“没办法,我从小就是电视儿童。仲惜,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你,你怎么都没回电?”豆豆朝向仲惜道。

“对不起,实在太忙了。”仲惜不愿告诉豆豆,她真正不想联络的原因,是因为豆豆是杜白的妹妹。

“你十万火急地找仲惜,干啥?要结婚了啊?”葛玫精明地说。

“没,我只是觉得自从我哥从维也纳回来后,整个人变得怪里怪气的,我妈好担心,要我问问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哥……”

“妳哥?”不等豆豆说完,葛玫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抢白,一旁的仲惜心脏像是缺氧似的被撞击了一下,眼冒金星,无法思考。太不可思议了,死去的杜白从维也纳回来了?豆豆只有一个哥哥杜白,不是吗?

“你们……没见到我哥吗?仲惜?”

豆豆见两人一脸惊悸,吹了一声口哨,大为意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葛玫重重地把香蕉船搁在桌面上,整艘香蕉船全移了位。

“我--我也不知道我哥在搞什么鬼?”豆豆怯懦地说,盯着快塌的香蕉船口水直流。

“杜白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会从维也纳回来?”葛玫咆哮道,声音之大,震得隔桌客人为之侧目,纷纷走避。

仲惜则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哥没有死……只是到维也纳进修去了。”豆豆结巴地把话说完,愈说愈泄气,怨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进修?那他为什么故弄玄虚?搞个游艇出海沉落海底?害得仲惜差点哭瞎了眼睛?”葛玫激动地说。

一直以为杜白早已死了的仲惜早已哭红了双眼。

“这里不适合谈话,咱们到后头仓库谈去,省得客人不专心,对今晚的Band是一种不尊重。”

三人挤在小小一坪大的仓库里。

“那混蛋什么时候﹁复活﹂的?”葛玫咬牙切齿地首先发难。

“三个月前吧?”豆豆缩着头躲炮轰。

“那个混蛋现在人呢?”

“在--大学音乐系教书。”她真的会被自己的亲哥哥给害死,她怎么也没料到杜白仍不见仲惜。

“当年的游艇到底有没有落水?”仲惜哽咽地问。

“有,只是大哥后来被渔船所救起,然后他悄悄地离开了台湾,连家人也没有通知。当然我们全家人和你们一样,都认为哥哥已经死了,直到他今年六月回台湾,我们才知道真相。”

“他真够狠心的了,连仲惜也忍心欺骗,他现在住哪?”

“他一个人住在我们位于天母的旧家。”

为了怕仲惜一时之间经不起打击,打烊后大宝开了仲惜的嘉年华,送葛玫和仲惜到仲惜敦化南路的家。

“你们回去吧,我挺得住的,他的死都没能把我击垮了,何况是他的﹁生﹂。”仲惜强打起精神强颜欢笑。

“才怪哩!你的脸苍白的像个鬼,不然我打电话给云天,请他来陪你。”

梆玫正要拨行动电话,仲惜拦住她。“先不要告诉云天,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他。”她苦恼至极,眉峰紧蹙。

“柯大宝,你那什么兄弟?会把人弄成神经病,你知道吗?”葛玫气极了只好迁怒大宝。

“我怎么知道杜白会来个诈死?”大宝实在很委屈,当初以为杜白死的时候,还为杜白偷偷地掉了不少眼泪,怎知搞了个乌龙事件。

“你先回去好了,今晚我在这陪仲惜。”

“不要,葛玫,你和大宝回家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自己是心理医师,我能调适的,不用为我担心。”仲惜朝他们苦笑地说。

“让葛玫陪你吧,你情绪不稳定,放你一人在家不妥当,不要逞强。”大宝关怀道。

仲惜摇摇头。“我想一人静静,我保证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你一人静静思考吧,有事随时拨行动电话给我们。”大宝见仲惜坚持独处,也就不强人所难。

“不会有事的。”她再次保证。

“有事Call我们,OK?”葛玫再次交待。

仲惜点点头。

晚上的天候不佳,外头的雨就好象仲惜流的泪,拍打着窗檐,好象永不停息的悲凄。

她的纯情、她的痴心、她的怨尤、她的青春,竟是如此可笑地虚掷在那人的身上,今晚再听普罗高菲夫的幻影组曲,竟然少了往日对杜白的思念。

门铃在此时作响。一声、两声……十声,她开了门,像个行尸走肉,看着门外的幽灵。

杜白?

“让我进去。”他说。

她开了门,让他进来,他坐在沙发椅上双手抱头,懊恼地说:“恨我吧,我是个爱情的骗子,我懦弱、我逃避、我无能……但是,我爱你。”他说的真情感人。

仲惜在听到他说“我爱你”时,眼泪立刻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好象她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可以为了他的爱而生而死的童仲惜。

“既然爱我,又为什么用﹁死亡﹂这种残忍的方式离开我?你想要考验我吗?你不知道我会心碎而死吗?”

他也哭了。

“我弄大了叶亭亭的肚子,我没有脸见你,又不知该怎么对你说,叶亭亭逼我娶她,我迫于无奈要她先到维也纳等我,然后制造了溺水的假象,随后到维也纳与她会合。”

“叶亭亭?”她想起来了,杜白当年的吉他手。

他和她?

“有一晚,我因为心烦所以喝了很多酒,我不知道人生的目的意义是什么?我想我大概是有点醉了,所以我让她上了我的床,没想到她竟怀孕了。”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地恳求原谅。他接着说:“孩子到维也纳三个月就流产了。”

他抬起头,睁着一双蓝的像地中海的双眼看着仲惜。

“叶亭亭呢?这么多年以来,我也一样没有她的消息。”她迷蒙着双眼说。

“她在去年嫁了一个在维也纳开中国餐厅的大陆青年,上个月生了个儿子,日子过的还不错。”他淡淡地说着,好象叶亭亭和他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你今晚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得到迟来四年的惊喜?还是只是来告诉我,你曾经和一个女人上床;曾经差一点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曾经差点要了我的命?”她讥讽道。

他扑向她,试图把她揽在怀里,但被仲惜甩开。

“你是我今生唯一最爱的女人,我不是有意令你痛苦的。这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受煎熬,如果我的死亡可以为你带来平静的话,我可以为你死一百次。”

杜白拉开橱柜拿了一把水果刀,往自己的心脏准备刺下去,仲惜伸手夺刀。“杜白,你疯了吗?如果死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四年前我已经死了。”在夺刀的过程里,刀锋无情,划过仲惜的手掌,血流汩汩。

杜白见了血一惊,放下了水果刀。“仲惜,对不起,我又伤到你了。”他握起仲惜的手掌吸吮着流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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