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茉皖看看柴少棠。
“进来避闹小筑之前我以为我不恨你、已经完全原谅你;可是进来之后,我发现我的心还是隐隐作痛。”她忘不了那一夜和以后独自奋斗生下修儿、学跳舞的事。
她随着他进入典雅的大厅后上楼,坐在卧室的大床床沿。
“我对这里有印象,这是当年我被安排的房间。”
柴少棠静静地观察她,不想制造任何压力。
他曾以强势的高姿态掠夺无助的她,不顾无辜的她在他身下哀求他放了她。如今,他希望她重新认识他。
“如果你不喜欢住在这里,我可以安排另一个房间。”他愿意配合她的喜怒哀乐调整一切,只希望她快乐。
她站起身来踱到窗边拉开窗,望着窗外浓浓的绿意,“这里很好。”
“放轻松,我觉得你很紧绷。”他心疼地说。
她朝他扯出一抹安慰的笑,“你好像比我更紧张。”
“我有罪恶感,我们一开始是个错误的结合。”他头一次在她面前承认罪行。
她有点震惊,眨了一下眼。“为什么突然认错?”
他涩涩地干笑后耸耸肩。“不知道,或许是这里的情境吧,迷迷蒙蒙的,把我的良知给逼出来了。”
“小咒告诉我,当年你被医生误诊为得了不治之症,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所以买下女人为你生孩子是吗?”
柴少棠点点头,“现在想想有点荒唐,仗着自己有几个钱以为可以主宰世界,结果反而被命运愚弄。”他衷心的说:“那时我真的不知道你不是我买来的女人。”
两人目光相锁,眼眸直视对方,那种像是要穿越彼此灵魂的注视。
“小咒一直告诉我你是好人,现在的你看起来确实有点像。”
她的话如一根绣花针刺破了他的冷傲和尖锐。
“我一直很庆幸那夜来的人是你。当然,你可以有不同的看法。”
向茉皖别开脸看向别处,“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修儿?”
“吃过午饭后,我带你和修儿到马德里街上逛逛。”
如同许多人向向茉皖保证的,修儿在柴母的照顾下,一改原本略带羞怯的个性变得活泼开朗。
“妈咪,女乃女乃也要一起去。”修儿拉着柴母的手嚷着。
才被正式介绍认识彼此的柴母和向茉皖客气的笑了笑。
“女乃女乃要睡午觉,哪里想去,你和爹地妈咪一块去玩吧,”柴母不想打扰儿子与未来媳妇谈情说爱,在她看来,修儿最好也别去凑热闹。
丙然,乖孙修儿和女乃女乃十分有默契,“女乃女乃要睡午觉,修儿也要睡午觉,我也哪里都不去。”
柴母乐不可支,这个乖孙实在太上道了,她忙把修儿从柴少棠手中抱回。“好了,老太婆要带小女圭女圭睡觉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
柴母和修儿走后,向茉皖叹了一口长气。
“是不是有一种失落感?”柴少棠问。
“有一点,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不认我这个亲娘了。”
“你在吃我母亲的醋?”他取笑她。
“你问的真直接。”
她的眼睛充满笑意,没错,她是没料到少棠的母亲竟是那样一个喜乐、幽默的老太太。
他们连袂优闲的散步,第一站就来到隐居公园。
“这里本来是一片荒凉无人烟的地方,皇室只有在过复活节的时候会来这里,因为圣赫罗尼莫的修道院以山作为隐居之处,所以得名。”柴少棠为她介绍。
“现在居然变得这么热闹。”向茉皖看着挤满人潮和街头艺术家的公园。
“嗯!这里还经常有免费的露天音乐会可以欣赏,过去我曾来听过一两次。”
“哇……那棵柏树上有好几只松鼠耶!”向茉皖难掩兴奋地叫着。
柴少棠牵起她的手,“公园里有个大池塘,我们划船去。”
当他们往池塘方向走去时,一群戴着面具、穿着小丑衣饰的年轻人也和他们往同一方向行进,不同的是他们全跳着古怪的舞蹈,好几次几乎把向茉皖给撞倒。
“这些人耍流氓啊?”柴少棠不禁发起火来。
“不要紧,他们大概是戴着面具不方便看路。”向茉皖怕他冲动起来和对方干起架就不好了。
“我看他们是故意的。”柴少棠有不同的见解。
“我们又不认识他们,也没得罪他们,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找我们麻烦的,我看我们到别处去,别划船了。”
柴少棠妥协让步。“好吧!澳天再来划船。”
“我的口有点渴,想喝点饮料。”向茉皖赶紧转移话题。
“想喝什么?”
“小麦草汁,这裹不知道有没有?”
“我去看看。”
柴少棠往摊贩集中处走去,问了几家卖冷饮的,全都没有小麦草汁,好不容易在一处犹太人的小摊位上问到混合苜蓿的小麦草汁。
买了两杯,他转身往回走,目光下意识的找寻着向茉皖的身影。
突然,他看见两个站在茉皖身后戴着面具的男人将她拉起丢入池塘,随即返身没入人群里。
他发狂地大声叫喊她的名字,冲到池塘边不顾一切纵身而下。
片刻之后,柴少棠开始呛到,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弃,直到他模到她的身子。他抱起她,破水而上。
向茉皖躺在水泥地上,一点生命迹象也没有,脸色一片铁青,没有一丝气息,他的恐惧升起。
“柴哥,怎么回事?”有人大叫,是查小咒。“让我来。”
柴少棠发出一记悲鸣,颓坐在向茉皖身旁。
向茉皖活过来了,虽然面如死灰、气若游丝,但至少她活过来了。
柴母走到独子身边,“让她好好休息,你也是。”
“我很担心。”他的眼里全是不安。
“小咒说她只是有些虚弱,休息个一两天就会康复的。”柴母拍拍儿子的肩。
“真是一团混乱,连回西班牙也不得安宁。”
“要不要再多找几个保全人员?”柴母问。
柴少棠点头同意。“魔鬼已经从台湾跟着我来西班牙了。”
“很晚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家伦替你约了西班牙警方专案小组来了解今天的落水意外,你得保持好精神。”
“我知道。您先去睡,今晚我睡这里。”柴少棠起身准备冲个冷水澡。
柴母走后,电话钤声响起。
柴少集拿起电话喂了三声,但对方不吭一声。
懊死的鬼电话!
愤而挂上后电话声又响起,他正要破口大骂,范姜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
(我听小咒说了。)
“替我把台湾的案子盯紧就行了,西班牙这里我自己会处理。”柴少棠小心翼翼地回答,怕隔着电话筒有第三只耳。
(我有眉目了,正在补强证据,你自己小心点,我和老婆可非要喝到你的喜酒不可。)范姜关心地道。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会主动和你联络。”柴少棠淡然的回答。
电话收了线,第三通电话又响起,这回是孟家伦。(要不要调整一下明天和警方开会的时间?)
“按照原定计划,我希望事情早点水落石出。”他压低嗓子说,这些家伙消息真灵通,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功力可媲美狗仔队。
(茉皖还好吗?)这才是重点,孟家伦为了避嫌,故作轻松地问。
“她受到很大的惊吓,还很虚弱。”柴少棠告诉自己得捺着性子,是人都有爱慕另一个人的自由,他没有必要吃这种飞醋。
孟家伦显得支吾其词。(呃……我……如果……
“直爽点,这不像你平常的作风。”家伦素来以冷静、犀利着称。
(没什么,明天再说吧!)孟家伦似乎决定改变主意,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另一方面,聪颖伶俐的查小咒正在太阳门东南的一家高级餐厅夜宴老朋友——苏慕欧。
“这里如何?”查小咒笑容可掬的问。
苏慕欧环顾四方。“很美,深红色的桃花心木雕刻成的门面,古色古香。”
“这里的东西几乎都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以前的依莉莎白皇后也喜欢来这里吃饭。”查小咒如数家珍。
“四年前我来西班牙时只是走马看花,这次可要好好寻幽访胜一番。”苏慕欧看着菜单。“介绍一下美食吧!”
“今天由我示范叫菜,下回你带女朋友来炫耀时可以派上用场。”查小咒有些挖苦的说。
“废话少说,坐了一整天飞机快成化石了。”苏慕欧抱怨。
“你活该,约你一道来你偏不,还唱高调说什么一辈子也不踏进西班牙一步。你看我的精神多好,私人专机坐起来可舒服了,就像躺在你家后院乘凉一样。”
“我的胃已经在抗议,你要是再不叫菜我可要冲进他们的厨房直接搬菜了。”
查小咒用眼神招来服务生,“先来点下酒小菜,熟食鲜类搭巴、炸乌贼、香蒜虾、蒜泥洋蘑菇、清蒸柠檬淡菜、加利西亚式章鱼,还有两人份的混合海鲜饭。”
服务生衔命而去。
一旁的苏慕欧听得目瞪口呆,查小咒只得在他面前挥手招魂。“魂兮、魂兮,快点回来了。”
“你的点菜表演实在太精彩了,你的麻雀五脏庙可装得下?”真不是普通的贪吃。
“不是我要装完,是你要装完。”她指了指苏慕欧。“我只负责一小部分,你是大男人,嘴大本来就要吃四方的。”
“怎么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和我们一样来吃晚餐?”苏慕欧扯开话题。
“你不知道吗?”查小咒像是看到外星人般。“西班牙人的午晚餐时间有别于一般国家的习惯,他们通常下午二点到四点是中餐时间;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才是晚餐时间,黄昏的时候如果肚子饿可以吃点小点心。”
“原来是这么回事。别笑我,四年前我来西班牙时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研究人家的文化特色。”当时茉皖持续很长的时间不吃不喝,要不是因为修儿,他曾经很担心茉皖活不下去。
“好啦,不笑你了。你来西班牙,红日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舞苑的琐事?”
“你忘了还有科林吗?”
“科林帮不上什么忙的。”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似前舞苑一直是由茉皖支撑着,我这个闲杂人等在舞苑里根本是个脓包,最好除之而后快。”说完后,苏慕欧自己都忍不住炳哈大笑。
“是啊!你是为了茉皖才投资舞苑,现在你追到西班牙来放任会计事务所的事业不顾,也是为了茉皖吗?”查小咒开始解决桌上的开胃小菜。
说到茉皖,苏慕欧关心地问:“茉皖到底要不要紧?”
“当然不要紧罗,我这个心脏科权威可不是假的,有我在自然搞定。算茉皖运气好,我下午正好要到隐居公园的玻璃宫找个朋友,否则只要再晚个几分钟,而现场又没有懂得心肺复苏术的人,就算再令人销魂的美人也要回到上帝的跟前了。”
“看来西班牙也不是安全之处。”苏慕欧吃了一尾炸乌贼佐以红酒,再尝世界美食海鲜饭。
“危险随时就在四周,奇怪的是大家都捉不到嫌犯。”查小咒也觉不可思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酒囊饭袋实在太多,才让坏人总是好运的逍遥法外。”苏慕欧藉酒发发牢骚。
“我敬你,敬什么好呢?就敬我们今天后‘悔’有期,我先干为敬了。”查小咒人称小海量,几杯红酒不是问题。
“你真的觉得和我在西班见面是一件后悔的事?”苏慕欧哭丧着脸问。
查小咒聪明的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