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错持续沉吟着,然后在茉皖跳第二支舞曲时,他杀风景的大叫:“天啊……苍天不仁,莫甚于此……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该死了……”
惊叹声过于突兀,引来众人侧目。
“崔错,你有点教养好不好?你再发出任何一声怪叫,我一定会把你丢到太平洋去。”查小咒用力踢了一下崔错,惹来另一声讨饶的惨叫。
“闭嘴!”查小咒再发出警语。
“我……不是故意的。”崔错喃喃自语。
怎么办?这戏要怎么演下去?崔错自诩不是一个擅于收拾烂摊子的高手,这下非得弄到惨绝人寰的地步不可了。
你是呆子吗?崔错!当年少棠可花了五百万美金才买下向茉皖一夜陪宿侍寝,那叫心甘情愿的交易,你发什么疯穷担心。
问题是……当年朝海叫他到太阳门接回的女孩应该是叫微安还是慧安的……怎可能差十万八千里,变成舞台上跳着佛朗明哥舞的向茉皖,难道她改过名字,以求重生忘了那段悲惨的过去?
没道理啊!五百万美金买一夜哪算悲惨的过去?
“喂!我叫你闭嘴可不是叫你发呆,你的魂魄飞到哪去了?”查小咒伸出五指在崔错面前挥了挥。
“我是突然想到有个朋友今天生日,先走一步。”
查小咒拉住他的手臂。“少来这套,你明明嚷着今晚很闲,怎么会冒出个生日的朋友,骗谁啊!
“小咒,让他走吧!无心留在这里把他强留下来对主人不礼貌。”柴少棠摆了摆手。他老早看穿崔错这个人,哪有耐心附庸风雅参加什么文艺活动,顶多来凑凑热闹就很了不得了。
“真没出息!”查小咒暗自嘀咕。
“你们慢慢欣赏。”崔错说完,立刻闪人。
“柴哥,你瞧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会不会有什么古怪?”查小咒心细如发,很自然往这方面剖析。
“等他憋不住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来。”他不想为这件事分心,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不是坐在总裁位置上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成功企业家。他在这个舞苑的一隅,承载着迷惘和心动,没来由的。她是何方神魔?无声无息的呼吸、不经意的回眸,竟然深刻地撩拨看他的理智、他的灵魂。
世上怎会有集合了飘逸、空灵、妩媚、精神于一身的女人?
他要她,他发誓他一定要得到她。
满场的掌声和安哥声让他回到现实,查小咒见他是唯一没有鼓掌的来宾,小心翼一翼地问:“柴哥,你不喜欢吗?”
孟家伦也看向他。“我觉得精彩极了,无与伦比,是我这几年来看过最好的一场佛朗明哥舞。”
柴少棠看出家伦眼里藏着一抹不寻常的热情,他认为家伦也同样为向茉皖倾心不已。当然,这不是什么大惊小敝的猜测,任何正常男人在荷尔蒙的作用之下有些反应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为了掩饰自己过于不合逻辑的一见钟情,他戴上冷淡而不感兴趣的面具,耸耸肩,
“还好,倒是布景满美丽的。”
“少棠眼光异于常人的高标准,品味高得不像话。看来世上要能撼动他、让他感动的事还真不多哩!”孟家伦很高兴少棠平板的反应,因为他不希望少棠成为他追求向茉皖的对手。
“是呀!这么一来柴哥大概也没啥兴趣认识茉皖了。”查小咒有点泄气地道。本来她很想扮红娘牵红线的,这下子看来柴哥可是眼高于顶。
孟家伦也是内敛的人,不动声色是此时此刻唯一的选择,他仰慕向茉皖,动了追求之念,但不想表现得过于明显,他会挑个适当的时机再访茉皖舞苑。
“不急,认识向小姐的机会多的是,今天……我的心情不适合。”柴少棠是个异常高傲的男人,庸脂俗粉想与他攀亲带故,他一向兴趣缺缺。
“柴哥,我只在台湾停留半年耶,你也难得留在台湾总公司,更不用说忙碌的茉皖了,我看以后要凑出咱们三巨头都有空的时候还真是不可能了。”查小咒深谙以退为进之道。
“我们有非认识不可的理由吗?”柴少棠顿了顿。“显然没有。”语气里透着不痛不痒的情绪。
“我只是想……”
杨红日拔尖的声音打断查小咒的话:“小咒!带了朋友也不介绍一下让我们认识认识。”
查小咒见机不可失,赶忙顺水推舟拉着站在杨红日身后的向茉皖往柴少棠和孟家伦跟前站定。“正式向两位翩翩佳公子介绍名舞蹈家——向茉皖小姐。”
一旁的杨红日掩嘴而笑,“小咒想替你作媒哩!”
满脸尴尬的向茉皖不自在地皱眉,她不喜欢这种玩笑。
“你们别误会……”向茉皖想要解释。
“我们没有误会。”柴少棠冷冷的接腔。
向茉皖微愣,迎上他不甚友善的目光,一对犀利的黑眸、冷硬无情的表情,身上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权力和力量,他看她的目光没有一丝赞赏,倒像打量一个烟花女子般的不屑神情。
让她觉得迷惘的是,她像在哪里见过他……
是的!他的嗓音,略低沉而饶富魅力,字正腔圆的好听男中音……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夜晚,一个陌生男子强掳了她的身子,玷污了她的灵魂、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愤怒赋予她超人的力量,她对这个男人的恨太过强烈,接下来的事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冲向他疯狂地槌打他、诅咒他……
她只得逞了几秒钟,她的手立刻被抓住,她改用双脚想要踢他,却反被他的双腿牢牢固定住。
她卸妆后素净的脸庞更加苍白,身子不住地颤抖,似乎就要晕厥。
目睹全程的查小咒、杨红日、孟家伦震惊不已,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切,柴少棠和向茉皖就好像一对闹意见的情人或夫妻,正上演一幕甜蜜的全武行。
首先反应过来的查小咒立刻清场,将舞苑里一干闲杂人等全扫出禁地,这则超级八卦不论对柴哥、对茉皖都有负面影响,她得替他们把关。
柴少棠一直用凌厉的眸子凝睇着她,冷笑出声:“你没有话说吗?”他最不能忍受女人在他面前撒泼,该死的不分青红白匕白。
她没有回答。她正因情绪过于起伏而无法思考,尤其是刚刚失去理智的行径,更是令认识她多年的杨红日和查小咒瞠目结舌。
“我不记得曾经拒绝过你的热情劝募,你是世界展望会的志工吗?”他傲慢地微侧转身。
“放开我!”她忘不了那一夜他用男性的优势蹂躏她的身躯,让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向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冷静的孟家伦先下了武断的结论。
“我永远也不会认错这个残酷、卑劣无耻的畜生!”她绝望地道。
柴少棠加重手上的力道,似钢筋一样地锁住她,眯着眼危险的看着她。“你再说一遍!”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歇斯底里。
“请你放开我。”月兑轨的心绪渐渐平稳,向茉皖冷冷地道。
“小咒、家伦,在这个时候如果你们能回避一下,我会很感谢你们。我和向小姐有一段私人恩怨要了断,你们最好不要在场。”说这些话时,他的眼神并没有从向茉皖身上移开,冷酷的眸子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三人啜着茉皖舞苑的私房咖啡,持续讨论着没有结果的臆测。
“他们不可能认识呀!”查小咒纳闷地道。
“我也觉得奇怪,从来不知道茉皖有这么体面、多金的朋友。”杨红日和向茉皖之间的交情超过十年,这么大的事她不会不知道。
沉默的孟家伦未置一语,至少从一进休息室开始,他的脑袋一刻都无法平静,并且无言。
“孟家伦,倒说说看你的看法,这些年可是你待在柴哥身边的日子多,他跟茉皖什么时候有交集你知道吗?”查小咒问道。
见孟家伦不语,杨红日自告奋勇接腔:“哎呀,他怎么可能知道,肯定和我一样啦!我和茉皖是老同学了,从来没听她提起过柴先生,除非我得了暂时失忆症,否则像柴先生这类的万人迷我铁定是会有印象的。”
“杨小姐,你不担心你的好友……”
“呃?柴先生看起来一局贵体面、儒雅绅士,根本不像坏人,茉皖应该会很安全吧?”她不确定地问向查小咒。“柴先生是你的义兄,茉皖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会……吃亏吧?”
查小咒轻笑。“吃亏更好,这样我很快就会有嫂子了。”除了来台湾度假之外,查小咒尚有任务在身。远在美国的义母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催促独生子、黄金单身汉柴少棠早日完成终身大事,她等着抱孙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这项艰巨的任务让查小咒本来就对茉皖寄予厚望,以今日的态势来看,竟然大大出乎她的预料之外,看来她很快就能买串鞭炮好好庆祝一番了。
“嫂子!?”杨红日瞪大了凤眼上头雾水。
查小咒掩嘴轻嚷:“你不觉得茉皖和柴哥很相衬、很登对吗?”
孟家伦一脸秽气,他好难对一个女人动心的,现下好不容易出现了一颗东方明珠,却要逼他与他最好的朋友相争。
“家伦,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生病了?”查小咒发挥职业本能关怀地问道。
孟家伦苦涩地笑笑,“我没病,只是觉得今天的咖啡喝起来特别的苦。”莫非他是心苦,所以才会喝不出咖啡的甘美味道?
杨红日啜了一口,疑惑地看着他,“会吗?这咖啡的煮法和平常没两样啊,而且我看你又是女乃精又是糖的狂加调味,怎么还会嫌咖啡太苦呢?”
孟家伦不好意日心地清了清喉咙,“就当我今天的味蕾有毛病吧!”
承认错误有的时候是化解尴尬的妙方,可惜对查小咒而言却是无效的,这女人比普通人多了一条敏感的神经。“你根本心不在焉。”
“小咒,我看你和孟先生先回去,我留下来等茉皖就行了,大家也累了一天。”杨红日不顾形象地张嘴打了个大呵欠,她随性惯了,反正也没有仰慕的人在现场,不需特意矫情作态。
“我们……我不累,至于孟家伦……你很累的话可以回家睡大觉去。在还没有看到主要演员出来谢幕之前我可是舍不得退席的,你不用等着送我回去了。”查小咒好声好气地道。
杨红日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万一两人打起来怎么办?”
“我跟你一道去看看。”查小咒笑着,热心十足地跟在杨红日后头,倒是孟家伦不动如山,静观其变。
半晌之后,查小咒冲回咖啡小栈,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的大喊:“老天爷呀!柴哥和茉皖不在茉皖舞苑,不知道上哪去了?红日猜他们一定是从后门离开的。”
孟家伦的疑惑更深了,这出戏究竟唱的是什么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