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洛崖窝在书房柔软的沙发里,迷迷蒙蒙的眼眸停留在窗外的夕阳余晖里。
彩霞满天,红橙橙的霞光斜斜的洒进来,映照在他的脸上。
书桌上搁着刚刚批阅完的各项企划案和公文,他的心全被眼前的自然美景炫惑。
安妮死后,他已月兑胎换骨成一个忘情之人,在某种程度上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有可能再找到另个魂魄相依的人。
魂魄相依安妮和他是吗?
或许是外表的登对,让外人欣羡赞慕的目光强而有力的说服他,她是他这一生所能奢求最好的天赐良缘。
他承认,在某种程度上她和他的价值观并非完全契合,但世上岂有完全相合的两抹灵魂?
所以,他相信自己是爱她的。
可是,这几天都有另一抹人影常常飘然而至他的心湖,驱走他冷然不动情衷的心。
这个情根是何时种下的呢?
他回忆起两人初识的情景,不是那时,方时他恨她入骨,难道是她与他初次结合的那一晚……
缠绵缱绻,身形相合。
他抹了抹脸,想求一丝理智。
恨一个人要比爱一个人容易多了。
他讥讽自己的多情。
他想起甘赏贤的话——春天是关不住的。
他锁着她,将她圈禁在绿天深处,为了什么?或是他怕什么?
怕她危险?怕她抗拒不了追求者的求爱?怕她看淡了他们间的关系……
这样做他又得到了什么?
胡思乱想。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冥想。
"进来。"他说,站起身拉上窗帘,点亮书房的灯。
"哥哥。"练洛冰一进来先叫唤他。
"有什么事?"他宠溺地问。
"子杭是不是嫌弃我?"她可怜兮兮地道。
"他又惹你生气了?"他不愠不火地道。
"没有,只是想起他不想结婚的观念我就伤心。"练洛崖当然清楚彭子杭哪里是不想结婚,分明是推拖之词,但他并不想说破,只得平抚练洛冰。"子杭还年轻,总是要等事业打下基础再说婚事嘛,何况你也才二十岁,这么早就要嫁人,大哥可不赞成。”
“不结婚能做什么事?”
“想不想到学校念书?"练洛崖不知问了多少遍。
"不想。"如往常般,她答得干脆。
"要有寄托,不然你会无聊。”
“结婚就不会无聊了。"她说得理直气壮。
"如果你对婚姻期望太高,一定会很失望。婚姻可不是万灵丹,以为有了婚姻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包办所有的寂寞,世上没这么完美的婚姻。"练洛崖推着她的轮椅往外走,到绿天深处的庭院散步。
"我看你和安妮姊姊也常会因为意见不合吵架,为什么还是想结婚呢?"练洛冰仰首问。
他几乎忘了他和安妮曾为什么事意见不合吵架,好像她死后什么都变美好了。
原来他和安妮也曾有过不愉快的往事。
"每个人对事情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就像你和子杭。”
“子杭很少反驳我的话,这是好还是不好?”
“你自己觉得呢?"他反问,说再多不如她自己看清楚。
"我也不太知道,只是太喜欢他了,喜欢到想天天和他在一起,天天见到他。"她天真的喃语。
他想,这就是少女情怀了吧"如果我让子杭住进绿天深处呢?你不也可以不用嫁给他就能天天看见他、天天和他说话?"为了让洛冰快乐,他甘冒夜仙与子杭旧情复燃的危险。
"子杭不会答应的。"练洛冰嘟着嘴。
"他会答应的。"因为绿天深处里有个官夜仙。
练洛冰笑了,因为她很清楚,哥哥允诺的事没有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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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子杭住进绿天深处的第二天,练洛崖对官夜仙说出他放在心上几天的决定:"你可以选择要住在绿天深处,或是住回你自己的地方。"望着他果断的脸上闪动的犹豫和怔忡。她问:"如果我走了,我想你可能就留不住子杭了。"听到这话,他拢起剑眉玩味地望住她。"你以为彭子杭是为你而来绿天深处的?"她不语,等着他的答案。
"他父亲的公司受练氏集团的牵动,只要我一个不高兴,他家的财富会立刻大量缩水。"红霞染上她的脸,为她方才的大言不惭。
"不过,你在这里确实也是他之所以愿意如此迅速搬家的主因。”
“你让我走,没有条件吗?"她问。
"你以为会有什么条件?桦沅科技已日有起色,半年后就能恢复昔日水准。"他眯起眼,声音转为冷酷,"还是你愿意心甘情愿的做我泄欲的娼妇?"她瑟缩了一下,讨厌他下流的说话方式。
他执起她的下颚,仔细盯住她看,浓眉生得秀气,盈盈灵眸镶嵌着一洼秋水,小巧挺立的鼻梁,红嫣的菱唇和白皙的皮肤,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撼人心弦的诗意和美丽。
天呐!他是瞎子吗?怎会看不见她的美好?
她害怕他炯迫的目光,想要回避……
他俯下头,狂烈的吻她,想记住她的味道。
她费力的抬头,踮起脚跟,回应他的热情。
留下她的话,他开不了口;求他留下她的话,她也开不了口。
她不敢要求,因为她要的是他全部的爱,这对他而言,可能代表着贪婪,他不可能给得起。
他的心里还放着那个叫安妮的女子不是吗?活着的人如何能跟一个死去的人争呢?
太难也太苦了,她承受不起这些波澜。
分开了彼此的唇,恋恋相依的眸子望住彼此。
"告诉我你的选择。"他问,心怦怦地狂跳着。
"我要搬回原来住的地方。"她听见自己说。
他的梦碎了,没错!春天是关不住的。
他只能开窗、开门让春天翩然而去。
当日下午官夜仙离开了绿天深处,徒留有情人心头惆怅。谁教一个不敢开口要求留下;另一个不奢望伊人愿意留下,固执的两个人。
张新荷下午没课,赶来帮忙整理居家环境。
"你终于自由了。"张新荷欢呼。
"心头的重担也放下了。"官夜仙说。
"桦沅科技的股价最近又上来了。"张新荷每日注意。
"幕后有人在稳住盘面,再加上桦沅科技未来的基本面看好,股价自然会回升。”
“练洛崖确实有两把刷子,先是毁了桦沅,又能让它起死回生。”
“现在桦沅交给经理人代为经营我也不用操心了,投资人也不会因为父亲过世,受流言影响而对公司信心动摇,我想桦沅的元气很快就能恢复。"官夜仙打开衣橱放挂衣物。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今年准备复学,书是一定要念完的。”
“复学之前呢?"官夜仙转身铺床单,瞥见张新荷的发型。"怪不得总觉得你今天有个地方有别于以往,你把头发拉直了。"张新荷模了模新发型。"好不好看?"官夜仙点点头。"以为你真的喜欢之前的米粉头。”
“才怪哩!那是珊珊失败的作品,挂在我的头皮上,我恨不得铲除而后快。”
“很好看,很精神。”
“阿甘先生带我去弄的。"张新荷吹了吹口哨,神情愉悦。
"谁?"官夜仙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是那个很像吉田荣作的甘赏贤。"张新荷无意识地在发尾编着发辫。
"赏贤你们交往了?"官夜仙微笑,充满兴味的表情。
"不算交往,吃过一次消夜,陪我上过一次美发院,他不错哦!"头发编了又松,松了又编。
"嗯!他很有侠义心肠,你可以考虑考虑哦!"官夜仙看出张新荷对甘赏贤有好印象。
"应该是他要考虑考虑我吧!我现在是待价而沽的一方,选择权在他身上。"张新荷难得的脸红。
"那倒未必,你莫要妄自菲薄,据我对赏贤的了解,他是个正人君子,懂得欣赏美好的事物,没有阶级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