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情夜未眠 第六章

……

醫院

衛心彤獨自待在藍彥祺的私人休息室里,心情輕松而愉快。

她剛剛完成了例行產前檢查,是藍彥祺親自為她檢查的,透過超音波,他們一起在計算機屏幕上看到小小胎兒的良好生長情況。

他要衛心彤先來休息室等他,大約再半小時後,他便可以結束今天的門診,兩人再一起去吃晚飯。

他的細心與體貼,令衛心彤更加肯定他末來絕對是個好老公兼好爸爸。她已懷孕超過三個月,害喜現象也越來越嚴重,有時難免會莫名地心情不好,鬧鬧脾氣。但不論她如何無理取鬧,他總是當她是個小女孩,以最大的寵溺和溫柔來包容她、體貼她。

至于婚事——雖然藍彥祺這幾天總是興致勃勃地帶著她逛婚紗店或到家具店走走,討論兩人對未來小窩的布置意見。但,衛心彤卻覺得不用急著趕在這時刻完成一大堆瑣事。

因為害喜,所以她常常感到不舒服或精神不濟。要花這時籌備婚禮恐怕不是最好的時機。她希望能先順順利利地把寶寶生下來後,再從容地舉行婚禮,以及布置他們未來的家。

她翻看著手上的育兒書刊,洋溢著心頭的盡是絲絲甜蜜,甜甜幻想著——他們美麗的小窩里,會有一個可愛的寶寶跑來跑去……

「卡!」一聲,門突然被推開了。

衛心彤喜悅地抬起頭來,以為藍彥祺已結束門診了。

但推門進來的,卻是一張陌生的女性臉孔。

「咦,抱歉,藍醫師不在嗎?」身著醫師白袍的葛雅玲故做驚訝地看著衛心彤,揚揚手上的一些資料微笑道。「妳好,妳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吧?我叫葛雅玲,是藍醫師的同事,拿一些資料過來給他。」

「妳好。」衛心彤也站起來微笑著。「我叫衛心彤,請多指教。」她想起來了,自己曾見過她一次,就是在那個她跟藍彥祺差點吵架的雨夜,當時葛雅玲搭藍彥祺的便車。

「我常听藍醫師提起妳呢,他啊,這幾天真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見到人都笑瞇瞇的。」葛雅玲雙眼迅速地掃視衛心彤全身——眼前的女人身材依舊優雅苗條,只不過臉上平添迷人的母性韻味,更加明媚動人。

藍彥祺前些日子突然每天一下班就急著往外跑,也很少參加他們醫師的聚會,這讓葛雅玲大為緊張。

她偷偷地跟蹤他,果然證實了她的揣測——他果然是交女朋友了!

其實藍彥祺的身邊一直不缺乏女伴。外型卓絕英挺、器宇不凡的他總是吸引無數女慕的眼光,單是這棟醫院的女醫師或護士,暗戀他的就不知凡幾,還有不少醫學界的前輩想把寶貝女兒介紹給他。

不過,藍彥祺對待他們總是抱持著禮貌卻帶點距離的態度。葛雅玲從未看過他對哪個女人如此迷戀,甚至當年的施綺盛也不曾有過……

所以她心中警鈴大響,明白最大的勁敵已經出現了!

如果她再不采取行動,恐怕這一輩子都得不到他。

梆雅玲性情陰沈冷斂,面對勁敵,她不會采取潑辣、示威,這些既笨又會收到反效果的策略。她沉住氣繼續跟蹤藍彥祺,並透過管道調查出衛心彤的基本資料。

她知道她在哪里上班,也約略清楚她的家庭背景。

梆雅玲自恃甚高,要她敗在衛心彤手里她絕不甘心,她認為自己出身醫生世家,父親、兄姊都在醫界服務,可謂系出名門。不論家世背景或個人能力,她都明顯地超越衛心彤,她根本想不通藍彥祺為何會看上她這種小家碧玉?

上一回,她故意謊稱要趕到衛心彤公司附近參加一個派對,而搭上藍彥祺的便車。下車後,她還故意親密地輕拭藍彥祺身上的雨珠,她故意要讓衛心彤看到這一幕,她希望她的存在,可以制造出兩人之間的爭吵,繼而引發分手。

但很可惜,他們不但沒有傳出分手,隔天藍彥祺甚至一臉春風得意地到醫院去上班。他跟衛心彤之間更加親密,她甚至听到衛心彤已懷孕,兩人打算盡快結婚的消息。

不!她暗戀藍彥祺這麼多年,怎能甘心?她不惜使出一切的手段,也要逼走這女人!

梆雅玲努力地掩飾熊熊妒火,臉上掛著熱誠的笑容。「對了,听說妳已經懷孕了,恭喜妳,打算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謝謝。」衛心彤笑得好甜。「我們打算等我生下寶寶後再舉行婚禮,到時候請葛小姐一定要撥空出席喔。」

「那當然,我跟藍彥祺是醫學院的老同學,現在又在同一家醫院工作,他的喜酒我一定要去多喝幾杯!」葛雅玲牙關暗咬,嘴上仍是說著客套話,然後她將手上的資料放在辦公桌上,故意像喃喃自語般輕聲道。「這樣也好……看到他這麼開心地準備婚禮,我這老朋友也放心多了,他總算可以由那段陰影中走出來……」

她的音量不大,但有把握每一個字都可以清清楚楚地傳入衛心彤耳中。

「啊,對了,我還要去探視一個剛開完刀的病人呢。」葛雅玲又恢復臉上的笑意。「衛小姐,藍醫師應該馬上就回來接妳,那我先失陪了。」

「等一下……」衛心彤忍不住喚住她,遲疑地道。「葛小姐,抱歉耽誤妳幾分鐘的時間。我不大明白剛才妳說那些話的意思?可以請你再解釋得詳細一些嗎?」

梆雅玲說得那麼欲言又止,再加上此事似乎跟彥祺有很大的關系,衛心彤無法不好奇,她想更深入地了解她深愛的男人。

「咦?藍彥祺從來沒對妳說過嗎?」葛雅玲故做驚訝,低下頭假裝沉吟著,慢慢地道。「照理說,這是他個人的私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妳。但……既然妳跟他都論及婚嫁了,我想,讓妳知道應該也是無妨的。」

她小心地掩飾眸底閃爍的激詭,娓娓訴說。「施綺盈是藍彥祺念醫學院時期的女朋友,兩人的交往在當時的校園可是件轟動的大事。因為他們兩人都是風雲人物,藍彥祺是醫學院的高材生,允文允武,才華洋溢的他,不知風迷了多少女生;而施綺盈一入學就引起全校男生的騷動,追求她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他們兩人的交往,似乎很順理成章也很甜蜜,藍彥祺不管在各方面都出類拔萃,而施綺盈也是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好女孩,當時周遭的朋友都很看好他們這一對金童玉女……不過,可能是年輕氣盛吧?他們兩人之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旁人只看到兩人開始發生爭執。好象還有一段時間冷戰不見面……

「然後,最令人錯愕的事情發生了——在藍彥祺即將入伍服役時,那時施綺盈剛要升上大三,暑假還沒結束就傳出她閃電結婚,嫁給一個世家子弟,連學業都沒有完成,就立刻跟夫婿移民到德國定居!」

梆雅玲嘆口氣接著道︰「遭受這麼重大的打擊,藍彥祺度過了好長一段的痛苦頹喪期。之後,他一直沒有再結交固定的女朋友,我們這些好友都很替他擔心,知道他一直忘不了施綺盈,畢竟他們曾經有著甜蜜的過去……」

梆雅玲仔細地觀察衛心彤臉上的表情,陰冷地繼續道︰「現在,看到他終于走出那個陰影要結婚了,我真是替他高興。不過,剛看到妳的第一眼,還真是令我驚訝耶,妳長得好象施綺盈,尤其是眉宇之間的神韻。」

衛心彤心下狠狠一震,急促而顫抖地問︰「妳是說……我長得很像施綺盈?」

她可以接受他過去的戀情,那只會讓她更加心疼,更想好好地愛他。但,她無法接受他所以喜歡她,是因為——她長得酷似他的初戀情人!

不!

難道他對她的好,對她的溫柔體貼,對她的款款柔情,對她的寵溺全只是因為——不,她怎能接受?!在她滿心歡喜地敞開心扉接受他的愛時,赫然發現自己在他心中,不過是個替代品?

「呃,我似乎說得太多了……」葛雅玲裝出一副懊悔狀。「衛小姐,妳可別多心啊,我相信藍彥祺絕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喜歡妳的,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她嘴上勸說著,還是不忘撒下最致命的一擊。「啊,對了,我記得彥祺這里好象還有保留施綺盈的相片,我拿給妳看。」

梆雅玲假裝在彥祺書桌上的置物盒里翻找,由里頭翻出一張她事先放在里頭的相片。

「有了,果然在這里!」她立刻拿給衛心彤看。「妳瞧,這就是他們的合照,其實妳跟施綺盈只有一點點相似而已,我相信藍彥祺會喜歡妳絕對不是移情作用。」

衛心彤接過照片,整個人已無法言語,指尖逐漸轉為冰冷……這麼多年了,他竟一直保留她的相片,而且是放在辦公桌上,隨手可取得的地方……

梆雅玲看著臉色慘白的衛心彤,知道已準確地投下一顆炸彈,便帶著勝利的微笑走出去。

留下衛心彤一人獨自在屋內。

她沉默地看著手里的相片,一顆心不斷往下沉。外貌上,施綺盈和她的確是屬于同一類型的女孩,尤其是眉宇之間的神韻更為相像,還有那頭中分的長發,總是有幾撮發絲會遮住臉龐……

他曾說過他喜歡她的發!

心湖底有一處原本以為最甜蜜的角落慢慢崩陷了。初相遇時,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特別、望著她的熠熠眼眸、她腳踝受傷時他的溫柔……以及得知她懷孕時,他的興奮及喜悅……

竟只是因為自己長得酷似他的初戀情人,他一直無法忘記的初戀情人!

她,竟只是一個替代品啊……

那她這些日子所編織的美夢又算是什麼?竟成為一個最諷刺的笑話!

好可笑啊……衛心彤,妳真的好愚蠢!妳竟以為他是真心愛妳的,妳竟以為自已有多特別,多麼吸引他!妳竟滿懷期待地開始幻想著兩人真正結婚後的幸福生活,妳甚至認為上天是眷顧妳的,在結束一段不愉快的戀情後,幸運地獲得真愛……

好可笑、好可笑……

到頭來,妳不過是個替代品啊!

不管妳衛心彤是個什麼樣的人,個性如何,是不是適合他、愛他,那都不重要!只要妳長得像施綺盈就夠了,對不對?

對不對?

賓燙的淚水慢慢地由眼眶中溢出,滴落到她的手臂,螫痛她的心……

她只是一個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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