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巧牽一線緣 第一章

黑暗中,一個人影快速閃過。

這個人影似乎非常清楚屋內的擺設,沒幾分鐘,就已經站在電器總開關前,他「嘿、嘿、嘿」地奸笑了幾聲。然後,那只握著利剪的手往下一使勁,那條脆弱而無辜的電線立刻變成兩截。

霎時,整棟大樓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三兩下工夫,門就已經被他打開了。輕悄悄的推開大門,緊握住手中的剪刀,他走進屋內,在窗簾透過來的隱約月光照射下,他慢慢的走進目標的房里,靠近床邊。

她仍然熟睡著。

很好。嘴角浮上一抹邪惡而得意的笑,他緩緩提起利剪,對準躺在床上仍未醒的那個女人胸口,然後凶狠的往下一刺……

鈴……鈴……

「啊——」

這伴隨著鈴聲而傳出的尖叫聲,是從葉晶茱口中發出的。

雖然尚未完全自夢境中清醒,但她第一個感覺到的就是——額頭還冒著的冷汗。

葉晶茱捂著猛跳的胸口,兀自怔忡許久,因為剛剛那個夢實在好真實、好真實,真是嚇死人了!

噩夢記憶猶新,一滴汗又順著臉頰滾落到她的下巴。葉晶茱伸手就想將它擦掉,結果她忘了在打瞌睡前,沒看完而順手擺在胸口的書,這會兒隨著身體的微動,它也動了。葉晶茱眼明手快地伸出手,但仍遲了「一步」,書往下滑落到地板上。

「啪」的一聲,又嚇了她好大一跳。

本來就已經受了驚嚇,這會兒又給書本掉落的聲音這麼一嚇,她心髒跳得更猛烈,好半晌都未能回過神來。受驚的雙眼目不轉楮地盯著地上的書本瞧,似乎怕馬上就會有一只迅猛龍從書上跳出來,狠狠的把她咬一大口。

因為前幾天看「侏羅紀公園」那部電影,讓她嚇得半死的就是那種迅猛龍了,至今每一想到那種動物,心頭就猛打冷顫。

鈴……鈴……

葉晶茱馬上循聲找到電話,瞪著它愣了幾秒鐘,才回過神來——原來是電話聲。

她跌跌撞撞地爬到床頭拿起話筒,用不太平穩的聲音「喂」了一聲。

「小惠,妳還在生氣嗎?」

小惠?葉晶茱把話筒拿在眼前看了一會兒,又放回耳邊。

「先生,你打錯電話了,這兒沒有小惠。」

「小惠是不在?還是她不听電話?」

這個人是不是沒听到她說的話?她有些懷疑地想著,但還是捺著性子回答他,「先生,你大概撥錯電話了,我這兒沒有叫小惠的人。」

話筒那端的人頓了幾秒,然後又說話了,這回他的口氣是很不耐煩的。

「怎麼可能呢?我應該沒撥錯號碼啊!那妳又是誰?」

這人是怎麼回事?是他打錯了,怎麼還好象錯誤是出自于她這兒?葉晶茱也不高興了,整個心緒全集中在這件事上,剛剛作的噩夢一下子全忘記了。

「你這個人也真奇怪,我已經說是你自已撥錯電話了!」她口氣很沖的說。

听了她的話,電話那端靜了幾秒後,他又開口說話了,口氣還是不太相信她的話似的。「妳的電話號碼是幾號?」

葉晶茱念了一遍,對方跟著低聲重復一次,然後就指控似的命令她,「對啊!就是這個號碼沒錯,拜托妳別再裝了,妳叫小惠來听電話。」

她生氣了。先不說是為他不承認自己笨而撥錯電話,光是听他那好大的口氣,還是命令式的呢!葉晶茱不由得從心底冒起火氣。

「先生,我說過了,這兒沒有叫小惠的人。這兒只有我,而很不湊巧的,我的名字並不叫小惠。」她越講越咬牙切齒。

「奇怪,電話號碼是亦杰給的,怎麼會錯了呢?還是……」他自言自語地說著,但停了幾秒後,他又提高嗓門,以一種恍然大悟的口氣說︰「是不是小惠還在氣頭上,故意不接電話?」

世界上怎麼有這種人?她真的會被這種不肯認錯的人氣死。

火氣「波波」的冒得更高,葉晶茱氣呼呼的也提高嗓門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小惠是誰!我這兒也沒辦法變出個小惠來听電話。不過我知道一件事……」她故意戲劇化的停了幾秒後,才咬牙切齒地說︰「就是你打錯電話了!不用說對不起,我會原諒你的。」

說完,她就迅速重重地掛上听筒。這樣還不很滿意,葉晶茱忍不住又朝電話吐了吐舌頭。沒禮貌的人!

葉晶茱點點頭,滿意于自己的結論,剛剛踫上一個非常沒禮貌的家伙。

而後,她走過去,傾身把書撿起來,再走回來,然後懶懶地趴在床上。這時電話鈴聲又響了。這次又嚇了她好大一跳。

「妳這樣是不行的,怎麼每次都那麼膽小呢?連個電話鈴聲都會嚇到妳。」邊拿起話筒,葉晶茱邊向自己訓著話。

電話筒才靠在耳旁,就又听到那個人的聲音,「妳在跟誰說話?妳不是說這屋裹只有妳一個人嗎?」

他很成功的又嚇了她好大一跳——葉晶茱手上的話筒猛地滑落到床上。

餅了好一會兒,她才又小心的拿起話筒貼近耳邊,只听到話筒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她把話筒輕輕擺回去,再小心的把電話擺正。她呆呆的望著電話,隔了好久好久都沒動靜。然後,她小心地慢慢把身體移遠一點,一會兒又再移遠一點。

電話靜靜的躺在那兒不動。

當然不會動啊!葉晶茱罵自已一句神經。廢話!電話又不是什麼生物。

等坐回椅子上輕輕的喘一口氣後,她的腦筋開始轉動了。一定是自己剛剛的態度惹得那個「大哥」不高興了,所以那個沒禮貌的人才會再撥通電話來威脅、嚇唬她。他還真做得不錯——已經嚇掉她八分膽子了。

不過就只能到這地步。葉晶茱在心里不斷告訴自己,下次再有誰撥錯電話來嚇她的話,她才不會讓對方如願呢!反正對方又不知道她是誰,也不認識她,而這是她最有利的武器。

對,下次若再發生這種事情,一定要凶回去,不要再像只小貓似的,一听到聲音就只會躲在牆角發抖。

作下決定後,葉晶茱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很高興自己的膽子又回來了。

美食即將入口時,她緩緩的閉上眼楮,預備好好的品嘗著

鈴……鈴……

這時,葉晶茱正夢見自己坐在一家高級餐廳里,舒服的享受著美味的法國大餐。

瞬間,鈴聲驚醒了她,那些玫瑰花、燭光、佳肴……迅速化為一陣煙,從她的美夢中消失了。猛地睜開眼,只見自己的手正在空中揮動著,似乎想要抓住那夢中的一切。

唉!為什麼美夢總是不容易實現呢?

鈴……

葉晶茱總算注意到電話鈴了。她疑惑的望著暈黃燈光下的鬧鐘,模模糊糊的視線里,她看到夜光鬧鐘的長短針似乎指著兩點。

什麼人會在午夜雨點鐘打電話給她?

她才將話筒靠在耳朵旁遽,就听到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傳了過來,「我吵到妳了嗎?」

睡意霎時全散了,雖然身上仍蓋著暖暖的絲被,但葉晶茱條然僵直著身體。

是那個沒禮貌的男人。

「你是誰?你想要做什麼?」

大概是听出她聲音中的懼意,電話那端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聲,「妳別怕,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打電話給妳。」

像看到一只不曾見過的怪物似的,葉晶茱將話筒拿到惺松的眼前盯了幾秒,听到對方急切地傳來幾聲「喂、喂!」的聲音,才又把話筒放回耳朵邊。

「你怎麼有我的電話號碼?」她質疑地問著。

听了她的問題,對方傳來輕微的笑聲。要不是夜深了,她又很凝神地听著,否則還真不容易听清楚呢。只是,听到他的笑聲,她的心弦起了一絲絲很奇怪的微妙感覺。

真是的,他說話的霸道口氣讓人很不喜歡,但他的笑聲卻讓人听了滿舒服的。

葉晶茱馬上嚇一跳的想著,自己又不認識這個莫名其妙的人,怎麼那麼快就開始分析起這個人了?

「妳忘了,那天我打錯電話了嗎?」

她驚呼一聲,「啊!你將它抄起來了?」

他的笑聲明顯的大聲了些。

「那天亦杰抄給我的,根本就是妳的電話號碼。」

「怎麼會?」她疑惑地問。

「是亦杰抄錯了。妳知道嗎?原來妳跟小惠的電話號碼只差一個字。」

般了半天,原來是情人間的小瞥扭,結果就波及了她這個無辜的受害者,無緣無故的被嚇了好幾跳,細胞也不知道死了多少,自己怎麼那麼倒霉?

想到這里,葉晶茱不由得又有點不高興了。看情形應該是雨過天青了才對,他怎麼又打電話過來?而且還是凌晨兩點?

「這位先生,你那麼晚吵醒我有什麼事嗎?」她有些憤怒的說︰「如果你又想威脅恐嚇我的話,請你白天再打電話來好嗎?現在三更半夜的,我的腦子不怎麼管用,不是很懂事,說不定又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話。」

大概是怕她像上次那樣突然的掛電話,他急切地說︰「妳的口氣不要那麼凶嘛。」不過說到這里,他竟又突然地笑了。「對于腦子不管用的人來說,妳算是很清醒的了。抱歉,吵醒妳了,我只是無意中看到上次抄下來的電話號碼,想和妳聊聊。」

身體坐直,葉晶茱再看了一眼夜光鬧鐘。為求更確定時間,這次她將放在床頭櫃的眼鏡戴上,真的是午夜兩點多。在這個時候打電話找人聊天?

「聊聊?先生,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她生氣了,只因為他想聊聊,自己的法國大餐就像煙一樣沒了。「我想提醒你一點,我不像有些好命人家的公子哥兒們,整天沒事做地游手好閑,只知道打一些無聊電話去騷擾別人。」

他似乎被葉晶茱的話惹得有些生氣,回答的聲音里隱含著些微怒意。「游手好閑?妳要搞清楚,我是在公司忙到現在才回到家。」听到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應該是大腿吧,因為如果是拍額頭,而發出那麼大的聲響,他鐵定腦震蕩。然後,像自言自語,又像在對她說話,「我大概是昏了頭,怎麼會想打電話給妳這麼一個凶女人。」

葉晶茱在電話這端听了他的話,為之一愣。這人是不是個瘋子?

「那很好。先生,你了解自己的錯誤就好。不過請你注意一點,這個凶女人並沒有要求你來騷擾她,所以請你不要在不正常的時間做國民外交好嗎?」她忿忿地吼著,「我最討厭睡著後被人吵醒了!包不用說是被一個無聊的家伙給吵起來,只為了……天哪!聊聊?你一定是瘋了。好啦,不要再來煩我了!」

不給他回答的機會,葉晶茱就把話筒掛回去。只是,才隔了幾秒鐘,鈴聲又響了起來,她不願意伸手去接,只是一個勁兒地盯著電話瞧。

似乎和她比耐力般,鈴聲不斷地響著,一聲又一聲。嘆了口氣,葉晶茱認命的把听筒拿起來,他的聲音馬上傳過來。

這回是用吼的!「這是最後一次!但是我原諒妳,妳以後不準再掛我電話!」

她的火氣迅速竄升。不準?真是一只特大的豬,那麼大口氣。你以為你是誰啊?

葉晶茱故意甜甜的朝話筒嗲聲嗲氣的說︰「先生,謝謝您原諒我的不是,我真是該死,冒犯了您,罪該萬死,非常感謝您的大人大量,小女子感激不盡。」

她停了一會兒,讓自己先喘口氣,然後「正式」開火,「哼!你是總統還是皇帝啊!用那種口氣命令我不準掛你電話?姑娘我就偏偏還要掛你電話!」說完,就再次狠狠地把話筒掛了回去。

神經病!瘋子!偏偏這年頭這種人特別多。

听到電話鈴聲真的又響了起來時,葉晶茱大大的嘆了口氣。

就是有人不肯放棄。

她把話筒拿起來後,又馬上重重地放回去。怕他又再打來騷擾,葉晶茱干脆把話筒拿起來擱在一旁後,將整個人呈「大」字形地躺在床上,開始想著這整件事情。

怎麼會這樣呢?這件事情可不能鬧大了,當初好說歹說,保證又發誓的,爸爸才肯讓她一個人住在外頭,享受現在這種逍遙又自在的生活。但是,只要她隨時出了些什麼事的話,爸爸一定二話不說地就把她馬上帶回家。

從小葉晶茱的身體就不是很好,常常大病、小病「相邀」一起來,而家里又只有她一個女孩子,家人當然就更加寶貝她了。想到家里的三個哥哥,葉晶茱就覺得心里暖烘烘的。

打小時候起,只要有誰欺負了她,那個人就慘了。那個人會發現他不是面對一個人,而是三個人高馬大的大男生。

可是這樣也不好,因為從小到大,哥哥們不讓她受欺負,可他們自己也都處處管著她、限制著她。就是因為這樣,葉晶茱才會越大就越會反抗他們,有時都還會故意跟他們唱反調。當初搬出來住時,哥哥們幾乎一、兩個月不跟她說話,別的女孩可以做的事,她卻不行。

真是兩種標準!

不自覺的哼了一聲,葉晶茱又想到剛剛那個男的。

不知怎的,那個男的給她的感覺似乎也是哥哥那類型的。不,她很篤定的相信,他一定是像哥哥們一樣——大男人主義者。

哼!認識自己三個哥哥就夠了,她可不想再多認識一個這種人。想著想著,睡意重新回到她腦中,揉揉快睜不開的眼楮,葉晶茱挪動一體,找了個最舒服的睡姿。臨睡前,她還想著︰希望剛剛的大餐還能再回來。

鈴……鈴……

人還在門外,就听到房里的電話鈴聲響了。

連門都還來不及關,葉晶茱一個箭步就沖了進去,手才剛踫到話筒就沒聲音了。

她很不甘心地瞪了它幾眼。真是的!她一听到電話鈴聲,就拚老命地沖進來,竟然還是沒接到。

她邊嘆氣又邊喘著氣,剛剛這麼一跑,真的累死人了。她打開冰箱探頭望了望,裹頭空空如也,連顆蛋都沒有,也沒喝的。剛剛忘了在超市買些補給品回來,一下班只想著盡快回來好好休息。

堡作了那麼多年,葉晶茱決定放自己一段長假,這一次要真正的好好休息,等這兒的工作都交接完畢,就回家里好好住上一、兩個月,也順便陪陪爸媽,當個孝順的乖女兒,也好讓他們安心,看到她將生活安排得這麼輕松慨意,便不會再反對她獨立生活。

換了套休閑服,隨便地將頭發綁個馬尾,她正考慮著是先吃個飯好呢?還是先睡個覺?還在猶豫不定時,電話就響了。

「吃飽沒?今天的心情如何呀!」是那個無聊男子。

他好幾天沒撥電話來騷擾她,葉晶茱還以為那事已經過去了,今天突然再听到他的聲音,還真有些被嚇到呢!

「本來是很好的,但听到你的聲音就開始不好了。」她直率地說。

她才說完話,就很意外地听到他竟然高興的笑了起來。「那就是我不對。請你吃個飯賠罪好嗎?」

有問題。葉晶茱確定這個男的鐵定是窮極無聊到底了。

想都沒想,葉晶茱一口就回絕了他的邀請。「謝了!我不認識你,更沒有必要和你一起吃飯。」

「妳不認識我沒關系,和我一起吃飯時,我會告訴妳一切妳想知道的,我保證這樣妳就會認識我了。」他聲音和緩地說著,一點都沒有前幾次電話裹的那種霸氣口吻。

彷佛看到了電話另一端的他將手舉起來作保證狀,葉晶茱有種想笑的,但她很快地控制住笑意,只用冷淡的口氣說︰「可是我不想知道你的事,而且這位大哥,我只想請你不要再打電話來煩我,可不可以?」

「這個很難,我沒辦法答應妳的要求。」他的聲音還和善得很,但她肚子裹可開始生火了。

這個人說的是什麼話?她接下來的聲音開始冒火苗了。「我不是要求你,我是命令你少來煩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他的回答既直接又迅速。「既然妳不想知道我的一切,那就讓我了解妳的一切。我們幾點見?還是妳給我地址,我到妳那兒去接妳?」

葉晶茱已經氣得腦袋要冒煙了。這個自大鬼!

「你以為你是誰呀!總統啊?告訴你,姑娘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而且我沒興趣知道你的事,更不想讓你知道我的事,只請你以後不要煩我行嗎?」

「不行。妳告訴我妳的地址,我過去接妳一起吃飯。」他斷然地說。

她被他的自大氣得張口結舌,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大腦也漸漸暈眩,然後靈光一閃,葉晶茱突然心生一計。

「你想知道我的事,我就偏不告訴你,有辦法你自己去查吧。要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在他還來不及回答時,葉晶茱又以勝利的口氣爽快地說︰「這樣吧,如果你真那麼有辦法可以查到我的地址,就直接來接我一起吃飯好了。對,就這樣辦,拜拜!」

再一次的,在他還來不及回答之前,葉晶茱又把電話掛上了。她心里實在高興死了,像他這種大男人,就是要有人這樣挫挫他的威風。

現在需要出去好好的吃頓飯!葉晶茱很快作了決定,因為她可憐的肚子已經開始在叫了。才剛把大門關上,又听到房裹的電話鈴響了。

唉!不可否認的,這個男的倒是挺有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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