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夜叉劫愛 第四章

十……十萬元?

呵,小舅舅竟然將問題的主梁架構在金錢之上?

她真是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見了什麼,可她無法抹滅自己的良心,拜托,真羞人哪,印象中向來志節清高的小舅舅竟變得這麼功利,老天爺,是什麼魔鬼竄進了他的心髒里做窩?!

先望了望瞿北皇,見他仍著是神態慵懶得像個局外人似的,一點都沒有開口質問的意願,微抿著唇,李竟只有硬著頭皮權充皮條客。

「你是說只要我們出十萬元,你就願意陪阿梓去澳洲?」

「對。」

「那……呃……你這十萬元是……」揣著忐忑不安的心,她小心翼翼求證。「台幣?」她不敢奢望他喊價的幣值是日幣或是泰銖,只求不是港幣或是美……呃,什麼?!「美金?!」

「對,就是美金。」司馬決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哇,小舅舅你是存心搶人哪!」顰緊不滿的眉心,李竟輕喊了起來。

她是不怎麼贊成阿梓的決定,但她更反對小舅舅獅子大開口的無恥行徑。白痴都知道,阿梓窮得一清二白,哪來的錢付保護費呀!

「隨她要不要。」司馬決口氣涼涼的。

那原梓看似脆弱,實際上卻夠強悍,瞧她信心十足地駕御著那輛重型機車的模樣,酷味十足,哪還需要別人的保護。

說穿了,還不就是幾個女人窮極無聊,玩的把戲罷了!

「啊,我知道了。」忽地,她瞥見小舅舅眼中的那抹篤定……「你是存心用這種方法逼阿梓打退堂鼓的!」

他反問︰「我是嗎?」

「你不是嗎?」

「或許吧。」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司馬決風涼的應道︰「不是十萬美金而已。」

依原梓的身家背景,這絕對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他不相信她父母會贊同她的冒險行徑,進而願意替她付這筆錢。

「這個嘛……」她想來想去,就是沒有想過小舅舅會開口索取代價。

幽幽地,李竟將求救的視線瞟向瞿北皇。這怎麼辦好呀?

「我先聲明,我不要你們的錢。」司馬決可沒忘了瞿北皇的存在。

據他的了解,只要小的一個眼神,甚至是瞿北皇跟原梓的交情,區區十萬美金,瞿北皇將它掏出口袋時,眼皮子連眨都不會眨個半下,但他的目的不在錢,他要原梓為自己粗率的決定付出代價。

「啥?你開口要錢,又不要我們的錢?」小舅舅他在搞什麼鬼呀?

「簡單哪,她如果自己湊得出這筆錢,那我就答應,如果辦不到,就一拍兩散。」悠哉地撂下條件,司馬決做了幾個擴胸動作,朝瞿北皇使了個眼色,腳步優閑地踱回自己房間去了。

這下子,他們總該知趣地打退堂鼓,不再試圖將精神浪費在他身上了吧!

「呵,小舅舅這究竟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呀?」李竟開始覺得一頭霧水了。

她明明就感覺得到小舅舅興致缺缺,還以為他會很爽快的拒絕,可他偏不,沒听她講完幾句前序就神清氣閑的吞了這個議題,臨退場前再設那麼一道難題給阿梓傷腦筋,他簡單是是存心在為難人嘛!

「你那小舅舅還真不是只普通的獅子喔。」這話听來像是嫌棄,偏打瞿北皇嘴里說出,硬是多了幾分笑意。

司馬決這招真是聰明哪,主控權還是牢握在手,但選擇權卻丟回阿梓身上。

「對呀,我現在才知道你們男人的嘴巴有多壞、心有多黑。」斜睨著他,李竟指桑罵槐的味道濃得教人無法漠視,「喂,你覺得會不會是小舅舅太久沒工作,所以這會兒缺錢用了?」

「少來,光他在南非那個鑽礦的收益,就足夠他躺著吃上好幾輩子。」

「咦,你怎麼知道的?」她贊佩地瞪大了眼。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散哪!」

「少糗我了啦。」神秘兮兮的湊近他,李竟再一次謹慎求證,「這事是真的?」

她是曾听說小舅舅跟另幾個身份不詳的朋友合伙在南非開采鑽礦,手頭上也還有不少轉投資的企業公司,可謂是標準的大肥羊一只,是每個企圖搖身一竄變為鳳凰的女人喊捕喊獵的對象,但因為她都只是听說,始終找不到人來求證。「你可以自己找他求證呀。」

「嘖,不必了,我相信就是了啦。」喜孜孜的攬著他手臂,她搖呀晃的,將身子賴進他懷中。

沒想到,瞿大爺連這檔事都一清二楚呢,呵,不愧是她心目中的強人。

???

雖然不怎麼願意面對原梓絕對會有的失望,可是李竟還是狠下心,咬牙告訴了她這個消息。

原梓懷疑的問道︰「真的假的?」

「我騙你干麼?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見她一臉吃驚的模樣,李竟的胸口有一絲絲的企盼,「這下子,你總該不會再繼續執迷不悟了吧?」

「嘖!」

「想一想,是十萬美金唷!」她在一旁繼續潑著冷水。

沒辦法,好朋友的作用不就是這樣嗎?當某人陷入意亂情迷時,另一人就得牙尖嘴利地戳破她的迷思。

「唉,小,我知道十萬美金有多少,你不必刻意提醒我。」原梓嘟起嘴,壞朋友,一點都不知道要幫她多累積一些信心。

不過小沒說錯,短時間之內,她要上哪兒去湊這麼多錢?

「別管我的口氣是怎樣,阿梓,你的意思呢?」苦口婆心的李竟又再進智言。「在下定決心之前,你得搞清楚一件事。」

「什麼事?」

「這筆額外的支出絕對會拖累你的經濟。」她實事求是地說出重點。

沒錯,大多數的人都知道阿梓是頂著原家嬌嬌女的光環出生,可卻很少人知道,傲骨十足的她連念書時的學費都是自己四處籌措的,更遑論走上攝影這行之初,她曾窮得去賣血買面包過日子的事,嗚……想到小舅舅的落井下石,自己就滿心羞愧。

老天沒眼,她怎麼會有這種泯滅天良的親戚呀?枉費她先前還這麼崇拜他呢!

「拜托,這是需要你提醒呀?我已經想像得出那個悲慘的場面了。」最起碼,她會有一、兩年的時間無法太過厚待自己的物質生活了。

心好痛、好沉重,那麼多的錢……可是若她咬著牙答應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里,她就可以天天二十四小時跟他像是雙胞胎般的相處,甚至,這種幸福也可能會延續到一輩子……

一輩子呢。想到這,原梓心髒就忽地激動不已。

的確,這個決定所費不眥,卻可能足以讓夢想成真,但若承諾了他的條件,豈不代表她得開始準備過好久一段陀螺似的生活,像回復了初入行時的生活模式,必須接更多的兼差工作,只要不作奸犯科,任何賺錢的機會她都不能放過?

「那,阿梓,你的決定是什麼?」

「我?」以指撫額,她難以下決定。

左也難,右也難,這教她如何是好?她該怎樣下定決心哪!

唉,原梓嘆口氣,為什麼人常常得面對一些難以抉擇的選擇呀!

???

司馬決啼笑皆非,想氣,卻不知為何擠不出怒氣來。

厲害!

除了這兩個字,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詞可以用在原梓的身上。

雖然他沒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但能這麼精準地掌控他的下落,除了以前共事過的那些人外,她算是第一人,其追蹤能力之強,簡直可以為情報局重用。

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身後的女FBI,他猶豫片刻後故意就近走入敦化南路轉角的書店,左彎右拐,巧妙地取道書店所附設的咖啡座,有條不紊地經由大廈的共同階梯走回敦化南路。

他的動作雖然快,可若她存心緊迫盯人,應該過不了幾分鐘就會氣急敗壞地沖出來找人了。

怎料得到,他杵在路旁,等了又等,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奇怪,她該不會在書店里迷路了吧?心里嘀咕著,連這個最不可能的原因,也浮上了他的揣測里。

可是,十分鐘過去了,原梓依舊是無影無蹤。

「算啦。」不耐煩地跺跺腳,司馬決譏笑著自己的無聊舉動,掉頭走人。

偏就在這時候,她終于出現了,而且,一眼就瞧見了他剛轉過身的背影。

「司馬決?!」下意識地喊著他,她興奮的沖過來。

「嗯?微忖了會,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呵呵,你是在等我嗎?」她問得很直接。

雖然她不想這麼自作多情,不過這個可能性相當的高哩。

因為,她剛剛在里頭待了很久的時間,而他人不在書店里的事實她亦心里有數,只不過在掙扎中,她還是在最短的時間里買了一本書,正當她作著最壞的打算,急呼呼的沖出來,試圖亡羊補牢,卻見他人就在路口不遠處。

「你沒走。」她真的是好高興噢,還以為今天的跟監就到此為止了呢!

「是什麼事情耽擱了你?」這是他之所以停下腳步的原因。

他很好奇是什麼令她在短時間之內轉移了注意力。

「這個呀。」原梓揮了揮手中的提袋。里頭只有一本攝影書籍,但卻厚重到足以輕易地砸破一個大男人的腦袋,「我好早好早以前就很想買了,但是陰錯陽差,直到現在才總算買到了。」

前兩次看到時,正巧她的錢包扁得不像樣,只得作罷,這回,趁著存款簿的金額總數還夠,一咬牙,她忍著心痛將它買到手。

「噢。」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司馬決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人了。

原梓瞪著他的背影,有些傻了眼。

她急急喚住他,「等一等!」他不是專程為了等她出來嗎?

「有什麼事?」

「呃……」他不愛搭理她,她跟蹤得樂在其中,如今他鄭重其事的轉身面向她,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我……嗯……一塊去吃飯好嗎?」

「吃飯?」

「對,吃飯。」原梓直率地模模肚子,呵呵笑著,「我肚子餓了,你不餓呀?」現在吃飯時間呢,不吃飯要做什麼?錢包已經扁了,在可能的範圍里,她不想太虐待可憐的肚子。

透過始終不離鼻梁的墨黑鏡片,司馬決端詳她半晌,這才沉聲答道︰「是餓了。」

「那太好了,我們都餓了,可以一塊兒去吃個飯呀。」他的回答不像是首肯,卻也沒拒人于千里遠的漠視,難得他似乎有心維持親和力,她笑得臉都紅了。

「我請你好不好?」

他想拒絕,可是卻不由自主的應了一聲,「嗯。」

「真的?」又是另一項奇跡,吸了吸氣,原梓眨了眨起霧氣的叟眸,語帶祈求的附上一句,「可是,我只能請你吃魯肉飯噢。」錢都花在書上了,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她得縮衣節食才行。

但無論如何拮據,請他吃飯的錢絕對不能省,即使只是毫不起眼的魯肉飯。

「魯肉飯?」司馬決忽然擰起眉峰。

她說她要請他吃魯肉飯?!

魯肉飯這種市井小民吃的食糧,什麼時候竟入了她這類嬌嬌女的胃?

見他面露疑惑地重復著她的話,原梓微挑起眉,忙不迭又再加了另一項誘惑。

「可是,我們還可以多點個熱湯,我知道這附近有家飯館的魯肉飯不錯,他們的魷魚羹味道更是一流,不蓋你唷。」

魯肉飯?魷魚羹?

司馬決的胸口除了疑雲密布,還是疑雲密布。

「哎呀,你現在可以懷疑,可是,待會兒你就會相信我了啦。」湊近一步,忽見他懸掛著黝黑墨鏡的神情晃出了絲閃躲的企圖,她訥訥的停住動作。

「我只不過是想拉著你過馬路。」

她不是存心要對他動手動腳的,再怎麼不拘小節,這男女有別的界限她一直挺謹守的,剛剛真的就只是下意識想拖著他快快趁著綠燈跑過斑馬線,可他的防備動作教她……有點頹喪。

「你會不會太心急了些?」

「啥?」她瞟著燈志的眼移到他臉上,「你說什麼?」

「既然答應了你,我就不會毀諾。」

萬般沒料到她真這麼凱,才隔了一天就答應了他的條件,他無奈,卻也只能硬挺著上陣了。誰除了走馬上任去保護她之外還能怎麼辦?

「我相信。」

司馬決咳了一聲,「那你別浪費時間再跟著我了。」

「沒關系、沒關系。」呵,就知道她這三腳貓的跟監伎倆,他早該察覺了才是。「反正我這會兒也沒事做。」原梓昧著良心笑道。

才怪哩,她忙死了。

因為執意要參加野外求生營的攝影,所以,她在台灣的工作費盡心思與陪盡笑臉,好不容易才終于將時間挪前,而她拚了命地日夜趕工,為的就是想將所有的空檔都花在他身上。

雖然這也代表她差點被自己的一相情願給累垮,可是……她就是想多利用點時間跟他在一塊兒嘛。

???

「小舅舅,你跟阿梓明天就要出發了噢?」趴在椅背上,李竟神情不舍的斜睨著坐在椅子上看文件的司馬決。還以為藉著阿梓的不幸遇難,她可以賴在台灣享受一段時間的溫馨親情,結果……唉,真討厭,死阿梓的生命韌性真可謂是堅忍不拔,那毅力幾可媲美打不死的臭蟑螂。

「怎麼,你也想跟去?」

「這……」偷瞥了瞿北皇一眼,她暗自嘆氣。「沒有呀。」

她是有在想,可是,一方面怕會紅顏薄命地客死異鄉,另一方面,恐怕瞿大爺也絕不肯放行。

「如果你想,我不反對多個伴。」見瞿北皇臉色有點變了,司馬決惡念一起,存心試捋虎須。

「真的?」她眼一亮。

清清楚楚的將她的渴慕看在眼里,黑瞳一瞪,瞿北皇提高嗓門怒咳幾聲。

當下,李竟立即會意。

「唉,算啦,你們去就好了。」況且,她若跟著去,恐怕阿梓也會有點失望吧。

「別舍不得了,反正只有半個月。」司馬決不禁勾起唇畔,暗自竊笑。

「就算是一天也是時間呀,你們明天早上就要比翼雙飛到澳洲去了,而我們明天晚上也要孤孤單單地回波士頓了,半個月後,這里就是你的天下了。」這一別,也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

每回小舅舅露臉的時間都只有短短的一天、半天,這次他會在台灣停留這麼久已屬難能可貴了。誰也不知道經過一眨眼的工夫,他是不是又要飄蕩到哪個世界角落里去玩躲貓貓的游戲呀。

「這麼淒涼呀?小紜不是要陪你一塊兒去波士頓?」比翼雙飛?他丟了個她們又在搞什麼鬼的詢問眼神給瞿北皇。

但瞿北皇沒有理會司馬決的眼神,因為他正顧著生悶氣。

甭孤單單?這蠢女人真有臉說,她有沒有用錯形容詞?有他陪在她身邊,她還覺得孤孤單單!狗屎!

李竟完全沒有悟到瞿北皇暗自捶胸頓足,仍徑自攪和在新的思緒里。

「噢,對唷。」不過才幾天的時間,她幾乎已經習慣生命中又重新滲入姊妹相伴的感覺,「話是沒錯,但,她是她、你是你呀,人家也希望你跟阿梓能夠一塊兒,比較熱鬧嘛。」經他一提醒,她眼中的霧氣散去了一些些。

沒錯,有姊妹相伴的事實多少可以稍稍平復她依戀不舍的離別情緒。

「過些日子我會去找你的。」她的哀傷逗樂了司馬決,尤其是瞿北皇那副快爆血管的表情讓他的唇角微微上揚。

「什麼時候?」

「你不是要結婚了?」

「噢,對呀,你還答應要來參加我的婚禮。」呵呵,李竟猛地笑了起來。「我竟忘了耶。」討厭,平白浪費了好幾十顆多愁著感的細胞。

不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小紜才會被她說動,願意先和她一塊兒飛到波士頓。

「你唷。」司馬決促狹的視線緊鎖在瞿北皇臉上,唇角勾揚的弧度更高了。

瞿北皇黑沉著臉一副吃癟模樣,罪年難得一見。

「對了,小舅舅,阿梓將錢匯給你了?」

「嗯。」

李竟一驚。「什麼時候?」

「昨天就入帳了。」坦白說,他也很吃驚。

「喝,這麼快?!」怎麼可能?阿梓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便籌到了錢?這錢,她是打哪兒弄來的?

是十萬美金,不是十塊錢美金耶!李竟驚詫的瞪大了眼。

「嗯。」

「小舅舅,你知道嗎?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擱在心里,總想找個機會跟你說說。」她無法怪罪小舅舅的無心之過,不知者無罪嘛,可她真的很舍不得阿梓接下來得拚死拚活多久去償還那筆債務呀!

「小!」勉強按捺下滿腔的壞情緒,瞿北皇黑臭著臉,出聲喝住她的掏心之舉。

「呃?」

「你當真是吃飽了太閑,雞婆成性了。」回到波士頓後,他不管管她哪行呀。

她會意,但仍不放棄替原梓申冤的機會。「可是……」「叫你惦惦就惦惦,口水太多了?」黑瞳一瞪,瞿北皇朝她揮揮拳頭,以示警告。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是個現實的社會,無所謂誰較狠、誰較可憐,既然是交易,那兩造達成協議,誰都不能有所埋怨,即使阿梓是他自小就看著長大,幾乎視如親妹的女人。

包何況,事實上……這筆錢最後會落進誰的口袋,還說不準,未來的事,誰敢大言不慚地妄加斷論呀。

對這事,他另有預測,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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