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叛逆 第二章

床邊有本商業周刊,他隨意翻看了下,約莫半個小時,正準備合上書就寢,敲門聲傳來,關硯彤遲疑地走了進來。

「你……要睡了嗎?」

「嗯。」他看了眼神態局促、手腳不知往哪里擺放的她,等著她說重點。

「那個……」她看著他拿在手上的雜志。「你也看商業周刊?」

「我什麼書都看。」他奇怪地瞥她,不認為她半夜來敲他的門,只是為了研究他看什麼書。

「那如果……我去買食譜,你看得懂嗎?」她以前幾乎都在忙工作,沒太多機會理解廚房里的事。

他點頭。「可以。」

「那、那如果我想吃鹵豬腳,你會不會做?」

「會。」

「那、那、那還有粉蒸排骨、紅油炒手、梅干扣肉……」

他直接阻斷她的話。「妳可以開張菜單給我。」

「……」

陷入無言,她再也擠不出話題。

趙航嘆氣。「妳有事可以直說。」

「我……只是想來問你,介不介意……去我房里睡?」

她從一開始,要說的就是這個?

「妳不是不要?」

「我是說……睡覺,就是字面上那個意思而已,不是要……不是要……」這要怎麼說啊,好丟臉!

趙航挑挑眉,掀開被子。「走吧!」

「啊?」就這樣?他答應了?

他淡淡丟下一句︰「我們是情人,不是嗎?要演,就演得徹底。」

沒有一對情人,要求同床共枕會如此別扭生疏的,她,有待加強。

半夢半醒間,模索到枕被另一方的空寂,他半撐開眼皮,發現床位的另一邊是空的。

他疑惑地坐起身。

她說,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床上,她總是失眠。更早之前,她還窩在懷中,滿足地入睡,才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他掀開被子,一腳正要踩上地板,眼前所見解釋了他的疑惑。

不會吧?床上睡得好好的,她是怎麼滾到地上來的?從沒見過這麼夸張的睡癖,一時間竟有些想笑。

伸手將她抱回床上,他起身,打開落地窗,步出陽台。

雨停了,沁冷的夜風陣陣吹拂。他搓了搓泛涼的手臂,靠在陽台邊沉思。

看來,短期內這里會是他最新的落腳處。

懊留多久,還沒個底;下一步又要往哪里去,也沒預算。他們的關系不會是永久,時候到了,他終要離去。

沒有一個地方,會是他永久的居留處。

他,只是過客,在任何人的生命中來去,無法駐足。

回頭注視那名暫時收留他的女子,才一會兒工夫,原本穩穩睡在床上的她,半個身子已經掛在床緣了。他回到房里,在她二度栽下床之前將她撈回,安置在靠牆的內側。

才剛躺下,她的身體自有意識地靠了過來,柔軟嬌軀偎贈著尋找最安適的角落,眷昵姿態仿佛相戀多年的愛侶。

他張臂,將移靠過來的孤單身軀密密收攏。

她收容他的人,而他,收容她彷徨無依的心。

難得清早醒來,全身感覺不到一丁點的酸痛。

睜開眼,她仍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不,更正確地說,是安安穩穩地窩在他懷抱,她的手還纏在他腰際呢!

倚偎的姿態,仿佛他們已經好熟悉、好親密了……

胸口一陣暖熱,她喜歡這種感覺,就算只是假象,那也無所謂。

起碼,她是真的覺得,有人可叢議她依靠、讓她撒嬌;而他也會寵她、疼她,這樣就夠了。

「早安。」張開眼,對上她水柔的眸光凝視,他極自然地親了親她額際起身。「早餐要吃什麼?我去準備。」

「都好。」他吃什麼,她就吃什麼。

「那火腿三明治好不好?我記得冰箱還有一條吐司。」

「好。」她坐在床上,看著他刷牙、洗臉,很居家的對話與動作,心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

洗完臉,他走出浴室,不忘輕聲催促。「動作快一點。」

等她打理好儀容出來,看見他在餐桌前為她張羅早餐的忙碌身影,她莫名地動容,陣陣熱浪沖擊心房,沒多想便上前摟住他的腰。

他回眸,將她拉至懷中,給她一記深吻。

是真是假、由衷還是作戲,都已經不重要,她伸出雙臂圈上他的頸子,全心全意響應他的吻。

溫柔的探索,在她毫無保留的響應下,轉為熱戀男女間的狂熱親吻,唇舌間的糾纏加溫、轉深,他指掌順著嬌軀柔柔。

她有一副水媚的體態,觸感極好。他順著被推高的窄裙,撫觸底下修長勻稱的玉腿,她軟軟嬌吟聲,被他吞沒。

他們都是成年人,對于順其自然的發展,不會沒有共識。

「我們的第一次,要在餐桌上進行嗎?」也許她會覺得太草率倉促……

「有問題嗎?」半撐開染上色彩、迷蒙帶媚的水眸,她反問。

「沒。」他低笑,抱高她。她配合地幫他解除身上的束縛,容納他的入侵。

他一舉挺入深處,充滿她。

「嗯……」秀眉微微一蹙,短時間無法適應他的進入。

他細心地察覺到了,停下動作。「怎麼了?」

她搖頭,回他一笑。「沒事。」

確定她無恙,他這才接續未完的律動,一次比一次更為深入,一次比一次更為激情。

「啊……慢點……」她腦子有些暈眩,雙手緊抓著桌緣,承受他強悍的沖擊力道。

「……停不下來。」他低哼,微喘著,強勢進出。

她被激得失聲尖叫。

天!這是什麼感覺?一顆火星爆炸的威力就是如此嗎?

現在才知道,她對梁心影真是苛求了,要是這時有人打電話來,她的表現只會比心影更符合三級片需求。

一波波歡愉的浪潮將她推向極致,她忘形地急喘,打翻盤中的早餐。他眼明手快,張手接了住,想起他們都還沒吃早餐……

這運動太激烈了,耗費體力。

他咬著煎好的火腿入口,迎向她。她直覺地張口咬掉另一半,唇舌難分難舍,火熱地交纏在一起。

「好吃嗎?」他輕咬她的下唇,低問。

「嗯……」她暈眩地摟緊他,無法思考太多,只感覺到他在她體內,翻天巨浪的沖擊。

將她抱下餐桌,抱坐在腿上。解放後的她,化被動為主動,火熱身軀持續糾纏,激情熱度延燒攀升,直到他也忍不住哼吟出聲,在彼此懷中狂喜輕顫……

好半晌,他們都沒有動作,停在濕熱深處,靜靜擁抱著,分享歡情余韻。

「糟糕……妳幾點要出門?恐怕會來不及……」他低噥,柔柔拂吻雪頸、耳垂,一路吻上柔女敕唇瓣,給予事後溫存。

「我今天……不上班。」她微微喘息,沉迷地閉上眼。

他一頓。「所以?」他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消磨?

掌心由下襬探入,他將臉埋入春光盡泄的柔膩酥胸。

靶覺到下半身的火熱再度復蘇,她無力地申吟了聲︰「不行……」

他將坐在腿上的俏臀更加壓向他。「不行?」

「真的……不行……」她咬牙,強迫自己抽身退開。她已經計劃好要利用今天一整天的時間,買齊所有他用得著的物品,她不想等一下腿軟得連這間屋子都走不出去!

他失望地嘆了口氣。

十分鐘後,他們各自打理好自己,回到餐桌前,安安分分地各自吃早餐。

「我一直很羨慕心影!就是昨天晚上打電話來的小學妹,你相信嗎?她男朋友會每天幫她做早餐,還有一杯現打的果汁可以喝。」

咬了口三明治,他抬眼。「妳喜歡喝果汁?」

「不喜歡。我只習慣喝咖啡,有助提神醒腦,應付一天的忙碌。」

「好,那我就每天早上煮一杯咖啡給妳提神。」

她窩心地笑了。

原來被人全心呵寵就是這種感覺啊……

在吃早餐時,她告訴他今天的計劃,包括該為他添購些什麼,找了紙筆洋洋灑灑列出一長串……

他盯視著她專注的神態、條理分明的規劃,沉默著。

她這麼肯定,他會長期停留嗎?

她興沖沖地拉著他出門,瘋狂地大采購,手中的戰利品數量直線上升,她一古腦兒丟進後車廂,再往名單上的下一站目標前進。

進百貨公司才半個小時,逛兩層樓而已,他一雙手又被購物袋攻陷了,而她似乎還不打算停手。

「最近天氣冷,這毛衣滿保暖的……」她沉吟著,挑了件套頭毛衣在他身前比了下。「嗯,還不錯。」

眼角余光又瞄到另一件灰格子毛衣。「這件好象也不錯,你比較喜歡哪一件?」她仰頭詢問他的意見。

他正要張口,專櫃小姐帶著甜笑靠過來。「妳男朋友很帥哦!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啦!」

「也對。那兩件都買好了。」

他無奈地苦笑。「彤,夠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阻止她,她簡直像個剛發現購物樂趣的血拼狂!

「你穿起來是真的好看啊!不買多可惜。」她理直氣壯回他。

他張了張口……算了!女人的購物欲是男人永遠無法理解的。

「啊……原來你們是夫妻呀?」當她和專櫃小姐前去刷卡結帳時,不遠處的他听到這句話。

必硯彤淺笑。「我們像嗎?」

「很像啊。你們站在一起很登對呢。妳老公真好,還讓妳管帳……」

聲音漸小,她是怎麼響應的,他並不清楚。

接著,他們又去采購日常用品,全都是他用得到的,連細微處都沒遺漏,像是他永遠不會離開……

「怎麼了?」留意到他沉思的目光,挑選蔽胡刀的手停了下,仰頭詢問。

「沒。」

等她終于決定花錢花過癮了,已經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時刻。

「好餓,我們回家吃飯。」

「就等妳這句話。」他總算見識到女人的瘋狂了,花錢時根本不把錢當錢看,眼不眨心不痛,他還以為她連餓都不會呢!

「你會不會開車?」

「會。」

她直接把鑰匙丟給他。「你來開,我好累。」

趙航瞄了她一眼,倒在駕駛座右側的她,月兌了高跟鞋,性感的腳趾頭卷曲著。他笑吻她一記,體貼地替她系上安全帶。

才上路沒多久,她又看著窗外的店面急喊︰「停停停!我們下去。」

不會吧?!她還沒買夠啊?

他暗自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額角,不曉得是哪個禍魁又挑起她才稍稍滿足的購買。

他還在找車位,她急忙套上鞋子,先一步開了車門跳出去,推開寵物專賣店的店門。

等他停妥車,推開明亮的玻璃門,她已經進行到討教養貓常識的階段。

「我沒什麼寵物緣耶,從小到大連蠶寶寶都沒養過,第一次養貓,很怕養不好……」她看起來好擔心。

「沒關系啦,貓很好養的,妳只要照我說的去做就對了,有什麼問題盡避來間我。」

看來她已經和店家打好關系了。女人的友誼進展得好迅速啊!這也是他一輩子不曾理解過的。

她表情相當全神貫注,深怕听漏了任何一條該注意的事項。還兼作筆記,他懷疑她在談一筆價值千萬的生意時也沒那麼慎重。

「啊,你來啦!」發現他的存在,她笑得好甜,揚了揚手中的貓項圈。「你看,可不可愛?」

項圈上小巧的鈴當叮叮作響。

「我還買了貓沙、食盆、貓餅干……」她一一細數。「還有這件小衣服,穿在我們家喵喵身上,一定很帥氣……對了,牠是公的還是母的?」

「原來貓是這位先生養的啊!你女朋友很用心哦!」女店家微笑接口。

他趨上前看了下她最新的戰利品,又滿滿一大包了。

「何必花那麼多心思?牠又不懂。」

「愛屋及烏嘛!」她神情愉悅,結完帳和他一道走出店門。

愛?

他停住,側身看她。

「干麼這樣看我?」她眨眨眼,回視他。

他搖頭,視線往下移。「妳不是腳痛?」

「你要背我嗎?」她戲謔地隨口回他。

他沒說什麼,在她跟前彎。

她呆了呆。

「附近沒有車位,我停得比較遠。」他淡淡補充。

她猶豫了下,輕輕攀上他肩背。起身走了幾步,她小聲輕問︰「我會不會很重?」

「不會。」

「那你會不會太累?」

「不會。」

「那、那你累了要說哦!」

「好。」

她安心了,將頭枕在他肩上。

鎊自沉默了一段路,她再度開口︰「你還沒告訴我,那只貓到底是公的還是母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養牠多久了?」

「我是在遇到妳的同一天撿到牠的。」

也就是說,他那天真的是路過順手救貓,並不是貓的主人?

「牠對外界的危險完全不具敏感度,應該是剛被棄養的家貓。」他加注說明。如果他不收留,牠會無法存活。

「真過分!貓也是有感情的,怎麼可以說養就養,說拋棄就拋棄!」

他步伐頓了頓。「那妳會嗎?」

「才不會!我如果要養,就會養到底,除非牠找到更適合牠的主人,自己決定要離開我。」

「是嗎……」他喃喃道,若有所思。

當夜,一場汗水淋灕的糾纏之後,她癱軟在他身上,淺淺嬌喘。

「還可以嗎?」掌心輕輕挲撫雪背,溫存摟在懷中。

她無力地輕哼︰「我現在知道心影形容的那種感覺了……」

「什麼?」

「像是小死過一回……」她喃喃道,纏膩著,赤果身軀不曾稍分。

他低笑。「妳們女人的私房話很勁爆。」

「可惜她死都不肯告訴我,任牧禹最高紀錄一晚可以讓她死多少次。」腳趾挑弄他,頑皮地勾纏著。

「那妳呢?」他沒頭沒腦地問。

「怎樣?」

「妳會告訴她,我一晚多少次嗎?」

「那也得我知道啊!」

「妳會知道的。」在她從腳趾玩到他的小腿肚時,他翻身壓住她,停留在她體內的火熱了起來,他退開,再深深挺入,展開另一波銷魂蝕骨的歡愛烈焰。

她狂亂地追隨他,燃燒、再燃燒,任那種痛苦卻又愉悅的感覺一遍遍沖擊著她脆弱的身心。她抓緊底下的床被,幾乎無法承受地想叫停,又舍不得這幸福得快要死掉的滋味……

天!世上原來有這種男人,讓女人心甘情願在這既折磨、又快樂的極致瞬間死去。

他俯身吻她,雙手疊上她的,牢牢交握,充實地填滿她、焚燒她。

狂喜的火焰瞬間爆炸,炸成道道炫爛煙火,她完全不能思考,迷亂得失聲尖叫——

他將臉枕在軟女敕酥胸上用力喘氣,這一回,連動都不想動。

由半恍惚中回復意識,她虛軟地問︰「我還活著嗎?」

他沉沉笑道︰「似乎是。」

她伸手抱他,觸到他背上一道道抓痕,她一驚。「我弄的嗎?對不起、對不起……」

他安撫地輕拍她。「沒關系,妳不要那麼緊張。」

「我明天就把指甲剪掉……」她還在持續愧疚,趙航索性吻上女敕唇,堵住那串懺悔言詞。

忘了要說什麼,關硯彤半瞇著眸,沉醉忘我地回吻。

他,真的是個奇特的男人,可以熾熱如火,吻得女人為之瘋狂;也可以如此刻一般,涓涓細流,綿遠如水地教人融化在他懷中,忘了今夕是何夕。

「彤!」他輕喚,柔吮著,描繪她優美的唇形,指尖柔撫著雪頸、玉臂、縴盈的腰身,一路滑向玉腿,感受柔女敕細致的膚觸。

「嗯?」她輕應,有些恍神。

「真的沒有人追妳嗎?包括一絲可能性的都沒有?」以她的身價而言,再慘都不至于落到乏人問津的地步,姑且不論她有多少身家,女人該有的條件,她一樣不缺。

他相信,絕對有不少的男人,曾經幻想這雙修長的美腿勾纏在男人腰上,會是何等銷魂滋味。這樣的女人。為什麼會寂寞?

她偏頭認真思索。「我和男人接觸最多的,是在工作上,但是我工作與私情一向分得很清楚;再說,他們看上的是我不輸男人的行事魄力,並不是把我當一個單純的女人在喜歡。我討厭把公事帶進私人生活。」

她要的很單純,只是居家式的平凡生活而已。

「我懂。」職場上的那些男人,是不適合她。

他翻身,順手將她摟了過來。「除此之外呢?」

「女強人的光環一套上,似乎也像掛了個閑人勿近的牌子,自認地位成就匹配不上我,還沒開始追就先打退堂鼓了;于是,全世界都說我超級難追。」就連想騙財騙色的都不會找她下手,她一看就是那種冷靜犀利、頭腦清楚的女人,一定騙不到。

事實上,一踫上感情的事,她單純得像嬰兒,好騙得很,就算明知對方要騙她,她還是會傻傻地給人騙。

「真悲哀。」條件相當的,她不要;條件不及她的,又沒人敢來追,難怪她會孤床冷被,獨守空閨。

如果不是這樣,今天躺在她枕邊的人,不會是他。

為什麼沒有人看出來,在她自信亮眼的外表之下,藏著一顆溫柔脆弱、等待疼惜的芳心呢?

他輕聲嘆息。「睡吧,至少現在有我陪妳。」

「嗯。」有了他的承諾,她安心閉上眼。

就算沒有人愛,這一刻她也不在乎了,她還有他。

是的,現在她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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