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幸福專賣店 第七章

錄完影,吃了一頓不怎麼開心的晚餐,回到店里又意外出現一大票慕名而來的客人,今晚,可真是夠小花忙的了。

不過真正最重要的事,才正要開始呢——

她一路往談若星的家走去,才走不到一半,天空卻忽然飄起了毛毛雨……

喂,不要這樣子好不好?人家剛才出門時已經忘了帶衣服,天氣就已經夠冷了,現在居然還下起雨來,這不是擺明要雪上加霜嗎?

是災星還是貴人?這個問題忽然又竄進了她的腦海里……

「不不不!」她猛地甩頭。

她說過,她很肯定,她的桃花貴人就是談若星,不論是刮風下雨被水潑,都不能改變她堅定的想法。

好不容易走到了他的住處,小花冰涼的食指在門鈴按鈕上猶豫了好久,最後終於鼓足勇氣,硬著頭皮按了下去——

不管了,就算被罵也認了,是她自己不好,隨意把他房間的窗廉拉開,又忘了放下,才會被狗仔逮到機會。因為她一時的疏忽,給他帶來這麼大的麻煩,真的是很抱歉……

她在心里默念了無數次道歉的台詞,準備一見到他就要先自首認錯。

只是沒想到門一打開,她抬起頭,見到的竟是裘娜!

「是你?你還來這里做什麼?」穿著紅色細肩帶連身裙的裘娜,用一副女主人的姿態睥睨著她。

「我……我想找……」她低著頭,彷佛是做錯事的孩子。

「你不用說了,他不想看到你。」裘娜火紅的嘴唇毫不留情地吐出這幾個字。

小花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她想不出為什麼,這麼晚了,裘娜會在他的屋子里,更沒想到,談若星竟然為這件事氣得不想再見到她?

「是誰?」談若星的聲音從裘娜身後傳了出來。

小花頓時重燃一線希望,抬起頭來。

「若星,是我……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給你添了麻煩,我保證以後一定不會了……」她急忙解釋,卻被他硬生生地打斷。

「你還來這里做什麼?你的目的不是都已經達到了嗎?」談若星冷酷而不屑的看著她。熟悉的臉龐里,卻有著小花感到萬分陌生的鄙視眼神。

「目的?什麼目的?我不懂……」小花無辜地看著他。

「別再裝那副清純的樣子,別以為故意被雨淋一淋,就能博取我們總裁的同情,我們總裁再也不會受騙了!」裘娜裝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哼!想利用有名男人炒緋聞的女人我看多了,但像你這種手段我還是第一次見過勒——你啊,留著去騙下一個男人吧!」

小花猛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你不能這樣誤會我……」

她明白了,原來他們以為這緋聞是她刻意制造出來,好讓自己得到些什麼利益。

但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任憑裘娜說那些話傷害她,談若星卻毫不阻攔,而那冷漠的表情,也似乎表示了他的認同……難道,他也以為她是那樣的人嗎?

「沒有什麼誤會,事實擺在眼前,緋聞傳出當天你就上了電視,還替你的水晶店大作宣傳,想必……你店里現在的生意一定很好吧?哼!」

小花不再理會裘娜那些搧風點火的話,只是定定地看著談若星。他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任裘娜說那些傷害她的話?難道他真的相信裘娜說的那些話?難道他就真的那麼一點都不了解她嗎?

「你也相信,我是那樣的人嗎?」小花忍住滿眶的淚水,只問他這句話。

那樣無辜而堅定的眼神,讓談若星幾乎無法直視她。

她是怎樣的人?他現在覺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但她晚上在電視節目中談笑風生,卻是他親眼所見。他要怎麼再相信她?難道還要再給她接近自己的機會嗎?

「若星,你千萬不能再相信她的話,這女人只是想利用你而已,什麼等了十年的桃花貴人,笑死人了……」裘娜親匿地靠進談若星的懷里,而他也默許了她這樣的動作。

小花的眼神從沒有一刻離開談若星的眼楮。

「我只想听你說——」她只想听他親口說出,他到底相不相信她?

談若星淡淡把視線移開,把手掌移至裘娜的細腰上,對小花說出了最無情的話

……

「你走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小花看著他那雙好看的薄唇一開一合,卻好像听不懂他的話,她只覺得耳膜隆隆作響,腳步有些站不穩。

「你還站在這里做什麼?總裁都說了,他不想再看到你了啦!」裘娜得意地說著。

小花的眼淚嘩地掉落下來,她知道了,她終於听懂了——

她低著頭,在雙腿恢復知覺,能移動的那一瞬間,立刻轉身,拔腿就跑,用盡全力地狂奔,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他的面前,離開那讓她傷透心的身影……

她終於了解了,原來,談若星從頭到尾就沒有相信過她。

為什麼呢?她總覺得自己好了解他,就算他們只認識那麼短的時間,她卻覺得自己彷佛已經認識了他好久……每次,他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她卻一點也不怕,那是因為她了解,冷漠面具下的他,心是很溫柔的啊……

可是為什麼,他卻這麼不了解她呢?

以前,無論他怎麼趕她走,卻還是趕不走,因為她從來都不當一回事,可是這一次,她知道,她是再也回不到他身邊了……

離開談若星的住處,小花漫無目的地四處亂晃,偶然拾起頭,她才發現,夜真的已經很深了,整條街道上安安靜靜的,一個行人都沒有。

雨已經停了,天空滿是星星,但離開了談若星,她竟忽然覺得自己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原本充滿熱情活力的小花,這時卻變成一朵枯萎的花。

包糟糕的是,她剛才匆匆出門,連外套都忘了帶,現在冷得全身發抖……

「叭——」忽然,身後一輛車的喇叭聲響起。小花回過頭,有點懷疑地看著那輛車,是在對她按喇叭嗎?

黑色的車窗搖下,是丁強。他探出頭,對她招招手。「上車吧。」

上車吧!這三個字,好像寒流中的一杯熱咖啡,給人溫暖安全的感覺。

小花先是一愣,然後像個游魂似的移動腳步,上了他的車。

坐在副座上,她沒說話,眼神依舊呆滯。

丁強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我在附近找了你好久。」他的聲音在冬夜里听起來彷佛特別溫厚。

「找我?」她恍惚地抬起眼。

「我去店里找你,你弟弟說你連外套都沒帶就跑了出去,我想,你應該是來找『他』……所以我才來這附近找找看啊。」丁強溫柔地說︰「沒想到我在你身後跟了幾條巷子,你都沒發現,所以才按了喇叭。」

「為什麼要來找我……」小花低著頭,小小聲地自語著。「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一向,都是她去找談若星——這一生中她都在等待的人。可是卻從來沒體會過被他關心的感覺,她一直以為只要努力的付出,有一天他一定會明白她的心意……

「發生了什麼事?」丁強早就看出她的異樣,更知道此時此刻,一個受了傷的女人,最需要的是什麼。

與其說丁強要把她捧在手心,不如說他需要把她牢牢掌握在手心,一個能創造如此高收視率的利器,他當然必須要好好的「呵護」。

任何一個聰明的男人都知道,呵護一個女人,就是利用她最好的方式。

談若星說得沒錯,小花是個頭腦簡單的家伙。

這時一句溫柔的問候,就能徹底擊垮她假裝的堅強,小花再也掩飾不了她的脆弱,低著頭嗚嗚啜泣了起來。

「嗚……」

「傻瓜。」丁強伸手按著她的小腦袋,攬進自己的懷里。

小花像找到了一個安全的避風港,撲進他懷里放聲哭了起來——

為什麼在她難過的時候,卻是丁強給了她最需要的溫暖與支持?

難道,她真的是找錯了方向?找錯了人?

原來,她的桃花貴人真的不是談若星,而是眼前的丁強……

「啪!」辦公室里傳出一聲巨響,談若星重重地把一疊文件摔到地上。

「這算什麼報告?統統拿回去給我全部重寫——」他對著幾個高級主管大吼。

這是他第一次在辦公室里如此暴怒,已經嚇到臉色發白的主管們立刻撿起一地紙張,額頭下斷冒著冷汗,連聲道歉,立刻退出辦公室。

「砰!」的一聲,桌上的水晶文鎮又被揮落在地上。

沒辦法,他今天看什麼都不順眼。

就連這些他平時視為珍寶的水晶寶石,都彷佛頓時失去了耀眼的色彩。他的生活究竟是怎麼了?

為什麼少了小花那嘰嘰喳喳的聲音,他反而覺得渾身不自在?她昨天那被雨淋濕的模樣,始終在他的腦中盤旋不去……她會著涼嗎?會感冒嗎?

「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他聲音下耐煩到極點。

昂責送便當的女職員打開門,小心翼翼地把便當送到他辦公桌上,雙手還不停顫抖著。

誰都不知道,他們的談總裁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要不是因為今天剛好輪到她當「值日生」,負責送便當給總裁,她才不願冒這個險走進總裁辦公室呢。

「總、總裁,這是今天的便……便當,請慢用。」說完,她立刻轉身逃出辦公室。

門關上後,辦公室里又恢復一片死寂。

談若星緩緩抬眸,看著那個便當。

透明盒蓋里的菜色令他皺眉作嘔,這已經是這一帶水準最高的便當了,一個可是要價兩百五十元,可他看了卻還是一肚子的火!

「該死!」他重重地捶了桌子一拳。

他開始明白問題出在哪里,都是那女人把他的胃口給慣壞了,害他在不知不覺間開始習慣有她在身邊的氛圍,習慣听到她的自言自語和笑聲,習慣她那專門為他特制的便當……

他到底是怎麼了?沒錯,他覺得頭痛、喉嚨痛,全身上下都不對勁,不像他該有的情況啊!

或許,他是該去看看醫生了。

……看醫生?對,沒錯。他是該去看看「醫生」。

談若星摔下手上的鋼筆和文件,棄桌上的昂貴便當於不顧,拿起西裝,大步地走出辦公室。

某大醫院的外科看診室里,傅心宇正結束最後一位病患的看診,準備要去吃午餐,護士小姐卻在這時敲門進來,說有位先生要臨時掛號。

他看了看資料,笑著對護士小姐說︰「好吧,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進看診室,大剌剌地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談大總裁,您哪里不舒服啊?」傅心宇調侃地笑著。

「咳!」談若星干咳一聲,試圖掩飾焦躁與不安。「我,喉嚨痛。」

「喉嚨痛?哦,那你就掛錯號了,喉嚨痛應該去看一般內科或耳鼻喉科,我這里可是外科喔……」傅心宇看了看他,嗯,臉色果然不太好。「要不要我幫你安排掛號?」

「不必了。」談若星狠狠瞪了他一眼,今天,他果然看誰都不順眼。「我只是想問一下……上次那個被我撞到的女人,最近有沒有來復診……」

他終於說出真正想問的事情,誰叫他這不解風情的醫師朋友,一點也不善解人意。

暗心宇差點笑出來,他終於明白談若星真正的「病因」。

「嗯……有啊,她前幾天有來做過復診,不過檢查報告我還沒看,怎麼啦?」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自己有義務了解一下她的狀況。」談若星不僅表情若無其事,而且義正辭嚴。

「哦……是嗎?」傅心宇故意模了模頭,那天的節目他在休息室里可是從頭看到尾呢。「她的狀況,你應該很清楚才對啊!人家在電視上都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你怎麼還跑來問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你沒看到電視嗎?她那段深情告白真的很感人耶!我們院里的護士看了全都哭了呢——」傅心宇說的可都是實話,一點都沒有夸張喔。

深情告白?!談若星疑惑地皺著眉。錄影帶他是看了,但他只看到她眉開眼笑地介紹水晶,可沒看到什麼深情告白啊?

難道——是那卷帶子有問題?

對!他怎麼沒想到?!那卷帶子只錄了節目的後半段……難道,是裘娜動過手腳?

他倏地起身。「我有事先走。」然後二話不說,立刻沖出診療室。

「喂、喂!」傅心宇在身後叫喚著。「要不要我幫你掛精神科啊?」

這樣沖動、不安的談若星,和傅心宇以往所認識的他實在是差太多了。

不過,這不是才比較像個有感情、有溫度的正常人嗎?傅心宇笑笑,收起桌上的病歷,準備吃午餐去了。

談若星拿起行動電話,撥給他的特助。

「Sam,立刻去跟電視台要昨天『開運寶典』的錄影帶,我要完整的,一分鐘都不能少!」他迅速吩咐。

「哇,總裁,你也看命理節目喔……」特助Sam覺得簡直不可思議。「可是,這可能不是很容易耶,我要先打電話問問看我朋友還在不在節目部……」

「Shutup!一小時之內送到我家,不然明天不要讓我看見你。」他現在在開車,沒心情听這些。「還有,通知裘娜,明天開始不用來上班了。」

談若星愈是冷靜回想整個事情的經過,愈覺得這其中有蹊蹺,他是聰明人,當然一猜就知道,全是裘娜搞的鬼。

好不容易拿到了帶子,談若星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視。

他看到的是她那張寫滿沮喪的小臉,眼中含著淚水,卻有著無比堅定的信心和勇氣。

「沒錯,為了接近他,我要求他讓我留在夢芝星……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算當個打雜的女工也沒關系……我覺得自己很幸福。」

「可是,這樣愛一個人有錯嗎?我們每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想接近對方吧?或者是想為對方做一些事,希望對方能感受到我們的心意,甚至偷偷希望對方能因此也喜歡上我們……這樣並沒有錯吧?每個人應該都是這樣想的吧?」

談若星的眼眶微微濕潤,其實,她早就打動了他,那樣單純而真摯的情感,早就震撼了他,而在听到這樣的告白後,此刻,他只想緊緊將她擁進懷里。

只是,現在的她,會在哪里呢?

幸福專賣店。

這五個字映在他腦海里,他決定帶著這溢滿胸懷的熱情,去尋找他的「小魔女」。

沒錯,她是個魔女吧!莫名其妙地從天上掉下來,撞壞了他的車,還硬要黏在他身邊,到最後,居然有辦法讓他……愛上了她!

這女人不是魔女,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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