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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黑狗兄 第十章

奕麟和顥雲騎馬回診所鎖好門後,又騎著馬兒返回牧場晚餐。

老管家何叔在門口迎接他們,壓低聲音對奕麟道︰「少爺,約五點鐘左右,有一男一女自稱是您在台北的老朋友,我安排他們在客廳等待。」

「我的老朋友?」奕麟想不出來他有什麼朋友會突然上山來找他。「他們有沒有說姓什麼?」

「有。兩位都是姓李,是兄妹。」

會是李元宏和李元梅嗎?

奕麟的好心情全被這消息打亂了,看向顥雲時,發現她眼中閃爍著復雜難解的光芒,他沉重地嘆了口氣,挽著顥雲走進客廳。

「奕麟,驚喜吧?」元宏一身簡便的休閑服,笑咪咪地向主人招呼。

奕麟漾出一抹苦笑,是驚恐而非驚喜。

「怎麼不事先打電話給我?」他不悅地道。

「我哥都說是個驚喜了,哪有事先通知的道理。」元梅嬌笑如花,眼光在瞄到顥雲時僵冷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真意外,沒想到姜小姐也在。」

顥雲黛眉微蹙,不是她心胸狹窄,實在是李元梅太過盛氣凌人,活像她才是闖人者。有沒有搞錯?不速之客不是她,他們兄妹才是!

「我跟顥雲去騎馬。你們久等了吧?」奕麟不想把氣氛弄得太僵,再怎麼說他跟元宏都是老同學。他臉色稍霽,輕捏著顥雲的小手安撫,雙雙在沙發上落坐。等歐巴桑送上兩杯冰品後退開,他才微笑地對元宏道︰「對了,怎麼有閑情逸致到山上來?」

「是元梅嚷著無聊.要我陪她四處走走。我也是最近比較有空,兩人到了台東.元梅說你家在這里有個牧場,我們想既然到了台東,便到這里來看看。」

「原來如此。」顥雲吸了口青草茶,美麗的朱唇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意味深長地應和。

元梅不快的冷笑一聲,陰沉的眼光掃過她英姿颯爽的騎馬裝打扮。

「是啊,的確如此。」盡避笑語如花,臉上的神情溫柔似水,但元梅看似溫和的眼光卻迸射出冷硬鋒芒,教顥雲看了脊骨冒出寒意。「倒是姜小姐又是怎麼在這里的?

黏奕麟哥這麼緊,從台北到台東,嘖嘖嘖,真稱得上如膠似漆,一點機會都不給別的女人。」

「你……」顥雲正待發作,卻被元宏一聲朗笑打斷。

「姜小姐,你別在意,元梅只是開玩笑而已。」

只是在開玩笑嗎?李元宏真看不出來他妹妹的包藏禍心嗎?顥雲輕輕吸了口氣,鎮定胸臆間流轉的怒氣。

「李小姐可真會開玩笑。」顥雲眼中恢復平靜明朗,直視元宏。「不過她也說對了一件事,我不會給任何女人機會。」

「喲,听听姜小姐的話,志氣可嘉哪!可是奕麟哥最受不了女人成天纏著他不放了,再說,姜小姐又是以什麼身份長期住在牧場,纏在奕麟哥身邊?」

「姜家在這里有產業,不勞李小姐擔心。」顥雲不悅道。

「顥雲在這里有依所,她並沒有纏著我不放。哎,如果她肯纏著我就好了。」奕麟故作惋惜地道,化解了兩女之間的劍拔弩張,不知情的元宏還朝他曖昧地擠眉弄眼。

「在這里開診所有生意嗎?」元宏問道。

「哥,你真笨呢!」元梅朝兄長嬌笑,杏眸里卻沒有半點笑意。「你不是跟我說天雲集團每年的營業額都教人眼紅嗎?姜家這麼有錢,姜小姐哪在乎有沒有生意,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元梅,你別胡說八道。」元宏蹙了蹙眉,覺得元梅這玩笑開得太過分了,還好顥雲只是冷著一張臉,並沒有當場發作。他松了口氣,連忙打圓場,「我看姜小姐一定是抱持著服務精神,所以才會到這里來。」

「哥……」元梅還想說什麼,這時候管家進客廳宜布晚餐準備好了,奕麟招呼大家到餐廳用餐。

餐桌上的氣氛並不是很偷快,奕麟期待的燭光晚餐自然泡了湯,對著兩名不速之客,他的心情是沉重、煩躁的。

元梅仍不想放過顥雲,晚餐時又借機挑釁。她似笑非笑地娣向對座的情敵。「你是他第幾任女友?」

「元梅!」元宏神色尷尬地怒視妹妹,不明白向來乖巧文靜的妹妹,怎會變得這麼陰陽怪氣。「對不起,元梅說話口沒遮攔。」

「沒關系。」領教過元梅之前的牙尖嘴利,顥雲這回倒能神色自若的回答。她睨了惱怒蹙眉的奕麟一眼後,看向元梅,「我想我是第一任,也是最後一任。」

「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奕麟哥之前一個女友也沒交過吧?」元梅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

「這是事實。」顥雲慢條斯理地解釋。「我跟他是青梅竹馬。我六歲就認識他,那時候他才十歲,應該沒有其他女友,所以我是他的第一任;而依照我對他喜愛的程度,是不可能放他走的,所以應該是最後一任。」

「你……」元梅氣煞,不甘心地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以前……」

「既是以前的事,就沒必要知道。」

「可是他……」

「元梅!」元宏不高興地制止妹妹的任性,一邊向奕麟和顥雲致歉。「對不起,元梅太任性了。」

「沒關系,或許是元梅對奕麟誤會太深,所以才刻意提醒我。」顥雲誠諧地道。

奕麟臉一紅,勉強應和。

吃完飯後,四人又移到客廳閑聊,元梅顯得很安靜,沒再多說話。倒是周遭的空氣悶濕起來,何叔走進廳里說︰「少爺,看來今晚可能會下雨。」

「嗯,我也感覺到了。」山里常常會下起大雨,遂提議先送顥雲回去。

「何叔已替你們安排好房間,你們也累了一天,該休息了。我先送顥雲回去,立刻就回來。」

奕麟走後,元宏和元梅照著管家的安排進房。在沖澡時,元宏一直想著妹妹的態度。他實在越來越不了解元梅了,到美國念書回國後卻變得這麼憤世嫉俗。但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元宏困惑了。

※※※※※※※※※

從診所返回牧場的路上,豆大的雨點唏哩嘩啦落下,奕麟將車停在門前,以百米賽跑的速度沖到廊下,還是被雨淋得一身狼狽。

在何叔的嘀咕下,她迅速到浴室沖澡。幾分鐘前在木屋和顥雲道別的記憶,電光石火般在腦中閃過,奕麟忍不住逸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顥雲並沒有因為元梅的挑釁怪他,反倒勸他別在意。

「李元梅對你並沒有死心,或許是因為這樣,才會有滿月復的憤懣不平。其實我是同情她的,她遇到你的時機不對,那時候你還太年輕,沒有定下來的打算,只有逢場作戲的心情,加上她又是你好友的妹妹,你怕傷害她.更怕她會糾纏不清,所以才狠心拒絕吧。她不明白浪子的心就像風箏,只有堅定、沉默的愛才能系住他的心,等待他倦鳥歸巢。元梅沒有這樣的深情和耐心等待你,反而選擇了激烈的手段懲罰你,同時也毀了她自己。」

「顥雲,我根本從來沒愛過她,現在更不會愛她。」

「我知道。」她微微一笑。「就算你那時候遇見我,你也不會愛我。」

「胡說,我一定會愛上你的。」

奕麟認真的表情令顥雲感動,心里卻很清楚,若在五年前,兩人只會是沒有交集的兩條平行線,即使相愛,可能也會因為理念不同而分手。感激老天爺安排他們在五年後相遇,身心成熟的兩人才能相知相愛,進而相守。

「喔,奕麟。」胸臆間有股溫熱的情潮驅使她放棄一切矜持,主動投人他懷抱。他眼中的溫柔深情,令她一陣情涌意動,踮起腳尖送上她的唇。

熱情的電流在膠合的唇間傳遞,蜜意柔情緊裹住兩人,再度被挑動,若不是一陣雷聲響起,及時打醒了顥雲的理智,她可能會發現自己被奕麟擺平在起居室的地板上。

「快下雨了,回去吧。」她顫抖著手整理他被她在激情之下弄亂的發絲,水蒙的眼眸里有未褪去的氤氳。

「顥雲……」他好想要留下來,但明白顥雲還沒準備好。他輕嘆一聲,轉身離開。

回牧場的一路上,兩人親密相擁的畫面始終盤旋在他腦際。他忘不了她曾經那樣熱烈地吻他,縴縴十指穿進他發里,柔潤的紅唇疊在他唇上,滑過他臉頰,吻著他的眼、他的眉。發自內心深處的渴望,令她傾盡熱情主動出擊,那一吻只能用蕩氣回腸來形容。一直到現在,奕麟仿佛還可以感覺到顥雲甜美的唇瓣游移過臉上的感覺,勾起的火熱情潮令他忍不住申吟出聲。他仰起頭承接不斷自蓮蓬頭灑下來的冰涼水流,直到鼠蹊處的火熱浪潮漸趨平緩,才用大毛巾胡亂擦了幾下,套了件短褲,光果著上身走出浴室。

迎面撲來的一縷香氣令奕麟感到有些暈眩,扶著牆穩住虛軟的雙腿。

他半眯著眼打量籠罩在橙黃光暈下的寢室,他明明記得進浴室時並沒有把燈關上;而現在的室內也不是完全昏暗。勉強撐起沉重的眼皮,奕麟狐疑地尋找光線的來源。在靠近浴室門的角櫃上放了一支燒得正旺的蠟燭,縷縷撲進他鼻內的怪異香味便是從那里飄來。他的眼光繼續往室內游移,發現窗台上也有,然後是他睡床旁的兩組床頭櫃,各放了一支蠟燭。

眼光倏地回到床上,在薄被下浮凸的東西是什麼?

女人嗎?

這個想法令他差點理智全失,暈眩感猛地襲擊向全身,鼠蹊處竄起一股洶涌的滾燙潮流,令他口干舌燥、血脈僨張。

周遭彌漫著的溫暖、曖昧氣味,麻醉了他的理智,他掙扎地猛力搖頭,想恢復一絲清明。隔著緊閉的窗戶傳來的唏哩嘩啦雨聲,不斷敲打他昏聵、想屈服的,奕麟用力握緊拳頭,讓指甲戳進掌心,皮膚上的刺痛讓他恢復一些力氣,他跌跌撞撞地走向窗戶,想要打開。只要有一點新鮮空氣進來,他就不會……」

「奕麟,你要做什麼?」隨著一只欺霜賽雪、五指涂滿紅色落蔻丹的縴手放在他赤果肩膀上的,是令男人為之酥軟的低柔魅惑嗓音。

軟玉溫香貼向他,背部因而燎燒起焰火,奕麟感覺到全身雞皮疙瘩直起。

「奕麟……」沙啞性感的低柔聲音繼續響起,奕麟如受蠱惑般轉向她,元梅吐氣如蘭的嬌臉幾乎貼著他臉頰那雙閃爍著勝利光芒的神秘黑眸仿佛要探視進他的靈魂深處。

他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從元梅眼瞳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四道眼光在空中激爆出火花,他用力咬著下唇,憤懣的眼光充滿不平。

他不甘心,絕不屈服!

「乖,別抵抗這種感覺。」元梅嬌笑著撫過他如絲緞般的堅實肌肉.那充滿彈性的胸肌令她著迷,為之熱血沸騰。

「放開我……」他虛軟地發出瀕死野獸的叫聲,無助地抵擋體內熱流的擴散。

「你怕什麼,麟?男歡女愛原是你拿手的啊。」朱紅的柔唇在他頸間游移,奕麟覺得全身如火灼水浼般,難受極了。

「你……你下藥!」他充滿指控的眼光看進她洋洋得意的眼里。

元梅不以為意地抖了下肩,將身上的睡袍褪到地上,低胸的剪裁使得這襲透明薄紗睡衣更加地撩人,渾圓的一進人奕麟視線,讓他腦際轟的一聲變成一片空白

夜如絲絨,燭光搖曳。

元梅像蛇般滑膩的四肢纏住他健碩卻虛弱的男性軀體,在他挑逗的舌頭如針般戳著他的感官。他感到屈辱,感到無助,卻無力抵抗身體里狂竄的男性需求。

天啊,這是個地獄,元梅是魔鬼,她正打算凌辱他的軀體,俘虜他的靈魂。

脈搏狂跳,血液奔騰,躁動的像流沙般拖他往地獄里直下。屈服的結果將是終生悔恨,可是身體是這麼軟弱,連理智都被欲火淹沒……

「喔,麟,你的身體是這麼美麗……」元梅像膜拜神像般,敬畏地逐漸往下移,手指在他褲腰上徘徊。她貪婪地舌忝著紅唇,緩緩將他的褲腰拉離原位,出他蓄勢待發的男性體魄。

「你已經為我準備好了。」她仰著頭得意地對他嬌笑。

陣陣屈辱襲向奕麟,逐漸漫過屬于的本能,大腦暫時得回自制能力,元梅玩弄他身體的影像令他感到惡心、憤怒,他用盡全力推開她,拿起窗台上的蠟燭往窗戶砸。

「嘔啷」一聲,玻璃沒有破,蠟燭飛向窗簾,星星之火燎燒了布慢,絢麗的火焰映照在元梅臉上,閃現出詭異的景象。

元梅突然狂笑起來。

「燒得好,我一直想知道在火焰中是什麼滋味。」

「你瘋了!」奕麟踉蹌躲開她的糾纏,拿起畫櫃上的啞鈴再度往窗子扔去,這次玻璃應聲而碎,干淨冰冷的空氣

一竄進室內,奕麟的暈眩感隨即消散不少。

「燒啊,燒啊……」元梅突然沖向床頭,將那兩支燃燒的蠟燭丟到床上,狂猛的火焰迅速肆虐起來。

奕麟大驚失色,拉好褲子便往起居室狂奔,他記得走廊上有滅火器。

「別走!」元梅像八爪章魚般從身後抱住他,奕麟沒想到她的力氣這麼大,一時之間難以掙月兌。

火勢在窗外透進來的新鮮空氣助虐下很快蔓延,奕麟拖著元梅往起居室寸步艱難的移去,忽然,房門被人撞開,何叔驚異地看著房里的一幕。

「快,失火了,去拿滅火器!」奕麟朝他大喊。

何叔快速旋身,和門口的元宏撞個正著。

「這……怎麼回事?」元宏目瞪口呆地注視奕麟和元梅糾纏的景象。奕麟一張臉漲得通紅,元梅則雙手抱在他腰上狂笑。

「快來幫忙!」奕麟幾乎是用吼的。

元宏跑向他,空氣中的香味令他感到暈眩,但他仍沒有絲毫遲疑地幫奕麟將元梅拉開。

「不!」元梅又哭又笑,「我要跟他在火焰中,哈……在火焰中……」

何叔帶著一名工人拿著滅火器進來,奕麟無暇理會元梅,光著膀子幫忙滅火。好在歐巴桑叫了牧場里的工人來幫忙.火勢很快控制住,但奕麟的房間已燒得面目全非,損失慘重。

屋外的雨仍唏哩嘩啦下著,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元宏喂了元梅一顆鎮定劑,等她睡下後到客廳找奕麟,他已經穿上衣服,顫抖的手端著一杯威士忌,驚魂未定。

「怎麼回事?」

「她是你妹妹!」奕麟忿忿不平道,將酒液灌進喉嚨。

「她在我房里不知點了什麼鬼蠟燭,把我薰得……全身沒力,」他尷尬地瞪了元宏一眼,「我為了自救,隨手拿了一支蠟燭往窗戶丟,沒想到窗子沒破,倒燒到窗簾了。後來我又拿了啞鈴砸破窗戶,後來的事你親眼看到了。」

「我不相信,元梅怎會做這種事?〞元宏不敢置信地嚷道。

「隨你相不相信,反正我累了!」奕麟將臉埋在手掌里。「元梅瘋了!老天爺,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你是說……」元宏怔怔地道。

奕麟抬起頭,俊逸的五官布滿苦澀的笑意。

「元梅從五年前就對我糾纏不清了。」

「天啊!」

奕麟將往事道出,表情苦澀。

「對不起,我沒想到……」

「別說了!」奕麟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玄關。

「我要去哪里?」

奕麟回頭望了他一眼,眼中一片困惑。

「我不知道。」他握緊拳頭。「我只曉得我沒辦法再跟她待在同一個屋檐下,沒辦法再回想她今晚帶給我的屈辱!」

望著奕麟狂奔離去的背影,元宏臉上血色盡失。元梅到底對奕麟做了什麼?向來樂觀的奕麟,從來沒有露出這麼憤懣不平的表情。

天啊,難道元梅真的瘋了嗎?

想起元梅當時的表情,一股寒意從元宏的脊骨往上直竄。

※※※※※※※※※

雨聲、風聲在寂寥的深夜里分外擾人睡眠,顥雲翻身到左邊,又翻身到右邊,所謂的輾轉反側、寐寐不眠大概是指這種情況。她數了五百只羊,最後十脆背起唐詩米,還分五言、七言兩隊,看哪隊可以先湊到十,達陣得分。

無聊的夜晚,她為什麼會失眠?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李白是因為失眠,才作這首詩吧?要不然也不會有「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詩句。孟浩然春眠醒來,惦記著「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可見得他被風雨聲吵得一夜沒好睡。還有李商隱的「卻話巴山夜雨時」也跟夜來風雨有關——好極了,她終于找到一首七言的,但她只記得「何當共剪西窗燭」卻把前面兩句忘了。討厭、討厭,為什麼記不起來?要不要換一首?

曾鞏的——他是宋朝人,作的詩可以算是唐詩嗎?

顥雲在枕上猶豫不決,輕輕嘆了口氣,覺得心里好煩。

罷才眼皮一直跳,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左眼跳災,還是右眼跳災?

她搞不清楚了,總之眼皮跳就沒好事,不會又是哥哥出事吧?話說回來,他上次挨子彈,她也沒任何預感,搞不好根本就沒什麼事,只是她神經過敏而已。

真是這樣嗎?為什麼她總覺得胸口悶郁不安?

在呼呼的風雨聲中,顥雲好像听到一些其他聲音,像是車輪疾駛過積水路面的聲音。她驚覺地睜大眼。這樣的深夜里,這條連白天都車輛稀少的道路怎會有車子?

最奇怪的是,車聲到她木屋附近就停住了,難道是被風雨聲掩住了嗎?

顥雲胡思亂想了一陣子,才听見鳥聲啾啾的門鈴聲響起,她受驚地跳下床。難道會是急診病人?

她披上睡袍,扭開床頭燈,腳步輕緩地移到窗前,打開窗簾往漆黑的屋外看去。庭院的探視燈照出白晃晃的光線,顥雲一開始什麼都沒看到,然後一道人影自前廊退到庭院處,仰起臉看向亮燈的窗口。

奕麟!

顥雲認出奕麟的身影,蹬蹬蹬的腳步聲急踩在回旋的樓梯木板上,很快來到玄關,不假思索地打開門.奕麟滴滿水的臉龐出現在她視線內,顥雲急忙拉他進門。

「奕麟,你怎麼會……」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扯進濕答答的懷抱,穿透衣服的寒意讓她打了個冷顫,隨即而來的溫暖又令她炫然。

奕麟全身燙熱,抵著她臉頰的雨珠一開始是冰的,旋又變得溫熱,一滴水珠溜到她唇邊,她舐了一口,發現居然有點咸。

「奕麟,發生什麼事?」她伸手擁抱住他,在他背脊上來回撫模。

奕麟沒有回答,凜冽的唇急切地探索她的臉,焚燒出一連串的熱烈激情。

「奕麟……」顥雲因他熱切的唇和手慌了手腳,她看進他夾雜著憤懣、創痛和欲火熊熊的眼眸,茫然失措起來。

「奕麟……」她沒有拒絕他的索吻,卻在他的手大膽探入她睡袍里時抽了口氣。他此刻表現出的急切和不容人拒絕是前所未有的,顥雲納悶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懊阻止他的,她不願在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失身在他的怒氣之下,成為他失控情緒的犧牲品。對顥雲來說,男女之間的結合該是件絕對美好的事,尤其是第一次,更是神聖不可侵犯,她可不想在往後回憶時,傷心地發現她的第一次是這麼急就章又粗魯。

「奕麟,你弄疼我了。而且我們都好冷,你可不可以停一下?」她柔聲哄著他。

奕麟的唇正咬嚙著她的頸肩交際處,聞言遲疑了一下。

「你全身濕淋淋,我們先擦干嘛。」她溫柔地從他懷抱里抽身,露出一個柔情似水的笑容,眼神充滿堅定地向他保證,她絕對不會背棄他。

「來,先把你腳上的涼鞋月兌掉。」她牽著他順從的身軀往二樓走。「我去幫你放洗澡水。」

「顥雲……」他喚住她,濕濡的眼眸里閃著悶燒的火焰。「沒必要,我洗慣了冷水澡。」

「胡說!」顥雲端起醫生的架子,表情認真。「你全身都濕了,不洗個熱水澡,萬一又感冒了怎麼辦?」說完後,不給他回嘴的機會,便走進浴室里。

奕麟听見嘩啦啦的水聲響起,顥雲從里面走出來,推著他進去。

「乖乖洗個澡,我拿哥哥的衣服給你換,再泡壺熱茶。」她隨手關上門,留下奕麟在蒸氣氤氳的浴室里發呆。

這是奕麟頭一回見識到小木屋里的衛浴設備,原木制成的浴桶深及他臀部,寬度可以容得下兩人對坐。這引發了他曖昧的想象,鼠蹊部像被燙到一般灼痛起來。

他蹙緊眉頭,他是可以不顧一切打開門去找顥雲,可是不斷自浴桶里冒出煙的熱氣卻誘惑著他。像是受不了身上濕冷的衣物,他開始月兌下襯衫和短褲,當他發現前胸的指甲刮痕和吻痕時,怒火和屈辱在胸臆間蔓延,他忿忿不平地拿起沐浴用的絲瓜巾用力刷洗被元梅冒犯的部位。

他竟然覺得怎麼洗都不干淨!

使用淋浴設備不斷沖洗,仍洗不掉所受的屈辱。他沮喪地進入浴桶里浸泡,不斷用水潑著自己的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奕麟听見敲門的聲音,顥雲隔著門跟他說話。

「我可以進來嗎?我幫你拿衣服和干淨的毛巾來。」

奕麟沒有回答,突然覺得眼前的情況很好笑。如果他和顥雲的立場顛倒過來,他會怎麼處理?

顥雲沒听見他的回答,自顧自地轉動門把進來,奕麟坐在浴桶里瞪視她,他眼中夾雜著屈辱的惶惑無助令她為之心疼。

「水快冷了,你套上衣服就出來。」

奕麟等她退出後,起身擦干自己,機械化地穿著衣物。經過沐浴後,躁郁的心情終于平靜下來,想到他沖動地來找顥雲,又對她做出種種冒犯舉動,不知道她會怎麼想。懷著忐忑不安,他舉起沉重的腳步走出浴室,門口一塊干布旁擺了雙月兌鞋,奕麟穿上,抬起頭對上倚著起居室入口、眼中充滿震驚及呵憐的顥雲。

顥雲走向他,將他摟進懷里。「天啊,我險些失去你,怪不得你會這樣。奕麟,為什麼不告訴我?若不是我剛才打電話給何叔,還不知道你房間失火的事。天啊,你一定很害怕、心有余悸,我……」

「顥雲,我沒這麼脆弱。」雖然他很享受她不斷落在他頰上的親吻,卻不願讓她誤會他是那種被小火災就嚇軟腿的膽小表。

「喔,你當然不是,你只是……」她努力從腦中擠出較婉轉的字眼來形容他的心情。「嚇壞了吧?」

奕麟干澀地笑了聲。他的確是有點嚇壞。

「來,到起居室告訴我。」她挽著他進人起居室坐下,催促他飲下她剛剛煮好的姜茶。

奕麟順從地一口飲盡,熱辣辣的茶一路滑下胃部。

「何叔說這場火災是由李元梅引起的。」她平靜地看向他,發現奕麟的臉色變得陰沉。「到底是怎麼回事?」

軟柔的手掌在他的果臂上輕搓,有一種溫暖的情感自奕麟心底燃起,他伸手將她摟緊在懷里,緊貼住他血脈溫熱處。

「顥雲,我覺得……覺得自己好髒……我覺得受到屈辱,無論怎麼擦拭,她加諸在我身上的……都擦不掉。這是個噩夢,我忘不了她得意的笑臉、我的無助,完全沒能力抵抗,我……」

顥雲越听心越沉,似懂非懂,在迷惑中好像領悟了什麼,奕麟的意思不會是……」

「奕麟,你說清楚一點,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搖著他,奕麟的眼楮像破碎的玻璃,每一面都反射著屈辱。

「她……」他難堪地舌忝了舌忝唇。「我從浴室出來,聞到一種香味令我渾身乏力,血脈僨張……李元梅不知點了什麼鬼蠟燭……」

血液沖上顥雲腦門,瞬間僵在原處。

難道奕麟是被下了迷藥?還是……藥?她作夢也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男人身上。

「她在我身上亂模、亂吻……」奕麟結巴,困窘難當。

「我拼命想擺月兌身體的感覺……」

她張開嘴,還好及時咬住舌頭,才將卡在喉嚨里的話吞回去。她怎麼可以這麼不體貼?天啊.她竟然想問奕麟有沒有被……

「我拿起窗台上的蠟燭往窗戶扔.結果窗子沒破,燒著了窗簾。然後我又拿起啞鈴丟,總算把窗子砸破。何叔大概听到了聲音,跑來我房間探個究竟,幸好趕得及救火……」說完過段話後,所有的力氣仿佛都自奕麟身上抽光.他虛弱地倚在顥雲身上。

憤怒的情緒排山倒海而來,顥雲首次生出想殺人的沖動。李元梅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奕麟?她差點就害死他了!

天哪!如果何叔沒有及時趕到,奕麟不是要葬身在火窟里了嗎?而隔天發現他和李元梅的尸體,她會怎麼

想?頗雲頗抖地抱緊奕麟。

「她有沒有……有沒有……」她支吾半天,說不出來。

「我沒讓她得逞。」奕麟驕傲地說,但想起元梅加在他身上的屈辱,他仍心有余悸。完全受人擺布,險些屈服在非自願的下,想到這里,他心里更加地痛恨起元梅來,甚至覺得元梅的撫觸和熱吻仍在皮膚上跳動,好惡心的感覺。

「可是……可是我覺得好髒,好像不管我怎麼擦洗,仍擦不掉她加在我身上的烙印。」

「胡說,我瞧瞧。」顥雲沖動地月兌掉他上衣.在他赤果的胸膛上尋找所謂的烙印。「哎呀.這里有道刮傷,好像是指甲抓的。天哪,你一定很疼。」她不假思索的俯下唇親吻那道傷痕。

奕麟倒抽口氣,這種感覺完全有別于元梅施加在他身上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引發的感覺雖然相差不多,但心靈深處的悸動卻完全不同,甜蜜的火焰燎竄全身。

「還有哪里?我瞧瞧。」顥雲繼續尋找元梅留下的傷害。

奕麟困難的吞咽口水,開口指點她,「整個胸上都有……」

他感覺到顥雲柔潤的芳唇吻遍他胸膛,他緊閉著唇吞下口中的申吟,在顥雲的安撫下,他覺得所有的屈辱好像越離越遠,整個人都被洗滌干淨。但還有些部位、有些感覺有待進一步洗淨、理清。

「月復部……對,就是這里。她還月兌了我的褲子,然後……」

「什麼?她竟然這樣對你!」顥雲氣憤地抬起頭,不抬還好,一抬便被奕麟燃燒著的火熱眸子懾住。

「吻我,顥雲。讓我忘掉所有她加諸在我身上的恥辱。」低啞的嗓音蠱惑著她,顥雲情不自禁地依言送上她的唇,奕麟火熱的唇立刻黏上她,一刻也不放松地狂吮著她的香舌,似乎想從她身上吸取力量,讓他擺月兌今夜的夢魔。

猛烈如火山噴發的岩漿,瞬間淹沒了顥雲的理智。在暖暖的浪潮里浮沉,她不禁納悶起來,原本不是她在安慰奕麟受創的心靈嗎?怎麼現在變成她躺在沙發上接受他的和熱吻?

但這些好像都不是很重要了,某種急切的需求催促她放開一切,投人奕麟所制造出來的美妙激情里。當羅衫盡褪,當股間的火熱燃燒,她唯一需要的便是奕麟和他曼妙無比的技巧。

當這個念頭進入她腦子里,她愕然發現她已投進的火焰里,璀璨燃燒……

※※※※※※※※※

通宵的感覺是這麼美妙,隔天清早當奕麟被門鈴聲吵醒時,他伸伸懶腰,覺得暢快極了。

對于一個有五年沒的男人,重新嘗試,而且是跟他深深相愛的女人,靈與欲的結合更加的無與倫比,

顥雲的秀發披散在枕上,眼睫間的濃密陰影顯示出昨晚他的確讓她累壞了。他心疼地在她眼瞼上一吻,輕悄的下床,走到樓下開門。

早上六點五十分,這是候診室的壁鐘上顯示的時間門被打開時,清晨淡金色的陽光流泄進來,擾了一夜的風雨不知在什麼時候結束,天空恢復澄藍,牧場的管家何老笑容滿面地站在門口。

「早安,少爺。」

「何叔,我就知道是你。」奕麟慵懶地打了個呵欠。

「我替少爺和姜小姐送早餐過來。」何叔將手中的提籃交給奕麟。「里面還有少爺的換洗衣服。另外,李先生一大早就帶著他妹妹下山了,他要我向少爺說一聲。」

奕麟蹙起眉,想起李家兄妹,早上的好心情便去了一半。走了也好,希望永不相見。

「我知道了。」

「那等會兒牧場見。」何叔遲疑了一下,忍不住提醒他。「少爺跟姜小姐到底還沒有結婚,為免姜小姐被人說長道短,少爺最好早點回牧場。」

奕麟被何叔若有所指的眼神看得俊臉微紅。老天爺,他真的沒想到那些。反正顥雲是要嫁給他的,再說他們又關別人什麼屁事?但顥雲是女孩子,在民風保守的山區,傳出去總不太好听。

「我知道了。」他硬著頭皮點頭,送走何叔後,到廚房找出餐盤,將籃子里的精致早餐端進顥雲房間。奕麟見她睡得正熟,便到浴室沖洗,換上干淨衣物,然後才回床上叫醒她。

顥雲睜著嬌眸難為情地抱緊被子,那幅美人蘇醒畫面令奕麟血脈僨張,他發出低沉笑聲,在她的頰上啄吻,朝她眨眼道︰「你再賴在床上,我就要把你吞下去。」

顥雲被他的眼光看得全身酥麻,這才拖著被單狼狽地躲進浴室。未來,兩人的日子都會這樣甜蜜吧?顥雲對鏡一笑,鏡里的女人有萬種風情,嫣紅的臉蛋是經過愛情滋潤的建康色澤,想起昨夜,顥雲不禁羞澀地笑了。

時光在兩情相悅中倏忽而過,一星期的半同居生活令顥雲更加嬌艷如花。她無法拒絕奕麟的索歡,但對于他的求婚卻一直延宕不決。

好在有命運之神幫忙,兩人同以往一般度過另一個纏綿、火熱的夜晚,當清早奕麟听見門鈴響時,以為又是何叔替他們送早餐來,套上短褲、光著上身便去開門。早晨的金色陽光照例泄進敝開的門內,沐浴在陽光中的身形卻不是何叔矮壯的身材,而是一道頎長優雅的身影。

奕麟錯愕地看進對方同樣驚愕萬分的眼里。

「你!」

「你!」

兩人同時驚呼出聲。

顥天驟然浮起的狂怒與暴戾像慢動作般在奕麟眼前播放,若不是他的反射動作還不錯,大概躲不過顥天含怒的一拳。

真是報應啊!想起去年他好像也在類似的情況下打過一個男人,而對方不過是跟他妹妹伊人接吻而已,便遭到他狠狠修理一頓。

奕麟無法怪顥天,換成是他,一定會更生氣。

「宋奕麟,你這混蛋!」顥天氣得全身發抖,舉起手中的拐杖打向他。

奕麟敏捷地躲過,慶幸顥天的腿傷未愈,否則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呢!

「你竟然……竟然……」顥天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拐一拐的攻擊在候診室跳來跳去躲他的奕麟,突然,他一個腳步踉蹌跌向地面,奕麟及時扶住他,他乘機打奕麟一拳。

「顥天,你勝之不武。」奕麟捂著烏青的眼楮抱怨。

「你欺負我妹妹,活該挨這一拳。」顥天惡狠狠地瞪他。

在樓上听到嘈雜聲的顥雲下樓見到哥哥,尖叫一聲,又快速跑回樓上。

「女人!」

「女人!」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嘆了一聲,看向彼此時,顥天強忍心中的笑意勉強怒目而視,清了清喉嚨說︰「你別想始亂終棄。」

「我跟顥雲求過婚了,她一直不肯答應。」

有了奕麟的保證,顥雲如釋重負。老實說,他並不排斥奕麟當他妹婿,只是想起妹妹上山行醫前的信誓旦旦,不由得莞爾。

何叔送早餐來時,顥雲已恢復鎮靜,一邊替兄長煮咖啡,一邊問他怎會到這里來。

顥天疲累地揉著額角,「月眉突然不告而別,我找遍台北,就是找不到她。我想她或許會到這里來。昨天深夜我就到達山下小鎮了,一大早便趕來這里找你。」

「月眉並沒有到我這里來。」顥雲回答,納悶地看著兄長。「發生了什麼事?」

「她……誤會我了。」

顥雲看出哥哥一夜沒睡,用過早餐後便催促他到房間補眠。奕麟坐在餐桌旁深深凝視她。

「一直看我干嘛?」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事情到這個地步,你該答應嫁給我了吧?瞧,顥天打腫了我的眼,你若不肯答應,我怕我會……」奕麟舉起右手在頸邊一劃,暗示著他小命不保。

「好啦,事到如今,只有便宜你了。」她看了一眼他烏青的眼眶,心里一陣陣生疼,哥哥出手太重了。放下茶杯,她替奕麟找冰塊冰敷。

奕麟高興的歡呼一聲,抱住顥雲在冰箱旁忙碌的身影,毫不猶豫地俯下唇。晨光透進廚房的窗口,照在四片唇交疊的身影上,一只青背山雀「居居居」的飛掠窗前。

屋里濃情蜜意,屋外陽光正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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