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掠愛復仇者 第二章

絲妲莉清醒過來,發現先前的遭遇並不是一場夢境。

最早先,當他們的飛機從死神手中被搶救回來,絲妲莉和同伴都以為救他們的恩人定然是星聯的軍隊。

有可能是永晝公主,或是星聯盟主旭烈王子親自率領艦隊來搭救吧。眾人在狂喜中發現安全降落的飛機被一陣濃濁的白霧所包圍,顯然有人正對爆炸起火的尾翼進行滅火的工作。

發現情況緊急,正駕駛立即打開逃生門,絲妲莉抄起昏迷的永夜公主,在組員的護送下離開太空飛機,只是等待他們的並不是星聯的軍隊,而是一群眼光冷漠的陌生人,劫後余生的眾人不禁一陣愕然。

尤其當那名滿懷恨意的凶暴男子從一隊武裝齊備的衛士中走出來,伸手扯住他們其中一人的領子,咆哮著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語言時,大家簡直被嚇壞了。

後來是一名美麗的少女阻止他的暴行,眾人才在敵友不明的陌生人押解下進入寬敞的房間,被迫蹲坐在不知是什麼材質合成的地板上。

凶惡男子再度對他們咆哮,由于完全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麼,南比特人只得結結巴巴的把他們所學過的各地語文全拿來應答,希望能找出一種大家能理解的語言,卻發現一切的努力不過是徒勞無功。

凶惡男子備感挫折的更形氣憤,眼中射出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的暴怒,直到一名俊美的青年出現,雖然他說的也是他們听不懂的語言,然而眾人腦中卻不約而同的理解了他的意思。

絲妲莉頓時領悟到,這人擁有與永夜公主相同的異能。他溫柔的聲調似乎有魔力的安撫了他們心中的不安,南比特人的眼皮逐漸困乏了起來,在地上安靜盤坐著,就連警覺到對方異能的絲妲莉也在不知不覺中把永夜公主放下來。仿佛做了場深沉的夢,絲妲莉再度醒過來時,發現懷中的公主不知什麼時候竟落在教人害怕的凶惡男子手中,她顧不得自身的體弱,飛身撲向對方。

伊蘅伸出一臂就將她的洶洶來勢打退,被他以手掌握住下顎的永夜擔心絲妲莉會受傷,驚惶的輕叫了起來。

「絲妲莉……」

「公主!」絲妲莉狼狽的自地上爬起,拼了命的想奔過去救永夜。

「請你稍安勿躁,我們不會傷害她的。」

輕柔的女聲回蕩在她耳畔,雖是陌生的語言,絲妲莉卻能明白她的意思。同時,她感覺到胳臂被一只柔軟的手抓住,她驚愕的回頭,是那名能安撫凶惡男子的少女,她漆黑的星眸正深深的注視她。

她也有心靈感應能力?!

伊藜捕捉到她腦中的思緒,警覺的眨了一下眼。

對方所謂的「也」是指她同紫光一樣有心靈感應能力,還是另有他解?

然而,她沒機會進一步探問,絲妲莉很快轉向柔弱的永夜,輕聲細語的安撫她的不安。「公主,我沒事,絲妲莉會想辦法救你。」

永夜一听更擔心了,著急的道︰「不,我暫時沒事,你不要管我。」

「可是……」絲妲莉還想說什麼,卻看到伊蘅朝永夜俯低臉審視的不禮貌舉動,差點急得抓狂,幸好伊藜拉住她,朝她警告的一瞪,才阻止她輕舉妄動。

灼熱的鼻息噴吐在她臉上,從未被人這麼輕薄餅的永夜不禁難堪地羞紅臉,銀色的睫羽畏縮地往下覆。

伊蘅困擾的蹙緊眉,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對這樣一張楚楚動人的嬌顏生出任何怒氣來。

他應該氣憤得想要殺了她,然而,當她沁柔的唇飄出嬌娜的軟語,當那張縴弱、白皙的臉顏落進他的視線,滿腔的憤恨都結凍了,只能瞠視著她水晶一般的容顏,心突然軟折。

察覺到自己竟然對可能是殺弟凶手的同路人生出憐惜之心,心驚之余,難堪的痛像卡在喉腔的魚刺一般難受。他氣憤的捏緊她尖瘦的下巴。

永夜吃痛的逸出申吟,然而她並沒有求饒,一方面是曉得沒用,一方面則感應到他心中的巨大痛苦,不忍心苛責他。如果傷害她可以讓他得到心靈的平靜,那麼她受一點罪又何妨?

可是關心她的絲妲莉卻無法坐視,她激動得想上前拼命。這時候其他的南比特人也陸續醒來,為了不過分刺激這些人的情緒造成困擾,伊藜迅速向紫光使了個眼色,要他安撫眾人,自己則走上前制止堂哥的暴行。

「夠了,二哥,你會弄傷她的。」

「比起伊芃遭受到的殘害,我對她還算客氣呢!」伊蘅輕蔑地冷笑,沉重的黑眸逼視向那雙閃過痛苦神情的銀色瞳眸。那里雖清楚的映著他殘酷的嘴臉,卻找不到視線的焦點,他狐疑的蹙緊眉。

「二哥,這不像你。」

這句話快變成她的口頭禪了,伊藜苦笑著,不曉得還能對他說什麼了。她所熟悉的二哥在目睹親手足被黑洞的超重力系統卷入後,性格中美好的一面也跟著陪葬,只剩下不理性的惡劣面。

她干脆省下口水,直接出手,曲指彈向他右臂穴位,伊蘅手一麻,手掌再握不住永夜瘀青的下顎。

「伊藜!」

「別生氣,對個弱女子動手,有損你堂堂男子漢的尊嚴。再說,這麼可愛的臉龐該是讓人疼惜的,而不是虐待。」伊藜心疼的伸手想揉按永夜受傷的部位,卻被伊蘅一掌拍開。

「她的事不用你管!」莫名的躁怒涌上他的心,面對小堂妹錯愕的瞪視,伊蘅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又拉不下臉來道歉,索性將錯就錯,以不必要的蠻力將可憐的永夜拉起,圈在雙臂中。

「我決定了。」他蹙眉看進永夜的銀眸,心里的懷疑漸漸成形。

「決定什麼?」伊藜一頭霧水。

「在說明之前,我們先來弄清楚一件事。」以往的冷靜睿智像是重新回到他心頭,伊蘅冷銳的目光諱莫如深的掃向他的俘虜,最後鎖定在絲妲莉身上,使得後者脊骨升起陰森森的寒意。

他伸手在永夜的銀眸前左右揮動,如他所料的,美麗的銀眼只是虛有其表,不具實用功能。

「這位公主是個瞎子。」他斬釘截鐵的宣布。

伊藜訝異的轉向絲妲莉,以心電感應能力傳達疑問。

鮑主的眼楮看不見嗎?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絲妲莉僵硬的點頭。「公主對任何人都起不了傷害,請你們放過她。」

伊藜將她的話轉述給堂哥後,以眼神催促他將話說個明白。

伊蘅沒有立刻開口,一雙莫測高深的眼楮眨也不眨的盯視著永夜局促不安的雪白小臉,直到她銀色的睫羽在慌亂的眨動仍擺月兌不了他專注的眸光後,索性閉起來抵抗他侵略的凝視。

「二哥,你到底決定了什麼?」雖然很想刺探他心中的想法,伊藜倒沒有魯莽的采取行動。

盡避堂哥一向待她親切,但如果沒得到他的允許去窺他心靈,八成會把他好不容易平復的怒氣又給挑起吧。

「留下她當人質。讓這些人去向什麼星聯的傳達我們的意思。」

「我們的意思?」她大概猜得到他想做什麼。

「請星聯的人把害死伊芃的凶手交出來,好交換瞎眼公主。」

伊藜很不喜歡堂哥用這麼輕蔑的語氣來稱呼永夜,就算對方是敵非友,瞎眼也是事實,但這種稱呼還是太過分。

然而她沒有當眾對他生氣,心中即使有再多的不忍,也不得不承認這是眼前解決紛爭的最好方法。她轉向絲妲莉,傳達伊蘅的意思。

絲妲莉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一頭霧水,伊藜要超級電腦伊娜放映伊芃被卷進黑洞的畫面,邊解釋事情的經過。

「這不太像是海盜的作為,因為這是公開的攻擊行動。面對貴方聯軍圍剿的星際海盜,不可能會主動挑起戰端,所以我認為應該是貴方聯軍所為。我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貴方交出凶手,我們會把公主平安的送回。」

絲妲莉心情往下沉,從戰機的機型看來,的確像是星聯使用的,問題是——

「不能用別人來替代?我願意代公主做人質。」

伊藜同情的看她一眼,知道伊蘅不會答應的。

「任何人都不會比公主更適合,如果是你的話,星聯的人說不定不管了。但永夜公主是你們南比特帝國的公主,星聯不能不賣帳。絲妲莉,我希望你明白我方不欲擴大事端的苦心。如果是你的親手足遭人陷害,你會像我們這樣理智的僅要求對方交出凶手嗎?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二哥對這件事既憤怒又傷心,若不是我不忍見哀鴻遍野,一再的阻止他,說不定他早就失去理智的對提比亞斯發動攻擊了。」

絲妲莉畏怯的看向伊蘅,那雙提比亞斯星域的冰星還要寒冷的眼眸沒有溫度的回視她,令她全身冒起寒意。

她忍住將頭轉開的沖動,勇敢的看向他懷里的永夜,希望能從她那里得到指示。她相信這個可怕的男人如果沒得到他想要的,絕對會無情的殘害她的公主,這也是她遲遲不敢答應的原因。

她將伊藜提出的條件簡略的做說明,謹慎的詢問︰「公主,你認為怎樣?」

永夜沒有焦點的銀眸循著聲音固定向絲妲莉,她的氣息有些不穩定。以鐵臂禁錮她的男子,連呼吸都像噴火的鐵塊一般的炙人,緊貼著她的肌肉堅硬中充滿彈性,使得她的心跳和呼吸都紊亂得失去控制。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或許是從未和男人如此靠近過吧。

即使是未婚夫旭烈,向來也僅是禮貌的親吻她的頰,不像這人野蠻霸道的抱住她。雖然他的胸膛靠起來還滿舒服的,可是從他每一條肌肉縴維輻射出的仇恨卻像針氈般令她全身刺痛。

為什麼要恨她?這件事跟她沒有關系呀!

「公主。」絲妲莉的聲音再次響起,同時間抱住她的男子以收緊手臂的方式警告她。

永夜朝絲妲莉微扯嘴角,語軟聲低地回答,「就依照對方的條件。」

「可是公主……」

「絲妲莉,我們根本沒選擇的余地。你帶著其他人去見姐姐和旭烈王子,他們一定會想法子救我。」

「公主……」絲妲莉頹喪的重重嘆了口氣,最後像下了什麼決定似的將目光投向永夜。「讓其他人去向永晝公主和旭烈王子報告吧,絲妲莉願意留在公主身邊服侍。」

「不,絲妲莉,我要你去。」

「公主?」

不只絲妲莉不明白,就連伊藜也弄不懂永夜的用意。她透過絲妲莉的腦波明白了兩人之間的對話,對這位外表柔弱、內心剛毅勇敢的公主,不由得刮目相看。

「既然你們已經同意了,就先安心的留在這里,等我們將貴方的太空飛機修好再起程。」伊藜做下這樣的結論後,轉向堂哥。「二哥,將永夜公主交給我照顧,我帶她回紫光號。」

「不用了。」伊蘅悍然拒絕。「這女人我自己會照料,你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可是……」

「日月星號上也有女性組員,那方面你不用擔心。」

「問題是能與永夜公主做溝通的,只有我和紫光呀!」

「該得到的情報都得到了,剩下的小事用不上兩位的‘溝通’能力吧?」他嘲弄的道。

伊藜可听得大大不以為然。「永夜公主的眼楮看不見,你想跟她比手劃腳可沒辦法,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還是需要用上我們的‘溝通’能力的。」

伊蘅惱怒的瞪視堂妹,她的話無疑擊中他的痛處,盡避如此,他卻沒有讓步的意思。「這種小事容易解決,只要把其中一個女的留下來照顧她即可。至于你和紫光,還是想辦法把這個野蠻地方的該死語言趕緊輸進腦波語文學習系統里!」

說完,他在眾人驚愕的目光瞪視下,像個遠古時代的野蠻人一樣,將嬌弱的永夜一把抱起,面無表情的走出會議室。

「公主!」絲妲莉在回過神後,驚慌的追趕在後。

伊藜環抱雙臂,嘴里喃喃道︰「到底誰才是野蠻人呀?」

比起不分青紅皂白隨意發動攻擊的提比亞斯人而言,伊蘅這種舉動可一點都不比對方文明。

***************

他要抱她上哪?

有這樣疑問的人,不只永夜一個,就連伊蘅自己也無法決定。他就像迷路的人失去方向,然而雙腳卻自有主張。

直到自己的艙房門躍進他的視線內,伊蘅才猛然發現。他不解的瞪視房門,像是根本不明白他怎麼會來到這里。眼光自門板移向懷中的人兒,提比亞斯星域南比特帝國的永夜公主那張罕見美貌的嬌顏映入他的眼簾。

伊蘅見過不少人種,但從毛發到眼楮都呈現水銀色的女子還是頭一次遇上。但這不是吸引他的原因︰他被吸引了嗎?

伊蘅粗暴的搖頭甩去這個念頭,他只是被……吸引了!只是這種吸引跟男女之情沒關系,純粹是好奇罷了。

對,就是該死的好奇!

她的發色像最純的銀,瞳孔也是,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眼楮看不見?

有一種叫白內障的眼疾,是眼楮中間的水晶體混濁不透明,使得瞳孔變成白色造成視力障礙。只要經過手術除去水晶體上生出的不透明薄膜,就能恢復視力。永夜的情況不曉得是否相同?或許他應該請艦上的醫生為她好好診治。

意識到他正盤算什麼,伊蘅在震驚之余,不由得深深厭惡自己。

他究竟在想什麼?

這名女子是仇人的同路人,他不但不想辦法折磨她,竟然渴望著那雙銀色的水眸不僅能倒映他的身影,還能把他的影像深深刻印在記憶里。

為何會有這麼荒唐的想法?

想不明白的他,陡然對懷中半垂著眼瞼,輕輕顫抖的永夜生起氣來。

氣她僅是溫馴的蜷縮在臂彎里對他造成這種影響,氣她為什麼要生得一張楚楚可憐、令人不忍呵責的無辜嬌容,更氣她不像被人綁架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哭鬧。因為如果她真這麼做,他就不會對她產生絲毫的憐憫心,更不會覺得自己的作為是可恨可鄙的。

伊蘅懊惱的朝他艙房隔壁的房間走去,那里原本是屬于弟弟伊芃的。

超級電腦伊娜在他冷酷的聲音命令下,為他開啟門。伊蘅一言不發的走進房間。

失去主人的艙房,景物依舊。屬于初春森林的氣息夾雜著散溢木材干裂的馨香朝他靠過來。

伊芃古怪的品味在此刻成了他唯一能擁有的想念。

性喜大自然的伊芃,尤其對木材的香味情有獨鐘,刻意要伊娜這種自然的香澤經由通風口送進他的艙房。除此之外,還以虛擬影像制造出裝飾性壁爐里的熊熊火焰,那其實是具有調節溫度功能的電暖器,使得房間時不分任何時候都在沁涼中彌漫著一股永不止息的暖流。

他曾斥責他的奢侈、浪費能源,然而伊蘅這時候不再這麼想了。

只要伊芃還活在世上,就算一百倍的奢侈、浪費,他這個做哥哥的也願意供養他。

靶應到他心中由悔恨和自責混雜的痛苦,永夜的心情由害怕和莫名情愫交織而成的忐忑轉變成一抹夾雜苦澀的深切同情。然而,當他心里的恨火又重新燃起,她不禁再度為自己的處境擔心起來。

伊蘅走到床邊,永夜被他心中暴烈的情緒嚇得屏住呼吸,但他只是將她摜到床上。

她的身體踫撞著床面,滾向牆壁。幸好床是貼著牆放置的,要不然跌到床下少不得一陣皮肉疼痛吧。

「我真是恨不得殺死你!」極力壓抑的粗啞聲調除了憤怒和復仇的嗜血渴望外,還有著永夜所不能明白的復雜情愫。

她將身體蜷縮在角落,銀色的發瀑像一層保護傘般罩住她,然而,他滿是恨意的冰冷凝視如冰塊結成的子彈不留情的穿透發瀑射得她全身發疼。

無聲的悲泣在她喉中回響,遭人誤解的痛苦幾乎要撕裂她。永夜咬牙抵抗竄過脊柱的寒意,壓抑著那股像洪水般奔肆在她血管里的狂怒。她多想大聲的向他抗議自己的無辜,咆哮他對她的不公平。

她做錯了什?為什麼要把別人的錯誤硬栽在她身上?

為何他就不能不恨她、怨她,將她當成朋友?

朋友?永夜逸出苦笑,這無疑是痴心妄想。

突然,沉重的壓力襲擊著床面,他的身體朝她的位置過來了。

永夜的血液中流竄著一抹警覺,將她凍在原地。

他想做什麼?

「你不要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在我親手將殺害伊芃的凶手處決前,我會讓你陪著我在這冰冷的地獄里煎熬!」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從緊咬的齒縫迸出心中沉痛的悲傷。「我又沒有對你怎麼樣!」

伊蘅完全不明白她在叫嚷什麼,卻能感覺到她在害怕。心里掠過一陣奇異的不忍,但他狠心將它推開。這才是他想要的,見到備受人呵疼的公主在他的威脅下哀號,才能滿足他為仇恨的利刃剮得傷痕累累的心情。

「你說什麼都沒用,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他繼續撂下狠話,隨即領悟以對方多半不懂他在講什麼。只要把語氣裝得很凶惡,就算他在吟詩,這位小鮑主也會被嚇得哆嗦吧。「你知道你很美嗎?」他咬牙切齒的吼出這句話,伸出手指一圈又一圈的繞起她打結的銀絲。「擁有這般該死美貌的你,大概迷倒了這星域的半數男子吧?」

想到有半數的男人匐葡在她的裙下,強烈的怒火在他心里熊熊燒起。

「不過我是不會被你迷惑的!」他用力扯著她的發,永夜頭皮一陣疼痛,被迫隨著他的扯力靠向他。

伊蘅攫住她有些瘀青的下顎,她的皮膚是那樣細致,仿佛吹彈即破。他深邃難解的眸光逗留在她臉上,從她的銀發、銀眉、銀睫,到她挺秀的鼻,澄澈表明無瑕雪顏,誘人犯罪的粉紅小嘴,一一仔細品鑒,氣息漸次粗重了起來。

伊蘅下意識的以拇指她好模的皮膚,永夜的臉上升起一抹夾雜著困惑的紅暈。對他心里涌起的愛慕情緒感到不解。

他不是說不會被她迷惑嗎?

「那只是一種的吸引力!」他憤恨的嚷著,可是心里明白,他不是對所有的女人都會生出渴望的。

二十六個單身年頭里,他被女人激起生理渴望的次數寥寥可數,每次都能以理智壓抑下來,何以想要親吻、踫觸這個他恨不得置于死地的女人?!

一定是被仇恨沖昏頭了!

歷史上多得是為了報復而強暴敵人妻女的事件,仇恨心往往毀滅了人的良知,而做出禽獸不如的舉動,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突然渴望踫觸懷中的女人吧?

不然她這副怪模怪樣,他怎麼會喜歡?

如果她的毛發是黑的,至少眉毛是黑的,他說不定還會看上眼,但長這副德行,他怎麼可能喜歡嘛!

他一方面刻薄在心里誹謗她,一方面又覺得指下的冰肌玉膚猶如新生嬰兒的皮膚般光滑柔女敕,嗯,挺好模的。

永夜臉頰浮上一層夾雜著困惑的氣惱紅暈,對他在心里將她貶得一文不值,卻又佔她便宜的舉動啼笑皆非。

她不悅的轉動頭顱,想掙月兌他的鉗制,但伊蘅的手指加重力道,讓她無法掙開。

「放開我!」她氣惱的叫道。

雖然還是听不懂她在說什麼,伊蘅的腦子卻意會到她氣急敗壞的怒叫意味著什麼。

「是叫我放開你吧?」他冷笑著,聲音更加的冰冷。「問題是我沒必要听你的命令,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俘虜,我想對你怎樣就怎樣。」

「你想怎樣?」

當他再度意會到她的語意,伊蘅微蹙起眉來,但很快便把心中的疑問丟開。那不過是他的猜測罷了。

陰沉且不具任何愉悅的笑聲自他喉腔滾出,伊蘅充滿惡意的審視她。「你盡避去想像吧!所有最可怕、惡劣的想象,我都有可能做出來。我說過,在我活在仇恨的地獄里時要你陪我。地獄是不可能有天堂般的溫暖和享受,有的只是火焰的燒烙!當然,我是不會用起初的火焰燒你這張漂亮的臉蛋,但男人所能做出的惡劣事情,卻不是你這位不知人間險惡、養尊處優的公主所能想象出來的。」

他故意重重的從鼻間哼氣,讓濃濁的鼻息噴吐在她小臉上,期待地看著她臉上的紅暈直抵發根。她果然不負他望,小臉兒嫣紅醉人,棲息在眼瞼上的睫羽害怕的直顫抖。

他發出干澀的得逞笑聲。

「這樣就怕了,等我真的做出來,你不嚇死才怪。」他對她的膽小輕蔑不已。

永夜蹙起眉,盡避心如小鹿亂撞,但她並不害怕他真的會對她怎麼樣。他只是嘴巴壞,口氣惡劣,在他心底其實沒有多少邪惡念頭存在,只會虛張聲勢的嚇她。

「我該怎麼做呢?」他如絲般柔滑的低沉嗓音帶著危險的挑逗意味,火炬一般的凝視銳利而熾熱,永夜只覺得一股冷熱交迫的奇悸動從頭直貫腳趾。

他不會真的想對她怎麼樣吧?而且,他能對她怎麼樣?

水銀般的杏眸不禁涌起陣陣的惶惑不安,她勉強鎮定住心神,試著刺探他心底的想法。

然而,他精神海域里的詭譎波濤卻讓她難以解讀。太多、太復雜的情緒交互沖擊,是霧迷津渡般的不確定。

最後,邪惡的一面在復仇的意念下佔了上風,伊蘅惡狠狠的俯低頭,對著她不住顫動的唇瓣極盡威脅的惡言惡語。「我要剝光你,徹底的凌辱你,讓你見識男人最惡劣的一面!」

話雖這麼說,他卻遲遲的沒有采取行動,熾熱的眸光從她急速跳動的頸動脈緩緩的往下移,在她高聳的女性胸脯停留了短暫的片刻。

「我曾見過六個的女人,不曉得你有幾個?」他捉住她領口的同時,永夜也將白皙的小手覆在他手背上,銀色的眼眸閃過一抹堅毅,瞅視向他。

你不是真的想這麼做!

她的眼楮仿佛正對他這樣說。

伊蘅在震驚之余,好笑的搖著頭。瞎子的眼楮不可能會說話的,一定是他的良心作祟。沒錯,他的家教不允許他做出泯滅良心、欺凌弱女的事,雖然他真的渴望……報復。對,是報復,只是報復。

他憤恨的咬著牙,知道自己終究狠不下心傷害她,但要他這麼放她干休,心里又是千般的不情願。

「我不會放過你!」他突然捧住她的臉,重重的俯下唇覆住她驚愕微張的小嘴。溫潤的觸覺像顆帶有能量的石子投射進心湖,一波波的漣漪跟著擴散。

仿佛不確定這陣悸動真是她的唇帶來的,伊蘅狐疑的抬起頭,又重重啄了晶艷輕軟的兩片唇瓣一記。

包加的甜郁、令人銷魂。

他訝異地噙住她的唇,恨眉醉眼輕輕覷著她訝然睜大的銀眸,挺鼻輕嗅著她身上的淡雅氣息,不禁神魂迷亂,只覺得心底深處一把火苗被燃起,不自覺的加深這個吻。

當他的舌探進她溫暖的口腔,小心翼翼的扶著她仿佛一踫即碎的嬌弱身子,才想到他干嘛這樣溫柔待她呀!她是殺害伊芃的同路人,他不懂不想辦法虐待她,還想對她極盡事的親憐蜜愛,怎麼對得起被人害死的可憐小弟?

情焰頓時轉為怒火,他凶惡的重輾過她柔女敕的唇瓣,狂肆的攪弄著她天鵝絨般濕潤的口腔,受驚過度的永夜被他不帶柔情的吻吻得腦中一片空白,小嘴兒發痛。

心跳有如急雷滾動,在她耳膜沉重的敲擊。咚咚咚的聲響,像無數的雷落到心間,狂風暴雨般的吻令她呼吸困難,永夜本能的掙扎,在推不動他如山一般緊穩的胸膛後,求救的聲音滿溢心底,一聲聲的涌向伊蘅。

那如無數縴細的手指敲打他良心的聲音,終于使他不勝其擾的抬起頭,充滿血絲的眼眸瞥見她急促喘息的模樣,心里浮現小小的罪惡感,但一想到伊芃的死,仇恨再度淹沒他的理智。

當他想要再度攻擊她的嬌柔時,伊娜的聲音正經八百的響起,阻止了他。

「艦長,伊小姐有事請求你。」

他惱火的抬起眼看向牆上的感應器,可惜電腦對他的壞脾氣毫無感覺,聒噪的再度響起,「永夜公主的女官絲妲莉急著找她,伊小姐說,如果你再不讓絲妲莉見到公主,她要逼迫我把艙房門打開。」

她竟敢這樣威脅他!

伊蘅氣歸氣,可沒失了理智。

日月星號太空母艦里的所有配備全是伊藜一手建造,尤其是超級電腦伊娜的軟體。她絕對有能力迫使伊娜听她的話。

他陰郁的放開懷中的佳人,匆匆瞥了一眼她被吻得腫脹的小嘴。見她害怕的抱住自己,像個遭人蹂躪的小處女躲到床角,他的心情更惡劣了。

「放她進來!」他對感應器大吼著,頭也不回的朝門口走去,一條人影與他錯身而過,狂奔向床上的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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