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留情 第十二章

隨時備有應變計劃。

兩輛警車閃著警示燈,鳴著警笛,疾馳在醫院的車道上時,約翰就知道他應該離開了。他本能但多余地在座位里矮子,轉動點火鑰匙發動引擎。他等了幾秒,直到看見警察跑進醫院,他才緩緩把車倒出停車格,轉向駛出停車場。

他不在乎他的朋友是生是死。他何必在乎?無論結果如何,他的計劃都不會受到影響。

即使他們被警方活捉,又把知道的事和盤托出,那也為時已晚。如果奇跡出現,他們有人逃出,那也無所謂。約翰有足夠的時間把「播種社」帳戶的錢,轉到多年前他在瑞士的銀行開立的帳戶。他帶來了他的筆記型電腦──他奇怪達樂沒有問他為什麼帶著它──他只需要找到一條電話線,在電腦上鍵入幾個指令,他就可以享清福了。

現在他在乎的只有盡速逃離。再過幾分鐘就會有警察跑出來封鎖通往醫院車道的大門。

「嗯。」他低聲說。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有一輛警車在那里了。被攔下的風險能免則免,約翰決定。他把車又倒回停車場,掉頭回轉,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沿著醫院後面的柏油小路行駛。

就在這時他看到蒙克一手摀著脅部,歪歪斜斜地爬上斜坡走向街道。他中彈了嗎?看來好像是。

約翰低聲輕笑。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令他無法放棄。四下無人,沒有人會看到。他欠蒙克一大筆錢。「嗯。」他再度低聲說。動手吧,就趁現在。

他把握時機,把車一個急轉駛過路尖,然後踩下油門。蒙克聞聲轉頭。看到約翰時,他停下來等待。

他以為我要載他。約翰在接近蒙克時不但不減速,反而加速沖過去。蒙克明白即將發生什麼事時的震驚表情,真是滑稽極了。

但約翰判斷錯誤。他以為蒙克會撲向左邊而略微轉動方向盤企圖直接沖撞他,但蒙克往右邊跳,車子在飛馳而過時只是擦到他而已。

他不敢冒險把車倒退回去再試一次。「人只能盡力而為。」他喃喃自語。車子撞到路尖,猛地彈跳到街道上。他駕車斜穿過一個破敗的社區,抵達距離醫院六個街口的大馬路時,他知道他安全了。

他拿起行動電話打給幾個月前雇用的飛行員,告訴飛行員,他會在四十五分鐘後抵達機場。他在十字路口左轉,往紐奧良的反方向駛去。他當然再也不能回去。即使有新的身分──護照就在放電腦的手提箱里──他知道他再也不會回美國。

無所謂,他心想,反正他有幾千萬美元可供揮霍。約翰得意極了。他畢竟犯了謀殺罪卻可以逍遙法外。

☆☆☆

米雪寫完病歷就到恢復室去看強旭。護士已經把他的父母帶了進來。岱爾和櫻紅手牽著手站在兒子的床邊。力略難過得只能在門外偷看弟弟。

「最壞的部分已經過去。」岱爾說,然後望向米雪。「今晚妳也受盡折磨,對不對?警方封鎖樓梯和電梯時,我們就知道出事了,但不知道情況有多嚴重。」

「幸好不知道。」櫻紅說,用面紙輕拭眼角。

「我們听得到槍聲。醫院里的每個人都听得到,但我們知道妳絕不會讓強旭發生任何事。」岱爾說。

「藍醫師整晚都會在這里。」米雪說。「但如果你們寧願我──」

岱爾不讓她說完。「妳已經盡了妳的職責,我們不知道要如何報答妳。妳快回家吧!」

米雪走樓梯到急診室找塞奧。她很想好好睡上一個星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她一樣累。她已經重新縫合好他手臂的傷口,但他留在急診室等她。此時他正坐在檢查床上一邊冰敷膝蓋,一邊講電話。

他在看到她時掛斷電話。「巫警探和桑警探逮捕了凌麥隆。他有問必答。在他們宣讀完他的權利後,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他不會承認謀殺約翰的妻子。他說那是安樂死。」

「那就沒關系了嗎?」米雪搖頭問。

「我不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什麼。」塞奧說。「但說穿了,他的動機就是錢。」

他把她拉到身邊,摟住她的腰。他需要靠近她、踫觸她。剛才在樓上有那麼一刻,他以為自己會失去她,他知道他永遠忘不了那種驚駭。

他親吻她的頸側。一個護士站在櫃台邊看著他們,他不在乎。她的倚偎使他知道她也不在乎。

諾亞在這時走進急診室。

「你滿臉的什麼東西?」米雪問。

他走到水槽前照鏡子。「灰泥碎片和粉塵。」他打開水龍頭,抓來一條毛巾。

塞奧在諾亞洗臉時把麥隆被捕的事告訴他。「約翰已經用他的電腦把開曼群島帳戶的錢轉走了。」

「轉到哪里?」諾亞問。

「還不知道,但巫警探他們正在查。那群人很有意思。」

「‘播種社’?四個不正常的人有什麼意思?」諾亞問。他用毛巾擦干臉,把毛巾扔在水槽里,然後轉身交抱雙臂等塞奧解釋。

「約翰在開戶之初告訴他的三個朋友,必須他們四個人一起到銀行才能領錢。他告訴他們那是保護措施,但那顯然不是事實。他從一開始就在玩弄他們,達樂、培頓和麥隆傻得一直相信他,直到他設計他們幫忙雇用殺手殺害他的妻子。」

「他為什麼需要他們的合作?」

「達樂是蒙克的聯絡人。」塞奧說。「我不清楚他為什麼想要把麥隆和培頓拖進去。約翰是律師,也是銀行信托部的副總。麥隆利用他的股票經紀公司騙走客戶的退休金。達樂是警察。培頓在地檢處工作,負責解決任何與法律有關的問題。關于幽靈殺手的事,達樂說的是實話。她確實有他的檔案。檔案現在在巫警探手中。他說蒙克不久以前殺害了一個少女,雇用他的正是少女的父親。有足夠的證據可以逮捕那個父親,他們正派人去逮捕他。」

「希望他坐一輩子的牢。」米雪說。

塞奧點頭。「巫警探認為蒙克有怪癖。」他拿起冰袋放到身旁。

「什麼怪癖?」米雪問。她看到塞奧抬腿時皺眉蹙額,于是抓起冰袋放回他的膝蓋上。

「他總是在被害人的附近放一朵玫瑰,通常是床上,因為他比較喜歡在夜晚下手。」

「這麼說來,賀警探並沒有說謊。」米雪說。

「她很聰明。」塞奧說。「她盡量接近事實,以免謊話被拆穿反而壞事。」

「你怎麼知道她是他們之中的一個?」米雪問。

「瑟琳告訴我的,」塞奧說。「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我終于想通她為什麼要把事情搞得那麼復雜。她沒有叫律師把文件交給警方,是因為她知道‘播種社’有一個成員是警探。她把文件的第二份影本交給蘿莎保管,是因為她知道她的管家絕對不會去找警方。但我真的不知道她以為蘿莎會怎麼做,也許是把文件寄給……我不知道。」

他打個呵欠後,繼續說︰「總而言之,我把範圍縮小到培頓和達樂,知道他們其中一人是警察。後來達樂出現時,卻在大熱天穿著防風夾克。她走進走廊轉身背對著我時,我看到她伸手到背後撥開槍套的按釦,但另一只手一直插在口袋里。那時我就猜出她多帶了一把槍。」

「我倒很想知道羅約翰躲在哪里。」諾亞說。

塞奧點頭。「我們遲早會逮到他的。」他打個呵欠。「我們回家吧!」

「我可以走了。」她說。

「諾亞要睡妳的客房。」他說。「只是以防萬一。」

「你該不是認為約翰或蒙克──」

他不讓她說完。「不是,但我會睡得比較安心,妳也會。」

他們走向出口。塞奧一直摟著米雪的肩膀。

「我得先去汽車旅館拿些東西。」諾亞說。「那個小男孩怎麼樣了,米克?」

「他不會有事的。」她說。「傷勢沒有看來那樣嚴重。」

「你還在為讓蒙克跑掉自責嗎?」塞奧問。

「我不會分身術。」諾亞回答。「我知道我必須回去救你,警方封鎖了樓梯,我以為他們會抓到他。」

「是我救了你。」塞奧糾正。

「才怪!我的汽車鑰匙呢?」

「我留在車上沒拔下來。」

塞奧堅持由他來開車,米雪發現他用右腳踩離合器似乎不成問題。

「我至少要睡到中午。」她說。

「不行。我們必須去參加清晨五點半開始的釣魚大賽。」

米雪申吟一聲。「我要留在家里。」

「妳必須跟我一起去,妳是我的搭檔。」

「我們沒有船,記得嗎?我的小艇被埋在某處的灌木叢里。沒有汽艇,我們根本沒有機會獲勝。最好的釣點都在沼澤深處。」

「妳爸爸逼藍柏借一艘給我們,已經停在‘天鵝酒吧’後面了。」

「我想要待在床上,但我會讓你來決定。畢竟,你是老大。」她挨過去,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努力用性感的聲音說︰「你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可真難。」他慢吞吞地說。「讓我想想。我可以天不亮就起床,我真的很喜歡早起,整天坐在船里,一邊擔心毒蛇掉到頭上,一邊揮汗如雨地打蚊子,或是……」

「怎樣?」她微笑著說。

「我也可以整天待在床上和一絲不掛的美女鬼混。嗯,這真的很難決定。」

「誰說過我會一絲不掛了?」

他用那種令她心跳加速的眼神看她。「甜心,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天啊!」

「妳臉紅了。在我們做過那麼多──」

她伸手摀住他嘴巴。「我記得我們做過什麼。」

她突然發覺他轉錯彎了。「你要去哪里?」

「‘麥當勞’。我餓扁了。」

「家里有許多吃的。」

「一個吉事漢堡可以讓我支撐到回家。」

「好吧,我沒意見。」

一分鐘後,他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合作。她知道麥當勞打烊了。等他們到家時,他急著月兌掉她的衣服,根本沒空想到食物。她想要洗澡,他不反對,只要他可以跟她一起洗。

他們一起倒在床上再度翻雲覆雨。他把她壓在身下,把她的雙手固定在她頭頂,告訴她所有他需要說和她需要听的情話。

接下來輪到她了。「說。」他低語。

她想要講求實際。「等你回家恢復慣常的生活──」

「說。」他命令。

「你回想起這段情時,會把它當成……一時放縱。」

「我們要吵我們的第一次架嗎?」

「不是,我只是……」

「說。」

淚水涌上她的眼眶。「我們相識只有……」

「說。」

「我愛你。」她低聲說。

他開心地親吻她,然後翻身側躺,把她拉到懷里。她哭成了淚人兒。他知道為什麼。她認為他會回波士頓繼續過他的生活……沒有她的生活。

要不是想起他心愛的女人一點也不了解男人,他就會非常生氣。等她哭完後,他輕撫她的背說︰「我和佩嘉約會一年後,她才搬進我家。我們同居一年後才結婚。但是妳知道嗎?」

她抬頭看他。「什麼?」

「我對她的了解不及我現在對妳的了解。人生苦短,米雪。我想要與妳長相廝守,我想要與妳白頭到老。」

她很想相信他。她知道他此刻說的是真心話,但她也相信一等他回到波士頓的工作崗位、回到家人朋友身邊,他就會知道他屬于那里。

「嫁給我,米雪。」

「你非回波士頓不可。如果六個月後,你的感覺仍然跟現在一樣,那麼再回來向我求婚。」

「我舍不得和妳分開那麼久。」

「我希望你理性地面對這件事。六個月。」她重復。

他翻身壓在她身上。天啊!他多麼愛她,即使是在她固執己見時。

他不再爭辯。此刻他心里想的是別的事。他開始用鼻子摩擦她,同時分開她的大腿。

「妳贏了,甜心。六個月。」

☆☆☆

他苦撐了漫長的三個星期。

然後他打電話給搬家公司,把他的船托售,把汽車行李箱裝滿,開車到寶文鎮。他先到「天鵝酒吧」和杰可握手,正式請求他同意把女兒嫁給他。

然後他回家,回到米雪身邊。他敲門,當她開門時,他把她拉進懷里,斬釘截鐵地告訴她,他不打算和他心愛的女人分開六個月。他要在寶文鎮住下來,她勢必得接受這個事實。

她沒有再跟他爭吵,她忙著想親吻他,但塞奧說得正起勁,想停也停不了。他告訴她,他要在寶文鎮開設一家律師事務所,搶光聖克萊鎮那些三流律師的生意,他每周要去紐奧良替政府工作兩天──司法部不打算放了他──他有足夠的投資可以維持他們的生活。

拜他妹妹嬌丹之賜,其實他現在就可以退休。他和其他的家人都投資她的公司,她讓他們個個都發了財。最後一件事,他已經打電話給康磊,通知他準備簽教練約了。

然後他親吻她,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我到寶文鎮來尋找我所失去的東西,我想要再次體驗熱情與活力。現在我感到活力充沛。我的人生是在這里與妳為伴,米雪。我回家了。」

淚水滑落她的臉頰。「我愛你,塞奧。」

他緊緊擁抱她。「如果妳再趕我走,我發誓我會做出令妳難堪一輩子的事。寶文鎮民會樂于把那件事告訴我們的孫子。」

「我是醫生。」她提醒他。「沒有任何事能令我難堪。」

「是嗎?如果我在妳巡病房時打電話到醫院,叫總機廣播找自作聰明的醫生,妳說妳會不會感到難堪?」

她向後仰以便凝視他的眼眸。「你不會……」

「試試看。」

「我再也不會趕你走了,我保證。」

他緊繃的肩膀開始放松。「我希望妳下周末跟我一起去參加我弟弟的婚禮,地點在愛阿華州。我希望妳見見我的家人,他們都會去。甜心,可以嗎?」

「塞奧,你確定──」

「我確定。」他斬釘截鐵地說。「你可以找藍醫師代妳的班,對不對?妳爸爸告訴我,妳還是沒有休到假。」

「你什麼時候跟爸爸說話了?」

「在來這里之前我先去了‘天鵝酒吧’。米雪,妳願意嫁給我嗎?」

「好。」就這麼簡單。她開始喜極而泣。

「我請求他同意把女兒嫁給我。」

「你那樣做真體貼。」

「他哭了。」

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然後他使她破涕為笑。「藍柏也哭了。」

「他會習慣你的。」

「全鎮都會歡天喜地,所有的人都在設法幫妳套住一個男人。」

「為什麼?」

他咧嘴而笑。「這就是為什麼那些食物都沒有附帶一張卡片寫著‘歡迎光臨寶文鎮’。妳怎麼會猜不透?每個人都知道我屬于這里,只有妳不知道。」

她還來不及為這個全鎮都有分的陰謀生氣,他就再度親吻她,然後他看看表。

「我得走了,甜心,練球不能遲到。」

她站在陽台上目送他驅車離去,然後她長嘆一聲,她有婚禮要籌劃。考慮到她必須完成的大大小小鎊種事情,她決定如果她拚命趕,她可以在六個月後匆匆結婚。是的,六個月。

結果他們在三個月後就結婚了。

婚禮簡單隆重,喜宴熱鬧非凡。米雪的兩個哥哥是男儐相,塞奧的兩個妹妹是女儐相。尼克是塞奧的首席男儐相,媚安是米雪的首席女儐相。

新娘艷光四射,但挽著父親的手臂走在長長的教堂中央走道上時,緊張得要命。當身穿禮服看來英俊無比的新郎上前朝她眨眼楮時,她開始放松下來。

杰可想要租下紐奧良大飯店豪華宴會廳,但塞奧和米雪不肯。他們希望喜宴在「天鵝酒吧」舉行。

由于他們不肯妥協,杰可不得不讓步,但決定從瑟琳留給他的錢里撥一點來整修「天鵝酒吧」。他沒有動屋頂上那只天鵝,因為他覺得那只下垂的翅膀使酒吧別具魅力。但他給停車場鋪了路面、雇了樂隊,租了一座白色大帳篷,在帳篷里擺滿白色的鮮花和白色桌布的桌子。

塞奧站在弟弟尼克身旁看米雪和他父親跳舞;尼克的新婚妻子若蘭在和小強旭跳舞;諾亞和媚安隨著音樂大跳貼面舞;杰可則拉著塞奧的母親猛轉圈圈。

「有羅約翰或蒙克的消息嗎?」尼克問。「諾亞告訴我,他們在追查每一條線索。」

「快了。他們很快就會逮到他們兩個。」

「你滿樂觀的嘛。」

「嘿,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當然可以樂觀。」

尼克換個比較令人愉快的話題。「諾亞和杰可贏了那場釣魚大賽?」

「對。他們把獎金捐給了足球隊。所有的球員都有了新釘鞋,杰可在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鞋子的側面替‘天鵝酒吧’打廣告。」

尼克微笑。「所以現在你又多了一個足球教練的頭餃?」

塞奧的目光一直盯著他美麗的新娘。「對。想不到吧?」

尼克大笑。「家里有個醫生滿不錯的。告訴我。」他用手肘輕撞塞奧來引起他的注意。

「什麼?」

「怎麼發生的?」

「什麼怎麼發生的?」

「你最後怎麼會成為足球教練的?」

塞奧咧嘴而笑。「加油站的那個男孩……」

☆☆☆

天堂的另一個燦爛夜晚。空氣清爽,星光滿天。

穿著絲睡袍和絨面拖鞋,約翰站在他豪華頂樓公寓寬敞的陽台上欣賞夜景。人生在世,再快活也不過如此。他喝一口水晶酒杯里的溫白蘭地,心滿意足地長嘆一聲。夜的芳香彌漫在他四周。

這里是烏托邦。他有新生活、新身分和多得用不完的錢。他可以過著帝王般的生活。

他听到背後傳來窸窣聲,知道女郎正在穿衣服。她喊他。他回頭看到她送給他一個飛吻,然後走出房門。這一個比其他的都火辣,他知道他還會找她。她在床上創意十足,狂野豪放。也許他明天就會再約她,但接著他想到原定要來娛樂他的那個金發女郎。她叫什麼名字來著的?他記不起來了。但他記得她怎麼會引起他的興趣。她有點使他想到達樂,也許這就是他想要她的原因。追憶過往。「播種社」。那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但現在距離他爬進那架飛機只有六個多月。達樂和培頓死了。他在報上看到他們的死訊,他發現自己經常在猜忖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是被布塞奧打死的,還是被另外那個人格斃的?他叫什麼名字來著的?姓柯。對,柯諾亞。

諷刺的是,「播種社」最懦弱的成員反而沒死。可憐的麥隆。約翰知道他有幽閉恐懼癥。他的牢獄生活不知過得如何?精神崩潰了沒有?

蒙克可能死了。約翰看到他襯衫上的血跡。他不會冒險就醫,約翰猜他可能像受傷的動物那樣爬進某個洞里躲起來等死。

他喝完白蘭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他打著呵欠,穿過客廳、進入走道。今晚的女郎把他累壞了,明天將是忙碌的一天。他想要早點起床,趕在九點前登上他的游艇。他打算明天一早再來收拾出游所需的東西。

他打開臥室房門,走進去,打開電燈。他可以聞到那個女郎的香水味。他再度微笑。是的,人生在世,再快活也不過如此。

轉向床鋪,他伸個懶腰,解開腰帶。他往前一步,然後跳回來。「不!」他喊道。「不!」

緞子床單的正中央擺著一朵長睫紅玫瑰。

──全書完

編注︰有關布尼克和梅若蘭的故事,請看「浪漫新典」第130號《碎心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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