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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美人 第9章(1)

黑夜方至。

一陣陣水花揚濺起的清晰聲音不時從水井那方傳來,易井榭吃力地提著半桶的井水,欲走回自己的房里。

自從跟了沈胤醉,她不再是位養尊處優的官家小姐,生活上所有的細節,她幾乎都是自己來。然而,她不但一點怨言也沒有,反倒甘之如飴,因為能陪伴在心愛之人的身旁,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不過,易井榭的星眸突然整個黯然下來。

「易姑娘,原來你在這里,我找你很久了。」

易井榭放下水桶,回頭看向一名朝她咧開嘴的漢子。

「有事?」她識得這名漢子,因為他時常跟在沈大哥左右。

「師爺叫我來通知你,老大已經在回寨的路上,所以問你要不要先去接他?」

「沈大哥他回來了?」她驚喜的表情在下一刻轉為茫然,「他,可能不會想看到我。」易井榭艱澀地輕道。

「怎麼會!師爺說老大若是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漢子繼續慫恿她。

「但是我……」

「別再猶豫了易姑娘,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這……好吧!」

就這樣,漢子從馬房內小心牽出二匹馬,然後一副神秘兮兮地避開巡守的伙伴,與易井榭飛快地離開山寨。

「咦!那不是斷流嗎?耶——那個女的不是老大的相好?奇怪,他們二個怎麼會湊在一塊?難不成那個女人敢給老大戴綠帽!」一名不小心目睹到他們離去的漢子,臉色大變地趕緊去稟報師爺旌蔽。

然而,當這名漢子趕去大廳之際,卻被廳里的一股詭異氣氛給嚇得將嘴邊的話給硬吞了回去。

在大廳上,總共有三個人,一位是旌蔽,另一位則是已呈現半瘋癲狀態的中年男子,最後一位,是鬼梟沈胤醉。

「老大,你老子是不是因為謀反失敗而發瘋了?」旌蔽以手肘推了推一臉冷漠的沈胤醉。

「沒錯,他是瘋了。」沈胤醉寒著嗓子啞道。

「喂,老大,你該不會真的想送你老子上西天吧!」裴彥臬再怎麼不是,終究是他的親生爹親。

「如果我要他死,就不會將他帶回來。」沈胤醉目光沉沉地盯著陡地爆出厲笑聲的武越王。

「哈哈……我是皇帝……不!我是太上皇,我是太上皇,你們統統給我跪下,哈哈……」籌畫十七年的皇帝夢,最後仍功敗垂成,這對武越王裴彥臬來說不消是個最嚴重的打擊;然而,他萬萬沒料到自己之所以敗北的其中一項原因,竟是他棄之不要的親生子助了皇帝一把。

「老大,你現在要拿他怎麼辦?」旌蔽皺著眉,看著披頭散發的裴彥臬指著無人坐的椅子要它下跪。

看著自己的爹親落到此種地步,沈胤醉的內心有著萬般的感慨。

言漸漸地,他糾結已久的眉心終于舒展開來,而心頭那抹揮之不去的陰影亦慢慢地撥雲見日。頃刻後,他重重吁出深埋在胸臆間的那股郁抑之氣,道︰「我要他長跪在我娘的牌位前懺悔。」

情「嗯,是個不錯的好主意,還有老大,兄弟我要恭喜你從今天開始獲得重生了。」雖然老大的眉宇之間尚有一小塊的陰影,不過旌蔽還是很高興地拍拍他的肩頭,心喜老大終于想通了。

小不過,能讓老大重新變了個樣的第一號大功臣,自然是——

說「喂,小霍,你還愣在那里干什麼,還不快去請易姑娘過來。」

獨「呃,師爺,那個女人她……」

家「什麼那個女人,要叫人家易姑娘懂不懂!」旌蔽沒好氣地糾正他。

「喔,那個易姑娘她……」小霍偷偷瞄了眼面色登時沉下的沈胤醉,咽了咽口水才續道︰「她跟斷流跑了。」

「什麼」旌蔽猛地揪住小霍的領子,失聲地說︰「斷流拐走了易大美人?」這怎麼可能?

「對、對呀,我親眼看見斷流和易姑娘騎著馬離開的。」哇,老大的臉色變得好可怕。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好不容易才讓老大不再被仇恨所蒙蔽,現在居然又發生——好哇,死小斷,若讓我逮著你,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旌蔽氣得牙癢癢的。

「就在剛、剛剛……」

「那你干嘛不早說……喂!老大,等等我呀……」

「為什麼我們跑那麼遠,都還見不到沈大哥?」易井榭突然勒住馬,大聲問著騎在前頭的斷流。

其實在一開始她就感覺不太對勁,但當時的她全因為心緒太亂而無法深思,但眼看再往這個方向走下去,就會經過絕荒崖,一處她不想憶起的地方。

「一到絕荒崖,姑娘就可以見著老大了。」斷流回頭咧嘴一笑。

「我想,我還是留在這兒等他好了。」他的笑,令易井榭的背脊陡地發涼。

「這怎麼成,有人還在那里等你呢!」斷流冷不防的掉頭來到易井榭的坐騎旁,然後出其不意地探手想抓住她的手。

但易井榭早有警覺,在他出手的前一刻,便急急下馬,拔腿就跑。然而太過慌張的她,竟然往絕荒崖的方向跑去,等她發現時,已經來不及回頭,更何況還有個斷流緊追在後。

她太大意了。易井榭緊咬著下唇,沒命地往前跑。

但,他到底是要帶她去見誰——啊!

突然間,易井榭被一道從右方疾閃出來的人影給緊緊環抱住,她在驚慌之余,還沒看清楚來人便拼命地掙扎大叫。

「放開我……放開我……沈大哥快來救我……快來救我……」再也抑不住滿腔驚恐的易井榭,終也道出破碎的嗚咽聲。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還要這樣欺負她?淚水潸潸地從她眼角滑落,她不僅哭得厲害,也哭得極度委屈。

倏地,一種滾燙的熱體在她被迫抬起下顎的同時覆上她的唇,她驚駭地咬緊牙關想阻止他的侵犯,卻換來他更粗暴的對待,而成功地讓他的舌探入她的唇內翻攪糾纏。

「唔……」兩人過分的交纏,讓緊閉雙眼的易井榭頻頻倒抽口氣,被鉗制住的身子也不禁掙扎得愈厲害。

然,不知過了多久,易井榭的掙扎突然漸漸停止;因為無力,因為困惑,也因為鉗住她之人所傳來的氣息勾起了她某種熟悉感。

是他!

螓首被一只大掌緊緊按入一副溫暖胸膛上的易井榭,雖然仍舊間歇地抽泣著,但心情已經平復下來。

「沈大哥,你真的回來了。」她的雙手在遲疑半晌後,最後還是忍不住心中渴望而怯生生地環抱住沈胤醉。

「為什麼跑出來?」他冷硬的問。

他從不認為易井榭會誠如小霍所說的跟斷流一塊兒逃離,以致眾多不幸的猜測便不停地在他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他擔憂、害怕,甚至想一刀砍了敢誘走易井榭的斷流。幸好,他來得快,也來得及時,不然他真的會——

驀然間,他驚覺到自己再也不能沒有她了。

靶覺自己的腰快被他擰成二截,但易井榭卻絲毫不以為意,「他說你快回來了,所以要我出來接你。」她稍稍探出頭,看著倒地不起的斷流一眼。

「而你就笨到上當?」

「我、我……對不起……」她也覺得自己很笨,明知他已經不要她,她還像個呆子般地出來接他。

「我要听的不是這些。」其實,他是很想再听她說一次︰我愛你。

「那你想听什麼?」他還是不肯原諒她的一時失言嗎?既然如此,他何必要來救她?淚水,再度無聲無息地滴落。

「你應該知道的。」他的眸光不自在的閃爍著。

「除了對不起,我還能說什麼?」她苦笑一嘆。

「你——」

「如果沈大哥指的是那件事,那我一定會如你所願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沈胤醉終于受不住她的怪里怪氣而低吼出聲。

「你不是要我走?」

「要你走?我什麼時候說——」沈胤醉粗啞的聲音突然中斷,而他的臉色也在下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與挫敗。

「你記起來了?」美麗無瑕的嬌顏浮出了心傷的色彩。

「我、我那個時候是氣你……氣你……」沈胤醉抿緊唇,神情除冷硬之外還有更多的尷尬。

「你一再地要趕我走,根本不听我的解釋。呵,也許是我易井榭的面皮太厚,才會——」她自我嘲諷地想退離他的懷抱。

「我不許你那樣說自己,是我,是我不對,這樣總可以了吧!」沈胤醉硬是將她強拉回來,而他最後那句不太甘願的變相歉語,令易井榭在愕愣之余,也起了一股想哭又想笑的莫名沖動。

沈大哥終于肯原諒她了!「沈大哥,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會再趕我走了是嗎?」由于這份驚喜來得太突然,她不確定地再問他一遍。

「井榭,打從你一出生就注定是我沈胤醉今生唯一的女人,而我,也絕對不可能再讓你有離開我的機會,這樣你听懂了嗎?」他已經真正領悟到自己要的是什麼。

「沈大哥……」易井榭早已淚流滿腮地猛點頭。

「榭兒,我的榭兒……」沈胤醉激動地將她擁得更深。

冷不防的,也可以說是毫無預警之下,沈胤醉猛地將易井榭壓倒在地。

咻!一枝羽箭就這麼定定地插在沈胤醉身後的樹干上,若不是他及時臥下,箭可能會從他背後貫穿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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