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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約在來生 第二章

莫俊碩一走開,游貝蘭立刻松了口氣,看在莫子其的眼里卻有些悵然。

「貝蘭,你不喜歡俊碩?」

「我喜歡他,但是我不可能愛上他。」貝蘭毫不考慮的回答。

莫子其知道貝蘭的感情不可能由他安排,由他操縱。兒子的條件雖好,不過情人眼里出西施,貝蘭說不定有自己的主張。

「莫伯伯……」貝蘭有些不自然。

「你應該知道我多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媳婦。」他還是說出了真心話。

「當‘女兒’不好嗎?」

「‘女兒’有一天會嫁出去的!」

「我不會嫁!」她篤定的說,但是當卓逸帆的影像閃過她腦際,她竟有一絲猶豫,而這個念頭著實嚇了她一大跳。

「你要獨身一輩子?!」莫子其不可置信地問。

她點點頭。

「貝蘭,我一直沒有問你五年前為什麼要跳海,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和煩惱。今天你這麼篤定的說你不會嫁,你不嫁的原因是否和你跳海有關?」莫子其第一次去正視這個問題。

抿著唇,貝蘭沒有回答。

「你願不願意告訴我,就當我是你的‘父親’?」莫子其努力想知道答案。

「五年前你沒有問,為什麼五年後你要問?」

「五年前我不知道你打算終身不嫁。」他抽著煙斗,面容慈祥。「因為有緣,所以你才會被我救起來,五年的相處,使我了解到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我不希望失去你。」

貝蘭輕吸了一口氣,面對莫子其的疼愛不知道怎麼說好。

「不是我老王賣瓜,自賣自夸。俊碩絕對是個品格優良、正直忠厚的孩子,我敢打包票,他會是一個好丈夫。」

她知道莫子其並沒有夸大事實。

「我知道他會是一個好丈夫。」

「他也打算使出全力追求你。」

「他說了。」她憂心道。

「你還是打算拒絕他?」莫子其苦笑,他一直以為俊碩的行情極好,沒想到踫到貝蘭卻是無計可施,他有些不甘心。

「我必須這樣做!」

「那個讓你終身不嫁的男人到底是誰?」莫子其不想一直不明不白。「是那個你一醒來就急著追問的人?他和你一起跳的海嗎?貝蘭,莫伯伯希望能听听你怎麼說。」

「莫伯伯,不要……」貝蘭無力地轉身。

「不要為難你嗎?」

游貝蘭的腳步沉重,由大廳的這一頭走到另一頭,她的聲音在廳中回蕩著。

「我一直很珍惜在您這兒的每一天、每一分鐘。這里有家的感覺,您更像一位慈父般,我很希望能永遠留下來;但您如果一定要問清楚我的過去,問我為什麼要跳海,那我只有……」她的聲音愈來愈低。

「我追問的目的並不是要逼走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拒絕俊碩的原因何在,你們是很相配的一對呀!」莫子其不死心。

「一定有比我更適合俊碩的女孩。」貝蘭還是持拒絕的態度。

「貝蘭……」莫子其沒轍了。

「莫伯伯,姻緣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我不是害羞,也不是矜持,如果我愛俊碩,早就接受他的追求了,也不必害他花那麼多時間寫信,浪費那麼多心神,你們應該知道的。」

「我可以接受你的說法,但是俊碩呢?你想他會接受嗎?」莫子其替兒子擔心。

「莫伯伯,您要幫我勸他!」貝蘭求救道。

「有用嗎?」莫子其懊惱的笑。

「您只剩這麼一個兒子,難道希望看到他痛苦嗎?」她直接切入重點。

莫子其果然一副心疼兒子的樣子。俊碩和貝蘭對他而言一樣的重要,他不希望失去任何一個,不希望任何一個受到傷害。

「貝蘭,我可以不逼你,我也可以幫你勸俊碩,但是我不知道會有多大的效果。俊碩是個一旦定下目標就會勇往直前的人,他不會接受‘不’的!」莫子其望著貝蘭,期待她改變心意。

貝蘭幽幽的說︰「我會設法讓他清醒。」

「你必須有心理準備,俊碩是個很死心眼的人。」莫子其依然投放棄說服她。

「我比他更執著。」

「為了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這是莫子其的推測。貝蘭所愛的男人想必已不在人世,否則他為什麼不來找貝蘭?貝蘭又為什麼這麼斬釘截鐵的終身不嫁?她一定知道此生她和那男人無緣了。

「莫伯伯。」貝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胃疼的毛病因為工作和心理壓力,愈來愈嚴重。「我們去吃飯吧!」

「你在逃避問題。」

「我餓了。」貝蘭徑自向餐廳走去。

「好吧!」莫子其無奈地攤了攤手。「民以食為天,‘吃飯皇帝大’,你自己知道分寸和好壞的。」

她當然知道,不過這中間的取舍真是教人頭疼。如果當初莫子其沒救起她,情況會不會好一些?

自從卓逸帆開始到公司上班,游貝蘭發現自己胃疼的次數正逐日增加中。

卓逸帆的工作能力很強,尤其曾在美國混過幾年,使得他的外語能力也高出別人許多。

美式作風的辦事效率,的確教貝蘭慶幸自己錄用了他,如果他到了別家公司,確實是他們的損失。

但,卓逸帆的追求效率也出乎貝蘭的意外。

他借著工作之便,若有似無的挑逗著貝蘭。不是她敏感,實在是他明顯得過分,他老練得不像個二十四歲的男孩,他的言談、作風、處世,強悍得像個三十幾歲的成年男人。

她義正辭嚴的拒絕過他,甚至教訓過他,但是一點效果都沒有。他依然我行我素,依然一副他是大男人的成熟狀。

她可以開除他,但是在心底有個聲音一直阻止她這麼做。卓逸帆身上的某種氣息對她來說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熟悉。

她有些迷惘。

難道她會對一個小她六歲的男孩動心?她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但今天她的心湖竟然泛起一起絲絲瀝漪。她對思郢永恆的思念和不悔的愛呢?

難怪她要開始胃疼,她覺得自己無法再承受更多。俊碩的愛,卓逸帆的撩撥,思郢的深情……

每當夜闌人靜時,俊碩、思郢,甚至卓逸帆,他們三個人的身影便會交替在她的腦海中閃現,一個是逃不開,一個是忘不了,還有一個是……

她怎能不煩?她怎能不苦惱?

好象一個卓逸帆還不夠似的,借著地利之便的俊碩也每天對她疲勞轟炸,展開熱烈的攻勢,讓她沒有一刻清閑。要不是懼怕那種死亡的滋味,她真想一死了之算了。

她的情緒每天都緊繃到極點,白天在公司面對卓逸帆,晚上回到莫家是俊碩,她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這天,當她一早到辦公室,看到桌面上的一束香水百合時,差點就崩潰了。

香水百合是她最喜歡的花,沒有幾個人知道。現在花束靜靜的躺在她桌上,教她直想失聲尖叫。是誰送的?卓逸帆還是俊碩?

按下通話器,她叫來秘書薛遠鈴。

「這是誰送的?」游貝蘭劈頭就問。

「你何不看看上面的卡片!」薛遠鈴用無辜的眼神建議。她是有看到這束花,但他一直謹守本分,因為游貝蘭不喜歡太好奇的秘書。「應該會有送花人的名字,除非是秘密的仰慕者!」

薛遠鈴的話提醒了貝蘭,她氣自己居然震怒到忽略這麼簡單容易的小事。只要看一下卡片,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

「謝謝你的提醒。」貝蘭自嘲的說。

「通常女人收到在的反應不是像你這樣。」薛遠鈴忍不住的說道。

貝蘭望著那束花,有點欲哭無淚。「其它女人不像我這麼煩!」

「追求者太多嗎?」遠鈴小心異翼地問。

貝蘭不願回答,她拿起夾在花束上的小卡片,冷冷的看了一眼。看完之後,她將卡片撕成了碎片,氣得胸口直喘不停。她作幾個深呼吸,待自己比較冷靜之後,她才面對一臉納悶的秘書。

「遠鈴,叫卓逸帆進來。」

「是他!」薛遠鈴低呼。

「不要張揚出去,叫他進來就是了!」貝蘭的語氣充滿了威嚴和壓抑的怒氣。

薛遠鈴轉身走了出去。卓逸帆早就是公司里的話題,上上下下都在討論他的能力、親和力、他的魅力,現在他已然是公司里的風頭人物。

五分鐘以後,卓逸帆施施然走進游貝蘭的辦公室。

游貝蘭瞪著他,沒有說話的瞪著他,她要用氣勢壓過他;她是一個三十歲的成熟女人,不相信會斗不過一個男孩子。但在她的逼視下,卓逸帆非但沒有畏縮,反而嘴角帶著笑。

「花是你送的?」她冷漠的問。

「證據已經被你毀了。」他笑著用手指了指桌面上的碎片。

「你為什麼要迭花給我?」不理他的幽默,她臉色陰郁的問,好象他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公司有規定不能迭花給上司嗎?」逸帆明知故問。

「你沒有理由這麼做!」她繞過辦公桌,來到他面前,雖然比他矮了許多,她還是挺直她的背。「尤其是在上班時間。我付薪水是請你來工作,不是請你來獻殷勤的,你要搞清楚!」

「上班時間不能送,那下班以後可以嗎?」他彷佛是故意氣她。

「你──」她的臉色怒極發紅。

「我可沒有耽誤到工作。把花放到你桌上花不到一分鐘時間;至于買花,我可是利用自己閑暇的時間,不是溜班出去買的。你有發這麼大脾氣的必要嗎?」他輕描淡寫的說著。

「我──」貝蘭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你是氣我迭花,還是氣我剛好迭到你最喜歡的花?」他好象在激她。「你最喜歡香水百合,對不對?我沒有送錯吧?」

「你怎麼會知道?」她急急的問。

「你為什麼不仔細想想呢?」他斜靠在牆上,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貝蘭一震,他的模樣和神情像極了一個人──不可能!

「是誰告訴你的?有人對你說了什麼嗎?」她不想中他的計,她故意滿不在乎的問。

「沒有人告訴我?也沒有人對我說了什麼!」卓逸帆繼續逗她。

「那你──」貝蘭疑慮加深。

「貝蘭,你真的看不出來,感覺不出來嗎?」卓逸帆不再是若無其事的悠哉表情,他站直了身,換上正經八白的眼神「你再仔細看看,仔細感覺一下,你沒有發現什麼嗎?」

貝蘭臉色一白,卓逸帆的表情和說話的語調似曾相識……

「思郢」兩個字差點由她的口中說出,她及時控制住自己。思邸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五年,這是千真萬確,假不了的事,她不能自亂陣腳。

她冷靜地質問他︰「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你喜歡穿藍色的衣服,喜歡看張愛玲的書,喜歡萬華的蚵仔煎,喜歡淡水的落日和陽明山的杜鵑。」他想也不想的說︰「你還喜歡克拉克蓋博和費雯麗主演的‘亂世佳人’。」

她咬著唇,心髒抨抨的跳著,胃也開始抽痛。這只是巧合,說不定他正好認識思郢?

不!思郢的朋友她都清楚,沒有一個小他們這麼多歲的朋友,沒有一個叫卓逸帆的。

「你可以回去上班了。」她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倒教卓逸帆愣了一下。照理炯應該深究下去,要他說個清楚;但是她害怕結果,她怕她根本沒有能力承受答案。

卓逸帆有些失望,對她的退怯、她的逃避感到失望。她竟然不想弄個一清二楚!

「你不該是個膽怯的女人。」他嘲弄的笑了笑。

「你不了解我。」她若有所思道。

「我不了解嗎?」

「請你出去。」她真的沒有精力再和他抬杠下去,她已瀕臨爆發的邊緣。事情有些失去控制,而她不喜歡這種地無法掌控的感覺。她早就蛻變了,她不再是五年前那個遇事無法解決就以死相對的女孩。

「貝蘭──」他仍不放棄。

「現在是上班時間,如果你不按公司的規章行事,我可以開除你,而且我會毫不考慮的那麼做。」她冷漠的盯著他。

他抿了抿嘴,不發一言。她則充滿了恐懼,怕他會向她的權威挑戰,怕他會逼得她開除他。

大概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才緩緩說道︰「好,我不為難你。」他暫時放過她了,「但是你知道事情只是暫告一段落,並沒有結束。我可以感受得到你的茫亂與害怕,冷靜之後你再好好的想想。很多事是很奇妙的,是我們無法想象的,但是它仍舊發生了!」

貝蘭舉起手無力地揮揮。「請你出去好嗎?」

卓逸帆怕自己一下子給了她太多刺激,所以深深的凝視了她一眼之後,就緩緩的轉身走出她的辦公室。他沒有再回頭,他怕會看到她到眼淚。

他一走,貝蘭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他牽扯出了她心底最深處的哀痛。她一直試著不去想思郢,不去想五年前的種種;她一直努力去淡化那個創傷,那種失去思郢的苦,但卓逸帆卻將它們全翻了出來。

痛苦如排山倒海般的朝她壓過來,她受不了……

啊!思郢!

卓逸帆,你到底是誰?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你和思郢之間有關連嗎?

「玉秋?!」

「貝蘭?!」

在「凱辛」貿易公司的會議室里,兩個女人同時低呼出聲,不相信她們會踫在一塊。

「貝蘭,你不是──」龔玉秋知道大白天不可能見到鬼,這世上也沒有鬼。她更不是眼花,游貝蘭正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不清楚其中的過程,但是貝蘭的確沒死!

「我是跳了海,但是我沒死!」貝蘭告訴玉秋。

彼不得她們是兩家要談生意的代表,貝蘭和玉秋相偕走出了會議室,找了家安靜、有氣氛的咖啡屋坐下。多年沒見,她們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

五年前,游貝蘭和龔玉秋是同事。除了是同事,她們還是無話不說的好友,所以,玉秋是最了解、最知道貝蘭和思郢之間所有事的人。她深為他們兩人的苦境而感慨,但是卻又幫不上什麼忙。

自從知道貝蘭和思郢雙雙跳海殉情之後,她自己也有好一陣子陷入低潮。她一下子失去了兩個談得來的知己,而偏偏就在那段時間,她發現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

雖然傷心,但丈夫的婚外情也讓她得到一張離婚協議書,恢復了自由身。好友的死去、婚姻的創痛,曾帶給她不小的打擊,她費了好一番工夫才重新站起來。沒想到貝蘭沒死,還成了女強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龔玉秋對這五年間發生的事十分感興趣。

貝蘭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對玉秋,她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即使經過了五年,她們之間的友誼依然沒有改變。

「那思郢……」玉秋感傷地問。

「他沒有我這麼幸運。」貝蘭哽咽,「其實我也不該獨活的!」

「你千萬不要這麼想!」玉秋喝道。

「我儒弱,我沒有勇氣第二次尋死,所以思郢一個人想必很孤單、寂寞………」貝蘭邊說邊哭。

「貝蘭,既然事實已經如此了,你更要勇敢的活下去。起碼為了思郢活,他一定不希望你活得這麼痛苦的!」

「你呢?玉秋,你好嗎?」死者已矣,再說什麼都沒有用,她極想知道玉秋的近況。

「我離婚了。」玉秋微笑著,但是眼中有著苦澀和辛酸。

「為什麼?」貝蘭不解。玉秋是個美女,追她的人大排長龍。當初玉秋的丈夫可是費了一番苦心才讓美女點頭下嫁,但是現在卻以離婚收場,令貝蘭百思不解。她敢肯定,玉秋絕對是個好妻子。

「沒什麼了不起的,他有外遇。」玉秋淡然的說。

「不值得挽回或爭取嗎?」

「挽回?爭取?」玉秋搖搖頭。「有什麼好挽回,有什麼好爭取的?一個已經變了心的丈夫留著也沒用。就像補過的牙再怎麼也不可能和原來的牙一樣。幸好我們沒有小孩,這是我唯一慶幸的。」

「那現在你過得好嗎?」貝蘭關心地問。

「自給自足,逍遙得很!」

「你什麼時候離開公司的?」貝蘭不免好奇。

「一年前。」

貝蘭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想知道廖佳明的狀況,想知道那個下流的人是否得到報應!

「我知道你想問有關廖佳明的事,你可能要失望了,公理目前為止還沒有得到伸張。」

玉秋有些忿忿不平。「我之所以離開公司,實在是因為再也看不慣他的作為。」

「哦?」貝蘭調整一下坐姿,凝神靜听,整個人一下子武裝了起來。

「不知道他走什麼運,竟得到老總的器重,在公司里呼風喚雨,為所欲為。許多無辜的同仁,都無端的屈服在他的婬威之下,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他反而愈加作威作福!」說完玉秋一嘆。

听玉秋這麼說,她很高興自己當年選擇了自殺,否則她就得嫁給這個卑劣小人。一想到自己差點當了這種人的妻子,她就作嘔,她寧可下地獄,寧可萬劫不復,就是不嫁給他。

「貝蘭,你呢?你非但沒死,還成了女強人,那麼感情世界呢?仍是一片空白?」玉秋知道貝蘭對思郢用情之深,想必不可能再愛上別的男人。

貝蘭點點頭。「你呢?」

「我再也不敢踫感情那玩意見,對男人也都保持安全距離。」玉秋俏皮的說,頗有苦中作樂的味道。

「還是有好男人的!」貝蘭笑道,試圖扭轉玉秋的想法。

「你怎麼不這麼對自己說?」玉秋反將一軍。

「我……」貝蘭玩著咖啡杯的把手。「我的人沒有死,但是我的心卻死了。」

「不要太消極、太悲觀!」玉秋也只能這麼安慰她。

貝蘭挖苦自己︰「反正這輩子我是不可能再談感情了,只好在事業上求成就。」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玉秋附和道。

「你是‘凱辛’董事長身邊的執行秘書?」

「是啊!完全不靠美色,憑實力掙來的!」玉秋一副驕傲、心安理得的表情。

一個念頭閃過貝蘭腦際。「想不想跳槽?」貝蘭不是說著玩的。「高薪、主管級的職權,有實際參與決策的權力,而且公司還配備一輛豪華轎車。」

「你在挖角?!」玉秋似乎有些心動。

「我知道你的能力和實力,你夠格得到我所開出的優厚條件。考慮一下吧!我們這兩個臭味相投的女人可以在商界打出一片天下,教男人們俯首稱臣!」貝蘭有這樣的雄心,她也正一步步的往這個目標去努力。

「好!我想一下。」

「你不會後悔的!」貝蘭堅定地告訴她。

玉秋心動了,但是想到「凱辛」對她不薄,她也不能說走就走,至少要給對方有時間找人。

「我是不會後悔,但也要一點時間處理一些事,那些離職手續……」

「我都懂。」貝蘭給玉秋一個肯定的笑容。「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們公司里隨時都留著一個位置給你。這真的很難得,我一直沒料到我們會再踫頭,你屬于我的過去,卻突然出現在我的現在。」

「歡迎嗎?」

「永遠歡迎!」

兩個女人臉上各自閃現著自信又相知的笑容。

每天的下班時刻是卓逸帆最沮喪的時間,那意味著他必須和貝蘭暫時分開,必須等到明天太陽升起才可以再見到她。

對他來說,不論職位高低,不論工作本身是不是枯躁乏味,只要能每天見到貝蘭,就是他莫大的安慰了。畢竟他已經足足等了八年。

從進同一家公司共事,到他倆在海邊殉情,乃至于他喪生海底,魂魄飄蕩到卓家獨生子卓逸帆的身上寄生,他已經足足等了她八年。雖然他現在還不能對貝蘭表明自己的身分,但他願意等。

最重要的是貝蘭沒死。

他要等到貝蘭願意接受卓逸帆身體的那一天,才要以思郢的身分出現在她的面前。目前最重要的事便是繼續控制好逸帆這副寶貴的軀體。他對貝蘭的愛並沒有消失,只是換另一種方式出現而已。

回到家,只見卓逸帆的父母……也就是他的「父母」,和一名年約二十來歲的女孩坐在客廳里,他們三個人臉上的神情都非常肅穆。

見他走近,那名女子立刻起身,他這才發現到她身著孕婦裝,看樣子已經懷孕四、五個月了。

彼思郢有些苦惱,身體是卓逸帆,但靈魂可不是他,這女孩……

「逸帆!」女孩一副委屈模樣喚他。

「你──」思郢莫名所以。

「我就知道你會裝傻!」她開始唱作俱佳的哭鬧。「我就知道你會不認帳,甜頭嘗到了就抹抹嘴走人,你未免太沒有良心了!」

「我──」卓母來到她兒子的身邊,把他拉到一旁。「逸帆啊!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洗心革面的變好了,沒想到你居然這麼不負責任,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給搞大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這──」顧思郢百口莫辯,不!應該說卓逸帆百口莫辯。

這分明是栽贓!

也許卓逸帆五年前曾和這名女子發生過關系,偷嘗過禁果,但讓她懷孕的絕不是卓逸帆。

彼思郢寄生在卓逸帆的身上已有五年了,五年來,不只是他的精神,連卓逸帆的軀體都沒有出軌過。他沒有見過這個女孩,他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親,他不背這種黑鍋!

「逸帆!你要怎麼解決?」卓母再問。

「卓逸帆」看看他父親,只見卓父鐵青著一張臉,一副他兒子干的好事的模樣。

「媽!我想先和她談談!」卓逸帆瞪著這厚顏無恥的女孩。

「談?你做都做了,現在來談結婚的事吧!」女孩子沒有半點羞恥心的說。

「逸帆啊,以前的你怎麼壞、怎麼放蕩都是過去的事,你已經變好了。其實二十四歲成家也不算早,你是獨生子,媽也想早點抱抱孫子,所以……」卓母似乎已經接受這件事,並且開始籌畫婚禮了。

「媽──」逸帆哀求著。

「就這麼說定了!」卓母堅定。

知道和自己的「媽」說不通,卓逸帆拉著那女孩來到院子里,準備和她好好的溝通。

「小心點!我的孩子……」女孩子對卓逸帆的粗魯抱怨連連,很不滿的樣子。「你要害我流產嗎?門兒都沒有!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你是誰?」

女孩子睜大了眼楮。「卓逸帆!不要告訴我你不認識我!」

「好!就算我認識你,你還是可以再自我介紹一次。」卓逸帆冷冷的對她命令道。

「陳秀雅。」她恨恨的說︰「你想起來了沒?!」

「卓逸帆」想得起來,但顧思郢可不,不過不管他們以前如何,一個女孩子不可能過了五年才懷孕。

「陳秀雅,你知我知,我不可能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我們至少有五年沒有踫過面;就算你要替孩子找爸爸,也要合情合理,不能這樣整人冤枉啼!」卓逸帆希望她能良心發現。

「卓逸帆,你不能否認我們發生過關系吧?!」陳秀雅老練的說。

「就算我們發生過關系,但是……」卓逸帆被她氣得說不出話。

「那你就不能始亂終棄。」她強硬的說︰「你必須要負起責任,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該是你要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但我不是你孩子的父親!」他也不是那種老實、無助的可憐蟲。「孩子生下來以後可以驗血,我可以上法院告你破壞我的名譽,混淆視听,而你除了得吃上官司還會身敗名裂!」

「是嗎?」陳秀雅狂笑。

「本來就是你理虧!」顧思郢希望她能打消陷害卓逸帆的念頭。

「光憑你過去的紀錄,你以為誰會相信你?」陳秀雅有恃無恐,她這個老江湖可不是剛出出來混的菜鳥。「你想杜會大眾會同情一個不學無術的浪子,還是一個未婚懷孕的可憐女孩?」

「算你厲害!」听了她這番話,顧思郢不得不佩服她的老練。

「好說!」陳秀雅得意笑著。

「如果我肯給你一筆錢……」

「我不要錢!」她斷然拒絕。「我要我的孩子有個爸爸,我不要我的孩子當私生子!」

「那你就該讓孩子的正牌父親負起責任,不是找一個無辜的替死鬼!」顧思郢真是替卓逸帆感到可悲,一個人即使變好了都很難得到真正的認同。

「如果孩子的父親能負起責任,我還會來找你嗎?」陳秀雅有些落寞的一笑。

「我還是不能娶你!」顧思郢替卓逸帆拒絕。

「你和我上過床!」陳秀雅咄咄逼人。

「這不是理由,我和你上床時,你早就不是處女了!」顧思郢大膽假設,希望能突破她的心防。「你為什麼不找別人?也許其它人願意接受你和孩子,我真的有不能娶你的理由!」

「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沒有新馬子!」她都打听清楚了,否則她也不會上門。

「這不是你陷害我的理由!」顧思郢朝她擺了擺手。

「由不得你!」陳秀雅把心一橫,「你擺月兌不了我的,我就是要嫁給你!」

「不可能!」顧思郢也一樣的堅決。

「我不希望大家撕破臉。」她再度站到他面前,一副非嫁不可的樣子。

「那你就去找孩子的真正父親!」顧思郢說完,一言不發撇下陳秀雅,徑自進屋。

陳秀雅搖頭。她的心意已定,如果不是考慮得非常周詳,她也不會找上卓逸帆。原以為他會夠義氣的頂下這責任,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激烈。不,她不會放棄,她絕不輕言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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