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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咱倆慢慢撩 第四章 拿著銀子談條件(2)

馬車在官道上跑著,很快的便要到城門了,不知是有人事先交代過還是吉星高照,單家的馬車入城時並未受到盤查,順利地通過,又過了兩刻駛到城西羊角巷的武平侯府。

末等侯府的宅邸,武平侯府是其中一座,緊臨著快要降爵的永昌侯府。

「回來了。」

陰陽怪氣的冷嘲響起,一臉鄙夷的簡氏坐在上位,以看螻蟻的目光瞅著木氏三人,臉上有著明顯的不屑。

「回來了。」木氏一如往常的溫順。

「膽橫了,說出門門就出門,我這當家主母管不住你了是不是?你是打算分院別住了是嗎?」一個姨娘也敢在她面前叫囂,要不是她心存仁厚讓她進了門,低賤的商戶女也配為高門妾?頂多當個倒茶丫鬟!

「我……」

木氏正想彎腰道歉,一旁的單青琬馬上手托住她,不讓她再低聲氣。

「分院別住倒不必,畢竟侯府尚未分家,不過弄個小廚房倒是可行,我們餓了、渴了,不用走得老遠去大廚房要。」每回拿回來的飯菜都是涼的,雖未克扣,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賤丫頭,這里有你說話的分嗎?還不給我滾到一邊。」

一臉嫌棄的簡氏將手中的茶盞丟向單青琬,一點也不擔心會不會將人砸傷,或者說她就是想傷了她的臉,好讓木氏認清誰才是府里當家主事的人,木氏不听話,倒霉的便是她女兒,一只現成的代罪羔羊。

單青琬沒有傻傻的受罪,她頭一偏,茶盞從她耳邊飛過,砸向後面服侍的丫鬟,她哎叫一聲,隨即一道血痕從額頭滑下臉頰。

但這事只有心軟的木氏稍有不忍,正在對峙的兩人並無任何動靜,丫鬟也忍著痛站著,夫人沒發話,她不敢妄動。

「大夫人的旺火太旺了,該喝點涼茶降降火,我再賤也是侯府千金,大夫人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三姊也給罵賤了。」同出一脈,妹妹賤,姊姊還能不賤嗎?

「放肆!大夫人是你喊的嗎?」簡氏眼一眯,怒火翻騰。

她一大早受的鳥氣至今仍未消,就想好好和她們母女算算賬。

「我娘是平妻,喊你大夫人理所當然,我娘是二夫人,生我的親娘。」單青琬不厭其煩的再提醒,不讓簡氏再模糊其事。

「平妻在正室面前也是妾,沒人告訴過你嗎?一夫無二妻,在我的屋檐底下還是得低頭。」真以為她治不了她們嗎?她只是一時被唬住了,忘了當朝律法,平妻仍低于正室。

其實不是簡氏忽然開竅了,而是她撥空回了鎮國公府一趟,在生母和女兒的點撥下才赫然了悟。

單青琬眸色微黯,小手緊握成拳,「大夫人所言甚是,不過我娘的院子也該挪挪了吧!就挪到三姊嫁前的倚瀾居,平妻的分例規格和姨娘可不一樣,畢竟是要上家譜的。」

對簡氏而言,兒女是她的死穴,誰也踫不得,她不屑地啐道︰「辦不到,她是什麼身分,也敢和我的華兒爭。」

單青琬笑聲若鶯,輕軟嬌女敕。「那麼我們各退一步,倚瀾居不要了,給我們個小廚房吧!」

七月一過,進入八月,秋高氣爽好風光,牛肥羊壯,金浪連天,一片稻黃垂穗飽滿,幾乎可以收了。

十五中秋一過,單青琬便找了個借口巡看陪嫁莊子,兩大兩小的莊子一一走過,花了將近半個月才巡完,順便整治了不安分的惡奴,逐走大夫人安插的人手,換上她舅舅給她備著的莊稼好手。

她讓人提前收割田里的作物,作風強硬得不理會佃農們的反對,她留下一半的糧食不收佃租,另一半運走,還幫莊子的人修了屋子,補強四壁,這才平息了眾怒。

最後她又將所有糧食運往溫泉莊子儲放,來時一輛馬車,回去時後頭跟了五輛馬車,載滿了蔬果、腌燻食物,以及幾百斤的白面、玉米面、米糧、干貨等雜食。

她抵達家門口正是八月的最後一天,天空有些陰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了,她連忙讓人把馬車上的東西搬進木氏的小院。

不大的小廚房新砌成,有爐有灶,鍋碗瓢盆也不缺,不過油、鹽、醋、醬等調料簡氏不給,她連柴都只給了一捆。

不過木氏另外叫人買了,花自已的銀子,她還買了蔥、姜、花椒等辛香料,煮飯才多點味道。

九月的第一天,開始下起小雨,連續下了三天,起先大家不以為然,當是秋雨,想著放晴了就能下田了,把今年的口糧收回來,打了谷,收入倉,一年也就過去了。

殊不知到了第四天,雨勢轉強,庭院都淹水了,行走不便。

到了第八天、第九天,已經有人急了,連忙全家出動,冒雨搶收,寧可冒險收回濕稻也不能爛在田里。

第十二天豪雨成災,想收也收不了,慢了一步的人家只能捶胸頓足,整片金黃的稻田在水里,水深有半人高,淹過稻子,連片吐子都瞧不見。

下了二十天的大雨,終于停了。

然而之前的雨勢沖刷河床和山脈,帶來大量的泥沙,腳一踩下去竟有一尺深的于泥,掩蓋住了田地,光是清泥就要花上個把月。

包嚴重的是無糧,正是秋收時節,百姓們手中的陳米早就吃完了,原本就等著這一季的新米,不過更苦的還在後頭,田里的淤泥剛清干淨,初雪隨即跟著落下,因為不大,也就被人忽視了。

之後的日子時而放晴,時而下雪,地面已積了寸高的積雪,冬麥不能種了,雪會把種子凍死。

雪,還在下著。

十二月臘冬一至,準備過年的簡氏始坐立難安了,也顯得特別焦慮,不時問身邊的嬤嬤︰「來了沒?來了沒?」

苞她一樣不安的張婆子、李嬤嬤伸直了脖子,還是等不到來自江南的馬車,「送禮」的人今年居然遲到了。

「夫人,沒來。」真是急死人了,年貨還沒買,也不知趕不趕得上年節,木家的人是怎麼回事,不是每年都會送好幾車江南特產做為年禮嗎?為何今年晚了大半個月。

木府通常在十月底、十一月初就會送幾大車的禮來,隨行的管事還會送上一只梨花木小匣,里面裝了一迭銀票,但如今已是臘月,早該送到府里的銀子卻還沒到,是道路難行還是木府給忘了?

下人急,簡氏更急,天天叫人在門口等著,人一到就趕緊帶進府,她急著用錢,沒銀子什麼也做不了。

「去把木氏叫來,本夫人有事問她。」簡氏猜想許是她暗中搞鬼,斷自己財路。

「是的,夫人。」一臉刻薄相的李嬤嬤扭著粗腰,氣沖沖走向木氏母女的院落去叫人。

只是不只木氏來了,越見嬌色的單青琬也跟在身旁,她似乎長高了,胸前微微隆起,小臉也略微長開,眉眼如畫,細膚玉頰,水嬾得有如正在綻放的花兒。

「大夫人找我來有什麼急事,李嬤嬤催得緊。」這天冷得教人不想動彈,只想窩在被窩里打發漫漫長日。

「你還在睡!」看到木氏海棠春睡般的嬌媚慵懶,一副剛被人吵醒的模樣,簡氏的心火直往上竄。

「外頭下著雪,人不了屋子,不睡上一會兒能干啥?總不能整天坐在榻上發呆。」這人是越睡越困,老是醒不起來,沾了枕就累,只想一覺到天亮。

雪,下得細細綿綿,將原本的雪地又覆上厚厚一層,即使下人一日三回地掃雪,地面仍是一片銀白。

繼水患之後,持續不停的雪又讓朝廷頭疼不已,才一個多月,各地就傳來災情,還有人被塌落的厚雪給埋了,每日上呈的奏章快把皇上給淹沒。

要人、要錢、要糧……皇上上哪兒籌措去?先是淤泥封路,後有大雪擋路,路都走不了,要怎麼援求?就算有賑災物資也送不到災區,百姓還是只能挨餓受凍。

「府里出大事了你還只顧著閑適的睡大覺,沒把自已當武侯府的人是不是?」簡氏毫不留情地劈頭痛罵。

木氏一臉迷惘。「府里有事不是有你擔著,幾時輪到我們後院女子開口?」

「哼!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也不看看咱們府中多少主子,又有多少人等著領月銀,就連你的月例也是從我手中領取,這麼大的開銷還不愁死人。」她是管錢的,但是銀子呢,誰繳了一文半兩?

「所以呢?」木氏的表情依舊茫然,完全不知簡氏在說什麼。

見她不解的模樣,簡氏更加氣惱了,覺得她在裝傻,嘲笑當家的沒本事,她干脆憤恨的直接伸手討銀子。「拿來,別給我藏著,別以為弄個平妻名目就能和我平起平坐。」

「拿什麼?」沒頭沒腦誰听得懂。

「銀子。」

「銀子?」想到自己僅剩的壓箱銀,木氏也有絲不悅,她的嫁妝銀子都被拿走了,大夫人還貪得無厭地想搜括干淨。

「你敢說木家今年送來的銀子不是你收的?居然敢背著我使手段,好個木婉清,你那顆黑心到底有多惡毒!」那是她的銀子,她的錢,誰敢動用。

那麼一大筆銀子,她本收得有些心虛,但後來見木氏無動于衷,不放在心上,她也就越收越順手了,把人家寵妹的銀子當是孝敬她的。

一次、兩次……次數一多,她被銀子晃花了眼,木家沒二話就當是自己的,拿得毫不愧疚,還認為是人家該給的,武平侯府幫木家養女兒,不拿出一點象話嗎?

胃口被養大了,她也把這些銀子視為是自己該得的,從沒想過是她搶來的,那原本是木氏的銀子,與她簡明月無關。

「你說木家的銀子……」木氏眉頭一皺,想著兄長們是該送銀子來了,但是袖子被女兒輕扯了一下,她驀地想到那筆銀子已經被女兒挪用了,不免有些心虛。

「大夫人,咱們家姓單不姓木,木家憑什麼給你銀子?」單青琬很早就想這麼說了,憑什麼,又不是乞丐要人施舍。

爛船也有三斤釘子,武平侯府雖然家底已空,掏不幾兩銀子,但是明面上還有幾間鋪子和莊子,加上朝廷發的俸金,不鋪張浪費的話,一家老小還是能吃個溫飽。

可簡氏和單天易是好面子的人,又講究排場,手十兩、二十兩的賞銀,還揮霍成性,真要粗茶淡飯,沒好衣服穿,他倆是決計不肯的,想辦法也要弄得體體面面。

但真的沒錢了,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兩人坐困愁城,抱著頭發愁銀子打哪來,春日宴又要開始了。

這時李嬤嬤說了一句,隔壁永昌侯府娶了新媳婦,有十里紅妝,這下可發了,好多的銀子。

好多的銀子……就是這句話給了兩人啟發,打定主意弄個有錢的女人入侯府,他們便不愁沒銀子花用了。

只是單天易已有妻妾,兒子也生了,這是京里人都曉得的事,他們上哪找來個甘願上當的傻子?

于是他們將目光拉遠,鎖定江南。

木家是南方首富,又正好有待嫁閨女,見到人兒嬌又俏,人財都心動的單天易便使出渾身解數誘人上鉤。

說是騙婚一點也不為過,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自己有家室,三媒六聘照禮數走,謊稱家中有事急歸,草草地行了婚禮,又怕東窗事發帶不走龐大的嫁妝,連哄帶騙的提早帶木氏啟程回京。

年後木家兄弟才輾轉得知騙局,怒不可遏的上京理論,但木已成舟,又添了外甥女,他們氣歸氣,也莫可奈何。

此後每年木家都會派人上京,看看木氏過得好不好,後又曉得她的嫁妝被騙得快空了,才又給她銀子傍身,希望她在深門宅院過得好,別缺衣少食,喝口熱茶都沒有。

已經享受了木家幾十年來的喂養習慣了的簡氏和單天易,叫他們再回去過斤斤計較用錢的日子,他們哪那里會願意!

「憑什麼?憑你們是我養的,沒有銀子哪來的吃喝?你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哪一樣不是花我的銀子買的?小賤貨還想翻天了不成?」簡氏說得大言不慚。

「大夫人這話真是可笑,我舅舅的銀子是給我娘的,幾時變成你的了?難不成你改姓木,認了我舅舅做兄弟?」無恥也要有點底線,拿著別人的銀子作威作福,還反嗆別人不夠孝敬。

好似被狠打了一巴掌的簡氏氣得脹紅了臉,下垂的頰肉抖一抖的。「你娘也是府里的人,拿她的銀子有什麼不對?不然你們母女倆吃什麼,用什麼?」

「那麼春姨娘、孫姨娘、周姨娘呢?她們不用拿銀子嗎?各自也有兒女,吃吃喝喝也要銀子。」難道他們不是人,餐風飲露就能活?

「她們沒銀子…」簡氏不耐煩的揮手,為了手中無銀她特別暴躁,一股無明火燒得正旺。

「原諒女兒以小犯大,敢問大夫人又拿出多少銀子養家?以你鎮國公府千金的出身,想必缺不了銀兩,一位正室夫人有必要向平妻伸手嗎?掌中饋的可不是我娘,她沒責任以自身私房養侯府上下。」

單青琬這是在暗示簡氏,要不讓掌家的位置,讓她娘來當,大家照常過日子,有吃有喝有銀子拿,反之就自個兒想法子,她舅家的銀子不給就是不給,有本事去江南搶。

「你……」簡氏氣得雙目瞪大。

她最不禁挖的就是家底,她看似嫁得風光,七十八抬嫁妝塞得滿滿的,其實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號稱五萬兩的壓箱銀子才七千多兩而已,還是她姨娘七湊八湊湊來的。

因此當她看見木氏搬了一天還搬不完的嫁妝,她真的眼紅了,恨到骨子里,想著把木氏的錢財都變成她的。

後來她成功了,順利拿到大半的銀子,只是銀子不是自己的,來得快也去得快,娘家人得知她有這筆錢,嫡母來要走二十萬兩,生母又拿走十萬兩,嫡兄、庶弟輪流上門討錢,再加上兒子的聘禮、女兒的嫁妝……不用養個敗家子,她自個兒就敗光了。

等到沒銀子花用了,木家兄弟又及時雨的送來每年十萬兩銀票,至此她沒再缺過錢,直到今日。

「大夫人什麼時候承認我娘也是妻室,與你齊名上了家譜,並讓一半中饋權力,我舅舅就什麼時候給你送上銀子。」單青琬估算她還能撐上一段時日,等開春了,舅舅幫她賣糧的銀子才會回來。

又是水患,又是雪災,外頭的糧價已開始上漲,原本二十文一斤的白米要四十文才買得到,漲幅兩倍;但糧價還會繼續漲,明年二月是高峰期,因為大家儲藏的糧食都吃光了,而地里的野菜尚未長出來。

「你作夢!」簡氏大吼。

「是不是作夢,大夫人自個兒掂量掂量,這雪不知道要下到何時,府里的炭火也該添了,我爹雖凡事都听你的,可凍著了他,他也是會生氣的。」那才是個大錢坑,花錢如流水。

「單青琬!」簡氏突然覺得她太小看這個小丫頭了。

「娘,咱們走了,天冷路滑,你小心別滑了腳,我們屋里的銀霜炭用完了沒,沒了再叫人去買……」

燒著次等炭的簡氏一听,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恨恨的瞪著相攜而去的木氏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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