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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娘子 第7章(1)

薛明君說要管家準備禮物,就真的大張旗鼓地備了許多,折騰大半日,就連薛夫人都給驚動了,听到消息也讓丫鬟送來許多東西,還說何如玉出嫁後許久未歸,親家定然思女心切,讓他們兩個在家中住幾日再回來,惹得府里下人又是一陣羨慕。

何如玉原來的打算就是回家看看,並沒有大張旗鼓的打算,誰知就得到薛家人這樣的憐愛,她感激莫名,尤其看到擺在房間的禮物後更是驚訝,「其實不需要這許多東西的,我只是想回家看看罷了。」

「都是娘親的心意,接著吧。」薛明君昨天已經交代了府里事情的處理,打算陪著她多住幾日。

「嗯。」模著滿桌子的好物品,何如玉滿臉喜悅,「我們什麼時候去?」

「再過一個時辰就能出發。」

「好。」

想到很快能見到家人,何如玉的心情難得興奮,兩人湊在一起說了許多話。就在他們頭踫頭說笑的時候,暗香從門外跑進來,看到他們靠得那麼近誤會了,連忙又要往外跑。「回來。」听到腳步回頭,何如玉招呼暗香,「怎麼了?」

「沒事。」發現自己誤會了什麼,暗香有點不好意思地走進來,「門房接到一張拜帖,也沒寫是誰,就送進來看看。」

「哪府的拜帖?去交給二公子處理吧。」薛明君看也沒看。他要去何家住幾日,已經安排了二弟幫著處理府里的事情。

「門房說送帖的人指名要公子收。」暗香一板一眼地說。

「什麼拜帖,這麼奇怪?」何如玉一臉迷茫。

「是給公子的,我沒看。」暗香把東西遞給薛明君,「我先下去了。」

「去吧。」薛明君也覺得有些奇怪,接過來之後,隨意打開了拜帖,只看了一眼,表情就變了,又隨手合上,「沒什麼,一個朋友。」

「是有急事嗎?」何如玉沒看拜帖的意思,還在打理桌上的東西。

「沒有。」

「那就好,還怕突然有急事。嗅,什麼味道?好香。」突然聞著彌漫在空氣里的一股香味,她又起了好奇心,「這拜帖怎麼還有一股香味?」

「沒什麼。」薛明君面無表情,想把拜帖收起來。

他的反應實在反常,她越發想看,「這香味真好聞,怎麼是拜帖發出來的?」

「真沒什麼。」

「不會是公子有什麼秘密吧?」何如玉打趣地說道,打量他手里的拜帖,「若真有秘密,我就不看了。」

薛明君的身體僵了一下,拿走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最終還是把東西遞給她,雙唇翕動,還想解釋什麼,「你看了不能胡思亂想。」

何如玉壓根沒注意他說什麼,只看了幾眼就奇怪起來,「這拜帖怎麼只有一首詞?拜帖人是誰都沒寫清楚。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這詞……」念完才意識到什麼,她登時瞪大眼楮。

在她握著拜帖的手指下面,赫然有一抹女人的脂粉留下的痕跡。盯著那抹可疑的胭脂痕跡看了半天,她滿臉緊張地望向薛明君,「這詞會是誰寫給你的呢?」

臉色涌出些窘迫,薛明君又把拜帖拿回來,隨手撕了,「沒什麼,許是送錯人了。」

「應該不會的,都找到府上來了,總不能送錯。」何如玉不知道該不該說出自己的猜測,忍了一會,還是小心翼翼說出口,「這是一個女子寫給公子的吧。」

薛明君一言不發,看她一眼。

這就是默認了,一瞬間,何如玉說不出她是什麼心情,胭脂痕跡,還有泛著曖昧氣息的香味,這一切都讓她緊張,又覺得是她多想,許是誤會了。努力說服自己那些懷疑是錯的,她笑了笑,「字還是很好的,娟秀小楷,只是詞選得不好,有些太艷俗了,不適合寫來送人。」

「是嗎?」薛明君松了一口氣,他慶幸眼前的小女人這樣單純,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公子不覺得嗎?」

「是很艷俗。」

何如玉小心翼翼地捕捉他的表情,「只是不知道那人為什麼寫這樣的詞送給公子,莫不是訴衷腸?」

薛明君僵住,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被她毫不遮掩的好奇弄得無措。

看出他的緊張,心里很失落,可又只能微笑。何如玉不想再多問,「算了,既然沒寫日子,大概是不著急見到公子的,你還是先陪我回家吧。」她說完,轉身往桌邊走,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她的臉上現出幾絲寂寞,她不想,也不敢多想,只是珍惜此刻得來不易的美好。

在她身後,薛明君的心情莫名復雜,就這樣問了幾句,沒了,她居然就只有回家這麼一個念頭。

听何如玉這樣講,薛明君難掩驚訝,原以為何如玉會生氣,就算不發脾氣,也該暗暗賭氣,可眼前人的臉上還帶著些微的笑意,似乎完全不在乎送拜帖的人是誰。努力觀察她的表情,似乎被他猜中,何如玉根本沒有不開心,薛明君的心情倒是莫名的不痛快起來。

薛明君覺得自己簡直是病了,還是腦子有病,哪個男人招惹了這種風流事,被內院的女眷發現,不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陪笑臉,想著別鬧大。要是能遇到一個大度又不計較的,簡直都要求神拜佛,可他這是怎麼了,怎麼看何如玉大大方方的,不生氣、吵鬧,反而他就不爽快起來。

薛明君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好像是覺得這樣的何如玉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明知自己不該繼續說這件事,他還是糾結著眉頭,問她,「你不想知道是誰送來的嗎?」

何如玉努力維持笑容,她不是不好奇,只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下去,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個女人的東西,可若是追問……想到和眼前人好不容易修復好的關系。她暗自嘆氣,還是決定當作一切沒發生,「既然是公子的朋友,如玉就不該多問,說不定是玩笑。」看她溫柔似水的模樣,薛明君的臉色更黑,「如果不是玩笑呢?」

「公子……」

「如果我說,這首詞出自一位青樓女子之手,她這是邀我去做入幕之賓,你還會當作玩笑嗎?」

心中的懷疑成了真,何如玉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卻不知道說什麼,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她剛才不是沒懷疑的,那股香味、那首詞,還有詞中的深意,分明是一男一女月下私會的寫照,若是有女子這樣大膽的對男人示愛,必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她雖然很少出去見世面,可並不傻,因為多病,偶爾出去,也都是馬車進、馬車出,看不到什麼新鮮。可妹妹何如瑩愛玩,什麼騎馬、射箭、逛戲院都不在話下,還有一樣不能對人言說的愛好,那就是逛青樓。

在何如瑩陪她閑聊的話中,換一身男裝逛青樓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為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那里面有附庸風雅的男男女女,也有生性高潔,卻淪落風塵的苦難女子,她們有的高貴,有的放浪,實在是大千世界的小小寫照。

在何如瑩的形容中,那地方美人如雲,美酒佳釀數不盡,是男人的銷魂窟。里面的女子有的美,有的丑,有才華的、鄙陋不堪的、只愛錢的,全都有。可她們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比普通人家的女兒更大膽,敢愛敢恨,愛得熱烈、直接,嬉笑怒罵皆是風情。

因為听妹妹說得多了,何如玉倒不像普通妻子一樣厭惡那去處,甚至還很感興趣,可這不代表能夠無動于衷地看著自己的夫君出入那里。想到如果是薛明君去,心里就酸酸的。何況她真的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要痛快地告訴她一切?明明可以隱瞞下去,她不會連番的追問,她的自尊和驕傲都不允許。他應該知道,那又為什麼突然說出來?

想到剛才的溫柔繾綣,再想想此刻的心情,何如玉真的很難笑出來,可又不想讓他誤會她小氣、嫉妒,只能勉強而笑,「這位姑娘一定很有才華。」

「你很想知道嗎?她是花魁。」

「怪不得字寫得這樣漂亮,原來是這樣。」

「你這麼想?」薛明君沉著臉問。

「其實,如玉並不看低青樓女子,如瑩時常說她們都是世間的命苦之人,都有些楚楚可憐的身世才流落風塵,實在沒什麼好瞧不起的。」不想曝露心底的酸澀,只能顧左右而

言他,她沒什麼心情地亂說一通,「既然能當青樓女子中的翹楚,讓人喜歡,必定還是有些優點的。」

「讓人喜歡?」薛明君挑出重點,「你覺得我會喜歡她,才和她來往?」

眼底閃過一絲酸澀,卻很快掩去,何如玉實在笑不出來,只能勉強維持平靜,「公子這樣問我是想知道什麼呢?收到拜帖的人是你,如玉實在不好說什麼。」

「我想知道,如果我去赴約,你會覺得如何?」

心頭像是被針扎了一記,何如玉驀地瞪大眼,「不是說要陪我回去住幾日?」

「現在不是有別的事情了嗎?」薛明軍死死地盯著何如玉,「如果我真的去赴約,你也能答應?」

「如果有事,如玉自然不會阻攔。」

「她想看到我,你也沒意見?」

「公子,你該知道如玉的答案。」

「如果我說,寫拜帖的女子與我有關系,我要去赴約呢?」看她的表情依舊平靜,薛明君決定下一劑重藥,「這首詞你也看到了,她對我有意,我也不討厭她,若是想把人收進房里,你也答應嗎?」

他的話沒說完,何如玉猛地抬頭看他,房間里只剩下呼吸聲。許久,她笑了一下,「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何況我們府里這樣大,如果公子喜歡這位姑娘,如玉也會接受,讓她來做個妾侍也好,算是月兌離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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