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幸福的另一種面貌 第8章(1)

從浴室出來,朝露見褚雲衡已經乖乖躺在床上,房間里只有一盞床頭燈亮著,光影投射到他臉上,零碎的頭發散在額前,他眼楮還睜著,卻掩不住疲憊。

他的身下墊了一張墊子,她猜他定是怕晚上熟睡後不小心會弄髒床鋪,所以墊了這一層。

家中能有這樣的東西,看來他也不是第一次面臨此類狀況了。一個人獨自住了那麼久,他還真是學會了應對自己身體各種狀況的方法。她看了不但沒釋然,反而更覺心酸。

「吃過藥了嗎?」她爬上床,執起他的左手柔聲問道。更多的時候,她習慣握住他這只手,這五根手指總是微微蜷縮著,無力而脆弱,讓她心生疼惜。

褚雲衡用右手反握住她,「早吃過了,我說過我很會照顧自己。」見朝露白了他一眼,他又道︰「你別不信呀,我每年都會做體檢,而且每半年看一次牙醫。」

「听上去是很注重健康,可也禁不住你平時胡亂逞強。雲衡,再也不許為了我把自己弄病了,如果……如果你真的為我好,為了不增添我的困擾,就要健健康康的,知道嗎?」

「你說得很對,」他面色黯然,「我不該做得不償失的事,搞成這樣反而累到「你。」

都說病中的人情緒格外敏感,朝露怕觸動他的傷心事,忙說︰「你哪會麻煩我什麼,受苦的還不是你自己!你既要逞強,就更該學會自己保重才是,弄壞了身體,看你拿什麼逞強!」

「嗯,我會的,一會兒早點睡,明天等我好了,我們還能一起出去逛逛。」

「明天哪兒也不去,我給你做點清淡的飯菜,我們在家窩一天。」

「到時再說吧。」他顯得不太情願,扯過床邊停放的輪椅,坐了上去,「我先去下洗手間。」

她不放心地看著他,卻一句話也不說。她說過她不會幫忙,要表現得相信他可以照顧自己,她就不能插手,起碼今晚不可以。

他一個人在浴室弄了很久才坐著輪椅出來,臉上帶著窘迫的表情,單手一撐上了床,扭頭朝朝露看了一眼,「櫃子里有毯子。」

「合蓋一件就好啦。」

「不好,我不習慣。」

知道他真正介意的是什麼,她也不再堅持,打開櫃子,拿出一條干淨的毯子蓋在身上,關了床頭燈,和衣躺下。

黑暗中,她的手伸進他的毯子里,模索到他的手,用小指頭輕輕勾住了他的。「好點了嗎?」

「嗯。」

「幫你揉揉會不會舒服點?」

「好。」

她的手輕柔地在他的月復部搓揉,「雲衡,你相信嗎?我很享受照顧你的感覺。這讓我覺得我是被所愛的人需要的。」

「我需要你!」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可以不用你的照顧,可我需要你的愛。剛才你一開門,我在你眼前倒下去的那一刻,你無法想象我的感覺,我真怕,怕你會掉頭跑掉。」

「人有難以預測的旦夕禍福,也有逃不掉的生老病死,雲衡,誰能保證一世安康,又有誰不會老,不會生病?我也會有老到走不動的一天,也會有病到起不了床的時候,難道那個時候我就不讓你看到,不需要你扶持照料了嗎?別傻了,既然決定在一起,無論什麼樣的窘態,早晚都會見到的。」

「你想得倒透徹。可是,我一想到你還這麼年輕、這麼美好,我就覺得自己這樣的身體很愧對你。」

朝露想了想,平靜地道︰「那又怎麼樣?反正你也不準備放開我,吃虧我也只好認啦。」

他笑出了聲,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看起來,你的確只能認了。」

「所以以後少假惺惺地說什麼愧疚的話。」

「不說了。」他捉住她按在他月復部的手,塞回她的那件毯子里,「你也夠累了。早點睡,說不定我明天一起來就完全好了。」

她哦了一聲,才翻身要睡,又想起件重要的事,嚷道︰「天哪,我忘了給家里打電話了!打完電話就睡。」

褚雲衡也急了,「趕緊打,你要是沒交代就一宿不歸,阿姨還不知怎麼著急呢。」

床頭櫃上就有無線電話,她拿起來撥了家里的號碼,「媽,我今天睡若枝家……她喝多了,老公又不在,家里只有小鵬,我不放心,就留下來陪陪她。」

「謊話說得真溜啊!」褚雲衡等她掛斷電話,在一旁打趣道。

她鑽進毯子,「你要去實話實說?」

他怪叫一聲,「No,給我在未來岳母面前留點面子吧!」他此刻的情緒顯然比之前好了許多。

「面子早就飛光光啦。」朝露見他精神轉好,也跟著有了說笑的心情。

「我說真的,你若要說也不能說照顧我,而是要說陪我共度美好的一夜。」

「不要臉!褚雲衡,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在耍苦肉計,哼!」她翻過身,不打算繼續搭理他。

她感覺到床墊微動,有輕微的吱嘎聲傳出,隔著薄薄的毯子,褚雲衡從背後伸出一只手臂摟住了她,他溫熱的體溫貼了過來。「身為男人只能用一只手擁抱他的女人,要靠手杖才能走路,幾次在他的女人面前摔倒,吃一點刺激腸胃的食物就吐得一塌糊涂,身體差到有時還要穿著紙尿褲防止失禁,只有傻子才會耍這樣慘不忍睹的苦肉計。朝露,我不傻,我一點也不想冒著失去你的風險,讓你看到這麼不堪的我,但這就是真實的我……偏偏有你這麼傻的人,傻得讓我……不想放手。」他那富有磁性的聲音與平時相比更顯嘶啞。

她翻身朝向他,窗外有淡淡的路燈光芒映照進房間,她朦朧地看到他臉的輪廓,忍不住伸手撫模。

他湊近她,吻她的鼻尖,又將唇瓣滑落至她的嘴唇。

「那我就不算真的傻。」她啟開雙唇,帶著一腔熱情努力迎合他,任由他的舌尖在她的貝齒間流連,又往更深的地方掃蕩。

她被他深長的吻給撩撥了,一只手勾著他的脖子,一只手拉開兩人的毯子,當手指探到了他的腰際,正要繼續下探的時候,他制止了她。

「朝露,今晚不行。」他艱難地用手支撐著,離她遠一些,再次躺平的時候,呼吸是急促而沉重的。

她也不勉強他,一方面是顧忌他所顧忌的事,一方面也覺得他的身體已然不適,確實不適合再消耗體力,于是她收斂起心神,幫他仔細蓋好了毯子。

房間內安靜下來,朝露不知怎地開始胡思亂想,有一個疑問在心頭揮之不去,害得她越發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良久。

終于,褚雲衡問道︰「你該不會是擔心我所以睡不好吧?你只管安心睡,我都做好準備了,絕不會有問題的。」

「不是因為這個。」她忍了半天還是把心里話說了出來,「只是有個問題沒有答案,有些放不開罷了。」

「說說看。」

朝露對自己的小心思羞于啟齒,「這個……你若知道一定會笑我的。」

「笑笑也無妨嘛。」

「我只是想知道,你樓下大門的密碼是不是你的生日?」

「不是。」

「可也不像是初始密碼呀。」

「初始密碼是0000,這個的確是後來改的。」褚雲衡的語氣里充滿不解,「這有什麼好琢磨的?」

「這該不會是你前女友的生日吧?」朝露的語氣里有連她自己都鄙視的幽怨情緒。

「噗!」褚雲衡笑出聲,「朝露,你這個小醋壇子!小腦袋瓜還真是會想。」

朝露听出他語氣里有嘲笑之意,恨恨地道︰「你很得意是吧?」

「看來我非得把事情講清楚了,不然咱們誰都別想睡了。這個0621的確是一個人的生日。」

「誰?!」朝露顧不得被某人喚作小醋壇子,立即警覺地問道。

「沙特呀。」

「……我知道的那個沙特?」

「就是那個沙特。」

「你無聊啊!」朝露小聲罵道,聲音卻是低柔的。

「你可別冤枉我,我和另一位同系的副教授是頭兩個搬進來這里的住戶,就是住我對面的一位。他比較細心,覺得密碼用0000太不安全,設了等于沒設,就跟我商量要改個密碼,而他本人是個沙特迷,就申請改了這個密碼,說是這個密碼既防範陌生人亂按,又體現了主戶的個性。」

「哎,學哲學的是不是瘋子特別多?」

「你怕啊?」

「我的座右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朝露笑著道。

他的眼楮深邃而閃亮,「怪不得你會選我呢!朝露,你可得繼續保持這股勇氣呀。」

「一定!」她微笑著,在心里又默默說了一遍︰一定。

後半夜,朝露迷迷糊糊間覺得床在動,抵抗著困意睜開眼楮,听到褚雲衡壓抑的申吟從耳邊傳來,她伸手模到床頭燈,按下開關,光線的刺激讓她一下子清醒,忙回身去看褚雲衡。

只見他的眉頭微微蹙著,鼻翼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兩腿別扭地弓著,右手死命按住左腿,,一下又一下地揉捏、捶打,而原本蓋在身上的毯子已經滑落到地上。

看這情形,必定是他的腿痙攣了。她立即挪過去,雙手在他的左腿上又是按摩又是輕捶,也不曉得到底怎樣對緩解他的讓最有效,只好各種方法都盡力一試,卻也不敢太用力,怕會適得其反。

她感覺得到他左腿十分緊繃,連原本向內微蜷的腳指頭都繃得很緊,這種痛苦可想而知,也不知在她醒之前他一個人強忍了多久,明明連嘴唇都直打哆嗦,卻仍舊沒有喊痛。

「朝露,我好多了。」良久,他才說話。

朝露替他拉好褲管,又拾起地上的毯子,小心翼翼地替他蓋好,「你常常痙攣嗎?」

「不常,只不過這破身子若有一個地方不對勁,就容易起連鎖反應。我想我以後要更加當心。」

「還算有自知之明,你得記著你說過的話。」

「嗯。」他伸出手,輕輕搭住她撐著床的手腕,「躺下吧,再睡會兒,天就該亮了。」

她向後躺下,正要關燈,他卻坐了起來,上了輪椅。

朝露原本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不插手他起居自理的,可他才經歷過嚴重的肌肉痙攣,現在一個人去解手她到底不放心,于是試探著問︰「我陪你去吧?」

他的手撥動輪椅,從床前經過,「這個嘛,等我七十歲的時候吧。」說著,朝她微微一笑。」

這人看上去很溫柔很好說話,實則是固執得要命啊!朝露氣得抓過枕頭朝他扔過去,力道很輕,只砸中他的輪圈,他彎過身子要撿,她怕輪椅翻倒,立即跳下床搶先一步撿起了枕頭抱在胸前,嘟著嘴顯示自己仍在對他的固執表示抗議。

他笑笑地滑著輪椅進了洗手間,等他重新回到臥室的時候,朝露仍舊坐在床邊,一臉松了口氣的表情,她終于還是從了他的意願,沒有跟過去,心卻一直懸著,就怕他在浴室出什麼狀況。

他將輪椅移到床邊,右手一撐,挪了上來。

「我說,你會不會有暴力傾向啊?」他斜睨著她,眼神卻是疼愛的。

「你放心,我不欺負病人。」

「那等我病好豈不是慘了?」

「嗯哼。」她扶著他躺平,嘴上卻挑釁地說︰「你可以還手,我不是不講理的人。」

「一只手對兩只手,不公平。」

「那你想怎樣?」

他執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左手上,右手仍舊覆蓋在她的手背上,「我呀,只想這樣握著你,也被你握著,永遠這樣好了。我們不吵架也不打架,這兩樣我都不擅長,你得放我一馬。」

「好。」他的手掌那樣溫暖,她整顆心都軟了,「我那麼喜歡你,才不會欺負你。」她說的是真心話。

他笑了起來,「你的一只手,握住的是完整的我。這個我有美好的一面,也有缺陷的一面,朝露,你的手就在我的左手和右手中間,感覺得到它們的不同嗎?」

「嗯。」她握緊了被覆在最下面那只無力的左手。

「要與我攜手同行,也就意味著必須同時握著缺憾,這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你居然肯。朝露,你對我的種種包容讓我覺得幸運。」

朝露笑了笑,輕輕把手從他的兩手中間抽出來,「瞧,如果我因為你引以為缺憾的那只手,就輕易抽開了自己的手,我也等于再握不住美好的那個你。」她伸手關了床頭燈,「雲衡,今晚的你格外唆呢。」

他呵呵笑了笑,「生病的人愛亂想,請你多包涵啦。」

朝露扯開自己身上的毯子,無賴地朝他的毯子里一鑽,「抱我,不然不包涵。」

他的身子僵了僵,幾秒後才伸出右臂,攬住了她,「傻瓜……多髒啊。」

她的眼楮一溫,硬是將淚意憋回去才開口,「明明你剛剛才去換了新的啊,哪里髒了?」

「唉。」他嘆了一聲,下巴在她的發心蹭了蹭,「拿你沒轍。」

「雲衡?」

「嗯?」

「被你抱著睡,最踏實了。」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那好好睡吧,乖乖的。」

朝露之後果然睡得很甜,直到天已大亮,光線從窗簾透進來,她才睜開眼。褚雲衡已經起來了,輪椅還在房間,手杖則不在床頭。

她听到浴室的水聲,猜到他在里面洗澡,起身換回自己的衣服,用手梳理了下頭發。

這時浴室的門開了,褚雲衡拄著手杖從里面出來,身上穿了件潔白的浴袍。朝露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想起自己頭一次見到他穿著浴袍的樣子,就是那一晚,她帶著如夢似幻的心情初嘗禁果,那種甜蜜的疼痛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嗨,我好多了。」還沒等她詢問,他主動說起自己的身體狀況。

「看起來是的。」他的臉色確實好了許多,她放心了,「我去刷牙洗臉,然後給你弄早餐。」

「你喜歡紫色嗎?」

「蛤?」她被他沒頭沒腦的問話弄得一楞。

「前幾天去大賣場,給你買了牙刷、杯子、毛巾。」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都是紫色系的,我想你或許會喜歡。」

她去浴室一看,牙刷的刷柄是淡紫色的,毛巾也是淡紫色的,杯子則是白瓷的底,上頭印著燻衣草花樣,他一個大男人想得倒齊全。

「褚老師,你的心思昭然若揭啊!」朝露一邊美滋滋地把牙膏擠到牙刷上,一邊向外頭的人喊道。

「沒記錯的話,昭然若揭這個詞是含貶義的吧?」

「嘿嘿,」朝露笑得有些無賴,「這個就不用多說了吧?」

「你到底喜不喜歡?」

「喜歡,很喜歡。」

「那就好。」

等朝露洗漱完畢,褚雲衡已經進了廚房,正把一杯牛女乃放進微波爐里,她忙跟進來,「你坐下。」

「沒得商量?」

廚房里有兩把椅子和一張簡易小桌,她搖頭,拉開一把椅子用命令的眼神讓褚雲衡坐下來。

「叮」的一聲,牛女乃熱好了,朝露端出來,遞到他面前,「喝吧。」

「這是為你熱的。」

「我喜歡喝冰牛女乃。」她拿起一旁的牛女乃,才倒了半杯便一滴不剩了。

「我胃口還沒恢復,喝不了一整杯,你倒些過去吧。」

朝露眼珠一轉,說︰「這麼說你還病著?那今天不能陪我出門了,本來還想讓你陪我買菜來著。」

她話音剛落,褚雲衡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誰說的?我真的全好啦!」

朝露笑著伸手握住他的杯子,「欸,別空月復喝牛女乃,先吃點面包墊墊肚子,要不又該不舒服了。」

褚雲衡趕緊拿起桌上的切片面包咬了一口,朝露滿意地笑了。

吃完早飯,褚雲衡換好了衣服,坐上輪椅,「走吧。」

朝露看他坐在輪椅上,便問︰「你還是有些不舒服是不是?要不還是我一個人去買菜吧。」

「不是這個原因,是坐輪椅比較好拿東西。」

「我有兩只手可以拿啊,大不了不要買太多東西嘛。」

褚雲衡笑咪咪地說︰「多一個人幫你分擔,有什麼不好呢?」

「好吧。」朝露想,反正大賣場都有可供輪椅上下的電梯,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何況褚雲衡說得也對,萬一買的東西太多,多個人分擔些重量也是不錯的。

走出公寓,朝露推著褚雲衡要往大賣場的方向走,卻被他叫住了,「朝露,我們不去那邊,走反方向。」

朝露來過這附近好幾次,周圍最近的大賣場位置她很清楚,明明就該出門左轉,她怎麼可能記錯?

「大賣場的菜品種少又不一定新鮮,我們去菜市場吧。」

「菜市場?」她驚呼,「你方便嗎?」

「很方便,我一個人偶爾也會去。」

「坐輪椅嗎?」

「現在的菜市場很多也修得很好了,像我家附近這個就是,門口有斜坡供輪椅上下,也不怎麼髒亂,就是人多了些,我要小心別撞到人。」

「那你得讓我推輪椅。」好歹有她在,總不至于會出什麼亂子。

「行呀。」

朝露對于菜市場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和母親去她家附近的菜市場——凌亂的攤位,地上淌著髒水,掉著干癟的菜葉和魚鱗,沖進鼻腔的是混合著各種魚肉腥氣的怪味。她每每去都踮著腳尖、捂著鼻子,這使得她對逛菜市場這件事存有陰影。

好在褚雲衡帶她去的菜市場攤位相對整潔,最重要的是通道足夠寬敞,輪椅也很方便通過,只是確如褚雲衡所說,買菜的人多了些,輪椅通過時得格外小心。

別看這輪椅褚雲衡單手就能驅動,可要是平常沒推慣輪椅的人乍一接手,控制起來也不是那麼自如,褚雲衡見她推得吃力,也不時緩緩驅動輪圈,為她減輕負擔。

「我很重吧?」他回過頭來,笑笑說。

「才不呢,你的身材剛剛好,要真說起來還偏瘦了,可是沒辦法,我喜歡瘦高的男人。」她驀然打住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他不以為意地說︰「這樣啊?那我以後盡量拄手杖。」

她知道他沒有介意她小小的失言,淡笑道︰「其實,你坐著的樣子我也喜歡。」

「听你這麼說,我都感覺我現在坐的不是輪椅,而是坐在雲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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