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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餅送夫人 第十五章 天降蕭牆禍(2)

雲彩和雲虹在一旁瞪直了眼,整個都被嚇呆了,因為同樣是服侍主子的丫鬟,她們的夫人別說是動手打她們了,就是連罵都不曾罵過她們。她們若做錯事,會被訓育也會被罰月俸或罰做一些原本不屬于她們職責的事,但是夫人真的從未對她們像主家的二女乃女乃對翠兒姊姊這樣。原來大家說的沒錯,夫人真的是對她們太好了。

兩個丫鬟不約而同的對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領悟與決心,今後她們一定要更用心服侍夫人才行,不為別的,就為夫人對她們的寬和仁善就足夠了。兩個丫鬟作夢都想不到,因為有了今日這個念頭,她們的未來便成了許許多多奴婢丫鬟的念想。

「堂弟妹,我不想打擾你教訓下人,但請別在我這兒教訓人,我可不想讓人誤以為是我打罵下人。」羅蕙心冷淡的開口說。她對翠兒被打實在是沒什麼同情心,只因為翠兒是施玲香從施家帶來的陪嫁丫鬟,以前在施家時主僕倆就狼狽為奸,害過不少人,因此完全不值得同情。

「夫人放心,奴婢倆會為您作證的,打人的是主家的二女乃女乃,被打的也是主家二女乃女乃房里的翠兒姊姊,與咱們府上的人完全無關。」雲虹機靈的開口道。

羅蕙心聞言差點沒笑出來,而施玲香卻正好相反,整個被激怒的瞬間轉而撲向雲虹,尖聲叫罵。

「你這個死丫頭,狗奴才,看我不撕爛你的賤嘴!」

雲虹和雲彩的反應速度都不慢,迅速往兩邊散開,躲開她發了瘋似的攻擊。一擊不中,施玲香竟又轉個身子,張牙舞爪的再次撲向雲虹,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

「這是在做什麼?」

雷一般的聲音,猛然從門口處傳來,把廳里的所有人都震住了。

孔廷瑾板著臉走進翠微廳,冷冷地看向二堂弟媳,再看向她的侍女,把這兩個人都嚇得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之後,才轉而望向妻子,沉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二堂弟妹近日心情不好,大概是她苑里的奴僕都被她發落了,想找個沒被她發落過的丫頭出氣,這才跑到咱們府上來教訓咱們的丫頭。」羅蕙心微笑道。

孔廷瑾倏然看向施玲香,目光銳利如箭,冷冽如刀,把後者嚇得面無血色的往後退了一大步,慌亂的拚命搖頭道︰「我不是,我沒有。」

「那我剛才看到的是什麼?」孔廷瑾冷冷地問她。

「那、那是……那是……」施玲香臉色又青又紅又白,根本辯無可辯,只能羞愧的迅速轉身逃離現場。

丫鬟翠兒也立刻跟進,眨眼之間,主僕倆就跑得不見蹤影。

雲彩和雲虹眼見沒她們倆的事了,便朝兩位主子躬了躬身,安靜地退了下去。

「她來做什麼?剛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孔廷瑾坐下來問道。

「來找幫手的,想讓我相信她是無辜被冤枉的,要咱們夫妻倆出面為她去向二叔二嬸和施家說句公道話。」羅蕙心帶著些許嘲諷的表情說。

「當真是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不知悔改。」

「算了,別談她了。」她搖頭,一頓後不解的問他,「你這時間不是該在衙門里工作,怎麼回來了?」

孔廷瑾面色沉沉地看著她說︰「昨晚七皇子被拿下了。」

羅蕙心倏然瞠大雙眼,難以置信的低聲問︰「出了什麼事?」

「有人密報,七皇子在府上私制五爪金龍袍,皇上震怒的派人查探,當場人贓俱獲。七皇子已經被押入牢房了。」

「這……怎麼會這樣?」羅蕙心震驚的看著他。「這明顯就是個陰謀詭計,七皇子又不蠢,怎麼可能會做出在自個兒府中私制龍袍這種謀逆的事,皇上又怎麼會信以為真呢?」

「龍袍的事或許是被栽贓陷害的,但七皇子那些招兵買馬,暗中擴大勢力,蠢蠢欲動的事卻是事實,皇上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听他這麼一說,羅蕙心就明白了,皇上這是在殺雞儆猴啊,警告那些皇子們其實他什麼都知道,皇子們最好悠著點,別越了皇上的底線。不過——

「這事與你提早退衙有什麼關系嗎?」她不解的問。

「因為咱們孔家也涉入了七皇子的謀逆,很快就會成為罪人了。」

羅蕙心臉色遽變的倏然大叫出聲,「什麼?!」

孔廷瑾面色淡淡的繼續說︰「快的話,大概再過一兩個時辰就會有官兵前來搜查罪證,慢的話就是明日一大早,一旦罪證確鑿的話,咱們孔家便會面臨被抄家的命運。」

「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怎會如此冷靜?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羅蕙心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目不轉楮的盯著他問道。

「是真的。」他看著她的雙眼認真說。

「我不相信。」她迅速的搖頭,拒絕相信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你說過你不會參與皇子間的儲位之爭的,又怎麼可能——」

「不是我,是二叔他們。」

「什麼?!」她震驚的瞠大雙眼。

孔廷瑾嘲諷的撇了下唇瓣。「二叔他們眼紅咱們這一房做了官,于是便想盡辦法在幾個月前替孔廷宜捐了個小闢做,然後假借我的名義投靠了七皇子,夢想著助七皇子登位後能升官發財,雞犬升天。他們想一步登天,卻一步掉落地獄。」

「你早知道他們假借了你的名義投靠七皇子的事?」

「沒錯。」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們?」羅蕙心有些氣急敗壞。

謀逆可是大罪,就算是皇親貴族、公侯伯府,一旦牽扯進謀逆之罪,罪證確鑿後就是奪爵、抄家、滅門的,更別提他們孔家這種升斗小民了。

「現在該怎麼辦,相公?雖然事情不是咱們做的,但一筆寫不出兩個孔字,更別提咱們與二叔他們又還沒有正式的分家,現在究竟該怎麼辦啊?」她著急的哭了出來。

「對不起,是我當初考慮得不周全,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爆發得如此突然,更沒想到皇上竟會是這樣的處理態度。都說君心難測,果然如此。」孔廷瑾苦笑的搖頭道,語氣里也有著後悔。

「咱們能月兌開嗎?」羅蕙心擦去眼眶中的淚水問他。

孔廷瑾搖頭,「就算能月兌得開也不能這麼做,做了就是不忠不孝。不懂忠孝者,又怎會是仁義之輩,皇上是不會信任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的。」

羅蕙心面無血色的癱坐在椅子上,已經心慌意亂到六神無主了。她喃喃自語的問︰「難道咱們現在就只能听天由命,坐以待斃了?」

「你是不是有點後悔與我成親了?」他看著她問道。

「什麼?」羅蕙心怔了一下,迅速回過神來,既心痛又生氣的瞪著他怒聲質問︰「你在胡說什麼?難道在你眼中,我是這樣一個人嗎?」委屈的淚水一瞬間漫過她雙眼,從眼眶中滑落下來。

孔廷瑾心驚的趕緊起身將她擁進懷里,滿心歉意的對她說︰「對不起,我開玩笑的。」

她氣不過的伸手槌打他,淚水一波又一波的從眼眶里滑落下來。他現在還有開玩笑的心情?在她看來,他根本就不是在開玩笑,而是不相信她。他太可惡了,太可惡了!

「對不起,別哭了。對不起,對不起。」孔廷瑾不住的安撫她,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的大。

他是真的在與她開玩笑,雖然明知道她的真心,但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所以他才會忍不住朝她開了這麼一個帶點試探意味的玩笑。唉,是他的錯。

「別哭了,咱們還有事要做,得把握時間。」他對她柔聲道。

他的話令羅蕙心倏然止住淚水,抬頭覬覦的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什麼辦法可以逃過此劫了?」

「哪有什麼辦法。」他聞言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她的失望寫著臉上,頹然的啞聲問他,「那你說的有事要做是什麼事?」

孔廷瑾沒有馬上回答她,卻伸手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然後仔細而專注的凝望著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好似想連她臉上有幾根寒毛都想記住般。

他異常的模樣讓她整個心慌了起來。「相公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他給了她一個微笑,然後伸手溫柔地撫模著她的臉,柔聲道︰「蕙心,咱們和離吧。」

她臉色遽變,幾乎是尖叫出聲——

「不!」

「你听我說。」他冷靜道。

「我不听,我不要听。」羅蕙心用力的搖頭,才被擦干的臉又再度淚流滿面。她緊緊地抓著他,傷心絕望的盯著他問道︰「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你當我是一個貪生怕死又絕情絕義的女人嗎?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嗎?」

「你听我說——」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她伸手搗住耳朵。

孔廷瑾強勢的將妻子的手從她耳朵上拿下來,然後堅定的看著她,開口說︰「我這麼做不只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咱們的孩子,蕙心。」

「孩子?」羅蕙心倏然呆住。

他有些感動,也有些感嘆,不知道這孩子選擇這個時候來到底是好還是壞……

孔廷瑾神情泛柔的對她說︰「我知道你平日有很多事忙,但自個兒的身子狀況也要稍微注意一下。你都沒注意你的癸水已遲了好些天嗎?蕙心,咱們就快要做爹娘了。」

羅蕙心伸手覆在自己平坦的小骯上,難以置信的輕聲呢喃著,「孩子?」

「雖未讓大夫把過脈,但我想八九不離十。所以蕙心,為了保護咱們的孩子,和離是最好的辦法。」他以無比認真而嚴肅的表情盯著她說。

她淚流滿面的搖頭。

他沒理會她,而是繼續道︰「只有和離了,你才不會被拖累成為罪人;只有和離了,你的「巧手蕙心坊」和陪嫁才能保住;只有和離了,你才能平安的將咱們的孩子養大,不讓他一出世就成為罪人之子。」

「相公……」羅蕙心不斷地搖頭著,泣不成聲。

「二叔那邊一旦罪證確鑿,孔家所要面臨的便是抄家,所有家產、奴僕可能都保不住。我估計著應該不會到滅門殺頭的慘況,但充軍或坐牢卻有可能。孔廷禮應該是唯一一個能無罪釋放的孔家男人,以後他會很辛苦,得照顧一家老小。」他平靜地對她分析道,有種事不關己的感覺。

「你與我和離之後就不需要和那些人住在一起,我不要你為孔家那些人受苦受難。只要咱們和離了,你就可以回娘家住,又或者你想住到施家去也行,施老太爺欠著咱們的恩情,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那麼你呢?你呢?」她淚眼模糊,泣不成聲的緊抓著他問道。

「我?」孔廷瑾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後緩緩地搖頭道︰「我不知道,要看皇上他老人家如何定奪。」

「你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她沙啞的哭喊著,為他叫屈,也為他們夫妻倆的無辜叫屈。

「這便是所謂的伴君如伴虎。」孔廷瑾扯唇道。他從沒後悔走上為官之路,經世濟民、光宗耀祖是他讀了許許多多聖賢書之後的心之所向,只是他沒想到這條路會這麼的短,更沒想到在這一刻,他會擁有這麼一位難舍難分的心愛之人。「蕙心,如果萬一我若是——」

她倏然伸手捂住他的嘴,然後用一只手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後,堅定不移的凝望著他啞聲道︰「我會等你,不管結果如何。」

他將她的手拿下來,「如果——」

「沒有如果。」她再度打斷他說。「不管要等幾年我都會等你,我會帶著咱們的孩子一起等你回來。今生今世,一生一世。」

「蕙心……」他終于紅了眼眶。

「我愛你,至死不渝。」她淚眼模糊的凝望著他,深情而堅決的說。

他倏然伸手將她緊緊地抱進懷中,像要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里與她永不分離一樣。他一句話也沒有對她承諾,因為他的真心是用做的,不是用說的。

如果他們夫妻還能再聚首,寧負如來不負卿。

今生今世,來生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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