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嬌女沒心沒肺2 第6章(2)

在夏威夷這幾天,她一閉上眼楮就會想起那一幕。

想起他身影里那種深切的落寞和憂傷。

她常常會迷惑,親情,會有那麼濃烈的憂傷麼?會時時刻刻惦記一個人,包括她所在城市的天氣嗎?會吻她,唇舌糾纏,幾欲窒息的舌吻?會在夜深人靜時,把她抱在懷里,吻她敏感的耳唇?會在喝醉後沖進她的浴室,把她按在牆上肆意的親吻,撫模她的身體嗎?

如果這些都是親情,那麼愛情是什麼?

愛情,就是男人對女人深情地說︰「我愛你!」嗎?

沫沫揉亂自己的頭發,埋頭在枕頭里深呼吸,她想不通,怎麼也想不通!

「唉!我徹底拿你沒辦法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韓濯晨走過來,無奈地說。「你想和蕭誠去維也納就去吧,想去哪就去哪!」

韓濯晨以為她會馬上從床上跳起來,摟著他大聲說︰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可沫沫沒有。她閉上眼楮,眼淚還是涌了出來,落在枕頭上。

「沫沫?發生了什麼事?前段時間你不是天天吵著要去嗎?不是寧可和我斷絕關系,也要和蕭誠在一起嗎?」

她再也壓抑不住心里的委屈,爬起來,趴在韓濯晨肩上失聲痛哭。「爸爸,我想他,我好想他.……」

「他?蕭誠?」他憐愛地捧起她的臉,為她的眼淚緊鎖眉宇。「是不是蕭誠和你說了什麼?他傷害你了?!」

她不住地搖頭。「我想他,比他去英國的時候更想……他好像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

她明明還可以打電話給他,還可以見他,可她卻覺得自己徹底失去了他。

後來她才明白,她失去的是希望,以前盡避希望渺茫,總還有一線存在,她可以在患得患失的感覺里找到點快樂慰藉自己,現在連最後一線希望都消失了。

她的生活就像失去鋼筋支撐的高樓大廈,一瞬間坍塌成泥土瓦礫,塵煙四起。

「沫沫?」韓濯晨的表情瞬間變得很凝重︰「你是不是愛小安?!」

「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咬著手背,不再說話。

「你跟爸爸說實話,你是不是愛他?」

「是!」她哭著說︰「可他不愛我!他去英國沒多久就和深雅姐姐在一起了……我看見過他們的照片,也看過深雅姐姐寫給他的信……我不想拆散他們。」

「你!」韓濯晨氣得不知說什麼好。為了沫沫和安諾寒能走到一起,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你怎麼這麼傻?!喜歡就要去爭取!」

事到如今,他總不能再去逼著安諾寒取消婚約和沫沫在一起。

「可他不會拒絕我,不管他願不願意……」

「我明白!」韓濯晨黯然拍拍她的肩。「沫沫,小安已經訂婚了,路是你自己選的……」

她點點頭,終于明白了那句話︰

愛錯了,就要承受這個苦果,沒人能救贖你!

從夏威夷回來之後,沫沫變了。

和朋友出去玩,泡吧,唱歌,跳舞,開始參加各種類型的Party,越瘋狂的她越喜歡。

每天,她瘋狂地笑,瘋狂地吃東西,玩的筋疲力盡才回家。

因為筋疲力盡之後,她才能睡得著。

如同彼岸花,沒有綠葉陪伴,仍在酴醾地綻放!

有一天,畢業狂歡Party上,一個高大俊朗的澳洲男孩兒紳士地站在她身邊,問她︰「我可以和你說幾句話嗎?」

她仔細看了他好久,才恍然想起,他就是那個曾經給他寫過情書的小男孩兒。

幾年過去了,那個讓她頭疼不已的小男孩兒已經有了大男人迫人的氣度!

「什麼話?說吧。」

他坐在她旁邊,態度鄭重地說︰「做我女朋友吧。」

又來了。

沫沫揉揉眩暈的頭,笑著問︰「你還想和我約會?!」

和其他男人約會,這不失為一個平復失戀創傷的好方法。

「不是約會,我想和你結婚!」

她笑不出了。對一個澳洲男人來說,結婚,代表他願意放棄隨意和其他女人發生關系的權利,所以,這句話遠比「我愛你」更真誠感人。

她張開嘴,一句「OK!」噎在嗓子里,怎麼也發不出來。

「謝謝!」她說︰「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他沒問理由。

她也說不出理由,不是不喜歡他,也不是不想找一個愛自己的男人,認真交往,認真生活。

可是在她想要答應時,腦海里全部都是另外一個人的回憶……

有些東西,一生都無法擺月兌。

比如回憶,回憶是靈魂的斷橋……

沫沫走到吧台前,拿起紅色的香檳酒瓶,一口氣喝了大半。

總以為愛過了,痛過了,會懂得保護自己,會懂得放棄毫無意義的堅持。

總以為生活並不需要無謂的執著,沒有什麼不能割舍。

總以為刻骨銘心的不是愛情,而是遍體鱗傷的痛。

原來不是。

對于安諾寒,她不是放棄了,而是選擇繼續偏執的暗戀著!

那晚,沫沫搖搖晃晃走進家門,韓濯晨再也不忍心縱容她近乎瘋狂的憂傷。「夠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自己做什麼!」沫沫笑著回答,醉酒後的笑,飄忽迷離︰「我十八歲了,我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他找回來?讓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韓濯晨無比嚴肅,從茶幾上拿起手機。

她立刻清醒了,沖過去搶下手機。「我以後不會了!我再也不和他們一起玩了。」

案女的斗爭,她一直都是勝利者。

這一次她徹徹底底地失敗了。事實證明,人千萬別有弱點抓在別人手里。

韓濯晨心疼地握住她緊張得發抖的手。「喜歡他,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我怕他會取消婚約!」她說︰「爸爸,我還年輕,我能挺過去……」

後來的兩個月,沫沫不再出去玩,全身心地學音樂,還參加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入學考試。當她拿到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她明白,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兩個月的忙碌里,思念沒有被時間沖淡,反而愈加濃烈。

不過,時間有一個好處,它會滋養出一種叫做「習慣」的東西。習慣是一種強大的麻醉藥,再深切的疼痛都能被它麻醉。

夜已經深了,沫沫一個人坐在安諾寒的房間里,端著溫熱的藍山咖啡,掀開影集。

他已經回了英國,帶著他心愛的未婚妻,徒留一張張顏色艷麗如初舊照片,讓她去回味遺失的寵愛和呵護。

沫沫輕嘆一聲,合上影集放進自己的行囊。下個月,過完十八歲的生日,她就要離開澳洲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已經收到,她將開始她新的生活。

但她並不想和其他失戀的女孩兒一樣,毀滅所有愛過的痕跡,相反,她更希望帶走安諾寒留下的一切。

哪怕只剩下回憶沒有褪色,她也要帶走。

拉開他的抽屜,想看看還有什麼沒有褪色的東西值得她帶走的。

收拾整潔的抽屜里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幾把車鑰匙,一台相機,一個裝手表的盒子,一個淘汰的舊手機……如果她沒有記錯,那是安諾寒以前用過的。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款式並落伍,也沒有破損的痕跡,應該還可以用。她剛想把手機放進行李箱,忽然發現手機鍵盤上的數字「1」被磨得褪了色。沫沫有些好奇,想知道他設置的快捷呼叫鍵「1」是誰的電話。

是她,還是蘇深雅?

于是,沫沫把自己的手機卡放進去,開了機,不等信號出現,手機上先閃動起一張調皮的鬼臉,肉呼呼的臉推成一團,特別可笑。

記得很久以前,為了讓安諾寒時常想起她,沫沫把這張的照片發到他手機上,設置成手機的開機畫面。她不曾想過,他的手機換了一個又一個,她的照片始終作為開機畫面存在著。

她對著手機呆坐了一陣,才想起自己的目的。長時間按住「1」,正在呼叫的號碼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很快里面傳來了提示音︰用戶正忙……

說不清怎樣一種滋味涌起,有喜悅,也有酸楚……喜悅是因為她感受到了一種在意,他的生活中她始終是第一位的。酸楚是這種在意不能取代愛情。

沫沫忽然很想打電話給他,听听他的聲音。因為害怕自己會哭,只好放棄了。

端起涼了的咖啡喝了一口。

沫沫無意識地按著他的手機,不知又觸動了哪一個按鍵,手機進入了視頻播放列表,列表上有一個視頻文件,文件名叫︰「沫沫」。

沫沫以為安諾寒趁她不注意偷偷拍過她的視頻,一時好奇便點開了。

當畫面上出現躺在病床上的蕭誠和坐在他身邊的她,沫沫手中的咖啡杯「 當」一聲掉在書桌上,粉紅色的吊帶睡裙上染了一片咖啡色的污漬,如一朵開在黑夜里的彼岸花。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視頻的畫面不僅很清晰,而且為了完美的展現了一種曖昧到了極致的男女關系,經過了細心的剪輯和處理。

她和蕭誠一起听音樂,一起輕聲哼著溫婉的鋼琴樂……

她和蕭誠聊天,聊音樂,聊過去,聊未來……她還為他憧憬美好的前途,鼓勵他要振作……

還有蕭誠幾次心情不好,罵她,趕她走,她說什麼也不肯走,堅持要留下來,有一次她哭著說︰「我知道你不是真想趕我走,你是不想要我的同情和愧疚,誠,我不是同情你,真的不是……」

她接下去說的一段話被刪去了。如果她沒記錯,她說的是︰「我是真的欣賞你,我眼中的誠只要站在舞台上,不用嗓音也可以征服所有人。」

視頻轉到了下一段,她為蕭誠削隻果,不小心割破了手指,鮮血滲出。蕭誠拉過她的手,用嘴幫她吸去手指上的血,四目相對,蕭誠的眼楮里盡是濃烈的愛意……可她抽回手的一段卻被剪掉了。接下來,一個護士走進來,笑著說︰「好恩愛啊!真羨慕你們!」

而她反駁的畫面也被剪輯下去,只剩下她羞怯的一笑,起身對蕭誠說︰「我先回家了,明天放學我再來看你。」

她走後,護士又對蕭誠說︰「你女朋友真的好愛你!」

蕭誠看著門的方向,表情戀戀不舍。「她是我的天使……」

起初沫沫以為安諾寒出于關心,請人錄了她和蕭誠在醫院里相處的過程,可是看到這里之後,她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因為安諾寒絕對不想看到這樣嚴重背離事實真相的錄像。

那麼有條件,又有動機做這件事的只有兩個人,蕭誠和蕭薇……

接下來的一幕一幕,他們就像甜蜜的情侶一樣相依相伴,不離不棄。

其中有一幕,蕭誠抓住她的手,問她︰「沫沫,等我畢業之後,我們一起去維也納學音樂吧……然後,我要帶你去希臘……我要帶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她低下頭,看不清表情,卻能清晰地听見一個聲音在說︰「好!」

沫沫有點懷疑自己患了失憶癥,把這一段重放一遍,又放一遍,仔細去回憶。

她明明記得自己沒答應過蕭誠要和他走,可這個「好」字清晰極了!

直到看完整段非常有技術含量的視頻合集,沫沫終于明白安諾寒為什麼深信不疑地相信她愛蕭誠,因為這段錄像清晰地展現了一個女孩子的堅定執著,溫柔體貼……

她不覺得委屈,只是非常想知道安諾寒看到這段視頻是怎樣的感覺?

深深嘆了口氣,沫沫又拿出抽屜里的盒子,輕輕打開。

里面放著一款男士的手表,純鋼的表鏈,表盤設計簡潔大方,沒有任何多余的綴飾,唯一特別的就是秒針是一支跳動的箭,每一分鐘,箭尖都會留下一圈圓形的冷光。

沫沫急忙伸出手,看向手腕的表……

兩只表放在一起,無論色澤,款式,設計出奇的和諧。

原來安諾寒送她的十五歲生日禮物,是一對情侶表。

為什麼!?

是不是,她錯過了什麼?!

一時沖動,沫沫撥通了安諾寒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綿長且悠遠的聲音傳來。

「沫沫?」

「嗯。」這是自他訂婚到現在已經兩個月了,沫沫第一次听見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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