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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倫剩女(上) 第六章 毛頭小子(2)

隨著夜色漸深,迎春閣終于稍靜些許。門口,不少花娘正在送客,而夏取憐和海棠關于迎春閣未來經營模式的討論也告一段落,她拿起紙筆,將改變事項寫下,打算交由海棠全權處理。

看著她的字跡,海棠再次驚艷不已,贊道︰「憐夫人寫得一手好字呢。」

「會嗎?」她以往閑來無事時,就喜歡練練書法,意在修身養性,沒想到如今倒有了實質上的用途。

「總覺得越和夫人交談,越覺得和老爺說的截然不同。」

夏取憐听著,不著痕跡地打探。「喔,那麼老爺是怎麼說我的?」

听她噙著笑意詢問,再加上一晚相處下來,發現她確實沒有半點架子,海棠于是放大膽子道︰「老爺總說夫人不安分,老想掌權,拗著他再多給點承諾,可盡避老爺再三保證,夫人還是不斷地在府里鬧事,讓他極為頭痛。」

話落,瞧她頓了下,海棠趕忙噤聲,就怕自己的口無遮攔惹惱了她。

「海棠。」夏取憐擱下筆低喚。

海棠誠惶誠恐地欠身。「是我放肆了,夫人既已忘過往,那就讓那些往事隨風而逝吧。」

「我沒怪你,只是我想知道我在府里鬧了什麼事?」光看府里女眷待她的態度,她就知道世憐非常顧人怨,但可以一口氣得罪這麼多人,她也想知道世憐到底做過什麼。

「呃……」海棠欲言又止。雖說她看起來態度溫和,可畢竟不是什麼好話,誰知道她听了會不會惱羞成怒?

「盡避說吧,海棠,你只是說出事實,並非造謠或毀謗,我沒道理罰你的。」瞧她神情,夏取憐不難猜出她的心思。

想了想,海棠簡略道︰「其實也沒鬧什麼事,只是想要府里其他小妾都以夫人為尊,可有人不買賬,再加上幾房小妾各有擁護,私底下明爭暗斗,鬧得老爺頭疼,有陣子干脆都住在迎春閣。」

夏取憐不語垂下長睫思索。

這些話听起來沒什麼疑點,可要是細細分析,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海棠,老爺是許諾了我什麼?」半晌後,她問道。

「不外乎就是潘家產業未來將交給夫人之子。」

「這事府里的女眷都知道嗎?」

「不……應該是不知道的,因為老爺怕又起紛爭,不過或許正因如此,所以夫人心里總覺得不踏實吧。」同樣是女人,夫人的心思倒也不難猜測。「但老爺確實是最疼夫人的,每個月給的花銷用度和首飾都是最多的。」

「既然如此,為何府內小妾卻不買賬?」就算世憐再惹人厭,但為求自保,多少還是會討好她吧。

「這……我就不清楚了。」身在花樓,海棠自然知道話點到即可,犯不著傻得道出是她氣焰高漲犯眾怒的事實。

夏取憐輕笑,對海棠沒說出口的事猜出七、八分。如此歸納起來,世憐是個極沒安全感的人,這難道和她的出身有關?

「海棠,你可知我今年幾歲?」

海棠有些啼笑皆非,「算了算,夫人今年也該二十有一了吧,听說夫人是六年前四月及笄時,由大理寺卿賞給大人,可不知何故同年六月,大人就將夫人交給老爺……」說到這兒,她意會到盡避用字婉轉,但還是會令人難堪,趕忙打住。

不以為意,夏取憐笑了笑。

難怪這肌膚如此滑膩,好年輕啊,她已經忘了二十一歲是什麼樣的心情。

而世憐和潘急道相識時才十五歲,如此年輕的年紀,卻已忙著爭權奪利,真是太浪費生命了,然而許是這樣的世道逼得她不得不如此吧。

「海棠,未來迎春閣轉型的幾個方向我都記在這兒,你自己拿捏,要是有什麼異動,我會再找你商量。」她徐徐起身。

她手邊有太多事要忙,沒時間傷春悲秋那些不屬于她的過往。

「夫人真是太客氣了。」沒想到她真打算全權交給她,海棠有些受寵若驚。

「我沒有客氣,交給你的工作可是一點都不輕松。」她很清楚自己的一些理念雖然可行,執行方面還是要依靠海棠這種手腕高超的人。

海棠起身欲送她,外頭忽然響起凌亂的腳步聲,門板隨即被推開來,一名花娘驚慌失措地喊道︰「嬤嬤,不好了,潘大人和龐大人打起來了。」

夏取憐詫異的微揚起眉。

一旁,海棠急道︰「派人去把牟總掌櫃找來,找護院上樓。」

「是!」那花娘匆匆而去。

夏取憐想了下道︰「我去看看。」

「可是……」怕她受到波及,海棠面有難色。

「不礙事,再者男人鬧事,有女人在場當和事佬,有時更能息事寧人。」想起稍早龐大人的出言不遜,她不禁懷疑自己可能是引發兩人動手的原因,就算無關,身為老板,她也該去看看。

「也好。」略微思索後,海棠也覺得她說得有理。

于是,兩人立刻趕往潘急道所在的雅房,豈料到時,事已平息。龐度正被喻和弦給攙著,而潘急道身形歪斜,像是隨時都會倒下。而房內,桌掀屏倒,窗破牆毀,一片狼藉。

「海棠,真是對不住,都怪我不好,不該讓潘大人喝了酒。」喻和弦苦笑連連,但看在夏取憐眼里,只覺得他的道歉壓根不誠懇。

「果然……」海棠無奈嘆了聲,又道︰「龐大人沒事吧?」

話剛落下,瞥見夏取憐伸手拉住眼看要往後跌的潘急道,她嚇得大喊,「別!」

還未反應過來,夏取憐就感覺有陣拳風掃到面前,她下意識地往後退,反手扣住,再借力使力地壓制住他。

海棠驚呼不已。「夫人,你沒事吧?」

夏取憐淡道︰「沒事。」她又看向潘急道,只見他殷紅的眸失焦,像連她是誰都不認得。

「龐大人沒事,在潘大人翻桌前,我就已將醉糊涂的龐大人扶起了。」喻和弦笑臉迎人,回著海棠的問話,雙眼卻如鷹眼般盯著夏取憐。「海棠,沒驚動龐大人守在迎春閣外的侍衛吧?」

「沒,要是引起那些侍衛的注意,事情可就麻煩了。」她由衷道︰「喻爺,這回真是太感謝你了。」

「舉手之勞罷了。」喻和弦終于收回目光,攙著龐度往外走。「我先送龐大人離開,至于潘大人,還是叫護院過來伺候吧。」

「勞煩喻爺了。」海棠恭敬地欠了欠身,回頭忙要夏取憐松手。「夫人,你可以放開大人了。」

「他要是又動手呢?」夏取憐睨她一眼。

眼前的潘急道,儼然像個酒品奇差的暴徒。瞧,那雙眼眨也不眨地瞪著她,要不是她會擒拿術,真不知會被他打成什麼德行……真不敢相信他是這樣的人。

「唉,大人什麼都好,就是酒品糟了些,也正因為如此,大人從不喝酒的,要是他因公到迎春閣來,我總會派兩個花娘伺候,不讓人發現他喝的是茶。依我看,今兒個根本就是被龐大人設了局。」

夏取憐斂睫不語。原來她誤會他了,他既非上花樓玩樂,就連兩個花娘都是掩護用的。

這麼說來,他倒是個自制的人,偏偏有人就是要惹得他鬧事。那龐大人也是個官,要真把他打成怎樣,想私下解決恐怕得費一番功夫。

只是有人會故意討皮痛?還是之後可能得到的利益讓對方甘願挨一頓揍?

忖著,她開口問︰「剛剛你喚的喻爺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

「十九娘,你是把老子當賊了不成?」潘急道突然低聲啟口。

「酒醒了?」

「老子沒醉!」

夏取憐點點頭。「每個醉鬼都是這麼說的。」

「放手,我要睡覺。」

「你確定會乖乖地睡?」

「廢話!」

想了下,夏取憐示意海棠退開一些,這才緩緩松開鉗制,但雙眼警戒的緊盯住他,以防他再有任何月兌序的動作。

潘急道只是惡狠狠地瞪她一眼。「你何時練就了這身蠻力?」

「我只是借了你的力,你愈是使勁,就會愈疼。」

潘急道啐了聲,搖搖晃晃地走向雅房內角落的檀木大床。

「大人,這兒要整理才成,到隔壁雅房睡吧。」海棠伸手要阻止,夏取憐抬手制止。

「大人,請隨我來。」夏取憐語氣不卑不亢。

「你叫,我就走,你把我當什麼?」他哼笑了聲。

「自然是大人,不過大人要是怕了,我也不勉強。」

「我怕?」他不禁發噱。

「既然不怕,那就跟上吧。」

「跟就跟!」

就這樣,腳步踉蹌的潘急道來到隔壁雅房,重重地往床一倒,像真醉得想睡了。

「太好了,大人今兒個肯定喝得不多,所以酒八成也退了。」尾隨而來的海棠松了口氣。「夫人,咱們先下樓吧。」

「不,你先去把護院找來,我這這兒等著。」酒鬼鬧事的本領可是一絕,要是無人在場,不知道他又要發什麼酒瘋。

她能制伏大人,有她在應該出不了什麼亂子。想著,海棠也就安心地先下樓去。

夏取憐坐在錦榻上等護院到來,瞥見他猛地坐起身,但他只是干嘔兩聲,又痛苦地倒回床上。

床邊花架上早有備好的水盆,夏取憐順手擰了濕手巾替他拭臉。

臉上的涼意教潘急道舒服地微眯起眼。

失焦的眸子睇著她半晌,他突然咧嘴笑,伸手輕觸她的頰。

她怔了下,本要揮開他的手,但視線一觸及他展笑的模樣,心不由自主地輕顫,神色恍惚起來,直到他的唇貼近,她嚇了跳,想退開,但他的動作更快,大手按住她後腦勺,舌已經撬她的唇,堂而皇之地鑽入。

從未有過的親密,霸道的席卷她的感官,她無法抗拒,整個腦袋轟轟作響,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大……」伴隨著開門聲,來人話語急收,但她已驚醒過來,扣住那雙在她身上造次的手,夏取憐一個回身,將人拋摔在地。

「混賬毛頭小子!」咒罵著,她抹了抹嘴,跨過他,開門離去,瞧也不瞧門口的牟桑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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