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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世煙華(下) 第15章(2)

「哈,拜托你,我用得著被保護嗎?就算想也沒人願意啊。唉,我早習慣一個人孤苦伶仃浪跡天涯了,哪還敢有那種奢望?」他嘆息道,「不過,我倒真希望有個人能疼著自己,生病的時候替我治病,冷的時候為我做衣裳,陪我一起種點花,種點菜,養養小雞和小狽,再四處看看風景,每天一起吃熱騰騰的飯。」

連他也有這樣的心事。硯華目光回轉,又問︰「那,你願意去保護別人嗎?」

路煙狼稍微頓了頓,便說︰「一輩子的話不敢保證,不過,現在這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他望著她微笑。

「不用你!」她低低地嘟囔,「我自己來!」

「好,」他退到她身後,「君女俠喜歡親自出手,小狼便靠邊站。你盡避放手去打好了,有我在,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這就是他的保護方式。她用不甚熟練的雷咒去戰那凶蠻的雪怪,每過上幾招就會被對方逼到面前。這時路煙狼便在她身後幫上一點小忙,拉上弓,一枚冰粒將雪怪沖飛出去,再由她用雷鳴四野去招呼。

如此,她也「順利」地解決了一只雪怪了,真是從未有過的暢快!路煙狼依舊是笑而不語,借機用「回春術」替她治治小傷,再給她加上護身賜福的靈言。

真好似倒了個個兒。硯華察覺的時候,有些不甘地想。從弓術,到木之力,到火術,到醫系道法……這家伙,怎麼能什麼都會呢?唉。

鮑孫寧與沈听風站在道中央,風雪已住,動靜依然不止。沈听風望著前方撲過來的兩只雪怪,捏了捏拳頭正要上前,被公孫寧攔住。

「我來。」

他躍身而上,幾劍就利落地解決了雪怪。

很強。真的十分厲害。就如同她從小憧憬的那樣。沈听風發現自己看著對方的身影竟很難把目光移開。

鮑孫寧收劍轉回身,對她微微一笑,「沈姑娘,你沒事嗎?」

她慌忙搖頭,又低頭。

又听公孫寧道︰「這四周被冰雪封死了。師妹他們不知被吹到了哪里去。看來,只有先破冰出去。」

沈听風立刻道︰「我、我來幫忙!」

「不用。」公孫寧道,「我來就好。」

沈听風咬著唇,「我……我是不是很沒用?」她捏著腕上的白玉鐲,有些恨恨的不奈了,不由得開始懷念起自己的無影獵血弓。但,已回不了頭。都怪那只可惡的狼狗……

鮑孫寧笑道︰「哪里的話。這些事本就不該勞姑娘動手。听說沈姑娘在弓術考試中位列魁首,又怎麼會沒用?」他說著,一劍揮出,前方一堵連天接地冰並牆立時就被切成了齊齊的兩半。

沈听風跟著他一路破冰而出,突然听他問︰「你是青柳城沈家的小姐嗎?」

她一怔,便問︰「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可猜對了嗎?」他回頭微笑著看她。

是青柳城沈家。可是,這……這本來是秘密,她連跟小木頭也沒說過。

鮑孫寧道︰「沈家英才輩出,沈老將軍更是不世英雄,我輩中人無不欽佩!」

「你連爺爺也知道?」沈听風更驚訝了。在她出生之前,爺爺就已經辭官歸鄉,二十多年來一家人隱居西南的青柳城,不問功名與世事,悠然而居。她小時頑皮好動,纏了好久爺爺才開始教她騎射之術,卻又不許她對外人說。

「你這丫頭,資質駑鈍還爭勇好勝,以後出去了可不許說是我老人家教出來的。省得你惹了事、打輸了架壞了我的名聲。」那老爺子總是一臉讓人想揍一拳的表情說這些傷人自尊的話。

還好,她從小被傷著傷著也就習慣了。所謂習慣,便是,誰再在她面前耀武揚威或出言不遜,直接廝打上去,把對方打得頭破血流、跪地求饒……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當然,她自己更願意稱之為英名守護戰。凡有挑戰,來者不拒,看誰把誰打得家也回不去!

到如今,她其實也就輸過一次,這一次,把她從老爺子那兒好不容易得來的寶弓也給輸去了。她一直不允許自己後悔,她也不是後悔!只是……唉,真不想變成這般沒用的模樣。

嘩,公孫寧又斬開一面牆,牆後一下閃出一個人影。

「老……老大,風兒姐姐!」玄夜月頓時如遇救星般撲過來,「嗚嗚,你們總算來了!」

「月,你沒事吧?」

「嗯……嗯……」玄夜月使勁扒著公孫寧,「還好這里封得死,什麼東西也沒有。不過真是嚇死人家了,牆後面都是怪影幢幢,我真怕它們一下子從冰里鑽過來就把我吃了。」

沈听風拍了一下他的頭,順便把他從隊長身上拎下來,「你呀,現在還這麼膽小,以後還想當星者嗎?」

「嘻嘻,你們來了我就不怕了!以後呀我就跟著老大還有姐姐們了!反正我運氣好,一般也死不掉。」玄夜月吐吐舌頭,又伸頭望望,「咦,硯華姐和狼哥呢?」

鮑孫寧道︰「我們正要去找他們。希望……他們沒事。」

「嘿嘿。」玄夜月低低一笑,「肯定沒事。」

很快,兩路人馬就順利會師。一座擋道的冰柱被雷光擊斷,硯華從碎冰後面跳出來,驚喜道︰「你們都在這兒啊?」

路煙狼也跟在後面走出來,一隊人終于聚齊。

接著,便重新向洞中央浩蕩而行。

硯華與沈听風依然被護在中間,肩挨著肩走。說起剛剛自己親手打敗的雪怪,硯華忍不住有幾分得意。沈听風卻有些不痛快了了。她自知自己的召喚術一直在幫倒忙。硯華于是安慰她︰「風兒,別急,召喚術那麼難,本來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掌握的。業精于勤,你再多練練,肯定會慢慢上手的。」

沈听風一想也是,她的弓術練了十多年了,召喚術不過才剛剛開始。而就算是剛剛開始,她也召喚出過巨石怪那樣厲害的攻擊獸了。可見,天賦秉異是不用懷疑的。這麼想想,她心里頓時舒坦了不少。

硯華又問︰「風兒,你的召喚術可以召喚多少東西呢?」

「大千世界、萬物萬象無所不能,譬如攻擊獸、聖靈、坐騎……」

「連坐騎都能喚來?」硯華張大眼楮,十分羨慕,「真好!」

沈听風也開始感覺很好了。她尋思著硯華說的業精于勤的良言,覺得很應該用心將其實踐于行,便說︰「那我就來練練手,召喚個給你瞧瞧!」

她幻想心目中的坐騎,那應該是一頭精悍、勇猛、無畏的野獸,譬如一只雪狼,全身披著銀白如雪的長毛,口含六刃長牙,一雙銳利的眸子似血般鮮紅艷麗。

她用力想象著它的模樣,口中虔誠念道︰「以生之誓約喚汝前來,助吾行,助吾戰,為吾所用,為吾所愛,相攜相護,忠守不渝——坐獸召來!」

一團金光華麗地綻開。走在前面的公孫寧、走在後面的路煙狼與玄夜月都不由駐足而看。驀地,金光中跳出一條身影——人人都瞪大了眼楮,只見一頭大獸出落在眼前。

這獸很高,頭頸極長,渾身黃毛雜著些斑點,四蹄,短尾,頭生二角,一雙大大的眼楮驚慌四顧。

沈听風仰著脖子張大嘴。這……是什麼東西?連著脖子都快頂出了洞頂。那身子,那長腿,高得和小山似的,讓她怎麼爬得上去?還丑,黃不啦嗒的毛,怪模怪樣,簡直讓她不想抬頭看第二眼。

「風兒,這是……」

她不知道,別問她。沈听風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召喚的坐騎……是麒麟嗎?」

咦?沈听風抬起頭,見硯華臉上帶著驚羨之色道︰「聖獸麒麟,相傳為鹿身、牛尾、長角的神獸,應該就是這般模樣吧。麒麟出則國泰民安、天下祥瑞。風兒,你連麒麟也能召來嗎?」

沈听風愣了愣,灰暗的心情頓時一點點敞亮起來。不止自己,她明顯瞧見幾名隊友的神色也從驚疑變作羨艷……小木頭,嗚,你真好。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你都太體貼了!

「風兒姐姐、風兒姐姐!」玄夜月耐不住急急地問,「真的是麒麟嗎?好棒啊,它能跑嗎?能騎嗎?」

沈听風咳嗽一聲,「嗯……我還是第一次召喚坐獸,不甚明了……我先試試看——」

就算看著再不順眼,她此刻也得泰泰然然地爬到這頭「麒麟」身上去。硯華給她打氣,「風兒,加油!」

她一躍身子撲向它背上,還沒坐上去,那神獸似受了驚嚇,一扭,砰咚將她甩在地上,撒蹄就跑。

沈听風齜牙咧嘴地爬起來,喝道︰「你給我站住!」拔腿又追。

「風兒,你等等!」一旁的硯華立刻盡到醫術師的職責,給了她一個「疾風之步」,又給了自己一個,一並追了上去。

剩下三名男子被留在原地。

玄夜月依然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樣子,問隊長︰「老大,風兒姐姐召喚的真是麒麟嗎?」

鮑孫寧淡淡地笑著,「是不是麒麟我不知道。不過,我倒知道這大陸南方有種靈物,名曰‘長頸鹿’,比起麒麟來,更像沈姑娘召喚的坐獸。」

「長頸鹿?嚇,還有這種東西嗎?」

鮑孫寧點頭,「長頸鹿因頸長而得名,據說長成的足有九尺余,是風華大陸上最高的生靈了。沈姑娘召喚的那只,興許尚還是年幼未長成的。」

這些,硯華應該也都知道。她特意說是「麒麟」,或許只是為了安慰自己喪氣的小姐妹吧。公孫寧忍不住莞爾。

路煙狼道︰「喂,就由著她們那樣亂跑嗎?」

鮑孫寧神色一緊,立刻道︰「說得是。洞里不安全,我們快走。」

哪知,三人還沒邁上幾步,兩名少女遠遠地卻又折了回來。公孫寧大聲道︰「師妹,怎麼了?你們沒事嗎?」

硯華一邊搖頭一邊跑。

路煙狼也問︰「風丫頭,你的長脖子‘麒麟’呢?」

沈听風亦是一邊擺手一邊跑。

最後,沈听風跑到公孫寧面前,硯華停在路煙狼面前,兩人使勁喘著氣,臉都漲得紅紅的,異口同聲地說︰「你、你們不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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