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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主修羅 第7章(1)

幾日的路程不算很久,臨近京城的城鎮熱鬧非凡,樹枝頭也掛起了玉蓮燈——那是原本只在皇城祈聖殿才能點起的燈。祈聖殿蓮花台,天下第一的陰陽師佔星卜命之地。

看著周圍人潮涌動,個個神采飛揚喜上眉梢,像是等到了萬年景仰之人一般。衾羅抿抿唇,靠上修羅身邊,這里……好重的道家之氣。

他牽起衾羅步進客棧,連各處的裝飾品竟也換成了玉蓮——百葉玉蓮,安寧祥合,祈福引福,吉祥如意。

「這里……邪靈會來嗎?」她有些不解,如此重的道家之氣,又有避邪聖物,邪靈會不要命地自投羅網?

修羅搖頭,腐敗之息明明消失在這個城鎮,它絕對沒有離開,只需等待下次噬血的行動,便能探得它的行蹤。只是現在他反而對這個城鎮以及那些玉蓮比較感興趣,他抬手將桌上擺設的玉蓮拿起觀賞,碧綠中毫無瑕疵,晶瑩剔透,美輪美奐,百葉微微張開小角度,染了陽光在花瓣處綻放水漬,珠光流瀉,讓人無法移開視線——這樣的玉蓮他只見過一次,卻是殷紅如血,像殘陽刻在柔潤的肌膚之上,世上的一切皆及不上它妖冶的千分之一!

「哎,兩位是外地來的吧?」端上香茶的小二眼見修羅對著玉蓮發呆,他獻寶似的湊了上來,「我也是第一次見呢!」他也看起周圍那些蓮,當真是漂亮得很啊。

「是為了迎接什麼吧?」衾羅撥過桌上玉蓮,通常如此大肆鋪張裝點,必定是有重要之人來此。就像……每次她回洞天福地一樣……原來冥界和人間也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啊,那她學著和普通人一樣,一定不會很難吧!

「這位姑娘說的是,」小二立刻咧了嘴笑起,眼角眉梢全是崇拜敬仰之意,「國師大人在三年盛會前會來我們鎮巡視一次,真是難得啊。」三年一次的盛會,國師也從來不曾出過祈聖殿,更別說離開京城。天下第一的陰陽師,也從來不曾叫人見了樣貌,這世上或許只有那每年一次召見國師的天子才有幸見著吧!

「你說國師會是個什麼樣子?會不會滿頭白發,老態龍鐘?」旁邊有人忍不住打岔。

「去去去!」小二一甩手,「要我說呀,國師大人年輕有為!就該像……」他四下里打量起來,最後目光鎖定在眼前的男子身上,他手一點指向修羅,「至少也是像這位公子啊!」國師大人在他心里可如天神一般,怎麼能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呢!

「你還別說,或者國師大人……相貌不堪。」邊上那人飲了口酒,撓撓頭發,「上一次盛會,不就有人冒犯了國師大人嗎?」听說那次盛會,有人當面冒犯國師,還窺得國師面目。以他的名譽地位,若不是因為長相嚇人,做什麼不肯真面目示人?

「國師大人有大量!不是沒計較嗎?」小二不滿意地瞥那醉漢一眼,國師大人可有氣度,雖然被冒犯,也未將那人下罪入獄。

「為道之人,自不可親手造殺孽,何況他修行在身,能避則避。」有人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引得小二與那醉漢紛紛看向他——修羅。此時他已不再看蓮,而是望著門外,陽光鋪天蓋地,掩了暗藏的危險和邪惡。

小二微愣,這位公子的話好難讓人理解。

「他什麼時候到?」修羅還是沒有看任何人,所問的「他」自然是指國師。

「大、大概五日之後……」小二莫名地結巴了下。

「在那之前結束一切,離開。」他咬咬唇,說得有些無奈,有些落寞。

哎?小二越發不解,人人來他們鎮,無非是想一見國師的身姿,這個公子怎麼來了卻不願見?

修羅輕嘆起身,及地的長發流水瀉下,他衣衫上的繡花格外顯眼——百葉之蓮。他步到門口,翻手瞬間掌中落下五只鈴鐺,輕輕一擲,細小的鈴鐺撞擊之音響起,五只鈴在空中劃過一道絢目的光線,直直嵌入對街的參天大樹之上。

「邪靈乍現,七殺無情,承天之意,護地之靈。」他的話也毫無波瀾起伏,「他來,不過也是為了這個……」轉身,衣裳翻飛,黑發飄揚,背光的身影竟無比耀眼,難以直視。

小二吃驚地看著,這個人……也是個陰陽師吧,有著旁人不可企及的靈氣和傲然,而讓他驚訝到無法說話的原因,只是因為眼前這個人所出口的話與國師那日決定前來之時所說的話,一模一樣……真是個,好厲害的陰陽師啊,這樣的人真的不去參加三年盛會嗎?

邪靈乍現,七殺無情,承天之意,護地之靈——在國師的預見下,這安靜祥合的小鎮背後究竟會如何交匯出那朵染血的——百葉玉蓮?

陽光漸漸消退了熱力,吵鬧的客棧也平息了嘈雜,夜晚的星空無限瑰麗,千百年不變地俯視蒼茫大地。

有些涼意纏著夜風拂進窗子,衾羅小小地打了個哈欠,瞥了眼還在那呆坐的修羅——他已經整整坐了半個時辰了。步到他身邊,她探出手直接撫上他的胸膛,眼角掛滿笑意。

「你在做什麼?」修羅猛然回神,她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吃他豆腐?

「你說不介意的啊。」她眨眨眼笑得放肆,這次她可是牢牢記得他的話呢。

「……」她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百葉蓮是什麼?」她突然無預兆地問出,眼眸便盯上修羅衣衫上的繡花。他午後在客棧說話的神情有些奇怪,是因為這百葉之蓮嗎?那樣的神情她在歸賢鎮也見過,同樣是蓮花出現的場合……總是瀟灑自如,神色自若,好像任何事也煩惱不上心的修羅是被什麼困擾了?眉宇間的自信,怎麼會在那瞬全然消失,沉重得讓人不敢去探究那原委,生怕一問,他從此再也無法放開心懷大笑而起——她有些猶豫,這樣的想法是擔心嗎?

「聖物……」他輕喃,眼神一斂,就在衾羅以為他不會再接口的時候吐出下句,「……即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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