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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夏公子的冤家 第9章(1)

在舉行解除咒術儀式的半個時辰前,「安瑛姿」一臉凝重的將朱明喚入書樓內房,交代事務。

「若是解除咒術失敗,本公子瘋了或傻了,或一覺長眠,金夏商號由你掌管。」

「她」一臉平靜的看著驚詫瞠目的朱明。「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吧?除了我,還會有誰能夠全盤掌控住商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事務?難道還指望那個出錢卻從沒打理過一天商號的鎮威王爺?」

金夏商號之所以命名為金夏商號,「夏」字取自于雲槐夏,「金」字則取自于當今金氏皇朝的鎮威王爺金鴻烈的姓氏,只是這王爺不過是個掛名當家,當初也是純粹因為出自于兩人的交情,才出資協助雲槐夏創業——這就難怪「安瑛姿」思前顧後,決定將金夏商號交由朱明掌管。

朱明也領悟到自家槐夏公子的考慮,點頭回應,「是,小人明白了。」

「到時候你要多擔待、辛苦一些了。」

「安瑛姿」的語氣還是那麼的平靜,這才教人愈發感到沉重。「因為我想,瑛姿應該也會交代小滿掌管安氏商號,但安家里有幾個蠢蠢欲動的貪財之輩,小滿怕是應付不過來,你能幫忙就幫忙吧!」

這算是愛屋及烏嗎?朱明可不會白目到開口提醒自家主子,先前他才咬牙切齒,巴不得早日見到安氏商號垮台呢!

「是,小人明白了。」他還是只能這麼回應。

「此外,待儀式結束,無論成功與否,都放古老夫婦離開。」「安瑛姿」又交代,「看在他們年老無子奉養的份上,本公子若是瘋了、傻了、一覺長眠了,或把事情全忘了,也都不可能再找他們算賬了。」

「是,小人明白了。」

接著,「安瑛姿」又細細叮囑了好幾件事。

時間飛逝,朱明考慮著是否該提醒「她」時辰將至。

不過「安瑛姿」比誰都還明白時辰將至,自行結束了交代,不,還有一事。

「朱明,若是儀式成功,我們的魂魄順利的回歸各自的軀體中,你或小滿不準將這段期間發生過的一切事情告訴我或瑛姿。」

「什麼?公子,您的意思是不準我將您曾經與安姑娘相愛一事告訴您?」

「沒錯。」

「安瑛姿」肯定的回答。

「為什麼?這般美好的事……」朱明這下可不明白了。

「因為本公子失去記憶後,一定不會相信你所說的話。」

「安瑛姿」一臉淡定,「更何況想起來了又如何?徒增自身的痛苦,教我不知要如何面對她罷了。難道要我去糾纏毫無記憶的瑛姿?這只是平添她的困擾。罷了,若我們真的有緣,便會各自想起我們曾經相愛的事實,或許可以再續前緣。若不是,倒不如做一輩子的對頭冤家,還來得輕松簡單。」

「小人並不認同公子的決定。」朱明大膽的表示。

「這也不是我一人的決定,而是我們一起作出的決定。」

「安瑛姿」淡淡的說。

是的,這是他們倆,「安瑛姿」與「雲槐夏」共同作出的決定。

他們已經在彼此的身上留下相屬的烙印,相信這個烙印會由體膚一路透入心口,在彼此心中留下對方的痕跡。若是上天不仁,他們終究是無法想起曾經相愛的記憶,一切便作罷。若是上天有情,他們必定會恢復曾經相愛的記憶,再譜新緣……是的,他們是這麼相信的。

見「安瑛姿」一臉平靜堅定,朱明便不再多言。

時辰已至,這對主僕信步走到準備舉行儀式的院落。

院落里,祭壇及相關用品一應俱全,古老夫婦亦佇立在祭壇旁等待著。

未幾,「雲槐夏」與小滿也出現了。「雲槐夏」露出與「安瑛姿」如出一轍的堅定神情,反倒是小滿快哭出來了,因為她沒有朱明的好定力,對自家小姐作出的狠心決定難受得想哭。

「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了。」古老夫婦分別走向祭壇的兩邊,待「安瑛姿」與「雲槐夏」各自就定位,便同時揚起解除咒術的手勢。

「雲槐夏」和「安瑛姿」同時閉上雙眼。

他們靜待著,命運最終的決定是……

一打開繡有金線銀花圖樣的包袱,一塊色澤深沉的沉香木便呈現在金氏皇帝的面前,優雅好聞的氣息讓他不覺愉悅的半眯雙眼,深深呼吸後,驚嘆出聲,「好,這沉香木的味道真是極品之最,朕從來沒品監過這等極品沉香。槐夏,你是從哪里找來的?」

「啟稟皇上,此沉香木乃小人自南洋遠歸的船隊商販手中收購的。據聞此為暹羅境內神木林的罕有特產,百年難得此等佳品。故小民不敢私藏,只有皇上鴻福齊天,真命天子方得享有。」雲槐夏恭敬的向金氏皇帝解釋。

「是嗎?普天之下,萬物皆為朕所有,不過要能費心思尋得此等佳品也不是一件易事。你辛苦了,槐夏。」金氏皇帝先禮後兵,接著話鋒一轉,老大不客氣的問道︰「不過你呈獻此沉香木的目是什麼?想討些什麼甜頭啊?」

「皇上,被您這麼一講,倒像是小民特地來向您討賞賜來著。小民是個商人,不是小人哪!」雲槐夏露出似哭非哭的苦笑。

「無奸豈成商?你少在朕的面前賣乖了。」金氏皇帝笑罵,「說吧!你是想向朕索討些什麼?」

「啟稟皇上,說索討,小民豈敢?小民是想請皇上恩準一事。」

「何事?」

「恩準小民目前規劃的,行經西域絲路,前往安錫國的商旅行程。」雲槐夏馬上一五一十的解說。

「安錫國?朕還以為你會想去的是佛教盛行的天竺國,或是產有美石寶玉的高昌國,甚至是樓蘭國、波斯……你為何會想商旅安錫國?」金氏皇帝好奇的問。

要知道,安錫國在西域境外各國中,並非最強大、最富庶或最具有特色的國家,為何雲槐夏會想去那里?

「因為那里有手藝精湛的工匠,以及安錫國特有的文化,值得見識。」雲槐夏不假思索的回應,還滔滔不絕的介紹。

「哦?」金氏皇帝更感意外了,「曾幾何時,你對安錫國的風土人情了解得如此透徹來著?真是士別三日,便得刮目相看。」

不過話又說回來,雲槐夏還真是大半年時間不曾入宮求見了,究竟是在忙些什麼,也不得而知。金氏皇帝命毛公公派人上金夏商號關切,得到的響應是槐夏公子身體有恙,閉居養病,謝絕訪客。

嗯,人總是有所病痛時,金氏皇帝也沒多想,加上每日國事繁忙,便將這事擱到腦後,未再想起,直到現下。

「槐夏,你的身子康復了是嗎?」

雲槐夏遲疑了一會兒,旋即泰然自若的回應,「承皇上聖福,小民已然康復。」

這場病來得突然,當他從沉沉昏睡中蘇醒時,守在床邊的朱明告知他,他之前因風寒而發了場斑燒,臥病在床多日,如今他才總算燒退清醒,但也因為他高燒不退太久,所以很有可能不復高燒之前的部分記憶。

「本公子發高燒?」一開始雲槐夏不太相信朱明說的話,不過一覺醒來不復入睡前的記憶卻是事實,他才又不得不相信朱明所言。

一個把病中之事,以及高燒之前的部分記憶忘得一干二淨的人,理應病體沉痼,可是雲槐夏一覺醒來卻是神清氣爽,一下床便能行走自如,而且是長腿闇步,來來回回走得喜不自禁、眉開眼笑。

「太好了!太好了!」雲槐夏高聲朗笑,「怎麼說呢?朱明,本公子這下子相信你告訴我,我臥病在床多日,而且病重得無法下榻,因為本公子好像很久沒有這樣腳踩實地,以自己的雙腿好好行走了。」

雲槐夏亦很快就從雲府趕往金夏商號,決定以最快的速度彌補自己臥病在床時怠忽的事務。

但令他驚奇的是,金夏商號沒有他卻仍經營得非常順利,幾項主事者才能定奪的重大決策也有很好的安排。驚奇之余,他不免詢問朱明,這些決策是否都是他所定奪的?

「是……是小人做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朱明承認此事的態度是反常的遲疑。「請公子原諒我竟然擅自代理您行事。」

「說什麼原諒?我是驚喜都來不及啊!」雲槐夏驚喜的說,「是我太小看你的能力,朱明,你不該留在本公子身邊當個隨侍而已。我將江南那里的幾家分行都交給你管理如何?」他是真的有心要提拔朱明。

「不,公子,小人能力不足,恕不能從命。」朱明卻是堅決謝絕這份肥缺美差——這也成了雲槐夏掛在心頭上的怪事之一。

敝事之二,就是他莫名其妙的開始對安錫國,一個之前完全沒興趣的異國興起了莫大的興趣,甚至意欲前往。

為什麼?雲槐夏捫心自問了千百遍,卻仍未有個答案,但是想那麼多又有何用?先去了再說吧很快的,他已經向金氏皇帝稟明自己前往安錫國從事商業買賣的計劃,端視聖上定奪。

「朕……」金氏皇帝尚在沉吟,定奪還未下,御書房門外卻先傳來毛公公的稟告聲。

「啟稟皇上,安姑娘求見。」!

「還真是巧,你們兩人都不來便罷,一來便都湊齊了。宣安姑娘進來。槐夏,你且先退下吧!」可惜他這個做皇帝的今日事務繁忙,沒太多時間欣賞雲槐夏與安瑛姿的爭皇寵斗法,只得先將其中一方主角打發下去。

退下?雲槐夏心頭猛然一揪。

「皇上,小民不能留下來嗎?」

「咦?」金氏皇帝一怔,「你說什麼?」

「小民想要留下來,待在御書房里。」雲槐夏認真的說,心頭興奮莫名的鼓噪著。「請皇上恩準。」

「留下來……你跟安姑娘不是相見不歡嗎?」

「不會的!」再一次,雲槐夏不假思索的保證,「小民絕不會與她相見不歡,真的。」

「絕不會與她相見不歡?」金氏皇帝挑起眉頭,若有所思的凝視雲槐夏故作鎮定,卻又掩不住喜悅的神情,看來另有好戲了。「宣安姑娘進來。」而他也是很喜歡看好戲的。

雲槐夏根本沒注意到金氏皇帝的玩味之意,一雙丹鳳眼焦急的朝御書房門口張望,只覺得時間流逝得異常緩慢,或者安瑛姿走得實在太慢?她走得那麼慢做什麼?不知道他在等她嗎?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古怪的想法。

終于,在毛公公的引領下,安瑛姿踏入御書房。

兩個男人的眼楮陡然一亮,大為驚艷。

一如以往,安瑛姿的身姿高誠而健美,穿著一身紅衣紅裙現身。但是任何明眼人都能清楚的察覺到,安瑛姿原本不輸男兒的英雌氣質,十分中有五分被小女兒嬌態取代,眉彎若弦月,唇朱如點胭,剛柔並濟之美教她在英氣蓬勃之余,又流轉出一抹小女兒嬌氣,一低眉,一揚鬈發,其千萬風情就連金氏皇帝一時也看迷了眼。

懊怎麼說呢?以往的安琪姿美則美矣,卻欠缺一股女子特有的迷人風情,教人只想單純欣賞她的美貌,而不起遐想……但現下的她隨意的一舉一動,都能撩撥男人的心弦哪!

至少雲槐夏的心弦便是震顫不止,莫名的歡欣鼓舞著,自己終于又見到了她,而且發現自己仍然深深愛著她,此生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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