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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夫花魁 第2章(1)

車廂中被人鋪上一層厚厚的毯子,盡避馬車在道上奔馳,但車廂中的人兒也絕對感覺不到那可怕的顛簸。

丁憐兒生著悶氣,幼稚地背對夏祈兒以及夏荷、冬梅而坐。

她在生氣,還在生眾人逼著她來參佛的氣。

她都已經說了,她肯乖乖地練曲,她肯乖乖地上台唱曲,也不會因為一些無知的賓客壞了她的規距而拂袖而去,可是,她的「保證」一點都沒有打動閣內任何的人。

因為,只要夏祈兒打定了主意,再也沒有人可以勸她改變初衷,所以,丁憐兒就被逼著來了。

一想到,接下來的好些日子,都要跪著抄經念佛,她的頭就一陣陣的疼,她的手就一陣陣的酸,她的腿就一陣陣的麻。

思及此,她好哀好怨地往後,看向已經在悠然自得,拿起了一本佛經細閱的夏祈兒一眼。

輕嘆一聲,她如此哀怨的目光,夏祈兒怎可能感覺不到?只是,她還是自顧自的看著佛經,不讓小妮子感覺到她的反應,就怕小妮子會沒完沒了的鬧下去。

輕哼了聲,丁憐兒忿忿地拿過冬梅遞上來的蓮子茶,看著杯中那顆顆渾圓可愛、晶白透光的小小蓮子,她的氣就消了一大半。

因為,這蓮子,是在夏末初秋時,夏祈兒不懼寒又不怕冷地涉水到荷花池,親自給她采來的;因為蓮子具有鎮靜安神、補中益氣、健脾養胃等等的功效,那對她的嗓以及中氣都好。

她愛生氣,嬌蠻任性,可她卻也心軟,一點點的小事都足以教她氣消,教她馴服,孬孬地,她爬到夏祈兒身邊,軟軟地坐著,像只可憐的小長毛貓兒似的依偎在夏祈兒的身邊。

見狀,夏荷與冬梅相視一笑,慶幸自己都有把蓮子給帶來。

夏祈兒則是愛憐地模模小妹的頭,唇邊忍不住地露出一抹寵溺的淺笑,「你這妮子,就懂得騙人對你掏心掏肺的。」這是眾人的心聲,尤她最是。

丁憐兒努努鼻尖,心底納悶她什麼時候騙人對她掏心掏肺了?如果真是,她怎麼會落得到寺廟參佛的下場了?

車上無人出聲,一派的安寧自在。

然而下一刻,奔馳中的馬車冷不防地剎停,巨大的沖擊力教車上四個女子無不摔個東西不分,頭昏腦脹的。

眾人好不容易坐起身,卻听到,車外傳來一聲的吆喝聲。

「把車上的人交出來,否則格殺勿論!」

丁憐兒心底一驚,揪緊了夏祈兒的衣袖,「怎麼回事?」

夏祈兒皺起眉,她們都不敢掀開隔開車廂與外界的一幕垂布,驀地,一只染血的大掌探了進來,撩起了垂布。

「四位請在我們拖延來人時,速速逃跑!」臉上染血的侍衛大口地喘著氣,顯然正陷于苦戰之中。

夏祈兒點頭,牽起丁憐兒,要夏荷、冬梅跟牢在自己身後,便在侍衛的掩護下逃出車廂,往一旁的叢林跑去。

丁憐兒死命地跑,不懂為什麼只是一趟的參佛之行,卻會變成一場的追捕,身後傳至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更是教她怕得直發抖。

夏祈兒也听到了,也知道以她們四個的體力,根本就不敵那些訓練有素的追兵,側首看了眼丁憐兒眼中的恐懼,雙眼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叢的樹叢,大小罷好讓一個人躲起來。

當下,她想也不想,將丁憐兒推到那樹叢當中。

「憐兒,躲好,不管听到什麼都不許出來,只要一听到那些人離開,你馬上回美人閣,听清楚了嗎?」

丁憐兒含淚,直覺地捉緊夏祈兒的衣袖,她不想與夏祈兒分開,尤其,她知道,夏祈兒這樣做,是想去引開追兵的注意力,讓她可以平安無恙地回到美人閣。

她安全了,可是夏祈兒跟夏荷、冬梅呢?

扯開丁憐兒緊捉住不放的衣袖,夏祈兒訣別似地模了模她的小臉,而後領著夏荷與冬梅,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丁憐兒瞪大了一雙眼兒,從樹叢的隙縫間,看了到十數個身著黑衣的人,追往夏祈兒那邊的方向。

「那里少了一個女人,你們趕快在四周瞧瞧,看那個女人會不會躲在這里。」

她听到其中一個看似頭目的人這樣說道,然後三個的黑衣人便往著她這個方向走來。

她摀住自己的小嘴,不敢讓自己的呼吸聲或者是喘息聲被這些人听到,但她無法控制自己巨大的心跳聲,她好怕,好怕這些人會听到她的心跳聲而找到她。

在初冬里的陰天,一顆顆的冷汗,淌下她如玉的小臉,再被棉襖吸走。

其中一個的黑衣人,越走越近,甚至開始拿長劍,劈掃過一叢叢的樹,眼見,那長劍的劍尖,快要掃過她的面,她闔起眼,等待下一刻會發生的事。

「夠了,頭目說捉到那三個的女人了,咱們走!」

一個嗓響起,阻止了那揮向她的劍尖,卻同時訴說著一個殘酷的消息。

他們,捉到了夏祈兒跟夏荷、冬梅!

「還有那一個呢?」

「不打緊,只要有那三個就夠了,咱們快走,免得東窗事發!」

「是!」

耳中听著那些對話,眼中看著那些黑衣人離開的背影,還有三具顯然已經昏了過去的軟軟女體,丁憐兒呼吸一窒,多想沖出去救回她們。

可是,她不能以一敵眾,更何況,她不像藍綾,她不懂武,她的沖動,只會教自己同時也陷入困境,幫不了她們,咬著唇,她強自地壓下眼淚跟嗚咽。

她一定要保住自己,然後回美人閣,向眾人求救。

她一定要回夏祈兒,以及夏荷、冬梅。

一定要!

北陵飛鷹皺起了一雙劍眉,抬頭看向那一朵朵從天而降的初雪。

這場的雪,來得比預期的早,雖然再大的風雪,他的商隊也不放在眼里,他們訓練有素,能克服最克難的天氣與各種狀況,但在風雪下行走,始終會對貨物不好,尤其,這一趟,他進了大量的綾纙綢緞。

這些昂貴的布料,雖然就抵御不了北方嚴酷的天氣,根本就做不成衣服,對飛鷹堡而言,這些東西擱在堡里,根本就一點用處也沒有,然而,對一些大商家而言,它們卻是身分的象征,只有有錢有勢有權的人,才能買得起綾纙綢緞。

這是人的貪婪、人的愛現,所以,盡避這批的綾纙綢緞對他們而言毫無實用可言,但他還是很樂于買下這批的貨,再轉賣給西北方的小柄或者是大商賈,做這筆的大買賣。

「加緊前進。」他沉聲地命令,為了保這些布料的干爽,不被雪風侵壞,必須在初雪變成大風雪前,趕到下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聞言,跟在他後方的人個個迅速抖擻精神,不敢怠慢。

只是,前進不久,他胯下的駿馬,忽地騷動起來。

「追風?」他輕喚愛馬。

這匹馬,本是野馬,是他費了很大的心力才能馴服下來。

牠好像通曉人性,認得主人似的,除了他,其他人只要一胯上牠的背,便會被牠給甩下背,摔斷脖子,通場…都不會忤逆他的命令,可是現在牠卻不听話地往一旁的樹林走去。

他阻止不了牠,只好抬手示意下屬繼續往前走,自己在稍後才追上前。

任由愛馬在樹林里走走停停,像在尋覓什麼似的,忽地,一襲不該在這樹林里出現的披風,擄住了他的目光,而胯下的愛馬,則走往那襲披風。

越走,越近,也益發看到那披風底下的人,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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