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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子與將軍 第4章(1)

棒天,奉稹劍一大早就去找夏語冰,可是她已經不在房內,而且一整天都沒有回來,甚至到了晚上依舊不見人影。要不是她的物品還放在屋內,他大概會以為她氣到離家出走了。

第二天,她照例早出晚歸,要不是早晨她的床鋪還留有余溫,他應該會直接出動大批人馬去找尋她。

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干脆直接守在房內,決心等到她回來。

他知道她脾氣倔,但他也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身為一名武將,擁有的便是超乎常人的堅定意志力。

亥時剛過,夜深人靜,靜僻的院落更顯得空寂,忽然,房門咿呀一聲被打開,夏語冰踏入屋內,像是完全不意外他會等在她的房里。

他微微揚起眉頭,因為一眼便看見她手上拎著一壇酒,直接走向桌子,在他的對面坐下,然後從袖袋中拿出兩只酒杯,俐落的替兩人斟滿酒,清冷深遠的眼眸筆直的注視著他,舉起她面前那杯酒,優雅的一口飲盡。

他與她對視半晌,嘴角微揚,舉起面前的酒杯,也爽快的一口飲盡——既然她想喝酒,那他自當奉陪。

她再度替兩人斟滿酒,又一口喝下她杯里的酒,他也二話不說的跟進。

他們就這樣誰也沒開口說話,只是相隔一張桌子,眼對著眼,並不是以拚酒的速度喝著,而是某種類似醞釀或調整情緒的喝法,一人一杯,默默的喝掉了大半壇酒。

喝著喝著,她忽然開口了,雖然聲音清冷依舊,但是不具銳度,只是一種就事論事的語氣,「丑話還是得先說在前頭……」她看他一眼,「沒錯,我脾氣很倔,個性很差,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對于你這三年的離棄,更不打算輕易的原諒你,而且我不會琴棋書畫,不會吟詩作對,不會刺繡縫紉,更不會洗手作羹湯,如果你對這樣的妻子有一丁點不滿意,最好現在就把話講清楚,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我不希罕你的愧疚感,責任道義什麼的更加不需要,如果你不能接受這樣的我,那就坦誠點,直接說一聲就好,我絕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丑媳婦總還是得見公婆,她知道他每天都在等她,也知道勢必得回來面對她一氣之下所捅出來的摟子,考慮了三天,她最後決定與他攤牌,畢竟她的情緒太容易受他牽動,不該在他面前出現的樣貌與態度早已暴露無遺,覆水難收,根本假裝不了他喜歡的那種溫順女子,現在就把話說清楚,也好過之後還得拿面線來補破網,只會越補越大洞。

他的眼眸沒離開過她的臉孔,視線筆直而透徹,雖然她說著彷佛貶低自己的話語,但是與她自恃而倨傲的氣勢完全相惇,倔性十足,而且那渾然天成的傲氣說明了她對自身能力的自知與自信,這樣的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會向他人貶低自己?

連故意都說不過去,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他一邊觀察著她表情上的細微變化,一邊琢磨著底下的真實心思。

她又飲下一杯酒,定定的看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你氣消了嗎?」他問,露出淺笑。

她愣了下,以為自己听錯了話,「什麼?」

「以後就算生我的氣,也別一直躲著我,好嗎?」他的笑容加深,「連著三天見不到我的妻子,我會想你的。」

「你……」她的表情明顯一震,「你沒听清楚我剛剛說的話嗎?如果你還有一點聰明理智,就該知道我這種妻子只會讓你尊貴的將軍身分蒙塵,你……」

「所以你是在為我著想?」

她的眼眸瞬間變冷,「我是在告訴你一件事實,若你沒衡量清楚實際的狀況就隨便作下決定,最終受害的人是我。」

「為什麼?」

她的眼中冒出兩團火苗,以更冰冷的光芒射向他,「你是石頭嗎?還是牆?寫一張休書嫌不過癮是嗎?那就再寫第二張好了。」

撂下話,她站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去,卻在踏出腳步時被他拉住了手,她直覺使出雲手擺月兌,他早意料到她不可能太過乖順,巧妙的使出返雲手還是拉住了她,她抑住賞他一拳的沖動,冷眼看向他。

「放……」

「對不起。」他早一步開口,笑得有些無奈,「我好像老是惹你生氣,我道歉,你別生氣。」

「如果道歉就有用,那就不需要衙門和捕快了,放開我。」她嘴巴不饒人,冷冽的眼眸卻已經有些軟化。

他看她一眼,放開手,卻同時跨近她一步,將她擁入懷中,在她的耳畔低語,「我現在放開你的手,但我可沒打算放開你的人。」

她動不了,她的酒量明明很好,干杯不醉,他卻讓她感覺喝了酒的腦袋有些發暈,他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畔,那一邊的耳朵隱隱發燙,而他身體的熱度更無法控制的燒灼著她的意志。

他細細的感受在他懷中的嬌軀,非常滿意兩人身體的契合度,就像是生來注定相合的兩人。

「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你剛剛所說的那些理由完全不足以讓我放棄你,既然你已經是這樣的個性,那我當然完全接受,更何況你說過我們會百年好合,我可沒打算再找另一個妻子。」

他的話就像一盆冷水從她頭上澆下來,霎時澆冷了她的一顆心,也澆醒了她本來就沒醉的酒意……啊!又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子……

「我們要相處很久,個性什麼的都可以慢慢的磨合調整,只要彼此有心,自然什麼困難都可以克服。」

他相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既然她能夠等他三年,就表示她願意忠貞于他,而他對夫妻之道也秉持忠誠以待,那他相信他們必定可以攜手到自首,更何況有她陪伴的生活肯定會很有趣。

「是啊!」她冷笑,平板的說︰「前程可期,未來充滿幸福美好,我們就這樣相親相愛一直到地老天荒吧!放開我。」

「咦?」他低下頭,看著她,「你又生氣了?」為什麼?他這個妻子的脾氣著實很難捉模。

「你不是已經知道我脾氣很差了嗎?受不了就直接寫一封休書來,別光會抱怨,惹人心煩,放開我。」她冷冷的說。

他又多看她一眼,沒有放開她,反而更加圈擁住她,「不放。」

她的視線原本一直盯著他肩膀的某一點,听見他耍賴似的說詞,目光緩緩的往上移動,對上他堅定的眼眸,「你是沒昏夠嗎?還是想再試一次?」

他以為將她的雙手牢牢的圈固在她的背後,她就動不了他嗎?未免太天真了。

「先答應我,若我放開了你,你不會又消失三天才回來。」

「我的行蹤還得向你報備?」

他輕嘆一聲,「當然不是。」雙臂放開了她,但是沒退後,雙眼凝視著她,真誠的說︰「我知道你會武功,但是像這樣不聲不響的突然消失,又每天早出晚歸,連行蹤都不讓我知道,我會很想你,也會很擔心你。」

他記得她的家世背景是書香門第,卻擁有一身江湖高手的武功修為,她會用暗器,也會使毒,不過還看不出是哪個江湖門派的功夫,雖然的確不太尋常,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些不重要的問題與謎團,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的挖掘與了解。

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必須讓她願意對他敞開心扉,願意對他坦誠,否則兩人永遠都不會有交集,再相處下去,肯定會變成「相敬如冰」。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心中開始冒出懷疑,長久以來她是不是對他的個性有著不應有的誤解?他不是個武將嗎?不是應該剛正凜然、威武霸氣嗎?不是應該果決獨斷又態度強硬嗎?什麼時候改行當起養蜂人了?滿嘴的蜜,難道不怕弄壞了牙?甜言蜜語和謊言本來就是同宗,只可听不可信,她才不會蠢得受騙上當。

包何況他還學起混混痞子那類人開始厚顏耍賴,讓人無法不心生疑竇,難道是拐家替某個張三李四易了容,好用來諂騙她?

這樣想著,她的手也直接伸向他的臉皮,用力捏扯。

他詫異的瞪大眼,整張臉被拉歪了一邊,臉皮差點被她扯破。

她放開手,看著他臉上被抓出的紅印,「噥!」竟然是真的。

他眨眼,再眨眼,「你該不會很討厭我吧?」他不得不想到這個可能性。

她該不會只是因為雙方長輩彼此的諾言,所以才不得不下嫁給他,事實上,她其實是很討厭他的?所以才會一直想要離開他,才會千方百計要他寫休書給她……之前那封休書怎麼不直接派上用場?非得要他寫第二封給她?更何況她這三年的等待難道只是為了等第二封休書?不合道理。

「沒錯,討厭透了。」她直截了當,冰冷的回道。

「為什麼?」

她冷冷的瞪他一眼,「因為你是牆、是石頭,無論怎麼對你說人話,你都听不懂。」

「是嗎?」他看著她的眼,細細觀察著那黑潭底下的波動,「你真的討厭我?」

「全世界最討厭。」她以不容質疑的冰冷語調說道。

「討厭我什麼?」

「全部。」他揚起眉頭,「這麼嚴重?」

「不然你以為你人見人愛嗎?」

「那倒不至于,只是你肯定是笫一個說討厭我的人。」

「那是因為我夠誠實。」

他忍不住笑了,「那可真委屈你了,得和我這個討厭的人共度一生。」

「是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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