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劫妻 第十七章 異常

叫我的名字,我的名字……

雅安滿眼期待地看著哥戰,希望能從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她還記得走出怨鬼谷那晚,他有問過她的名字,應該還……記得吧。

扮戰第一次被人看得手心冒冷汗,尋思著如果他老實地告訴她忘記了,不知道她會怎麼樣。是大發脾氣,還是失望地垂下頭?應該是後者吧。垂下頭,眼神黯然,很久很久都不看他。

嘆口氣,他將女人拉到自己的懷中,想用一種比較婉轉的方式暫時將這個問題拖延一段時間。干咳一聲,他開口,竟然覺得有些干澀難言︰「咳……啞……兒,咱們……」他差點叫啞女,卻臨時改口,打算用一種較親昵的稱呼轉開她的注意力。

雅安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抬頭打斷了他的話,親昵地蹭著他的下巴,臉上洋溢著快樂之極的笑。

啞兒。雅安。若不仔細听,確實難以分辨。

扮戰哪里想到自己竟誤打誤撞上了,看她笑得開懷,不由有些難以置信,試探著又喊了一聲︰「啞兒?」

雅安點頭,如果可以發出聲音的話,屋子里一定充滿了她清脆愉悅的笑聲。哥戰慶幸之余突然覺得有些遺憾,不自禁地想,如果當初自己不丟下她,是不是她現在仍好好的?連他自己也沒發覺,不知何時開始,他竟已經開始考慮到她的情緒反應。

離開那家客舍的時候,雅安是極其開心的。跟著哥戰走到大街,她覺得周圍原本不起眼的一切都好像變得美好起來。相對來說,哥戰的心情倒比較復雜,為著雅安的失語以及自己變得有些柔軟的心。

走到一棟暗灰色的屋舍前,哥戰停了下來,門是開著的,有人從里面急步而出,恭敬地向哥戰彎腰行過禮,便牽著他的馬繞往了屋後去。

扮戰拉著雅安走了進去。那從街上看去毫不起眼的屋宅事實上佔地頗廣,前面是一個以夯土為牆的打鐵工場,以制馬刀為主,他們進去的時候人們正忙得熱火朝天,風箱被拉得呼呼作響,丁丁當當的清脆敲擊聲不絕于耳。

穿過工場的後門,是天井院落,上蓋天棚,種植葡萄,下開水井,充滿生活的氣息。然後是內進的起居室,牆上掛著手工紡織的精美壁毯做裝飾,鋪著葦席。兩人剛一進去,門帷就被人掀起,一個人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大哥!」像打雷一樣,一個鐵塔一樣的漢子將哥戰一把抱住,聲音中有著說不出的悲憤。

扮戰道︰「你都知道了?」來人亦是他的胞弟,叫哥仇。事實上哥戰有五兄弟,除了死去的哥越哥悍外,還有哥仇和哥恨。而哥仇排行最小,脾性也最暴躁,所以哥戰將他放在這里做兵器買賣,同時也為他們留一條後路。哥恨則兩邊跑,並不算是一個馬賊,但無論智謀還是武功都是其他幾個兄弟所不及的。

「大哥,讓我去帶人把那個地爾圖人的地盤鏟個寸草不留!」哥仇嚷道,一個七尺男兒,聲音中竟然夾上了野獸般的嗚咽。

扮戰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過的是刀口舌忝血的生活,早晚有一天都會這樣。子查赫德活不了,此事就到此為止。」畢竟,還有許多人依靠著他們生活。他們不能只管自己的喜怒哀樂,而置那些依賴他的人于不顧。這也是他一直堅決反對哥悍哥越跟子查赫德正面沖突的原因。

此時有人端上女乃茶。哥仇不語,默然與哥戰分開,這個時候雅安才發覺,原來他竟是那個將她疾馳中的馬兒摔倒在地的男人。

「哥恨呢?」知道哥仇一向听他的話,哥戰也不再勸說,問。

扮仇像是這時才看到雅安,原本有些發紅的眼瞬間冷了下來,「他已經回營地了,按你之前的吩咐,重新找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這次回去是安排大家盡快遷過去。」原來早在決定不計一切取子查赫德性命的時候,哥戰便派了人傳信給歌仇哥恨,讓他們立即尋找一處適合居住的地方,隨時準備把營地遷過去。哥戰太清楚殺了子查赫德莫赫的後果,所以才會及早做打算。

一直知道哥恨的辦事效率極高,哥戰聞言倒也不驚訝,伸手將雅安拉了過去,道︰「四弟,她是你大嫂。」極隨意的一句話,卻表明了他對雅安身份的認可。

雅安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親耳听到哥戰說這一句話,雙眼不自禁布滿喜悅的淚光,顯得更加明而媚。

扮恨看了她一眼,唔了聲,才若無其事地道︰「見過。」然後把那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那些坦那人已經遷離了此地。」最後,他補了一句,打消了哥戰找那些人麻煩的念頭。

扮戰听後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雅安卻若有所失,為錯過與依娜她們相見的機會。

是夜,兩人就在這里宿下,準備次日再回營地,跟哥恨會合。

半夜的時候,哥戰被叫了出去,大約耗了一炷香的工夫,直到雅安開始不安的時候,才轉回來,臉上神色並不見絲毫異常。

怎麼了?雅安抓住他,滿眼的關切。

「睡覺。」哥戰淡淡道,語罷背對著她躺下,顯然不打算多說。

雅安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十分不安,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但是他不說,她也沒辦法。

心中有事,自然無法睡著,又怕吵著他,雅安連身也不敢翻,眼楮卻睜得大大的。耳中傳來外面日夜不停的風箱拉扯聲,尤覺得夜深沉。

良久,就在她以為哥戰已經睡熟以後,方輕輕嘆了口氣,誰曾想竟惹得他驀然翻過身來,將她壓住。

「既然睡不著,那麼就別睡了。」他說,看著她的眼神深邃莫測。

這一夜,他有些失常,一次又一次地要她,一次又一次地與她共同沉淪于當中,再沒了以往的自制。雅安知道不對,可是等他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被疲累和歡愉折騰得昏睡了過去,根本沒機會去細想其他事。

東方漸白,哥戰看著癱軟在自己懷中的女人,眼中露出一絲連他自己也沒察覺的柔情。她身上的傷未痊愈,他原不打算那樣折騰她。只是他馬上得趕回營地,此行不知是凶是吉,所以不能讓她同行。想到即將與她分開,未知再會是否有期,于是他放縱了自己。

粗糙的指月復輕輕撫過她的臉,捏了捏她的耳,他唇邊浮起一絲淺笑。但願這一回她不會以為自己丟棄她了。

昨天半夜得到哥恨傳來的消息,勃連原和特蘭圖都因為子查赫德的死而大為震怒,正率領地爾圖軍隊的精銳準備圍剿他們。他原該立即趕回去,卻因為她不安的眼神而多留了半夜。看來,此事了後,即使他還有命在,也是不能再做馬賊了。做不到徹底地冷酷無情,繼續做下去,不過是自取死路罷了。

手指輕輕地在女人的睡穴上壓了下,又為她穿上里衣,哥戰這才起身,穿好衣服,毫不留戀地走出了房。

「別讓她跟來。」臨行前,他囑咐哥仇。

扮仇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卻不以為然。在他的想法中,如果在危難的時候都不能和他大哥並肩站在一起面對,那麼那個女人便不配當他的大嫂。屋中的女人,對于他們馬賊來說,太柔弱了。

只是他這樣的想法只持續到雅安醒來那一刻。

他又丟下她跑了!當醒過來仍渾身酸痛難當的雅安發覺到這個事實時,幾乎發狂。

「他回營地。」看著揪著自己胸口衣服氣勢洶洶的嬌小女子,哥仇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好笑。看來,這個小女人並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麼軟弱。

得到確實的消息,雅安連猶豫也沒有,就直奔屋後的馬廄。哥仇也不相攔,但是眼中分明透著贊賞。看來,他大哥喜歡的女人並不算太糟糕。

直到馳出遠埠城,雅安才察覺自己竟然沒穿外衣,沒穿鞋,甚至連頭發也沒梳。但是已經顧不了那麼多,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要盡快趕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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