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恨你不是沒原因 第六章

巧巧。

我對妳這麼好,妳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風、風哥哥!」望著童天風陰森而冰冷的面孔,藍雅巧退後了好幾步,「對不起,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也很煎熬,一個是她最深愛的男人,一面則是她肩膀上背負的血海深仇!

眼前的童天風突然變成了猙獰的模樣,往她的身上撲了過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啊∼∼」

「小姐,機場到了。」

藍雅巧眨了眨眼,眼前根本沒有什麼童天風,沒有什麼可怕的景象,有的只是轉頭過來好心叫她下車的聲音,還有車外桃園國際機場的建築物。

她作夢了?

夢境反映出她的恐懼!

是的,她真的做了,做出了讓童天風所有心血可能會破壞的壞事,她的口袋里藏著一個千百人所想要的商機……

她不停告誡自己這是復仇,她只不過是以牙還牙,替她死去的雙親打倒嗜血的童氏企業。

她已經成功了一半,接下來只要飛回香港,把磁碟片交給姑姑,把童氏企業的商業機密賣給對手,那就大功告成了!

她應該要感到快樂,藍雅巧想要笑,然而高燒中的她每稍稍動一子,就覺得全身酸軟難耐。

「小姐,妳要不要下車啊?」等不到她的回話,前座的司機再度詢問。

「我……」她想要拿出包包里面的車錢,但視線卻模糊起來……

「小姐……小姐!喂!」

藍雅巧倒下時,看見的是計程車司機緊張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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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雅巧覺得全身好像都被火烙印一般,一種從身體內部竄起的火焰將她完完全全地燃燒起來。

她的眼前一下子出現了爸爸、媽媽哭喊的模樣,一下子又看到童天風憤怒的嘶吼,一下子又看到姑姑藍玉琴緊抓著她的手不放;她被火焰熊熊的竄燒著,直到成為灰燼後才重重的落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度清醒,她的眼前是潔白的醫院裝潢。

她……被送到醫院了?

眨了眨眼楮,眼前出現的是一個陌生的護士,正在她的床邊調弄著點滴速度。

「妳醒啦?」護士發覺床邊有了動靜,轉過頭來。

「請問……這里是哪里?」藍雅巧一開口,這才發現她的聲音嘶啞得難受。

「這兒是桃園醫院,有位好心的司機送妳來的,妳被送來的時候全身發燒,昏迷不醒,現在妳總算醒了,真是謝天謝地!」護士拿出耳溫槍準備替藍雅巧再量一下溫度,「要做媽媽的人,怎麼會這麼不小心讓自己高燒成這樣!幸虧我們醫師有替妳做了檢查,妳肚子里的小寶寶很平安。」

「小寶寶?」她好意外在這個時候會听到這樣的消息,她有孩子了?

在她背叛愛她的人,正在為報仇的事感到煎熬時,一個新生命居然在這個時候來臨?

「是啊!妳不知道嗎?」護士似乎很吃驚,「妳肚子里有了小孩,已經兩個月了。雖然小,但是已經有心跳了喲!」

她……

那孩子……是她跟童天風的愛情結晶!

她好震驚,一瞬間眼淚已不由自主流下來,這孩子什麼時候不來,竟然選在這種時候來……

「妳所有的東西都放在床旁邊的櫃子下方,有什麼需要可以拿,還有妳該通知妳的家人來照顧妳。」護士一面殷勤的說道,一面替她把被子蓋好,「妳的身體很虛弱,白血球有不正常的升高傾向,恐怕要再多觀察一些時候,做更詳細的檢查。」

「我知道……謝謝。」目送護士離去,她的心情變得波濤起伏,她能聯絡誰?

台灣的土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要找到能讓她依靠的,卻沒有一個人!

她沒有回香港,仍留在台灣;這個新生命的到來令藍雅巧有喜也有悲,這是她和童天風相愛的證明,那還無法听到的小小心跳埋身在自己的身軀里,這是她跟童天風最後的聯系。

雖然這個孩子恐怕不能跟自己的父親在一起,雖然可能出生證明上永遠無法寫上父親的名字,但她會用盡全力去愛護這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是喪失了雙親之後,上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

她恨童天風的父親令藍家家破人亡,可是這孩子的父親卻是童天風!

想到童天風那樣興高采烈地說著競標的建築工程,想起童天風是她的孩子的父親……

冤冤相報何時了?

藍雅巧咬咬唇,坐了起來,開始撕開綁在手臂上固定點滴的膠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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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

無月的夜晚似乎特別令人感覺恐懼。

然而對潛入童氏企業的藍雅巧而言,她一心只想將磁片歸回原位,為了未出世的孩子,她不願看到孩子的父親也顛沛流離。

她很快地趁樓下的警衛交班時溜進電梯,按上樓層數,快速地到達了童天風的董事長辦公室。

午夜的辦公室里空無一人,玻璃窗投射出外頭五顏六色的招牌霓虹燈,看起來十分搶眼,卻也有一種空虛寂靜的可怕感。

藍雅巧像只貓兒般躡手躡腳地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借著外頭殘余的燈光,她穿過山水屏風,準備打開保險櫃。

啪!

就在她想要拿出口袋里的磁片的那一瞬間,突然間電燈全亮了起來!

「妳還想回來偷什麼東西?」

低沉熟悉的聲音回蕩在室內,只是那嗓音里少了一份感情,多了一點冰冷的味道。

童天風的聲音讓藍雅巧整個人像是石膏像般定住,她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再次听到他的聲音!

她告訴自己該轉過身,告訴她該想辦法解釋她會在這兒的原因……

不!

她什麼事情也做不了,光是要讓自己轉過身,她就花了好一番工夫,像是個別扭的機器女圭女圭一樣,腦子里面一片空白!

燈光亮著,她只看到寒著臉的童天風,還有一臉竊笑的余杏!

「董事長,要不要報警抓她?」余杏插嘴問道。

看見情敵總算處于劣勢,她的心里有種無以名狀的興奮快感,不但如此,她還故意在童天風面前炫耀自己的功勞。「我早就覺得妳的突然出現,絕對有蹊蹺,所以動用征信社調查,這才發現妳和妳姑姑的詭計!

「怎麼?想跟我們最大的敵手聯合整倒童氏企業嗎?還笨拙的假裝失去記憶?像這樣三腳貓的功夫也想得手?想得美!版訴妳,從妳在機場昏倒,那個計程車司機翻過妳的皮包,里面恰好有董事長的聯絡方式跟電話,因此計程車司機很快就通知了我們。

「妳的一舉一動全部都在我們的監視中,否則妳想以童氏企業是何等森嚴的地方,怎能容許妳一個人獨闖?」

「為什麼要這麼做?」童天風寒著一張臉,他實在不能相信他最愛的女人,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的思緒異常紊亂,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原因會讓藍雅巧做出這等背叛他的事情來!

她對他微笑,是為了要接近他,以取得磁片;她對他擁抱,是為了要取信于他的信任;那些吻、那些笑、那些眼波里流轉的深情難道都是假的?

他的心里只有藍雅巧,而這份感情放在他的心里有多少年了?

他跟她之間究竟還要用多少時間才能有結果?

他跟她就像是站在紅綠燈的兩端,每當綠燈要前進,紅燈卻立刻閃起,黃燈的時候又還來不及思索是否要走?

曾幾何時,他們的感情已變質?

這份青梅竹馬的情感,他一直掛念于心,可他忘了感情從來都不是單方面的……

太愛一個人,就容易忘記了客觀的對待。

「我……恨童家!」千言萬語,腦子里面一片空白,又被人逼著問,藍雅巧咬咬唇,月兌口而出卻又在說完後感到後悔。

「喲∼∼妳恨童家?」余杏不等童天風開口,已徑自先罵起來,「藍雅巧,藍大小姐,這話妳可真說得出口?

「妳知不知道妳家過去跟童家借了多少錢?知不知道後來我阿姨跟我姨丈寬容寬貸了你們多少次?妳居然還敢恨他們?

「父債子還,董事長沒有逼妳還清當年那些巨款,就已經很了不得,妳居然還敢恨童家?又不是童家逼妳家破人亡的!是妳父親自己經商失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把錯都往別人身上推,錯都不是妳爸……」

啪!

當余杏罵得正順時,藍雅巧突然伸手往她俏麗的臉上打了下去!「妳說話放尊重點!」

听到那些污辱她父親的話,令藍雅巧原本退燒的體溫再度竄升上來,雪白的臉上有著激動的紅暈,「如果妳真請了私家偵探調查,妳怎麼沒有查清楚整個真相?」

「妳打我?」余杏也火起來,臉上平白無故多了五指印,她立刻推了一下藍雅巧,兩個人立刻扭打成一團,「我長這麼大,我爸、我媽都不曾打過我,妳這個女人居然敢打我?我跟妳拚了!」

「夠了!」童天風插手分開兩個女人的激戰,大聲喝阻,「在這里吵什麼吵!不怕被人看笑話嗎?」

「董事長,我來報警,這女人實在太過分了,偷了我們公司的商業機密,還敢打人,我要告她偷竊和傷害罪!」余杏雖然被扯開,卻仍舊憤恨不平。

「妳鬧夠了沒有?她的事情我自然會處理!退下!」他又大喝了一聲,余杏這才閉嘴,惡狠狠地瞪了藍雅巧一眼,這才悻悻然地推開門出去。

他轉向藍雅巧,兩個人四目相對,那眼神里交換的有太多的情緒,是痛苦的、是深情的、是不得已的、是……有太多太多的情感。

「妳從一開始就是假裝的?」他開口說話,但是每句話都像針扎在自己胸口那樣。

「你說呢?」藍雅巧好掙扎,假裝接近他是真的,但愛上他也是真的。

「妳從一開始就沒有失去記憶?」

「是。」

對愛情心碎的人,難免會存著鴕鳥心態,童天風原本還想著答案可能會有所不同,他多麼希望能從藍雅巧的口中听到不一樣的答案……

他多希望她能告訴他,說這一切都只是誤會,說這一切都只是余杏捏造出來的漫天大謊,只要她說一句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有其他原因或理由,都會比她現在所說的答案好!

可是她卻誠實地說了「是」這個字,這樣的對話讓童天風沒有退路,只能、只能……

「妳偷了童氏企業的重要資產,我要妳付出代價。」童天風握緊的雙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一次又一次,握得比誰都還要大力。

「你想怎樣?」藍雅巧從來不曾看過童天風對她表現出這樣冷酷的表情,他這樣的表情令她的心頭一驚。

「把妳交給法律審理,實在是太便宜妳了。」童天風的眼神宛若一頭負傷的獸,要把眼前的藍雅巧吞噬掉一樣,「既然妳騙我,我也要折磨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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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童家大宅就像是一株靜靜佇立在大地的老樹,默默的看著住在這宅子里的人所發生的一切。

知了在外面大聲鳴叫,唧唧唧的聲音大得就像在童家外面開大型演唱會,把古老的宅子包圍起來。

藍雅巧望著黑夜發呆,過了好一會兒才把窗戶關上,知了的聲音沒了,但浮躁卻沒有被隔除在外。

她被送到童家大宅來已好幾天了,這些天,童天風除了把她的房間換成隔壁的一般客房外,待她就跟以前一樣,讓她住、讓她睡;但藍雅巧卻明顯的發現童家每個人都在躲著她、避著她,就算要說話,也是客套性的簡短對話。

雖然住在這個地方,但她就像是一具活動家具,沒有人肯搭理她。

她在童家只有一個工作,那就是每天晚上九點時替童天風送上一壺茶和小點心。

送完以後,童天風也不會留她,就讓她回到客房躲回自己的小空間里。

她明白童天風是什麼意思,他將她囚禁起來,每天都要看到她,但卻不跟她說話,用漠視的態度讓她陷入一個煉獄中。

冷漠對待是種極端的手法,不但會讓人覺得恐懼,也令人覺得無助,不知道下一步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不知道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她盜走磁片未果,卻又被囚禁在童家大宅,童天風不用任何的處罰來苛責她,卻也等于用上最厲害的一招。

藍雅巧看了一眼時鐘,快九點了,她嘆了一口氣,推開大門,往樓下的廚房走去,準備端著茶點進到童天風的房間,卻在不經意間,听到下人們的竊竊私語。

「先生不曉得把那個小偷帶回來要做什麼?」

「就是說啊!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知恥,做了這種事,居然還敢有臉回來?」

「是她死皮賴臉賴在童家的,對不?」

「不知道,唉∼∼真是可憐了咱們的大少爺,愛上一個這麼愛說謊騙人的女人,少爺對她多好,結果呢?」

「听說少爺準備把過世的夫人生前的結婚禮服修改成那個女人的尺寸,興高采烈的想跟那個女人結婚,沒想到卻發生這種事情,果真漂亮的女人都沒安好心哪!」

藍雅巧本來要推開廚房的門,卻听到在廚房里女佣們的討論聲音,那一字一句都刺著她,原來她在童家是這麼的不受歡迎,那些女佣們一點也不喜歡她……

呵!她應該早就知道。

早從一開始跟姑姑兩人計畫著要報仇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可是當听到局外人不痛不癢說著這些話時,卻還是深深的傷害到她的心。

「妳們窩在廚房里做什麼?」就在這時,出現了李管家的聲音。

不但如此,李管家還很用力的把門推開,里面幾個年輕的女佣紛紛走避,「都已經下班了,還窩在這兒窮嗑牙?平常也沒見妳們這麼勤勞的留在童家打掃,怎麼?每個都是上班一條蟲、下班一條龍啊?」

女佣們四處散去後,只見李管家立刻對藍雅巧說道︰「來,茶點已經準備好了,放在後面的桌子上,妳快點拿去給先生吧!」

「是……」藍雅巧咬著嘴唇,企圖不讓自己的淚水滑落。

「別太在意那些下人的話。」李管家似乎洞察了她的心事,緩緩說道︰「那些女孩子就只能用懶字來形容,有時候連我也叫不動她們,她們淨愛說些混話,別往心里放!」

「謝謝妳,李管家……」此時此刻的回應令她感動,至少在這個家里面還有一個人是可以給予她一點兒溫暖。

她抹掉眼淚,端起盤子,往童天風的房間走去;然而今天的她似乎跟悄悄話特別有緣分,她才剛走到他的房門口,卻不小心听到從半掩的門縫傳來了幾句令她震驚的話語。

「哦!好、好,我知道了,我會去相親的。」

相……親?

風哥哥要去相親?

童天風的懲罰似乎除了沉默與隔離之外,又加上了一項深深傷害藍雅巧的心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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