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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叫我寶貝! 第九章

三個月後--

電視里美女主播播報著新聞,愛心牙醫診所里,許多坐在候診室沙發的病患將注意力放在熒光幕上。

「現在為您播報本日頭條新聞,關于未成年少女安萍出面指控綠苗基金會脅迫賣婬,並施打毒品控制行動,經由媒體披露之後,檢警雙方搜證確鑿,除了基金會負責人莊建邦之外,還勾結民意代表林振智做為掩護,以及幕後黑道……」

艾寶貝從診療室走出來,恰好看到電視轉播這則新聞。

小芸和小妮深吸口氣,想轉動遙控器時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本台記者為您專訪到這次的辯護律師--路允璽先生,請他來替我們說明這次辯護和訴訟過程……」美女主播微笑著歡迎他。

艾寶貝恍若沒看到這則新聞,拿著病歷表,喊道︰「下一位,郝誠義先生。」

郝誠義從沙發上站起身,盯著電視節目。「艾醫生,那個路允璽跟妳傳過緋聞耶!」

「傳什麼緋聞,我又不是大明星。」艾寶貝沒好氣地低吼,凶悍得教人膽怯。

「不是啊……那個狗仔隊有拍到你們在一起的照片,我是慕名而來的……」郝誠義顫巍巍地開口。

「慕什麼名?本醫生的診所還需要人家替我打廣告嗎?」

「沒啦。」郝誠義垂著頭。

「看不看牙,不看出去,要看留下來。」

「看。」郝誠義乖乖躺在診療椅上。

艾寶貝坐在椅子上,戴上口罩。「哪里不舒服?」

「我右邊上面數來第二顆的牙齒有點痛……」郝誠義說︰「艾醫生,我很怕痛,妳等會兒要對我輕一點、溫柔一點、小力一點……」

「張開口。」

郝誠義張著眼,注視著她美麗的身影,心微微地怦動。

半晌,艾寶貝診療完畢後,叮嚀道︰「記住,每半年要回診一次,定期做洗牙的動作,還有這幾天不要咬太硬的東西,免得填補的銀粉掉下來……」

「謝謝艾醫生。」郝誠義坐直身體,心持續怦動著。

丙然跟外傳的一樣,艾醫生長得美麗,看牙時好溫柔、好專業,診療時都不太痛,比起男性牙醫師實在好太多了,還有她身上梔子花的香水好誘人……

艾寶貝看見他咧著嘴,傻呼呼地笑著,臉頰微微發紅。

「郝誠義,好了。」

「謝謝。」他回過神,連忙拭著嘴角差點淌下的口水,鼓起勇氣開口。「艾醫生,我可不可以請妳吃飯?」

艾寶貝隔著口罩,冷冷地說︰「找死啊!」

「哦。」郝誠義連忙站起身,捧著受傷的心走出診療室。

「看牙可以,吃飯免談。」

小芸和小妮見狀,開心地擊掌尖叫。

「太棒了!」小芸眼眶含著淚。

「艾醫生終于會罵人了。」

「她恢復正常了。」

「艾醫生凶得好可愛。」

「好久沒听到『找死』這兩個字了。」

「妳們兩個吵夠了沒?」艾寶貝制止兩人的聒噪。

「艾醫生,再多罵我一點。」小妮一臉陶醉,比起冷凝寡歡、死氣沉沉的艾醫生,她們還是比較懷念她嬌悍的模樣。

「有病啊!」艾寶貝被兩人夸張的模樣逗笑了。

雖然她的臉漾著笑意,但她的心里卻覺得空洞。

她就像出了一場疹子,又痛又癢又難受,病好了,心上卻留著疤。

「艾醫生,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去唱歌,我們今天去唱歌好不好?」小芸提議。

「唱歌啊?」她思忖著。

「就當是員工聚餐嘛!」小妮撒嬌著。

「好。」

兩個小護士笑得好開心。

台北某復合式餐廳里,結合了酒吧和餐飲,大包廂里路允璽和丁維希應童威廷之邀參加慶功宴。

BBV電視台新聞部員工都期待兩位大帥哥的到來,尤其看到他們在法庭上呈現的正義形象,不知擄獲了許多女性的芳心,再加上媒體的報導,他們更是成為炙手可熱的專訪對象。

隨著案情的終結,路允璽的知名度水漲船高,幾乎上遍各大電視平面媒體,不僅成為報刊頭版人物,甚至許多談話性節目也紛紛邀約。

「我們來敬年輕有為的路允璽律師和丁維希律師。」童威廷站起身,高舉酒杯。

「謝謝各位。」路允璽道。

「這次我們的合作實在太成功了,電視台只要播出路允璽三個字,收視率都是同時段之冠,想不到當初只是為了伸張正義,卻帶來這麼多利益。」童威廷道。

「其實這都該感謝安萍對我們的信任與配合。」路允璽說。

「路律師,其實安萍才要感謝你,你為她犧牲這麼多。」美女主播湊近他的身邊,捧著酒杯討好道。「你看,你為了打這場闢司還跟女朋友分手,犧牲很大。」

倏地,路允璽臉一沈,黑眸掠過一道凜光,心又揪疼了起來。

「路律師,你這麼偉大,這麼有正義感,我好祟拜你哦∼∼」性感的女記者也不甘示弱,硬是擠開丁維希,湊近他的身邊。

他仰頭飲光杯里的酒,辛辣的酒液燒灼著他的喉嚨。

「晚上,你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對不對?」美女主播把唇湊近他的耳邊,嬌聲道。「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

「不用了。」他不著痕跡地移開玩弄著領帶的手。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等你。」美女主播將名片放進他西裝口袋里,曖昧地朝他眨眨眼。

童威廷發現他不耐的神情,立即站出來打圓場。

「我們一起舉杯敬路律師。」

「敬路律師。」眾人紛紛將酒杯高舉。

路允璽听著大伙兒熱絡的恭賀聲,心里卻覺得空虛。

他想,在這場戰役里,他是輸家還是勝利者?雖然他成功贏得名和利,卻輸去了愛情。

「我今天有點累,我想先回去。」路允璽一飲而盡,放下酒杯。

「你喝了酒,我開車送你回去。」丁維希道。

在走廊上,隔壁包廂的歡笑聲引起他的注意,他停下腳步,看到一排紫色珠簾里有幾個熟悉的身影。

「艾醫生,輪到妳猜題嘍!猜錯就要喝一杯。」小芸將杯子倒滿啤酒。

「沒問題。」艾寶貝點點頭。

「妳猜烤肉最怕遇到什麼?」小芸笑問。

「下雨。」

「不對,烤肉最怕遇到肉『裝熟』。」小芸將酒杯推到她面前。

「哦∼∼」她恍然大悟,豪氣地飲光杯里的酒,不甚優雅的打了個酒嗝。

「沒酒了,我去叫服務生再送來一手啤酒,我們不醉下歸……」安兒也跟著起哄,站起身,卻在珠簾外看到丁維希和路允璽。

「丁維希?」安兒驚訝地拔尖嗓音。

頓時,小小的包廂里,路允璽和艾寶貝隔著珠簾對峙著,目光相鎖。

路允璽看著她自虐地喝著酒,心里著實難過。

「安兒。」丁維希撫額,有股不祥的預感竄上心頭。

「冷血動物。」安兒輕哼,所有的興致全都在見到路允璽那一刻消失無蹤。

在確定路允璽和艾寶貝是真的分手了以後,安兒就從加拿大返台,並且再也不去維璽事務所上班,選擇留在愛心診所當掛號護士,以便能就近照顧姊姊。

「我們換一家去喝,這家餐廳已經髒了。」安兒生氣地拉起坐在椅子上的艾寶貝。

艾寶貝連忙調開目光,快步地與他擦身而過,卻被路允璽拉住手臂。

小芸和小妮也站起身,同一個鼻孔出氣。

「負心漢。」

「吸血鬼。」

所有的羞辱讓路允璽極度難堪,但最令他難受的卻是艾寶貝那雙淡漠的眼。

「安兒,妳這是在做什麼?」丁維希終于看不慣她對路允璽那輕蔑的態度。

「不關你的事,你這個叛徒。」安兒打個酒嗝,走起路來歪歪斜斜的。

「丁律師,不好意思,安兒喝醉了。」寶貝向丁維希致歉。因為自己和路允璽分手,搞得安兒三天兩頭跟丁維希鬧脾氣,她真的很過意不去。

「我先帶她回家。」丁維希環住她嬌小的身子。

「我不要,我今天要住在姊姊那兒。」安兒抗議地扭動著身子。

「丁律師,你送她回去好了。」艾寶貝道。

「妳們兩個也跟我一起走。」丁維希覺得有必要讓他們兩人靜下心來好好談一談。

「為什麼?」小芸和小妮不滿地叫嚷著。

丁維希說︰「單身女生喝酒坐出租車回家太危險,我一並送妳們回去。」

「小芸、小妮,妳們先回去。」她們有了幾分醉意,讓丁維希幫忙送回家,她會放心一點。

「那姊姊呢?」安兒回頭看著艾寶貝。

「會有人送她就對了。」丁維希忙著支開電燈泡。

「妳們先回去,我等一下就走。」

大伙兒走了之後,艾寶貝和路允璽兩人回到方才的小包廂。

按古的漆牆上嵌著彩繪玻璃,柔和的燈光映在艾寶貝瘦削的嬌顏上,她端坐在一旁,與他保持一桌之隔。

「恭喜你,大律師,我敬你。」寶貝徑自將酒斟滿杯,仰頭飲盡。

路允璽盯著她細致的臉龐、清麗的五官,她的美麗依然如昔,只是少了光彩。

「這一杯敬你成為全台灣最有名的律師、業界的菁英、正義之神。」她又倒了一杯,也替他的杯子斟滿酒。

「這杯就敬你名利雙收、榮華富貴……」她又把杯子里的酒喝光。

她刻意的贊美,讓路允璽的臉上像挨了一道耳刮子。

「你都不喝嗎?這麼瞧不起我們這種小人物?」她打了個酒嗝。「也對,你現在這麼紅,听說還有政黨支持你參政,前途不可限量。」

「妳喝醉了。」他按住她的手臂。

「你找我,不是要跟我喝酒嗎?還是我們這種沒長大腦的笨女人,沒資格跟你同桌共飲?」

「妳還是不懂得照顧自己。」路允璽看著她愈漸消瘦的身子,十分不舍。

「我懂不懂得照顧自己,關你什麼事?」她冷冷地問,眼神就是不想看他。

艾寶貝害怕自己的眼會泄漏心中的秘密,怕他發現自己還愛著他。

一想到她曾經為愛卑微地放棄尊嚴,求他愛她,她的心就痛得幾欲發狂。

「我不想看到妳這樣,妳應該要開心一點。」

「路允璽,你現在是用什麼身分在跟我說話?」

「我……」話梗在喉頭,他該用什麼身分面對她?

當初,他以為將她推離自己的世界,她會過得很好,也許會失落低潮一段時間,但她心里的傷會漸漸痊愈。

後來,他才明白他們都走不出失戀的陰霾,同樣在思念著對方,將自己的心囚禁起來,哀悼同一份愛情。

他常常在夜里跟在她的身後,心痛地看著她漫無目的的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

「你說啊!」她逼迫著。

「我只想關心妳。」

「關心我?!你為什麼要關心我?」她笑著用手托住下顎。「我看起來很可憐嗎?很值得同情?還是你體內的正義感又在作祟?」

他看著她微笑,但眼神卻充滿怨憤。

「都不是,我要妳開心起來,就跟以前一樣。」

他心里的苦就像一杯處理不當的Espresso濃縮咖啡,苦澀得難以下咽。

「回到哪一個以前?遇人不淑、傻傻的為別人儲蓄結婚基金的時候?還是可憐兮兮糾纏著你,被你羞辱的時候?」她反問他。

「不要用這種言語來形容妳自己。」

她激動地反駁。「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在你眼中我就是這種女人,笨笨的、傻傻的,很好騙……」

她以為自己把眼淚埋得很深,即使再見他情緒也不會潰決,但她錯了,他一出現就讓她的冷靜自持、堅強的偽裝都被拆穿。

她不要讓他知道失去他,她一點都不好過,不要讓他知道失去他,她連快樂起來的理由都沒有。

「不是的,我從來沒有欺騙過妳,曾經我以為讓妳離開我的生活,這麼做對妳才好。」他在心中嘆息。

想不到最後的結果卻是讓兩顆心都受折磨,對誰都不好。

「為我好?!」她臉上虛弱的笑令他覺得刺眼。「是為我好,還是為你好?」

「我以為那是保護妳的唯一方式。」他坦白說出當初的決定。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泣,但是眼淚卻憋不住,不禁捧著臉啜泣起來。

「你根本就是為自己好,怕我阻礙你的前程,怕我拖累你。」她恨恨地喊道。「如果你真的是為我好,為什麼不干脆讓我好到底,不要再來找我?」

艾寶貝情緒失控地低吼︰「我怎麼可能好?你讓我成為全世界最可悲、最可憐的女人,讓所有的人都同情我的愛情,都知道我的不幸……」

他坐到她身邊,溫柔地攬著她發顫的肩頭。

「不要踫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愈是反抗,他將她抱得愈緊,讓她的臉熨貼在他的胸口上。

「當時我沒得選擇,妳愛得那樣義無反顧,讓我退卻,怕自己最後會傷害了妳……」

她掙扎著,怕自己又再度貪戀他溫暖寬闊的胸膛,怕自己又再一次沈淪在他的擁抱里,她不要毫無尊嚴的再去求一個人。

「難道你現在又對我多好?」她抬起迷蒙的淚眼,瞅著他心碎。「你不斷地疏離、逃避、冷落,用最殘忍的方式對待我,我心里的疤比我手上的疤還多,而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

「對不起。」

「你覺得自己能夠愛我,就回來我的身邊;不能夠愛我時,就將我推開,在你的心目中,我算什麼?跟你的事業、你的正義感比起來,我艾寶貝只是一個被愛蒙住眼楮的女人,根本不算什麼!」

她字字無情的低吼,吼得路允璽心里難受極了。

「如果恨我,會讓妳好過一點的話,那我不介意。」他讓她盡情地發泄心中的怒氣。

她冷笑道︰「恨一個人也需要感情,而我恰恰已經對你不再有任何依戀,連恨都覺得浪費我的時間和心神,顯然你想太多了,也太看重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雖然她故意逞強說不愛他,卻不能阻止心向他奔去,愛他和想他就跟呼吸一樣,不能欠缺。

她愈是這麼說,路允璽愈不能放手,愈想將她留在身邊,舌忝舐她心口的傷,溫柔地撫慰她。

但他終究沒能拉住她急欲離開的身軀,飛揚的發楷拂過他的臉,鼻端沁著他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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