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築夢天堂 第十九章

晚上七點鐘,梅蒂終于到了邁特的公寓,比預定的遲到了三十分鐘。邁特在門廊處踱著步子。他一打開門,就一把將她拉到懷里,憤怒地說道︰「見鬼,如果你要遲到,而且到處都是炸彈,至少應該先打個電話給我,讓我知道你無恙!「他氣得想抓住她搖撼,但隨即後悔自己不該對她發脾氣,因為她看起來一臉倦容。

「對不起,」她說道。「我沒想到你會想得那麼糟。」

「我對你的事情可是有著高度的想象力。」邁特說道,並且微笑著化解先前的怒意。他領著她走到客廳。

「我今天下午都在警察局,「她解釋著,一面在皮沙發上坐下。」設法提供他們線索。後來我回家換衣服要來你這里,派克又打電話來了。我們講了將近一個小時。」

梅蒂回想著派克的電話。他們都沒有提起他在莉莎那里過夜的事情。派克向來不善說謊,而他並未加以解釋,便是對梅蒂默認了。想到他和莉莎在一起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然而又令梅蒂頗感安慰,因為他們兩人都是梅蒂所愛的。

在說再見之前,派克對梅蒂表示祝福之意,然而听起來仍似乎懷疑她與邁特在一起會快樂。對于邁特,他並沒有提到什麼,只是說他後悔與邁特引起爭斗。「我更後悔的是,」派克自嘲地說道。「我那一拳竟然沒有打到他。」另外他們談到的事情就都是公事了,而且都不是什麼愉快或讓人寬心的事。

梅蒂看著邁特走向吧台倒酒。「對不起,我有一點心不在焉,」她說道。「我今天一整天實在有太多事了。」

「你想談談嗎?還是你寧願把一切忘掉?」

「我不想加重你的負擔。」梅蒂說道,然而她確實渴望他的忠告與安慰。

他的嘴角現出笑意,眼神也帶著性感的暗示。「有你加重我的‘負擔’,對我是一個美夢,能使我一夜睡不著覺。」見到她臉紅了,他微笑起來。但是他不想扯得太遠,于是正色說道︰「說說看你今天是怎麼過的。」

梅蒂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思緒由他的「美夢」中收回。「事實上也不難理出頭緒,最新發生的事是今天下午我們的股票收盤時跌了三點。」

「等炸彈事件過去以後就會回升的。」邁特安慰地說道。

她點點頭,又說︰「今天早上,董事會主席打電話來,要我說明星期六的事情。我正要和他說的時候,第一通炸彈恐嚇的消息傳來了,所以我們沒有講完電話。」

「炸彈事件會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一陣子。」

她勉強為自己的話加入一點幽默感。「我想大概什麼壞事都有好的一面。」她噪一口雪莉酒,凝望著杯子。

「你還有什麼煩心的事?」

她抬起目光看他,說︰「可不可以多給我一點時間安排貸款買你休斯敦的地?派克原來已經安排了另外一家銀行貸款給我們,可是今天那個人听到炸彈的事情以後,就打電話給派克取消了,說他們要再等兩個月,看看柏氏公司的情況怎麼樣再說。」

「派克在今天告訴你這件事情,對你可真是安慰‘。「邁特諷刺道。

「他打電話給我,主要是想確知我沒有事,也想為星期六的事情道歉。關于錢的事是因為我們談到明天本來安排要跟那家新銀行開會的,結果他們打電話取消了會議。」這時她的呼叫器突然響了起來,于是她由皮包里拿出呼叫器,看看上面顯示的號碼與名字。她無奈地申吟一聲,跌坐到沙發上,閉起了眼楮。「我正需要這件事情使今天更多彩多姿。」她自嘲地說。

「什麼事?」

「是我爸爸,「她嘆一口氣,睜開眼楮看著邁特,只見他的眼神變冷了,臉也板了起來。」他要我打電話給他。我可以用你的電話嗎?」

她好不容易接通了電話,她父親已經在羅馬等著搭機回家了。他的聲音在電話筒中爆出來,使邁特與梅蒂都嚇了一跳。「你在搞什麼鬼?」他吼著。

「請你冷靜一點。「梅蒂說道,可是對他沒有作用。

「你瘋了嗎?」菲力如雷的聲間傳出來。「我只不過離開兩個星期,你的照片就上了所有的報紙,還有那個無賴的照片跟炸彈的消息——」

梅蒂不管他說到邁特的事,只想先安慰他炸彈的事情,而她以為菲力提的是今天的消息。」請你不要擔心,「她哀求道,也拚命使自己保持控制。」三個炸彈都找到了,也被拆掉了,沒有人受傷——」

「三個!「菲力咆哮著。」三個炸彈?你在說什麼?」

「那’你‘在說什麼?「她問道,可是已經太遲了。

「我是提紐奧良的假炸彈,」他吼著,拚命控制著脾氣。「可是你們找到了三個炸彈?什麼時候?在哪里?」

「今天,在紐奧良、達拉斯和這里。」

「我們的生意怎麼樣?」

「無法避免的情形必然會發生,」她說道,盡量設法就事論事。「我們今天必須暫停營業,不過以後會補回來的。我已經在計劃舉行特價拍賣了。」

「我們的股票怎麼樣?」

「今天跌了三點。」

「那姓費的呢?」他的怒火又升了起來。「他是怎麼一回事?你離他遠一點,不要再有什麼記者會的!」

菲力的聲音大得邁特也听得到。梅蒂無奈地朝邁特看一眼,可是他只是在那里等著听她拒絕她父親。見她並沒有立即回絕,他就轉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她。

「听我說,」梅蒂求著她父親。「不要這樣生氣而發病。」

「別把我當白痴!」他警告著,不過梅蒂听見他停下來服了一顆藥。「我在等你怎麼回答我姓費的事。」

「我想我們不應該在電話上談這件事。」

「別拖延!」他怒斥道,梅蒂明白也許還是現在跟他講開比較好。

「好吧,「她平靜地說道。」既然你要,我們就現在說吧。「她停了一下,慌亂地想著該從哪里說起。」我知道你愛我,十一年前你那麼做,也許是你認為那是最好的方法……「電話那一頭沒有聲音,所以她又小心地說道︰「我是指你拍電報給邁特說我墮胎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現在在哪里?」菲力懷疑地問道。

「我在邁特的家里。」

他的聲音在發抖,在梅蒂听起來似乎有一種……害怕,或是驚慌的感覺。「我馬上就回去。我的飛機三個鐘頭以後起飛。你離他遠一點!別信他的話。你不知道那個人,我告訴你!」然後他又補上一句︰「看你能不能在我回家以前設法別讓公司破產。」

菲力砰然掛斷了電話。梅蒂緩緩掛上電話,看著邁特。他依然背對著她;仿佛在指控她未曾采取包堅定的立場。「今天實在夠受了,」她自嘲地說道。「我想你是在氣我沒有當即跟他講清楚。」

邁特舉起手揉揉頸後酸疼的肌肉。」我不是生氣,梅蒂,「他用淡淡的口氣說道。」我只是在設法讓自己相信等他回來以後你不會反悔,不會開始懷疑我和你,或者更糟——開始考慮跟我在一起的得失。」

「你在說什麼?「她說道,並且朝他走過去。

他斜看她一眼。」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猜想,他回來以後發現你跟我在一起時,他會怎麼做。現在我知道了。」

「我再問一遍!「她輕聲說道。」你在說什麼?」

「你父親會把他的王牌拿出來。他會要你選擇,是要他還是要我;是要柏氏公司和董事長的位置,還是一無所有。「他嘆一口氣。」而我不確定你會選擇哪一個。」

梅蒂累得不想再面對這個問題。「不會到那種地步的,」她說道,因為她真心相信自己可以勸服她父親接受邁特。我是他唯一的親人,而且他以他自己的方式愛我。「她用眼光求著他,現在他們已經進展到這個程度了,就不要再使事情更復雜。因為他愛我,所以他會又吼又叫地威脅我,可是他馬上就會後悔的。我也想過他十一年前對我們所做的事。邁特,求求你設身處地想一下,如果你有一個十八歲的女兒,你一直沒法保護她不受到生活中現實與丑惡一面的傷害。假如踫到一個你認為只想騙財的男人,而那個男人奪走了她的貞操,又害她懷了孕。你對他的感覺會是怎樣的呢?」

邁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會很恨他的狗膽子。「梅蒂正要乘機發揮,他卻又說道︰「可是我會看在女兒的分上設法接受他,而且我絕對不會騙她說他已遺棄她而讓她傷心,也絕對不會威逼利誘要他遺棄她。」

梅蒂問︰「他那麼做了嗎?」

「不錯,就在我帶你回家的那一天。」

「你說了什麼?」

邁特微笑起來,凝望著她的藍眼楮,用雙臂摟住她。」我對他說,他低聲說著,一面由她耳邊吻到她的嘴邊。「我認為他不應該干涉我們的生活。可是,」他吻著她,使她融化在他的懷里。「我用的字眼並不是這樣的。」

一直到半夜的時候,他才陪她走到車子旁邊。緊張了一整天,然後又跟他盡情地,此刻的梅蒂筋疲力竭地癱在駕駛座上。」你確定你清醒得能開車嗎?「他問道,一只手撐著車門。

「勉強可以。」她懶洋洋地笑著,然後轉動鑰匙發動引擎,收音機與暖氣也立即打開了。

「我星期五晚上要在’歌劇幽靈‘義演之後開一個宴會,「邁特說道。」有很多你認識的人都要去,我妹妹也會到。我也想邀請你的律師,我認為他們倆會是很好的一對。」

見他遲疑著,梅蒂打趣地說︰「如果你也要邀請我,我的答案是願意。」

「我不是要請你當客人。「他說道。

梅蒂不好意思地望著駕駛盤。」噢。」

「我想請你當我的女主人,梅蒂。」

她明白了他遲疑的原因。他是想要她半公開地讓人們知道他們是一對。她望著他那逼人的眸子,無奈地微笑起來。「是很正式的宴會嗎?」

「是,怎麼呢?」

「因為,」她瞄他一眼。「女主人有適當的穿著是很重要的。」

邁特半笑半申吟地把她拉出車子樓到懷中,給了她一個滿懷感激與寬慰的熱吻。

他還在吻她的時候,收音機里的新聞報告說警方發現了查洛士的尸體。听見這個消息,梅蒂驚訝地掙月兌邁特,瞪著他說︰「你听到了嗎?」

「我今天稍早就听到了。」

他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令她感到有些奇怪,可是她已經累得無法作理性的思考,而且邁特又已經張開嘴要再給她一個吻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邁特到了辦公室。」商際「旗下的征信公司主任辛理查正在外面等他。握手之後,邁特說道︰「請等我一下,我要先打一個電話。」

他打了一通電話給芝加哥一家大銀行的董事長,請他跟派克聯絡,以柯氏信托公司的名義把柏氏百貨公司的貸款買過來,並且表示願意支持相氏公司的休斯敦擴建計劃。

幣上電話以後,他就要理查進來,劈頭就問道︰「警方對炸彈的調查結果怎麼樣?」

「他們所知不多,」理查說著,一面由公文包中取出一些資料。「不過他們得到一些很有意思的推論。他們認為炸彈安置的目的並不在傷人,而且下手的人似乎也不是為了報復。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唯一合理的動機就是要嚇跑顧客,而使柏氏公司賺不了錢。昨天柏氏公司的營業量在全國各地都減少了,股票也跌得很慘。現在的問題是,誰想造成這種情形,原因是什麼?」

「我不知道,」邁特說道。「我昨天在電話上告訴過你,謠傳有另一個財團打算購並,一直在悄悄地收購柏氏的股票。我也加入之後,促使股價上揚起來。也許另外那個買主想借炸彈把我嚇跑,或是想使股價回跌,他們就可以買到便宜一點的。」

「你知道會是誰嗎對「不知道,不過不管是誰,他們的想法有問題。柏氏公司負債額多,財力也不是很足,就短期而言,買下來並不劃算。」

「顯然你並不在乎這一點。」

「我的目的不是在謀利。」邁特答道。

理查貿然問道︰「那你的目的是什麼?「見邁特沒有回答,他連忙舉起手說︰「我是想找出還會有什麼動機。如果我知道你的動機,也許可以給我一點線索,知道別人會不會有什麼類似的動機。」

「我本來是想報復柏菲力。」

「還有沒有別人——別的財力雄厚的人——可能也想報復呢?」

「我怎麼會知道?」邁特說道,然後起身踱著步子。「他是一個傲慢的混蛋,我不可能是他唯一的敵人。」

「好吧,我們就從這里查起,看看他還有沒有什麼敵人。」

下午的時候,生意還是沒有什麼起色,梅蒂一直守在計算機旁邊,為上面的統計數字操心。這時派克打電話來了,他先前已經打過一次安慰她,所以她想這一次一定也是一通善意的電話。她伸手接電話的時候,再度想到她與派克的感情似乎遠不如她所以為的那麼深,因為他們這麼輕易地就轉變為朋友了。

派克似乎也同樣輕易地適應了這個轉變,所以她不禁懷疑他們當初怎麼會想到要結婚的。莉莎常說派克與梅蒂之間的關系缺乏熱情,顯然其來有自,雖然梅蒂此刻也根有理由相信莉莎的批評也許有自私的因素在內。這當然有一點傷感情,但梅蒂若非這麼擔心其它的事,仍會打電話給莉莎談一談的。不過從另一方面而言,似乎應該是莉莎先打來才對,但是至今梅蒂尚未接到她任何電話。

「晦,美人,」派克帶笑說著。「你听得了一個小小的好消息嗎?」

「我不確定自己知道該怎麼應付,不過你就讓我試試看吧。」梅蒂也笑著答道。

「我找到了一個銀行願意貸款給你們買休斯敦的地,也願意支持你們的擴建計劃。他們今天早上就像報佳音的天使一樣走進我的辦公室。」

「這真是好消息。「梅蒂答道,可是卻在擔心如果生意一直不好她要怎樣還清貸款。

「你听起來並不像很高興。」

「我是在擔心。我不應該對柏氏信托公司的銀行說這種話,可是你又是我的朋友。」

「到明天我就是你的朋友了,」派克猶豫了一下說道。「對方也把你們的貸款買了過去,以後你們就直接把貸款還給柯氏信托公司。」

梅蒂隱約不安。她謝過派克以後,掛上了電話,可是柯氏信托公司的名字一直困擾著她。她從來沒有听過這個名字,可是听起來卻是那麼熟悉。

一分鐘以後,白馬克心情沉重地走進她的辦公室。」我從機場直接趕來的。「他說著,一面月兌下外套。

這時外面的秘書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歡迎你回來,柏先生!」梅蒂站起來,鼓起勇氣準備面對她父親。

柏菲力走進來,砰然把門關上。「那該死的飛機故障,不然我早該到了。」他月兌下外套,走上前問白馬克。「怎麼樣?關于炸彈的事你查到了什麼?主使者是誰?你為什麼不在紐奧良?」

「我剛從紐奧良回來,目前我們所有的只是推測而已。」馬克耐心地說道。

菲力走到計算機前看資料,比較著銷售成績。「老天!」他喊著。「比我預期的更糟。」

「很快就會好轉的。」梅蒂說道。她想起身讓他坐,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地,他竟然示意她坐在座位,自己在客人用的椅子上坐下。

「從我離開的那一天講起,你有沒有把休斯敦那塊地買下呢?」

梅蒂僵住了。然後她朝馬克望一眼,說;「馬克,請你到外面等幾分鐘。」

「別胡鬧了,梅蒂,’」她父親說道。「你知道馬克是可以信任的。」

「我不知道,」她說道。等馬克離開以後,她才說︰「如果我們要談你休斯敦的事,就得談到邁特。你現在夠不夠冷靜呢?」

菲力的臉氣紅了。「我們是要談邁特!可是我要先知道——」

梅蒂直覺感到現在是把一切都攤開來談的時候。」你說你要知道發生的每一件事,而我會說的。我會盡量長話短說,可是你必須明白邁特也跟部分事情有關系。」

「說吧!「他憤憤地說道。

「好。」她伸手翻著記事簿,說道︰「我們在交涉休斯敦那塊地的時候,有人半途插手把它買走了。「她抬眼看他。」是商際公司買的——。」

菲力氣得從椅子上半站起來。「坐下,冷靜一點,」她平靜地警告著他。「商際花兩千萬買下了,然後把價錢抬高到三千萬。邁特這麼做,」她強調著。「是為了報復你,因為他發現你阻撓他的南村土地計劃。」見到菲力的臉色變白了,她又連忙加道︰「現在事情已經擺平了,邁特願以原價賣給我們。他原來還打算控告你的,現在也打消了。」

她看著他,希望能看到一些軟化的跡象,但見他還是強忍著憤怒,已瀕臨爆發的邊緣。她很慶幸下一件事情與邁特無關。「桂山姆說有人對我們的股票特別感興趣,使我們的股價一直上揚,到這個星期才因為炸彈的事而跌下來。我們很快就會知道買主是誰——」

「桂山姆有沒有說到‘收購’的字眼?」

「有,」梅蒂勉強承認道。「可是我們都認為這可能只是我們多心,因為目前我們並不是很好的收購目標。你已經知道了,紐奧良接到了一個炸彈恐嚇電話,當天生意損失了,可是第三天以後就恢復了正常。」她一頁一頁翻著行事歷報告著,連今天早上派克的好消息也說了。他看起來像一尊石像一樣,不過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現在我們來談談私人的事情,特別是關于費邁特的。「她故意問道︰「你現在能談嗎?」

「嗯。」他答道。

她放緩了聲音,說︰「當我發現他買了休斯敦的地以後,就去他公寓想找他理論,結果見到了他父親。他要我少惹邁特,並指控十一年前墮胎的事。「菲力的臉繃緊了,梅蒂冷靜地繼續說下去。」我又去農莊上找邁特談,發現你做了什麼事情,包括阻止他去醫院看我。「她悲傷地笑一笑,說道︰「後來我明白你顯然自以為是在保護我,可是你不應該那樣阻撓我們。我愛他,也一直未曾忘懷那種誤會被他遺棄了的痛苦。結果你對我造成的傷害反而更大,可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菲力沒有答話,梅蒂又說道︰「一個星期以後,你找的那個冒牌律師被捕了,引起新聞界大炒特炒我跟邁特、派克的事。邁特把他保了出來,然後我們三人合開了一個記者會,想盡量使事情淡化,不幸上個星期我們共進晚餐幫我過生日時,結果派克喝了太多酒……嘔,然後他們打了起來,我們就又上了報。」她設法開玩笑地說︰「我所能說的就是,記者會之後我們的生意突然好了好幾天,大概是免費宣傳的結果。」

她父親沒有笑。「你跟派克解除了婚約是不是?」

「是」「由于費邁特的緣故。」

「不錯。」她又篤定地輕聲說道︰「我愛他。」

「那你就是白痴!」

「他也愛我。」

這句話使菲力由椅子上站了起來,輕蔑地笑著說︰「那個怪物根本不想要你也不愛你——他只是想報復我!」

他的口氣與話都令她傷心,但她毫不退縮。「你們兩人應該學著接受對方。我不否認邁特還為你十一年前所做的事情而生你的氣,可是他愛我,所以他終究會寬恕你的,甚至會設法與你和好——」

「他是這麼對你說的嗎?」他諷刺地問。

「沒有,可是——」

「那麼讓我告訴你十一年前他跟我說了什麼,「他恨恨地說道。」那個無賴警告我說,如果我想阻撓你們,他就會把我買下來,還要看著我去死。他那時候沒有錢,所以都是空話,可是現在不同了。」

「你那時候做了什麼事使他這麼說的?「梅蒂問道。

「我不必瞞你。我想給他錢打發他走,他拒絕了,我動手打他。」

「他還手了嗎?」她知道邁特不會的。

「他還沒有那麼笨!那時候是在我的屋子里,我會叫警察來的。而且他也不敢動手,怕你會生氣而疏遠他。他知道你會從你祖父那里繼承上百萬的錢,他的目標在那上面。他只警告我說如果我礙著他會有什麼後果,現在他就是在實現他的警告!」

「那不是警告,只是空話而已,「梅蒂說道。」你以為他會怎麼做呢?就站在那里任你羞辱嗎?他跟你一樣有自尊,也跟你一樣好強。所以你們才無法忍受對方。」

他瞪著她。「梅蒂,你是個聰明人,可是只要踫到費邁特你就成了傻瓜!你坐在這里向我報告這許多影響我們生意的事,卻沒想到這些事情,包括炸彈的事也在內,都是在費邁特出現以後發生的!」

「噢,別胡扯了!」她驚訝地笑著說。

「我們來看是誰在胡扯,「他警告著,然後拿起內線電話說︰「要白馬克進來,還有把掛山姆跟譚亞倫也找來。」

他們都到齊了以後,菲力宣布道︰「我們現在把所有事情都攤開來談,可是離開這房間以後誰也不準告訴別人,明白嗎?」

三個人點點頭,菲力對馬克說︰「讓我們听听你對炸彈事件的看法。」

「我們都認為炸彈之意不在傷人,因為打電話的人都很早就通知警方,而且放置的地點也很容易找到,仿佛他不想對公司造成嚴重損害,真有點奇怪。」

「一點也不奇怪,」菲力駁道。「如果你打算收購一家連鎖公司,這樣做是使股價下跌最好的方法,而且又不會對公司真正造成損害——因為你還打算要這家百貨公司的!」

他又轉而對桂山姆說︰「我要你列出這兩個月來一次買了超過一千股的帳戶名單。」然後他對馬克說︰「我要你徹底調查費邁特的資料,特別是他名下所有公司的名字,所有跟他有關系的往來單位。亞倫,你配合他們一起做,我不希望有其它任何人知道我在調查。」

他們離開以後,梅蒂生氣地看著他玩弄一個紙鎮。然而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卻令她訝然。「我們經常鬧意見,」他遲疑地說道。「而那大部分是我的錯。我在船上的時候想了很多事情,你說我不愛你,可是你錯了。」他看她一眼,然後承認著︰「我在意大利的時候見到了你母親。」

「我母親?「梅蒂茫然地說,仿佛那是一個現實中不存在的人。

「我們並沒有什麼和解之類的,事實上我們辯了很久。她說我怪她不貞都是並無其事……」

他的語氣消失了。由他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來,梅蒂知道他顯然覺得也有可能。他又說道︰「你母親還說了別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抬眼看梅蒂。「她說我總是嫉妒,又想控制我所愛的人,又說,因為我怕失去他們,所以就把不合理的限制加諸他們身上。也許在你的情形而言這是真的。」

梅蒂突然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可是他下面的話又使她心冷了。」然而我對費邁特的看法跟這無關。他想毀掉我的一切,我絕對不會容許他這麼做。我說什麼也要阻止他,我是說真的。」

她張口要辯護,可是他舉手阻止她。「等你明白我對的時候,就必須作個選擇,看你是要姓費的還是要我。相信你會作正確的選擇的。」

「根本不必有這種選擇,因為邁特不是你所以為的那樣!」

「你一牽扯到他就變得盲目,不過這回我不會讓你再閉著眼楮。你可以繼續代理董事長,我從前想阻止你是錯的,柏氏公司是你生而應當繼承的。由我所听的,你把事情都處理得很得當,唯一的錯誤也是可以諒解的——你否認有收購的可能,因為那是不合理的。事實上它的確是不合理的,因為其目的是報復。」

「老天,你真是把邁特看錯了!」

「希望我沒有看錯你。」他伸手去拿外套,看起來突然蒼老了不少。「我累了,我要回家休息。如果馬克有什麼發現,就打電話給我。」

「我會的。可是,」她平靜地說道。「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他轉身著她。」什麼事?」

「我要你答應,如果到頭來證明邁特是無辜的,你不僅要為以往的事情向他道歉,而且要真心地與他為友!此外,你還得向其它人聲明你錯了。「見到菲力生氣地眯起眼楮,她追問道︰「答不答應?」

「我答應。」他終于說了出來。

盡避她滿懷樂觀與自信,卻仍在心里回想著她父親說的話。當天晚上,她和邁特共進晚餐,她終于忍不住問道︰「我父親說你曾威脅要買下他,還要看他去死。你不是當真的吧?」

「我是的,「他答道︰「但接著又冷靜地說︰「在當時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心的。可是,」他喃喃地說著,並且輕吻她的臉頰。「有時候我會改變主意……」

第二天早晨,她臉上仍帶著笑意,伸手拿起門口地上的報紙。頭條新聞幾乎使她雙膝跪到地上。」警方因查洛土謀殺案傳訊費邁特。「她的心怦怦跳著,勉強把那段消息看完。上面說警方是在昨天下午找他去問話的。

梅蒂震驚得全身發冷。昨天,而他昨天晚上卻若無其事地一個字也沒提。她木然地換衣服準備上班,打算到辦公室以後再打電話問他。

莉莎在她的辦公室門口踱著步子。」梅蒂,我必須和你談談。「她說道,臉上憂心仲仲。

梅蒂望著這位多年老友。」我正在奇怪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跟我說。」

「你是指什麼?」

梅蒂茫然望著她。「派克的事情。」

莉莎有些失望。」派克?噢,老天,我一直想跟你談,只是鼓不起勇氣。梅蒂,「她無助地舉起手,卻又放下了。」我知道你一定認為我是天字第一號大騙子,可是我發誓,我並不是想阻止你們結婚。我一直在阻止自己想他,想讓自己相信他只是一個無聊的銀行家。而且,見鬼了,你其實也並不是真的愛他——看看你多快就投入邁特的懷抱了。「她的口氣隨即軟了下來,嘎咽著說;」唉,求求你,別恨我,梅蒂,「她擦著眼淚。」我把你當成姊妹一樣愛你,我也痛恨自己竟看上你想要的男人……」

突然之間她們仿佛又像小時候吵架了一樣。莉莎望著她,眼里閃著淚光。「梅蒂,請你別恨我。」

「我——」梅蒂吸一口氣。「我不可能恨你,」她微笑著。「我也愛你,而且,我沒有別的姊妹——」莉莎破涕為笑,跟她相擁在一起。

突然,莉莎停止了笑。「事實上,我不是來找你談派克的。我是來問你,警方找邁特問話的事。我看見報紙了,我——警方真的懷疑他殺了查洛上嗎?」

梅蒂忍著怒意,平靜地說︰「憑什麼?你又憑什麼懷疑呢?」

「我沒有,」莉莎抗辯著。「我只是想起記者會之前他跟律師說的話,你也听到了。邁特要律師設法使查洛士改變主意,並且把查洛士弄出城,然後邁特會料理他。」莉莎望著梅蒂的臉。「你不會認為他所謂的‘料理’就是把查洛上殺掉吧?」

「這是我所听過最荒謬的事!」梅蒂說道,然後他父親的話使她驚得同時轉過頭去。

「我想警方並不認為這有什麼荒謬的,「菲力由隔壁相連的會議室走進來。」而且,你有責任向警方報告。」

梅蒂驚慌了,但隨即想到一線光明。「我是邁特的妻子,沒有責任應該作證。」

菲力看看莉莎。」你也听到了,而你並沒有嫁給那個無賴。」

莎莉見到梅蒂懇求的眼光,她毫不遲疑地站在梅蒂的同一邊了。「事實上,柏先生,」莉莎歉然一笑。「我想他並沒有那麼說。不錯,我確定他沒有說。你知道我是很有想象力的人,」她一面朝外面走,一面說著︰「所以我才會做設計師,這需要非常生動的想象力。」

菲力怒沖沖地瞪著梅蒂。梅蒂又想到一個理由。「你總是挑邁特的錯,結果卻自相矛盾。你一方面說他對我不是真感情。只是想利用我來報復你。如果真是那樣,他又何必把查洛士殺掉來保護我的名譽呢?」她知道自己這一點說得有理,因為她父親只是低聲詛咒著,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那時梅蒂的心跳突然停止了,因為邁特說過的一句話在她腦海中響起︰「你不會知道,為了你我會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梅蒂猛搖著頭,警告著自己。「不要這樣!你讓每個人的懷疑都感染了你。」

那天下午六點鐘的時候,她想再否認就更困難了。她父親和白馬克走進她的辦公室,把兩份報告丟到她桌上。」這就是證據,梅蒂。「她父親宣布著。

梅蒂戰戰兢兢地翻開報告,上面列著邁特旗下的公司,加起來有二十多家。而其中有八家赫然就在新近購買了一千股以上柏氏公司股票的名單里。

「這還只是開始而已,」菲力說道。「這資料並不是最新的,天知道他又買了多少。當股價漲得太高的時候,他就放幾個炸彈使它跌一點,現在,你承認這一切都是他在幕後所為了吧?」

「不會的!」梅蒂斷然說道,但是天知道,她不確定她是在否認什麼。「這是證明他——他要我們的股票。也許他覺得我們是很好的長期投資,也許他覺得利用你的公司替他賺錢是很有趣的事!」她站起來,但雙膝發軟。

「我怎麼會認為你還有一點腦筋呢?「菲力低吼著。」那個無賴已經擁有了休土頓的地,天知道實際上還有多少!他現在擁有的股份已經夠讓他進入董事會了。等我們收齊證據之後,就要向當局控告——」

她轉身看他,盡量表現出不屑的樣子。「什麼當局?」

「證管會!如果他取得了百分之五以上的股份卻沒有通知他們,就違反了證管會的規定!」

梅蒂收拾好公文包走了出去,仍勉強對其他人笑著道晚安。然而當她跌坐在邁特送她的車子上時,她所有的自持都崩潰了。她自覺相信邁特對這些都會有合理的解釋,然而卻無法把那許多疑懼拋開。

她把車子開到邁特的公寓,喬伊為她開了門。」啊,費太太,邁特一定會很高興看到你!「他開心地笑著。」他在書房工作,可是他不會介意的。要不要我帶你去見他?」

「不必了,謝謝,我知道路。「于是她徑自走到書房門口,只見邁特坐在皮沙發椅上,桌子上攤著一堆文件。

他抬起頭見到她,露出燦然的笑容令她心跳不已。」這真是我的幸運日,「他說著,起身走向她,把她樓到懷里饑渴地吻著。她想響應,可是卻做不來。他立即察覺到了,抬起頭困惑地打量她。」為什麼我覺得你心里有別的事?」

「你的直覺顯然比我強。」

他松開了她,往後退一步,微微蹩起眉頭。「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就無法猜到你心里在想什麼。」梅蒂鼓起勇氣說道。

「我們何不到客廳去舒服地坐著,然後你可以好好解釋一下。」

梅蒂點點頭,跟他走到客廳,卻更感到不安。他站在那里。「你在想什麼,梅蒂?」

他的冷淡口氣使她一驚。然而她還是把牽掛著的事問了出來。」你昨天晚上為什麼沒有告訴我警方找你問話的事?你整個晚上一點也沒有顯示你是——嫌犯的跡象!」

「因為你已經有很多煩心的事了。而且,警方訊問了許多查洛士的客戶,我並不是嫌犯。「他的目光像利刃一樣穿透她的心。」或者,我是嗎?「他又問著。

「是什麼?」

「殺人嫌犯——在你眼中?」

「當然不是!」她緊張地攏著頭發,不敢看他,也恨自己這麼不信任他。「對不起,邁特。我今天實在受夠了。」她再度抬眼看他。「我父親相信有人企圖收購我們公司。」他的表情沒有改變,或者是變得提防起來了?「他認為放炸彈的人也就是企圖收購公司的人。」

「他可能是對的。」邁特答道。由他的口氣听來,她知道他發現她懷疑了。她絕望地移開目光,環視著四周,目光落在旁邊的相框上,那是他父母的結婚照。照片……還有下面的名字……費柯貝絲。他的母親原名柯貝絲。柯氏信托公司買了柏氏公司的貸款。她應該想到。她抬起目光,心里那種遭到出賣的痛苦有如刀割。「你媽媽的名字是柯貝絲,對不對?柯氏信托公司是你的,對不對?」

「不錯。」他望著她,仿佛不確定她何以如此反應。

「噢,我的天!「她低聲說著。」你一直在買我們的股票,又買下我們的貸款。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這太荒謬了,「他焦急地說道,同時朝她走近。」梅蒂,我只是想幫助你。」

「怎麼幫助?「她往後避開他。」買我們的貸款還是股票?」

「兩者都是——」

「不可能,「她說道,突然之間,一切事情都真相大白了。」你是在發現我父親阻撓你南村土地計劃的時候開始買我們的股票,我看過日期。你不是想幫助我!」

「那時候不是,「他真心而絕望地答道。」我當時只想買夠股份,然後佔一席董事。」

「你後來也一直在買,「她反駁著。」只不過現在花的錢少了,對不對?因為炸彈事件之後我們的股價下跌了。告訴我,「她的聲音發顫,」就這麼一次,請你告訴我實話——你有沒有在殺查洛士?你有沒有在幕後指使放炸彈?」

「沒有,他媽的!」

她氣得無法接受他的否認。「第一次炸彈恐嚇就在南村計劃的同一個星期,你不覺得在時間上太巧合了嗎?」

「我跟任何事都沒有關系,」他著急地辨著。「听我說!如果你要听真話,我就全部告訴你。」他的口氣緩和了。「你要不要听呢,親愛的?」

他的稱呼以及那雙灰色的眸子使她的心狂跳。她點點頭,但是心知她無法相信他的。他已經對她隱瞞了這麼多事實。

「我承認,起先我買股票是為了報復你父親。後來你去農莊之後,我明白了柏氏公司對你有多重要,也知道你父親一旦發現我們又在一起時,一定會逼你選擇。」他嘆了一口氣。「就決定繼續買股票,以防地利用董事會要脅你,因為那時我已擁有足夠的股權控制董事會了。」

梅蒂瞪著他,對他的信任已經粉碎無遺。」可是你卻不能把這種‘高尚’的行為告訴我?「她輕蔑地說。

「我應該告訴你的,可是我不確定你會怎樣反應,我怕你會把它當成一種慈善行為。」

「我不是傻瓜,」她的聲音在發抖,淚水刺痛著眼楮。「那不是什麼慈善行為,而是一種絕對高明的伎倆!你對我說謊。」

「我沒有!」

「你把我有權知道的事情瞞著我,卻又讓我相信你的動機是高尚的?我沒有辦法相信!」

「別這樣,」他警告著。「你讓十一年來的誤會污染了你所發現的每一件事情。」

「證明給我看,我要證據。」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

他的臉色變白了。「你要證據才相信我沒有殺人放火?如果我不能給你證據,你就往最壞的方向想?如果是這樣,我們根本是在浪費時間。你並不愛我,我也不願意一輩子生活在疑懼之中,擔心你哪天看到報紙上說了我什麼閑話,你就信以為真了。」

他的話使她的心碎成片片。他站在那里,等著她回答。當他再度開口時,聲音溫柔得讓她心痛。」你只需要相信我幾個星期,等當局查出真相。「他對她伸出手。」我只要求你的信任。」

梅蒂心里仍然充滿著疑慮。她望著他的手,又望望他的臉,卻無法動彈。她向來知道邁特會為了達到目標不惜一切。

「你要不相信我,「他說道。」要不就一刀兩斷,省得我們都這麼痛苦。」

「我不能,「她咬咽著說。他的手垂了下來,臉上毫無表情。」我想相信,可是我做不到!「她受不了他的眼光,轉身要離開。她伸手到口袋,踫到了他給她的汽車鑰匙。她掏出交給他。」對不起,對于跟我們公司有業務來往的人,我不能接受價值超過二十五塊錢的東西。」

他站在那里動也不動,下巴上有一根肌肉在跳著。梅蒂覺得自己仿佛要死了,她把鑰匙放在桌上,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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